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 汪汪汪企圖讓誰來握住牽繩的那一端(3) “小涼子、小涼子,這樣的份量可以嗎?” 高橋探過身去看伊吹的備料,雖然看起來是個粗線條以至於能跟狗搶玩具球的男人,不過在願意付出心力的準備動作上,倒是相當仔細,嚴謹地照涼子的吩咐配好了每隻工作犬的乾糧。 “是能夠拿一百分的程度喔,謝謝你啦,伊吹,真是幫大忙了!” “我這邊也是一百分的開心喔,被讚美超開心,啊完全能懂大家的心情!” 如果志摩在場的話,絕對會忍無可忍說出不要把自己的定位放在狗的程度這樣的話,不過當事人剛巧不在現場。 “不過很意外呢,我以為伊吹絕對會想跟著志摩和小藍去巡山的。” “當然是想去啊,但小涼子這邊也絕對需要幫忙吧!”相識一天就能用如此親近暱稱稱呼比自己年長女性的男人這麼說,笑容是無話可說的爽朗。 以過去對志摩的認識,完全不像是能處得好的樣子,高橋這樣想,不過伊吹這樣直率而親近人的性格,也確實讓人討厭不起來,太清楚對方三不五時投過來視線意味的高橋體貼地接下了目光的重量。 “確實是幫了很多忙,工作輕鬆了好多啊,這樣的話就有空邊工作邊閒聊了呢。” 接收到這個訊號,高個子的機搜警員幾乎要豎起不存在的耳朵,雙眼像看到散步繩的杜賓犬。 “呐吶吶,這樣的話聊聊小志摩吧,怎麼會認識的,因為公寓不能養狗所以只能來這裡完成夢想嗎,小志摩是潛在的犬科瘋狂愛好者嗎?” “哈哈哈,不行,一次太多問句了,要答不過來啦,”高橋大笑出聲,“怎麼會認識的最好回答了,不過這樣算不算透漏志摩的隱私呢?” 伊吹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交易一般的語氣,“啊,不行,我不會透漏昨天調查結果的,志摩說了不能說,不能讓小涼子擔心這種事。” “明明我是當事人呢……”昨天在拋接球之後,機搜搭檔便隨意前往了鄰近村子裡假旅遊真探訪,稍微打聽一下消息。高橋大概能猜測志摩的心態,與其說不想讓她擔心,不如說是不想讓她內心產生對周遭鄰居不信任的揣測,“不過其實我也沒有很好奇對方是誰,只要這件事能停下來就好了,相比之下我更好奇的,其實也是志摩的事呢……” 伊吹學著她幾刻前的語氣,故作苦惱地開口,“這樣算不算透漏志摩的隱私呢?” “那就我先來吧,伊吹再判斷能不能說好了,”高橋訓犬師以一個就這麼決定的手勢迅速決定了話題的方向,“如伊吹所見,我們負責了不少警犬的訓練,搜查用犬需要的時候,我們這邊的工作犬也都會參與第一線,認識的警察也不算少數,第一次見到志摩就是那個時候。” 當然除了感謝你的辛勤工作、謝謝配合、能夠完成這項任務嗎等等的對話之外,幾乎沒有其他額外的交集,再次翻出寫著志摩一未的名片時,已經是一段時日之後。七年前原本這間訓練中心真正經營者的高橋先生過世(聽到這裡,豎起耳朵的伊吹向高橋露出了遺憾的神情,稍微低下了頭),將訓練中心、一無所知的狗狗,以及包括後方山林的大塊土地全部繼承給了遺孀高橋涼子,當時面對親戚的法律爭議,一無所知的高橋,只能懷著求救的心情,稍微詢問了警界認識的人們。 “其中不少人給了意見,也有推薦律師的,但直接人殺過來的,就是志摩了。” “是啊……因為小志摩是很溫柔的人……”伊吹這麼說,臉色上卻露出些許難受,如果高橋擁有志摩一樣的伊吹閱讀百科的話,便能清楚這樣的情緒並非來自伊吹藍本人,而是直接共情了志摩一未的那一部分。 “真的很溫柔喔,也非常厲害,專業知識不說,應答這一塊真是……簡直是訓犬員的人類版,每個人都被摸頭摸得乖乖的,一點碴都不找的撤退了。” “啊啊……” “但是,雖然我那時候已經焦頭爛耳了,但太明顯了還是看得出來的,那時候的志摩真的是糟糕到不行,看起來就是從工作犬一下變成棄犬似的,但即使如此還是完美地處理好了我的事情,那時候就忍不住問了他,為什麼要幫助我這麼多呢?” “志摩呢,說了什麼?” “他說『如果能幫得上忙的話,只要來得及的話,他覺得至少要去做。』是這樣說的,”高橋側過頭來,看向伊吹的雙眼,打趣的模樣收了起來,倒是真的有幾分擔憂,“說了這種話,不為他擔心都不可能吧,那時候的志摩還好嗎?” 七年前的夏天,八月初的夏天發生了什麼,那是伊吹不可能忘記的事實,伊吹狡黠的狹長雙眼彷彿跟著頭上的耳朵一起垂了下來,“發生了一些事,並不是志摩的錯,但我想那些事能不能說,恐怕只有志摩能決定,這個還是讓他自己跟小涼子說好啦。” “不能說的話我不介意的,至少告訴我,現在都沒事了嗎?” “應該說能畫下一個句號了,至少在志摩那邊已經得到一個結束了,而且現在有我在,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大部分的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至此,一直懸掛在高橋心中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 “畢竟是恩人,能聽到近況沒問題就太好了,既然如此,來說說小藍吧?” 看到高橋熟練地翻出手機相簿,伊吹才反應過來話題走向,“啊,那一個小藍,不是我啊……” “別那麼失落嘛,小藍的故事也很有趣喔,”七年前的法律章程對高橋而言稱不上多值得回憶,不過同時期小藍的故事,就太值得翻開手機相簿了,“畢竟撿到他的人可是志摩喔!” “咦──!”伊吹配合地發出驚呼,“搞半天不是小三,是私生子!” “是非常神奇的來歷,就在志摩要走的那一天,就在他轎車的車輪旁邊蹲著,那時候還是小得不得了的樣子,如果不是一直哭哭啼啼的話,搞不好會被沒發現的志摩一車輪輾死都說不定,明明我的員工每天通勤,但就是誰也沒碰到,只給志摩撿著了。” 伊吹露出了微笑,“真是好運氣的狗狗啊……” 不知道七年前八月八號事實的高橋大概難以想像,對於錯失了搭檔手心的志摩而言,當時的狀況恐怕無法允許自己再錯失任何需要自己幫助的事物。 “那時候的志摩就對我說了,因為沒辦法放著不管,拜託我收養牠了,畢竟是恩人的請託,再加上那時候這邊的狗狗數量也少了很多,就把它當作工作犬培養了……啊,真懷念牠還可以抱在懷裡的時候。” 高橋做出一個擁抱嬰兒的動作,不過伊吹想了想現在的小藍,能浮現的只有巨犬把嬌小的高橋護在身下的動作。 “從那之後大概一到兩個月,志摩就會過來一趟,順便陪陪小藍,”大概是被伊吹的腦洞帶跑了,這麼一想還真有幾分私生子的畫面,“對小藍而言,志摩絕對是最特殊的那個人,如伊吹所見,小藍後來越長越大,多少混到狼或狼犬的血統吧,除了大得驚人以外,那張臉……說實話村裡的人非常害怕牠,最一開始連工作人員都有點不敢靠近,這裡面就只有志摩完全不介意這件事,下一次見到吹氣球般膨脹的小藍時,也只是說了『大成這樣飼料費要花多少?』