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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幻象



  連著幾日大雨不斷,魔域一些低窪地區已經變成了小湖。明明正是午時,卻沒有比夜晚明亮多少。燭光透著薄窗照著外頭的水窪,讓幽玄的水面添了些暖色。

  濕寒的空氣並沒有帶給天禍妖狐太多的影響。不如說,從那天以後,他的視野就像被蒙上了一層紗、對事物的感知更是全仰賴著本能與習慣。

  他不敢多想,也不願再深究,那只會讓他更難受。

  外頭陰暗得很,房內也沒有明亮多少。天禍妖狐只有點起一盞桌上的燈,手裡捧著書卷卻一個字也讀不進去。燃燒著的燭芯時不時發出微微的聲響,忽明忽滅的光影映在天禍妖狐的臉上讓人讀不出他的情緒。

  也許從沒有人能明白他的情緒。

  除了母親,再沒有人能理解他,可她已不在了。母親離開後,白狐的自我如同被奪走了好大一部分。聽從他人的指示、遵循被賦予的命令,白狐渴望用他人肯定來填補那塊空缺,卻在過程中失去了更多。最後只剩下那少許的、不可遺忘的本心。

  並不是沒有任何讓他在意的人,只不過白狐已經遺忘該如何表達自己,最後也往往讓自己再度回到孤寂——直到他變成天禍妖狐。

  阿修羅主宰賦予他的不只是名字,然而這個名字也確實包含了一切主宰想給予他的期許。當他用那深沈的語調喚著天禍妖狐,那面具下的柔情透過空氣的渲染,緊緊地包圍著天禍妖狐。

  所以他將自己奉獻給主宰——就像對待過去他想取悅的每個人一樣。

  但主宰不一樣,面對如此優秀的人才他想的並不是利用,而是培育。阿修羅主宰儼然成為天禍妖狐此生最不可取代的、唯一的光。

  只可惜主宰不是日,而是虹。消縱即逝而又無可取代。天禍妖狐曾體驗過虹光的美好,便再也不能將就於燭光。

  眼前一明一暗的燭火左右搖擺著,終不得安寧。

  最終將書卷放置在一旁,妖狐起身離開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地方。在這裡待得再久,又有什麼用呢?

  

  虹只會出現在與太陽相對的方向,他是知曉的,但他仍是義無反顧。

  他向著主宰的方向前去,背對陽光一路走去不回頭。

  他從不在意他的主宰代表著怎樣的存在,只要能常伴對方左右。

  然而竟是連這樣微小的願望也成為奢望。

  有時他會想,是不是他要求得太多,所以才會什麼都留不住?

  可他,分明只想陪在那人身旁……

  

  往事浮上心頭,卻不見舊時容顏,嘆息一聲,天禍妖狐隨手破開這拙劣的幻象。

  他已歸隱無雙崖下多年,怎會見到舊時與主宰一同居住的書房?仔細回顧就該知道是幻象,不過一時被情緒左右才沒有馬上脫身。

  只是就連幻象,也不能讓他見主宰一面嗎?


  「納命來!」

  幻象散去後,冷眼看著面前蒙面的刺客拿著武器攻了過來,妖狐側身躲過對方的攻勢,並藉著身法移至對方身後,不過彈指血染的紅花便片片綻放。

  看著忌憚著不敢上前的其餘人,天禍妖狐幾近淡漠地開口:「我不知道是誰要我的命,不過那也不重要。」

  「我的命不屬於我,也不可能交給你們或者你們背後的人,聽明白的話就滾。」他的話已盡,隨著話與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道氣勢凜然的劍氣。

  明白不可能取下對方的性命,那群不請自來的訪客便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離去。

  看著他們消失在眼前,天禍妖狐不發一語地離開了他暫居的房子。

  

  屋外是難得的晴天,連綿數日的陰雨已然停歇,天邊難得出現長長的虹橋,像是要指引方向似地橫跨了整個天際,可是,去哪裡呢?去哪裡能找到那個人?

  哪裡都找不到,所以他只能待在原地等,等那個人來找他。

  清風溫和舒緩的拂過了他的髮絲,像是主宰曾經輕拍過他的頭頂一般。

  「主宰,還要妖狐等多久呢?」難得地,面對遼闊無垠的天空,妖狐露出了孩子般迷茫的表情。

  

  然而清風無信,於是青年低低的呢喃注定得不到回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