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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ai,帶著溫柔的笑意,這次是最後一次了,有些事需要當面說清楚。 -- 赤井因公務消失了將近三天,降谷偷偷的在心底鬆了一口氣,他最終沒有告訴赤井自己今晚要去哪裡,沒有時間說,也不知道怎麼說。有些事他得自己解決,既然打定主意這會是他出席的最後一場,那赤井知道與否或許也沒有那麼重要。降谷繫上自己的領帶,扣好背心的鈕扣,再套上熨燙地筆挺的西裝外套,他舉起手,仔細的調整袖口的位置,露出精緻的袖扣——那是赤井送他的禮物,降谷露出淺笑,那個到哪都是毛線帽和皮衣的男人,其實很會挑這些東西。 晚宴才進行不到一半他就覺得疲累不堪,降谷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袖扣,一個晚上不知道摸了幾次,降谷向來都是被依賴的角色,此刻的他卻依賴著這對小小的金屬釦,像是赤井陪在他身邊應付無窮無盡的社交談話。這家的少爺、那家的千金,降谷每一個都認的出來,他打量著這些人的儀表舉止,乾脆職業病的開始蒐集起情報。 參加社交晚宴的難度可能不亞於和苦艾酒吃一頓晚餐,降谷優雅疏離的站在角落,當他想,他能成為全場最討人喜歡的甜心,但此刻的降谷只想安靜的等著時間自己流逝,他對這些高官的子女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只是出席一個交代。一開始有幾個人靠近他,聊工作,聊家世,失去耐心的降谷凡開口必定直接封死所有話題,他有本事讓所有人都喜歡跟他聊天,也完全知道如何在社交場合讓人聊不下去,幾回合下來,大家知道這個漂亮的金髮男人只是來負責進行物理上的出席,依據他自己給出的回應,他只是一介小警察,不是什麼前途無量的角色,不值得攀談或深交。 他的視線飄過宴會廳虛掩的大門,一閃而過的淺色短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降谷手中的酒杯頓了一下,髮色和短髮出現的高度位置,讓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他想去看看。 「您是降谷先生嗎?」一個年輕女子擋著了他的視線和去路。 「是的,菅原小姐。」降谷客氣的回覆,準確的喊出對方的身分,儘管他此時有些心不在焉。 女子露出笑容,試探性地更靠近了一些,降谷對此絲毫沒有反應,女子淡雅的香水氣味縈繞他的鼻尖,他有些煩躁,他想出去看那個人是誰。 「大家都在談論降谷先生呢。」 來了,得繞個兩百圈才能看見目的的超麻煩社交談話,「是嗎?」 菅原對於降谷的不拒絕有些欣喜,她對自己的外貌和家世都相當有自信,這個降谷雖然只是個小警察,但是家世背景和自己相當,頭腦好,長得又帥,有家族的庇蔭,官階必然能平步青雲,怎麼會只是個小警察而已。 「談論降谷先生是一位優秀的警察。」 「這樣啊,那是大家對我太寬容了。」在他說點心的草莓醬很像凝固的血跡,並且鉅細靡遺地描述屍體的慘狀,與分享一些國外變態連環殺手的案件之後。 「降谷先生平日的工作都在做什麼呢?」菅原纖細的指尖已經碰上了降谷的前手臂,展現自然又不太過份的親暱,任誰看都會以為降谷和菅原早已熟識。 同樣的髮色再次出現在降谷的視野,跟那個人偽裝成研究生的時候很像。 正當降谷準備繼續從腦中的記憶庫調出一些深山分屍案的題材時,被打斷的思考突然重新接上線,他決定快速結束話題,「菅原小姐若是對剛剛聊到的血跡鑑識,或不同死因的屍體表徵有興趣,可以直接上網查詢,相信會有更專業的見解。」他抽開手,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的香檳,隨手遞給了經過自己身邊的服務生,「恕我失陪。」他匆匆往門口走去,深山分屍案和菅原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降谷一路走進了廁所,皮鞋的鞋跟敲擊在地面瓷磚,發出穩定清脆的扣扣聲,他確認廁間無人,耐心的在門邊等候。