這樣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明明在我看起來是非常帥氣的樣子,真過分啊,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 “是啊,只是因為外表長那個樣子,就算再親近人,也會被有色眼鏡評斷,如果不是志摩的話,肯定已經鑽進深山裡去當山犬了吧,但因為被志摩抓住了,所以被超級嚴格地教會了超多東西,什麼等待、立正、趴下等等,規矩也超多,不能舔臉、不可以抓衣服、不能衝撞,我自己是訓犬員聽了都覺得哇這個人好可怕啊,不過狗狗就是這麼可愛的生物,牠們能聞出誰愛牠們、信任牠們,只要你願意相信,牠能為你做任何事。” “不過我懂的,小藍的心情,小藍非常懂,被人抓住了、被人信任,沒有比這個更棒的感覺了,我們第一次搭檔,志摩相信我的判斷的時候,哇心臟被塞得滿滿的,簡直就是啤酒泡沖飽那個呼──的感覺!” “是嗎是嗎,志摩工作上也這麼嚴格嗎?” “嚴格倒是還好,不過超級聰明,能幹腦袋又好,我想不通的直覺他看一眼就知道了,就是這麼好的警察。” 完蛋了,高橋想,她看著大聲讚美搭檔的伊吹,彷彿看到了對著志摩轉圈搖尾巴的小藍。 “總之,從那之後志摩就是小藍的最愛了,只要志摩來了,沒有個腿部掛件是不可能的,甚至還有一次直接潛入了車子後座,差點一路跟回了市區。” “太厲害了,非常不得了啊!” “昨天你也見識到了吧,有被嚇到嗎?” 說的是昨天夜間,在大半夜聽到有人轉動門口把手,對伊吹而言(尤其是身邊睡著志摩的伊吹)幾乎可以說是引爆警戒心的事,拿出了備戰狀態的機搜隊員潛伏在門邊,對上的就是成功開門後,探頭進來的鬼鬼祟祟藍眼睛。 “說真的嚇死人了,太可怕了,連樓下的鐵門都能開,還會轉喇叭鎖,如果不是看在我們有一起撿球的革命情誼的話,差點就要把牠踢下樓了,而且會開門這件事志摩也沒跟我說!” 當時被門邊動靜驚醒的志摩一臉茫然爬起來,在被門邊藍次方面面相覷畫面引爆笑點後,只是指示著伊吹重新回到床上,然後無視小藍渴望的眼神,只讓巨犬窩在了床旁那塊區域。 “開門應該是新學會的,因為志摩太久沒回來了,從去年就在忙工作上的事吧,太久沒見到面了,小藍的耐性到極限了!” 去年的話,大概就是404組建後的時期,確實是發生了不少事,也難怪志摩抽不出時間回來探望自己的私生子。 “不過連開門都學得會的話,就算以汪汪來說都太聰明了,來當刑警汪汪們的夥伴完全沒問題啊!” “對吧對吧,我也這麼覺得,小藍可是無敵聰明的狗狗,”這麼開心炫耀著自家的小孩,高橋的眉頭卻還是塌了下來,“真的很優秀,搜救跟搜查訓練的成績都是最好的,但因為長那個樣子,軍警方誰都不要牠,鄰近的村落也很怕牠,那孩子就老往山裡跑,後山也都是訓練中心的延伸,牠大概把那邊當地盤了,總是會去巡視自己的領土,但還好還有志摩,每次志摩一來,他們就會去山裡巡邏,當年的拋接球也都在山裡玩,畢竟山裡障礙多,小藍撿回來的時間要花的比較長。” “但即使如此,小藍也沒有討厭人類,雖然最喜歡的肯定是小涼子跟小志摩,但小藍還是很對其他人很友善吧,這樣就沒問題啦!”從無數小藍成長照片中抬起頭的男人瞇起雙眼,這張沉默下來讓人有些卻步的面容,在微笑時流露出來的溫暖正如同猛犬躺倒露出的柔軟腹部,“能這麼快樂的在這裡生活,絕對不只是偶爾來探望的志摩爸爸的功勞,是因為被小涼子跟其他人愛著,所以才能繼續堅持現在的生活,絕對是這樣的!” “這麼說也是呢,竟然反而被伊吹安慰了,真是沒想到啊!”