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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約定

6-1
每當仙道彰抵達球場時，流川楓早已開始練球。不是因為流川楓特別早到，而是仙道彰總是遲到。

剛從全日青集訓回來的時候，原本一直逃避和流川楓1on1的仙道彰，突然跑到公園球場，說會天天陪他1on1直到暑假最後一天。
這是流川求之不得的事，流川怎麼可能拒絕！對流川而言，天天都要練球，就像天天都要吃飯睡覺一樣。其他基礎訓練他可以自己做，但進攻、防守等技巧是靠實戰經驗累積的，如果沒有人對練，很難有所突破。事實上他找仙道彰也是因為想練防守。所以能天天1on1他當然好！

他們約好每天早上八點在公園球場碰面，仙道彰依約準時到了——只有第一天是如此。

才第二天，仙道彰就開始遲到了。過了約定時間後，仙道還沒出現，流川忍不住頻頻注意時間，擔心仙道是不是怎麼了？8:15分仙道終於出現，流川這才放下擔心。問他遲到的原因，仙道笑著說抱歉睡過頭了。聽到原因後流川翻了個白眼，真是白替他擔心了！

第三天仙道依然遲到。每當過了約定時間，流川就會開始焦躁，一半是擔心，一半是生氣。流川是個守時守約的人，總是會比約定時間早到。如果對方不准時，流川就會為了對方不守約定而生氣，他就這麼一邊生悶氣，一邊做完全套暖身了，直到8:30仙道才姍姍來遲。流川楓非常不開心：「不是約好8點嗎？為什麼又遲到？」仙道嘆了口氣，說早上8點對他而言太早了，他連平時去學校和社團都沒那麼準時呢！仙道苦著一張臉這麼說。
雖然很生氣，但流川暫且將怒氣壓抑下來，看仙道可憐兮兮的模樣，流川嘆了口氣，決定讓步。既然仙道今天是8:30到的，「那我們改約8:30，這樣可以準時了吧？」流川問。仙道連忙點頭說好。

但第四天，仙道並沒有準時在8:30出現，這已經是仙道彰第三次不遵守約定時間了！這讓流川忍不住多想，雖然自己對於天天能打1on1很是開心，可仙道是不是不願意？起初自己多次邀請他時，他明明就不想和自己打球，接二連三地拒絕了自己，前幾天為何突然說要天天1on1？難道⋯⋯現在仙道已經後悔了嗎？流川感覺心情很悶。如果不想打球了，就直接說啊！一直遲到是什麼意思？又是委婉拒絕嗎？

直到8:40，仙道才出現。流川帶著怒氣質問：「不是說好今天8:30？都為你延後30分鐘了，為什麼還是遲到？」
「抱歉啦！我現在不是來了嗎？」仙道雖然道歉，卻一點歉意也沒有的樣子，甚至笑著說：「而且只遲到10分鐘，還好吧？我還是來跟你1on1了啊！」

10分鐘依然是遲到！流川恨得牙癢癢，對流川來說，遲到10分鐘並沒有比遲到30分鐘好多少！以為笑著道歉就能被原諒嗎？這個遲到慣犯是真的一點都不覺的慚愧！
但是為了籃球、為了練球，流川只能再次忍耐這個不知悔改又沒有歉意的慣性遲到混蛋！流川深呼吸一口氣，盡全力壓抑胸中的怒火，以及想揍扁仙道的念頭：「⋯⋯明天記得準時8:30。我真的受夠你一再不守時了！」雖然對於仙道無所謂的態度感到非常不爽，但流川覺得還是別把時間浪費在吵架，為了籃球就再忍耐吧！一切都是為了籃球。

但是第五天仙道依然不準時。並且9點20分才出現。

「仙道彰！」流川楓的忍耐到今天已經是極限了，「你如果不想打球了就直說，每天遲到是在耍我嗎？」流川怒氣沖沖地走上前揪住仙道的衣領狠狠瞪著他。
「不是！我沒有不想打球啊！只是路上遇到同學聊個天時間就過了⋯⋯」雖然是實話實説，但流川楓看起來更生氣了。

流川楓向來守時守信，他從沒遲到、也都說到做到。他覺得仙道也該要這樣。但，在半路和人聊天聊到忘記時間？仙道顯然不把他們的約定當一回事，這讓流川楓非常火大。

「和人聊天有比遵守約定重要嗎？」

「只是練球而已又不是比賽，遲到也不會怎麼樣，我晚來一點有需要那麼生氣嗎？」遲到慣犯仙道彰，真心認為沒有耽誤大事，所以流川不需要那麼生氣。

「練習不是大事就可以遲到？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我們明明已經約好8:30！」流川楓咬著牙再一次強調仙道和他的約定。

仙道看了一下錶：「我遲到了50分鐘嗎？抱歉，讓你等太久了。不然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罪？」

「重點不是這個——！」流川楓簡直氣炸了，但他不習慣用話語來宣洩情緒，這幾天下來就算累積了再多的不滿，最後他也只能罵出一句毫無殺傷力的「大白癡！」

「不然你到底在氣什麼？」仙道看流川真的非常生氣了，所以收起笑容。但他還是不明白流川楓的”重點”到底是什麼？

流川在意的並不是他遲到多久，而是：「你就不能遵守約定嗎？」流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說話，「明明就約定好了，而且配合你將時間延後了，為什麼還是不守約！」