一隻冷白的大手推門而入,降谷猛然扣住對方的左手往廁所裡拖,單手掛上清潔中的牌子,再將門從內鎖上,一氣呵成,對方也不掙扎,靠著乾淨的幾乎能當鏡子反射的深色磁磚牆面,雙手抱胸,毫不遮掩蒼綠的瞳色,安靜地看著把自己拖進廁所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降谷打量著帶著眼鏡和假髮的男人,穿著飯店服務生的制服,標準的白襯衫、黑背心,燙的筆直西裝褲襯托戀人修長的雙腿。 「那你呢?」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降谷有點心虛。 「工作。」 降谷對於赤井太過簡單的回答皺眉,「什麼工作,是關於我們那廳嗎?」晚宴中政商名流聚集,難道是FBI掌握了什麼情報? 「那你們那廳又在做什麼呢?」赤井帶著屬於沖矢昴淺色假髮和細框眼鏡,眼神並不凌厲,只是沉靜地如同湖水。 「……工作。」降谷閃爍其辭。 赤井點點頭,沒有特別追問,降谷知道他不會,他從來都接受降谷給的一切說詞,他指著自己的服務生制服,「我該走了。」 「就這樣?」 赤井點點頭,推門出去,離開前轉頭看了降谷一眼,「工作注意安全。」 降谷愣愣的待在原地,他不知道赤井最後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注意安全」是什麼意思,赤井對他的說法買單了嗎?他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羞愧,他不應該來的。 廁所的門再次打開,鞋跟扣在地板上的聲音緩慢而遲滯,他不想回去宴會廳了,降谷現在後悔至極,他應該在辦公室裡加班三天三夜然後假裝自己累的忘記這件事,手腕處閃爍的袖扣吸引了他的目光,降谷感覺更糟了,他戴著交往對象贈送的重要禮物參加這種場合,這算什麼?赤井知道了會怎麼想? 「你怎麼不進去?」 背後傳來嚴肅的中年男聲,降谷赫然發現自己站在宴會廳門口發呆了好久,他又摸了袖扣,有些僵硬的轉身,「父親,我,還有工作,需要先離開。」 「你在說什麼?」 「我剛剛已經打過招呼了,所以……」 吸引降谷目光的是三四個神色匆忙的宴會服務生,看起來神情慌張,「發生什麼事了?」 「非常抱歉驚擾您,是新來的工讀生有一些狀況……」 降谷突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新來的是不是淺色頭髮,方框眼鏡,瞇瞇眼?」 「咦?客人您……」 降谷從口袋裡掏出證件,「我是警察,帶我過去。」或許是降谷的氣勢太過驚人,服務生點點頭沒有拒絕。 降谷到場時,毫不意外地赤井單槍匹馬撂倒兩個男人,一把短刀掉在地上,「警察,發生什麼事了?」 「啊警察先生,這兩位客人剛剛在搶這個背包,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打了起來,好可怕。」 降谷按捺住疲累的情緒,努力讓自己進入工作模式,點點頭,快速打了通電話聯繫風見帶人支援,他鎮定的開始指揮現場,要求服務生將無關的人趕走,目擊過程的服務生留下,他自然的站到赤井身邊,順手接過背包,打開發現是一大疊的美金現鈔、一本護照和一把槍,他挑眉看了赤井一眼,「背包是誰的?」 「我不知道,好像他們兩個都想要那個背包。」赤井看起來像個打工的學生,很是無辜。 降谷意識到自己沒有帶手銬在身上,轉過頭正想朝服務生開口,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戳了他兩下,是赤井垂手偷偷遞到他手邊的束帶,降谷眨眨眼睛,拿過束帶,先綁住其中一人,「這位先生你因非法持有槍械被逮捕了。」 當他蹲下身去準備綁另一個人時,對方突然跳了起來,英日語混雜的咒罵著,手中多了一把短刀,降谷反射性往後退了一些,放低姿勢伸手要去奪刀,男子突然大叫了一聲,是維持站姿的赤井利用身高落差,若無其事的由外往內側重踩了男子的膝蓋側面,降谷順勢奪下刀械,他用全身力氣壓制對方,俐落的將束帶扯到最緊。 