涼子坦率地抹了抹臉,泛紅的眼眶因為伊吹的話而彎出弧度,“好溫柔啊,伊吹肯定很受歡迎吧,有交往對象嗎?” “完全沒有喔,要說的話,只有我使出全力要讓他抓住牽繩的人!” “哎,牽繩,這樣的人嗎,完全不懂啊,伊吹的譬喻太有趣了!” “握住牽繩的話,就代表對方抓住我了,對吧,就是這樣呼呼、咻的感覺,”邊說著邊動作十足地做出拼命往前伸出手的動作,伊吹看著自己修長的指節,做出了抓握的動作,“這樣子的,抓住了,想被抓住,也想抓住對方,想要這樣的那個人。” 面對伊吹幹勁十足的詮釋,高橋捧場地大力鼓掌,“伊吹跑得超快,絕對抓得住那個人的,全力衝刺然後用力抓住對方吧!” “不過對方腦袋太好,只是直線衝刺的話,一定會被他逃掉的,這點認知我還是有的,所以說……”話說到一半,伊吹卻停下了興致勃勃的語氣,把視線轉向窗外。 “怎麼了嗎?” “啊……感覺,要下雨了。” “是嗎,天色看起來還好啊。” 在高橋身邊,高挑的犬科動了動鼻子,“稍微聞得到濕氣過重的味道啊……” 和小藍巡山的路線一向是固定的,大概需要花費一個半小時。 志摩小跑跟在白色的身影之後,這段路段他曾在每次到訪都需要走過一次,總在清晨的時候,帶上那顆要命的玩具球(當然還有不得不的配套投石器),前方是小藍興奮到老跑不見蹤影的白色尾巴,周遭是熟悉的樹林環繞,順著訓練場後方小徑一路往上,環向繞過山坡,小藍還小的時候他們會登上這一帶的制高點,尋找適合玩拋接球的位置,不過在小藍拾回的時間小於十秒後,志摩就放棄了這個遊戲。到達山坡中段後,行進的方向改為繞山半圈,順著另一側小徑切回,從坡地可以看到彎流向鄰近村莊的溪流,是一段視野極佳的路段。 這次久違的散步徹底引爆了小藍的熱情,巨大的白色身影在入山後的瞬間便消失在志摩眼前,大約五分鐘後叼來了天知道哪撿來的雨鞋(究竟是誰掉的雨鞋,這算山區垃圾吧,這樣想著收下了),大約是默認了志摩接下禮物,接下來的巡山與其說散步,不如說變成小藍的寶物炫耀時間。 時而消失又冒出頭的巨犬不停將撿回來的果實、石頭、小動物的屍體等等放在志摩腳邊,就算志摩不收下,只是感激地摸摸頭都可以讓狗狗擺尾的速度再提高二十個百分點。 維持著自己穩定的速度,志摩繼續循著往常巡山的路線前進,在他眼前興高采烈的小藍維持高昂的步伐,一邊領著路偶爾還要繞回志摩的腳邊打轉,快樂的藍色眼睛讓志摩每次都忍不住說出做的好、真是好孩子啊這樣的讚美。 但話又說回來,一直在前面奮力狂奔,修長的四肢以及瞬間爆發的生命力,還有迴盪在耳邊的呼吸聲,那種認真到專心一志的凶悍,以及抓到獵物興高采烈等讚美的快樂眼睛,怎麼越發讓人有某種程度的既視感……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志摩順著被明顯踩出來的小徑拐彎,從這邊已經完成環狀路線,接下來將要通向河岸那一側,不過一直都歡天喜地跟在前面的小藍卻在這時候拐過身來,攔在志摩眼前。 “走錯路了嗎?” 順著他的問句,小藍往前踏了幾步,專注望向特定的方向,志摩順著犬隻指向的方向看去,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回到這個地方,少有人涉足的山林不管怎麼看外觀幾乎毫無差別,然而曾經的一搜成員仍然靠著記憶力推理出小藍指向的位置。 “不行,昨天不是玩過拋接球了嗎,我現在的體力可能也玩不了多久……”小藍指向的正是幼犬時,用來玩耍拋接球的制高點平地,志摩一邊露出玩笑性質的畏懼表情,一邊撫摸小藍毛茸茸的下巴。 