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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初次約會就出包》

　　今天是凱爾跟海麗初次約會的日子。

　　凱爾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高照，萬里無雲，看來會是完美的星期天。他滿意地在心裡竊笑，面上還是一派沉著冷靜，望了望身邊的公車站牌，又看了看身邊剛到不久的漂亮女孩。

　　海麗今天穿了一襲深藍色洋裝，踏著莊重又不失可愛的娃娃鞋，看上去像個小大人似的，凱爾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裝扮，倒有些羞赧起來。

　　他早在一周前就開始思考服裝搭配的問題，花了好長時間才決定要穿上襯衫、針織背心及長大衣，就是想讓自己能在海麗面前體面一些，卻是沒想到平時的海麗就夠可愛了，為了約會而精心打扮後的她，更是好看得誰也比不上！

　　「你……」

　　「妳……」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收聲，愣了半秒後又同時笑出了聲。

　　凱爾率先發話，「妳今天很好看……我是說，我以前沒看過妳穿這件洋裝。」

　　海麗愣了愣，沒想到凱爾是打算說這句話，不免有些害臊，只好故作若無其事地望向馬路對面，耳根悄悄染上了些許紅暈，「……謝謝……你也是。」

　　氣氛又沉默了半晌，海麗悠悠問道，「你今天打算帶我去哪裡？」

　　「喔，這……雖然我很想跟妳說，但我又想給妳一個驚喜。」換凱爾別開了視線，「總之肯定會超棒的。」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囉？」

　　海麗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尷尬氣氛也消失無蹤，聊起了歷史老師出的作業，圍繞著二戰起因以及戰爭議題幾番答辯，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倒也是頗為有趣，時間悄悄地在笑鬧中流逝。

　　「總之，希特勒就是個混帳，不論怎麼說都不該做出那些只有惡魔才幹得出的蠢事！」

　　「對，我也覺得。不過凱爾，我們要搭的公車是哪一班呀？」

　　凱爾低頭看了看錶，又抬頭看了看站牌，兩人已經在這裡枯等半小時多了，怎麼公車還沒來？

　　「是1077。唉，我想那司機肯定是睡過頭了，或許等一下就會來了吧。」

　　海麗皺著眉掏出手機，「喔不凱爾，1077今天停駛呀？」

　　「什麼！？靠！」凱爾搶過海麗的手機，公車網頁上明晃晃地寫著「1077號車因故停駛一週」，凱爾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昨天還特地起了個大早來這邊搭1077號公車，大費周章針對約會地點及路線探勘了一遍，結果沒想到在第一關就出了個大差錯。

　　「沒事的凱爾，你看，這一班公車的路線跟1077號很像，你看看這班車能不能載我們過去？」

　　凱爾一看可行，正巧那班公車進站了，兩人趕忙上了車。

　　雖然遲了些，但至少還是按照著預定計畫進行著。凱爾帶著海麗去了隔壁鎮上的動物農場，他拿出前一日認真背下的動物介紹跟海麗分享。雖然交通這關受挫，最後還得仰賴海麗的救援，但至少動物農場順利得很！看著海麗那一向淡漠的臉龐煥發著光采，滿眼期待地將手中的牧草餵給迷你馬，嬌巧的指尖被馬的舌頭滑過，笑罵著衝去一旁洗手，凱爾簡直說不出有多滿足了。

　　平時在班上總是那樣優雅、淡然、成熟穩重的海麗，在他面前露出像同齡孩子般的開懷笑容，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是他的、他的女朋友。

