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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來的時候有股怪異的違和感,但你找不著痕跡。

你離開了房間,格里達尼亞難得地沒有下雨,天光照耀將樹冠鑲上金邊,早晨的太陽說不上熱——當然比不上烏爾達哈——鳥群在枝葉間穿梭鳴叫,夾雜在人聲裡。
你沒有使用以太之光,而是散步一般地走過碎石和綠茵構成的道路,路上有人跟你打招呼,你也都笑著回應早安。

帶著頭巾和面罩的女孩跑過你身邊,對你高呼著音樂會要開始了的催促,直到對方的身影幾乎隱沒進街角才有個拉拉菲爾族走過你身邊,還一邊抱怨著女孩毛毛躁躁。
「啊,不過你也別遲到了。」他這樣對你說,才像是要追趕女孩的樣子那樣邁開短腿搖搖晃晃地大步離開。

走過棚架隧道的時候你聽見白髮的魯加女性哈哈大笑的聲音,你跟他們打過招呼,白髮女性語氣誇張地說該好好看看精靈脫下厚重兜帽的樣子,被猛烈拍背的男精靈面色窘迫,卻又總是沒有拒絕過白髮女性的親暱,你看著他們不禁笑了起來,然後先一步離開。

一身黑色的貓魅族遠遠就發現了你,她向你揮揮手,看似在等人,你想應該是那個黑色紋路的硌獅青年。
不過你沒膽問。

白髮青年照常跟在那對女孩附近,雖然你很想說那兩個孩子都應該有足夠的能力處理可能遇到的問題(或人),但你也知道所謂的父愛或親情就是種難以割捨的情感,即使本人沒有自覺。他還有些緊張兮兮地問你有沒有看到平常忙進忙出的金髮領導人,你說應該跟她的養母在逛街,因應音樂會的關係整個格里達尼亞像是要舉辦慶典,還能時不時看見的白色毛絨住民在空中閒晃,雪白頭髮的女精靈被其中幾隻簇擁,他們編著像是花環的東西。

迎面走來的薩雷安雙胞胎看似在爭論某件事情,繫著紅色髮帶的妹妹正要揪著你表示意見,跟在旁邊的紅色貓魅試著打圓場,沒有耽誤你太多時間。

米‧凱特露天劇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精靈族在森林並不少見,你仍能一眼就認出暫時卸下戰甲的友人。你們寒暄了一下,黑髮精靈對於有別於故鄉以外的景色感到很新奇,你想著有精明副官跟朋友在場應該不至於讓他被商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精靈的短髮有著晴空似的顏色,他看起來很喜歡格里達尼亞的景緻,以及在此地的你的模樣。「真希望伊修加德也能迎來春天。」他這樣說。你替他拿了一杯飲料,和庫爾札斯茶葉有著截然不同的風味。
他應該會喜歡吧。你注意著他的表情這樣想。

音樂會開始的時候,因為人潮的關係,無論是座位區還是圍欄外都擠滿了人,你不太擅長擠在群眾之中便只是在外圍聽著餘音,你注意到外圍的角落聚這一群穿著長袍的人,較矮小的白色袍子捧著一籃東西。你想走近的時候,一個紅色面具的黑袍子隨手從籃裡拋了東西給你——一串葡萄。他看你手忙腳亂地接住了便擺擺手要你別久留,便也沒有要再搭理你的樣子。

你剝著葡萄吃一邊繼續往前走,飽滿多汁的果實有恰當的酸甜,通往格里達尼亞新街的隧道似乎比你所想的要長,路燈的間距也越來越大,甚至到後來開始變成了沒有指引的一片黑暗。
葡萄吃完了,手裡的果梗不知在何處掉了。

你看向那片黑暗的最深處,遠遠的背後傳來樂器和歡快的人聲,你還依稀聽見有著天空色頭髮的精靈在呼喊你,他在說什麼呢?
你有些聽不清楚——你很清楚他說了什麼,那幾乎要篆刻在光裡,你相信自己甚至會將那些話帶進墳墓之中。

你抬腳繼續往黑暗前進,直至連摯友的聲音都消融在後頭,你沒有回頭,想著他們並沒有消失,只是在離你稍遠一點的地方繼續參與那場音樂會,平和的、沒有紛爭的,既不會流血也不必流淚。
甚至不需要英雄。


你睜開眼睛後盯著天花板好一陣子,腦袋才接上線地告訴你這裡是懸掛公館,不屬於無盡光的溫暖陽光從打開的窗子落進來,那隻一直跟在你附近的鯨頭鸛一如既往地停在陽台的欄杆上。
你坐在床上茫然很久,然後才注意到枕頭邊的一個花藝品,材料是粉紅色的不知名花朵。

你的小樹枝歡快的聲音幾乎跟你輕聲喊菲奧的時間重合。
妖精告訴你你最近繁忙過度了,所以她自作主張地給了你一點好夢,仙子的夢一般而言都有那麼點危險,但你的小樹枝只是嘻嘻笑著,她說你一定會醒來。

夢會醒,但記憶會留下。
於是你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