小藍並沒有被他說服,還是認真看向山頂的位置,這個姿態和渴求玩具球的小狗可不一樣,志摩停下腳步,猶豫半晌後,還是決定相信犬科的判斷。 確定腳步的落點後,志摩再次跟隨小藍的腳步拐向另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在小藍長大後幾乎沒什麼人經過,蔓草叢生已經看不出當年的小徑,不同於小藍的蹦蹦跳跳,志摩只能謹慎地挑選下腳的位置。 前幾日的大雨造成地面泥濘不堪,對於體力要求巨大,志摩慶幸平常的工作以及東京市區溜狗的日常讓自己體力維持在這個年齡的巔峰,一邊努力轉動腦袋判斷小藍的異常。 小藍不是找到一個洞不炫耀給主人看就會發瘋的那種汪汪,能讓小藍判斷志摩非去不可的方向,有受傷的人嗎,還是危險的事態……? 就在跋涉的幾分鐘內,這顆靈巧的腦袋已經把帶著老鼠藥的投餵行為和小藍的異常結合在一起,在這座山裡、深夜間,小藍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嗎? 腦袋高速運轉著,志摩的腳步不自覺加快許多,在那雙善於觀察的雙眼前,僅是一瞥也能注意到被枝葉掩蓋著的壟起,樹葉堆旁還有紅色的痕跡以及歪倒的斗笠,竟然有人倒在這裡嗎,身為警察的責任心一瞬間壓過一切,志摩拋下手上的背包火速衝了過去,以至於他沒注意小藍突然緊繃的吠吼。 “!?” 就在幾乎要碰到樹葉堆的同時,小藍從志摩的側面撞了上來,一人一狗翻倒在泥濘之中,志摩難以置信地看見一條麻繩從他剛踩過的地面彈起,猛得收束彈往高空。 那簡直就是捕獸用的陷阱。 震驚還沒從身上代謝掉,假期期間理應得到休息的警察本能大聲叫囂,志摩就地往旁一滾,沒空讓他判斷身後有什麼,只能聽到重物揮擊的聲音,憑藉著經驗,刑警以右手為重心火速往旁一掃,直接踢翻了站在後方的陌生襲擊者。 另一邊傳來小藍憤怒的吼叫聲,志摩趕緊爬起身來,以標準到無話可說的壓制姿態將帶著面罩的陌生人按在地上,那人手上的棒球棍和腰間的鋤草用彎刀被他飛快卸下往旁一拋,小藍那一側,和巨大野獸僵持著的是另外兩人,他們同樣蒙面,一人手上持刀、另一人同樣握著老舊的棒球棍。 只是兩個男人絕對不是小藍的對手,然而這隻巨大的野獸被志摩和涼子聯手帶上了項圈,如果志摩沒有鬆口,小藍絕對不可能做出主動攻擊。小藍沒有出手這點讓志摩徹底放了心,只要傷了人,不論情節如何,都有被安樂死的可能性,他維持手下的力道,正準備要開口說些什麼,淺褐色的眼睛已經第一時間看到對面兩人正從懷裡掏出什麼…… “小藍!!” 放開壓制著的人,志摩往前撲過去,一把抱住犬隻的頭顱,把小藍茫然不解的哀鳴全部塞在胸口,背上一陣讓他火大的疼痛瞬間炸了開來。 混蛋,竟然是空氣槍,他在心裡咒罵對方,而且那個姿勢他一看就知道,對方瞄準的就是小藍的眼睛。 天知道到底被對方擊中幾發,只覺得肩胛和後背這一塊痛得發麻,志摩拼命把小藍塞到身後,在他身前正在裝填下一發子彈的蒙面人看著他,另一人重新把彎刀握在手上。 志摩只需要數秒就做出判斷,他把一團混亂中搶過來的棒球棍握在手上,另一隻手做出了特定的手勢。 “回去,小藍,回去家裡。” 在志摩被攻擊後,幾乎要氣瘋的狂犬發出憤怒的吠吼,然而給出指令的訓犬員連頭都沒有回,右手還是指向下山的方向。 “不准過來,後退,回家去。” 