「先生,我現在依非法持有槍械及公務執行妨害罪將你逮捕。」 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到了尾聲,妨害公務的男子是美國潛逃出境的通緝犯,打算在日本買假護照再逃更遠一點,在交易現場被坐地起價而有了爭執,被飯店的新手服務生沖矢撞見並試圖勸架,後來就是降谷抵達的場面了。 降谷示意到場的風見接手處置,扯著全案的重要證人赤井往停車場走,他走在赤井的右側,這是他們的慣性,兩個人走的很沉默,降谷在現場第一眼就注意到赤井臉側有些微的擦傷,仔細看隱約能看見裡面與沖矢的假面具不同的膚色,在盡可能替他遮擋旁人視線之下,拉著赤井趕快跑。 「這個案子只有你一個人負責嗎?」降谷有些不滿。 「小事。」赤井回答的模擬兩可。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申請合作?後續的引渡呢?你沒有後援怎麼敢就這樣衝?更何況你們FBI無權在我國領土執行逮捕,如果我不出現,你要怎麼處理?帶著這張臉進警視廳嗎?搜一的刑警可沒那麼笨,」儘管降谷已經把音量壓到最低,但是仍然有些激動,「而且他們有兩個人,還有槍,你不應該獨自一人處理。」 赤井默不作聲,像是想反駁什麼,卻又覺得算了,安靜地走在降谷身側。 接下來是短暫的沉默,卻是降谷最無法忍受的那種,他難得焦躁的絞著手,摸到了手腕的袖扣,糾結了半天,終於決定開口,問他最在乎的事,不是FBI、不是申請合作、或是什麼狗屁執法權。 「「你有沒有受傷?」」 兩個聲音重疊,降谷停下腳步抬頭,他發現自己被一雙綠眼睛注視著,降谷紛亂的思緒湧上,這個晚上發生太多事了,他好累。 降谷搖搖頭,他聽見赤井說沒有,伸手去拉對方,把人翻來覆去的看,確定只有臉上的假皮擦傷,赤井任由降谷在他身上作亂了好一陣,他伸手按住降谷的手,輕輕的說,「那我呢?」 「難道我不會擔心嗎?」 「大家都在談論降谷先生呢。」赤井面無表情的重複的菅原的話,「我早就調查過飯店所有的活動行程,你覺得我不會擔心嗎?」 擔心太過出色的戀人身邊的蜜蜂蝴蝶,擔心戀人是不是背負著自己一無所知的重擔,擔心自己其實並不瞭解降谷身處的世界和他面對的困難,降谷希望赤井能依靠他,赤井又何嘗不是如此? 降谷驚覺剛剛對赤井說過的話都像在說他自己,「社交晚宴並不危險,和工作不一樣……」他嘴上掙扎著,赤井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不是去工作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不告訴我?」赤井的語氣帶有一點失望,並不是嚴厲的指責,仍然保有他一貫的冷靜溫和,像是一種確認和詢問,「你出席了一場找尋未來伴侶的場合,這件事情難道不是與我有關嗎?還是我從來就沒有這個資格?」 「不是這樣的,」降谷開始慌了,他寧願赤井對他更兇一點,對他生氣,他開始無法克制的想到最糟糕的情況,他不要,「父親承諾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打算跟他介紹你,我沒有、」那隻被赤井按住的手不安的顫動。 「父親說這是最後一次,只要出席這次,之後他就不會再……」低著頭,淺金色的瀏海遮住臉上的表情,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但這些聽起來像推卸責任的話,他自己都說不出口,「不是這樣的…對不起,我應該要拒絕的……」看著父親願意放他自由胡蘿蔔在眼前,卻忘記了更重要的事。他可以理解赤井懷疑自己對這段關係的重視程度,因為看起來他似乎做了會讓人如此聯想的事。 「我尊重你還沒有準備好要把我們的事告訴你的家人,我並不介意,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會擔心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赤井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細不可聞,但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利刃劃過降谷心臟,不是這樣的,這個晚上到底為什麼發展成這個樣子。 