　　見海麗抱著農場禮品店的布娃娃愛不釋手，凱爾不自覺紅了臉，故作從容地牽起海麗的手，二話不說便將布娃娃買下，送給海麗當初次約會的紀念品。

　　最關鍵的動物農場已經隨著天色順利落幕，剩下的只是最輕鬆的晚餐了！凱爾勝券在握，他一定要讓今天的約會變成海麗此生中最完美的一次約會！

　　他牽著海麗來到了距離農場不遠的法式餐廳，熟門熟路地推門進去，一本正經地豎起兩隻手指，腦中排練無數次的台詞脫口而出，「咳嗯，兩位，有訂位，凱爾。」

　　「哦，孩子，我們昨天見過對嗎？原來你今天要帶小女朋友來約會呀！好青春哦！所以昨天是一場演習囉？」服務生姊姊笑吟吟地彎腰打趣道，接著便轉頭翻看訂位紀錄簿，渾然未覺跟前男孩那煞白的臉色，「嗯……凱爾，不好意思，你的預約時間是五點半，但你們晚了二十分鐘才來，原本你預定的露臺座位已經被讓給其他客人了，如果你們不介意，另外一桌窗邊的位置正好有空缺，讓你們坐在那桌用餐好嗎？」

　　凱爾點點頭，看上去依然冷靜地入座、點餐、用餐，但其實腦內已經炸了鍋。如果是平時，他可能會跳起來大罵那個白目服務生愛管閒事又多嘴，但今天不行，海麗在旁邊看著，他不能毀了這場約會。

　　他木然地吃完豐盛的大餐，味如嚼蠟。一想到自己既沒成功帶著海麗搭上公車，又因為沒注意到時間而錯過了餐廳的預定，居然還被服務生當面揭穿自己昨日提前踩點的秘密……此刻的他巴不得馬上挖個洞把自己埋了，或是準備兩公斤炸藥把整個餐廳連同自己一起炸飛，他只是為了面子而強撐出沒事的模樣，絲毫不敢對上海麗那探究的目光。

　　就這樣吧，今天就這樣吧，不要再出差錯了，就這樣安然結束，雖然不完美，但至少還是個快樂的一天，不是嗎？

　　然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落下了。

　　結帳時，凱爾的錢居然沒帶夠，他千思萬算也想不出原因，明明出門前刻意帶了比預定花費還要多的鈔票，為何？為何會……

　　一搭上回程的公車，凱爾就爆炸了，他握住海麗的手，垂著頭，一股腦地將盤桓在腦中的懊悔傾瀉而出，「海麗，我很抱歉，我……我是個蠢蛋，我搞砸了這一切！我真希望能有重來的機會，但沒辦法，已經發生的事情怎樣都無法挽回了。我沒有事先查好公車訊息，也沒能帶著妳準時到達餐廳，哦，我甚至，我居然還讓妳替那頓糟糕的晚餐買單，而且這一切的差錯都建立在我明明昨天已經演練過的情況下！」他越說越激動，把自己的腦袋當榔頭般敲打著前座的椅背，幸好公車上沒有其他乘客，只有司機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是我親手毀掉了妳完美的初次約會！」

　　「嘿，凱爾，冷靜一點，你沒有你想得這麼糟，今天的約會也沒有。」海麗拉住了他，「我今天過得很開心，真的。」

　　「為什麼？」

　　「你看，我們今天聊了很久的天，餵了小馬、抱了兔子，你還買了這隻給我。」海麗微笑著展示她的戰利品──戴著綠色帽子的紅色兔娃娃，凱爾在禮品店時只注意到海麗的神情有多動人，直到現在才藉著車內昏暗的燈光看清了那隻娃娃的相貌，「看，長得跟你很像吧？你好像沒注意到，但這隻娃娃其實不便宜，我當時怎麼也攔不住你。你是為了買它給我才把錢花光的，那我請你吃飯也不為過，況且我也覺得那家餐廳挺不錯的。」

　　「總之凱爾，我很高興你為了初次約會那麼用心，多虧你，我今天一整天都沒能想起那些令我煩惱的事情，謝謝你，這真是一場超棒的約會。」海麗飛快地在凱爾頰上落下一吻，接著便抱著兔娃娃，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向窗外飛掠的景色。

　　凱爾楞楞抬頭，透過夜幕中如鏡子般的玻璃窗，他看到海麗整張臉都紅透了，大半張臉埋在兔娃娃身上，微微上揚的嘴角抿得死緊，似乎在克制揚起的弧度。

　　或許，今天的約會，其實也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