不需要回頭,志摩都可以想像背後狗狗露出的痛苦表情,但這是最好的判斷,對方的目標怎麼看都是小藍,把主要當事人摘除現場,會大幅降低對面幾人的動機,同時他身為刑警敏銳的目光早已判斷出這三人並不精通戰鬥,那鬆散的站姿如果不是握有空氣槍,根本毫無威脅性可言。 他可以搞定這個,志摩做出判斷。 “後退,聽話,後退,回去!” 撐起痛到讓人想低吼的背脊,志摩緊盯對面幾人,可能難免正面被空氣槍擊中,但只要避開要害就不致命,連能夠讓人血肉模糊的真槍都能握在手裡的狂徒勾出凶狠的笑容,在這一刻他全身的氣勢與地盤被踐踏的牧羊犬毫無差異。 壓在第一發子彈擊出,志摩矮著身形竄出,前面幾發子彈在他奔跑間從他身邊竄過,刑警的瞬間爆發力已經來到第一個人身前,如同深淵的槍孔打正,正對志摩的左眼,媽的這些暴徒,志摩腦袋裡和行動切開的那一部分大聲咒罵,到底多喜歡瞄準眼睛,而與這些咒罵無關的另一部分流暢出手,他頭一偏躲開了這一槍,左手的棒球棍從側面直接打彎了槍身最脆弱的部分,藉著揮擊的力道,志摩順勢抬腳,把蒙面人踢了出去,同時壓低重心,將棒球棒往反方向甩出,打飛了另一人手上的彎刀。 在這短暫的幾秒間,他用右手護住相對脆弱的臉部,已經做好可能會被最後一人擊中的準備。 然而在他背後,不是犬吠而是更加讓人不寒而慄的怒吼炸開,最後一人甚至被這聲音鎮住,還來不及擊發,就己經被一腳踢飛出去,白色外套在空中飛舞,快到幾乎像是白色的幽魂。 伊吹以四肢著地,再補上一腳把剛剛被志摩踹翻的人重重踢倒,他已經摘下墨鏡,如同獸瞳般銳利而剔透的深色眼睛緊抓攻擊目標,往常總是笑容滿面的俊美臉孔收起所有情緒,杜賓犬繃緊下顎,牢牢鎖定還抓著槍的那人,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思緒,卻在下一秒突然加速往前衝,那樣的爆發力遠在一般人之上,那人在震驚之下只能平舉起槍,堪堪擋住伊吹正面的踢擊,伊吹全力的力道之大,直接把塑膠槍身斷成兩截。 伊吹再往前踏出一步,卻在此時,緊繃的陰天終於再也難以壓抑濕氣,轟隆暴雨驟降,滂沱大雨把周遭洗成一片朦朧。抓在志摩注意偏移的瞬間,還站著的那一人突然把手上握著的小碎石往前一甩,雖然戒備著對方的動作,刑警還是被幾乎刺入眼中的銳利逼退了,志摩向後退開,沒能攔住對方拔腿就跑的身影。 這是對方的幸運,在志摩呼吸變化的瞬間,伊吹便拋棄他腳邊兩個倒地的蒙面人,此刻他專注的眼睛只剩下夥伴的身影,隔著大雨,志摩可以看到對方拼命朝他跑過來的模樣。 我沒事,別那個臉,志摩這樣想,除了背痛得要命,以及發自內心窩火以外,然而他剛站直,就意識到濕透的左肩一陣發熱,在那兒流下的是不同於大雨的鮮紅,剛剛那發子彈,志摩瞬間反應過來,他躲開的那一發大概劃破了耳朵附近的微血管,此刻鮮血正從他側臉流下,在雨中迅速暈開,將他胸前的衣物染成一片難看的鏽色。 只是小傷,別大驚小怪,明明是這樣想的,但看到伊吹拼命朝他跑過來的表情,這些話卻一句都說不出口,他並不知道在伊吹眼中到底看見了什麼,卻能清楚認出對方泫然欲泣的神情。 沒有去追逃跑的蒙面歹徒,也沒有盡快離開暴雨的山區,在這一刻志摩一未只能張開手,用盡全力擁抱落入自己懷裡的搭檔。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ZDvzjU0O41HPozI6On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