「……這個人就是你在晚宴上一直跟別人聊血跡和分屍案的理由嗎?」步伐穩定的由遠而近,降谷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緩慢的往聲音的來源看去,眼角餘光瞥到了赤井聽見血跡和分屍案時微妙的表情,但是此刻那一點都不重要。 「……父親。」降谷勉強自己開口。 「你今天成功的成為晚宴上的話題,所有人都在說那個降谷家的怪人,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怕我會反悔,自己製造出這個最後一次的契機?讓自己在社交黑名單上?我允許你去讀警校,是為了讓你拿這些無聊的事情來當聊天題材的嗎?」 降谷僵住了。 「沖矢?東都大學的研究生對吧?連工作都沒有,我剛剛都問過飯店經理了,」降谷議員毫不客氣的打量著這個跟自己兒子正在雙手緊握的男人,此時的赤井還穿著飯店宴會廳的服務生制服,「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降谷身體往前傾了一點,往前一步將赤井擋在身後,他不會讓這個人受到傷害,他選擇的這個男人,他是赤井秀一,FBI最優秀的狙擊手,最強悍的搜查官,貫穿黑色組織的銀色子彈,才不是父親暗示的那種人,他不是,他是最好的人,他被身邊的人輕輕拉了一下,赤井微笑的接話,「降谷先生您好……」 「我不在乎,」降谷議員粗魯的截斷了赤井的自我介紹,他看著自己的孩子,甚至懶的看赤井一眼,自顧自地說,「你真的要跟一個男人交往嗎?今天晚上的那些人,隨便哪一個女生都比他好,那個菅原家的,人長得漂亮,個性又好……」 降谷握緊拳頭,為什麼不能跟一個男人交往?沒有任何人比赤井更好,為什麼這個人總是要高高在上的替自己做決定?像施恩惠一樣的允許自己做出某些決定,菅原又怎麼樣?他腦袋一片空白,理智被情緒燒灼殆盡,他聽不見任何聲音,耳邊越來越大的心跳聲蓋過一切,腎上腺素放大他所有的感官,負責偵察危險狀態的視覺被強化,整個世界像是巨大的慢動作電影,他感覺自己能看見千分之一秒的動作,男人開闔的嘴唇變的緩慢,說話時臉部肌肉會配合情緒的調動,產生憤怒的神情。降谷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只聽見腦海中奔騰的思緒,沒有人是赤井秀一,只有赤井會對他的三重身分微笑,只有赤井聽的懂他的工作,只有赤井會找到他,只有赤井會對著殘破不堪的降谷零給予擁抱,菅原佐藤長谷川,世界上這麼多人,可是他們都不是他。 「可是他們都不是他!沒有人能理解我的工作,聽懂我說的話,只有他懂!」金髮青年大吼,他感覺一陣暈眩,尖銳的耳鳴刺痛他的聽覺,整個人幾乎在發抖,他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歷經一整個晚上的風暴已經到了極限,降谷不能接受任何人說他們兩個不適合,開口的瞬間他像是瞬間回到了現實世界,意識從爆炸的腦中回到了這座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那你一定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女生……」 「不能!我只喜歡男人,我只喜歡他!」降谷激動的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赤井輕輕地拍著戀人的背。 「我不在乎你接不接受,因為你非接受不可,我跟他,這件事情不會改變,我也不會再出席任何這種場合。」 降谷扯著赤井往自己的車走去,他把鑰匙丟給了赤井,自己鑽進副駕駛座,赤井朝著降谷議員禮貌的點點頭開車離去。 -- 赤井俐落的停好車,從降谷的西裝口袋撈出鑰匙,推著屋主進門,幫屋主拿了浴巾和換洗衣物,再把人推進浴室梳洗。 在客廳的赤井扯去假髮和偽裝,露出原本的面貌,黑色背心和領結也脫去,變聲器也隨意的扔在桌上,他煩躁的抓抓頭髮,消化著這短短三四個小時發生的事。事情的原委他閉著眼睛都能推理的出來,赤井覺得很無力,親子關係不是他擅長的部份,他沒辦法想像在那樣的家族長大是什麼感覺,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框架中,成為一名警察也是「被允許」之後的路,與降谷零本人的興趣、能力、希望無關,也沒有人在乎,他是被允許成為一名警察,被允許成為一名警界高階公務員。 赤井斜躺在沙發上他看著自己的手,剛剛的降谷情緒很激動,被他握住的手卻冰冷無比,那時他輕拍著戀人的背脊,降谷從來都是冷靜的,他第一次看見降谷整個人在發抖,天花板的光源照得赤井視線出現無數的殘影,他愣愣地眨眨眼睛,突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浴室的水流聲嘩啦啦的,相當規律,赤井瞥了一眼牆上的鐘,他從沙發上躍起,太久了,也太規律了。 「零?」赤井敲了門,卻沒有得到回應,「零?我要進去了。」 浴室並沒有預期中的熱氣蒸騰,金髮青年蜷縮在浴缸邊,抱著小腿,整張臉埋在膝蓋裡,浴缸的水溢出,打濕了降谷燙的筆挺的白襯衫和一部分的頭髮,漫延的冷水流過地板,也沾濕了降谷的西裝褲,看起來很狼狽。赤井將水關上,跪坐在降谷身邊,聽見了細微的嗚咽,他伸手將戀人攬進懷裡輕聲安撫著。 「……對不起…」降谷聲音很啞,幾乎是氣音,這一個晚上讓他筋疲力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對不起什麼呢,降谷頭腦一片混亂,對不起他沒告訴赤井,對不起他搞砸了,對不起他沒辦法喜歡女生,對不起只能讓赤井用沖矢的身分出現,對不起每一件事,都是他的錯。 「這不是你的錯。」赤井親吻淡金色的髮旋,手臂的力道很大,像是怕他消失,反覆低語,「這不是你的錯。」 過了很久,赤井反覆說了或許上百上千次,降谷微微掙扎著想要伸手,他終於抬起頭,眼眶、鼻尖,幾乎整張臉都是紅的,「對不起。」 赤井正要開口,被降谷抓住了手,「對不起我應該先告訴你。」 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亂七八糟,那就從頭開始。 赤井點點頭,他接受這個。 「對不起,我父親講話很難聽,他什麼都不知道。」 赤井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替他道歉。」 「可是,你不是那種人。」降谷眼眶紅紅的,眉頭皺著看起來很委屈。 「我只要你懂我的工作和我說的話,」赤井重複了降谷對著父親說過的話,「我又不是跟你父親談戀愛。」 「噁。」降谷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赤井摸著他的臉,他知道降谷的風暴已經過去,心疼的吻著戀人眼角、淚痕、臉頰和鼻尖,「那個案子的後續要麻煩你了,情報來的很突然,只有我有空檔,而且他只會在日本待兩天,沒有時間申請合作。」 「嗯?哦。」降谷點點頭,他知道犯人做壞事不會等你跑完申請流程,接下來應該會有一大堆的文書作業,FBI大概已經準備好要提出引渡了吧,赤井真的很會給他找麻煩,但是沒關係,他很擅長這些。 「要吃點東西嗎?咖哩還有。」 「咦?」 「畢竟我現在的設定已經是吃軟飯的男人了,只能負責在家煮飯。」 降谷不滿意的拍了他一下,他不喜歡有人這樣說赤井,誰都不行。赤井笑嘻嘻的吻了一下,降谷伸手抱住對方,金色的短髮埋在赤井肩窩,「那我只能更努力工作了。」 「當然,畢竟降谷先生是一位優秀警察。」赤井模仿著菅原帶著崇拜又愛慕的語調。 「吵死了。」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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