彷彿能看見流川的怒火在熊熊燃燒，仙道又再次道歉：「抱歉！以後不會再讓你等這麼久。」仙道雖然再次道歉，但根本搞錯重點只讓流川怒氣值更加上升。

流川已經掄起拳頭了，只差沒揍下去。對方是仙道彰，是他目前唯一可以練球的對手，必須忍住。如果流川楓還有仙道彰以外的選擇，流川早就狠狠揍他一頓、找別人練球去了！

流川沉著臉對仙道說：「我真的很、討、厭、別人不遵守約定，而你已經失約四次了。你以為50分鐘我等不起嗎？之前為了等你『有空』，三、四天我都等了，更何況是50分鐘？」
提到之前的事，這傢伙的表情才有一點點慚愧的樣子，但這五天遲到卻不覺得慚愧嗎？

「既然我說的時間你都無法準時，那明天要約什麼時間，你自己說。」

仙道看著流川在他眼前揮舞著拳頭，冷汗直流地說：「呃⋯⋯那就8:45吧！明天一定準時！」

「看在籃球的份上，今天就留你一條命。」流川狠狠瞪著仙道：「你要是敢再毀約，我絕對會宰了你！」

仙道趕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流川才終於鬆開手、把狠瞪著仙道的目光移開，重新開始運球。仙道第一次見到流川這麼生氣的樣子，比球場上任何時刻都更有殺氣。到底為什麼？之前讓他等那麼多天他都沒生氣；這幾天都來陪他1on1了，只是遲到而已有必要那麼兇嗎？看在籃球的份上嗎？也就是說剛才那些道歉對流川根本無效？

流川今天和仙道練球的時候，又變回以前的流川了，不像前幾次開心地打球，而是用充滿敵意和殺氣的眼神瞪著仙道，進攻也非常強勢狠戾。流川今天也不再說話，只是認真練球，然後到了中午就什麼也不說地離去了⋯⋯啊！並不是什麼都沒說，流川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表達「明天敢遲到你就死定了！」

仙道這下知道流川的怒氣非同小可了。



這天下午，彩子發現流川罕見地帶著怒火來社團。這很不尋常，前陣子他的心情明明一直都不錯，問他為什麼心情好，他只說：「早上打球打得很暢快。」所以今天早上打球遇到什麼事情讓他生氣了嗎？他平時情緒起伏不是這麼大的，更不用說是把情緒如此明顯地表現出來。

流川這麼不尋常的樣子一定會嚇到其他社團成員的，其他人沒見過流川楓像這樣發火吧？但是彩子見過，而且國中的時候，流川楓很常這樣。她知道在下午社團活動開始前，必須找流川去談談了。


流川楓被彩子帶到遠離體育館的某個花圃邊，彩子在花台坐下，並示意流川也坐下。

「很久沒看到你這麼生氣了呢！流川。」

「⋯⋯⋯⋯」

「上次看到你這麼生氣，是在你國二的時候吧！你還記得是為什麼嗎？」

「⋯⋯記得。」

「那今天是為什麼生氣呢？如果不想說太多，透露一點點就好。」

「⋯⋯有個人⋯⋯明明和我約好時間了，但總是遲到。」流川現在一想到仙道就氣，「而且他覺得這只是小事，遲到了四次卻完全沒有歉意！」

「！！！」這段話包含的訊息量過多，讓彩子訝異的事情不只一件。

首先，向來獨來獨往的流川，現在卻和某人經常約好見面，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人應該每天早上都和流川一起打球。原來流川之前說他每天早上自主練習，並不是獨自訓練，而是有人陪他打球嗎？

其次，流川為了和這個人打球，寧願天天翹掉早上的社團活動！在過去，流川楓相當重視社團活動，可以說他來學校一整天就是為了等社團活動時間，流川對社團活動之重視，幾乎是把社團、把籃球隊當作他的歸屬了。雖然現在流川下午還是會來社團，但顯然早上和某人打球這件事，已經比向來他最看重的社團更重要了。這個某人的份量為何這麼重？

最後，也是最讓彩子意外的，流川居然能夠容忍對方遲到高達四次！？流川一向守時守信，對流川楓來說，給出了約定和承諾，他就必定會遵守、會做到，他就是這麼一個認真過頭的孩子。所以要是有人敢對流川毀約，大概在第二次就會被流川揍一頓，並且直接斷絕往來了——流川從來不執著於誰，更何況是沒誠信的傢伙。

而現在，讓流川生氣的人已經不守約定高達四次了，流川卻沒有打算和對方斷絕往來，而是在氣惱著該拿愛遲到的傢伙怎麼辦？這種人明明是流川以前最討厭的類型，為什麼能例外？彩子試著探問：「你不是最討厭這種人嗎？以後不要再和他約定，直接斷絕往來不就好了？你過去都是這樣的。」

「如果有其他選擇，我也很想這麼做。」想到仙道遲到了還那副無所謂的樣子，流川真的很想揍扁他！但為什麼神奈川偏偏只有仙道彰！

「是嗎？沒有其他選擇啊⋯⋯」彩子覺得答案好像快浮出水面了，待會兒她再來想想。現在還是先解決流川楓的怒氣吧！

「所以，你現在沒有其他選擇，但對方的個性就是那樣。你覺得守時很重要，他卻覺得遲到沒什麼。對於時間觀念你們的標準不一樣，對嗎？」

流川點點頭。

「流川，還記得以前我說過的話嗎？」

「記得。」

「現在的情況是不是跟以前有點像？」

流川冷靜下來陷入沉思。

彩子看著眼前的流川，不禁想起國二那時的小流川楓。

雖然現在的流川楓經常被人說太自我中心，但彩子心想，現在的流川已經比國二那時好太多了。

若要說國二那時的流川⋯⋯

對於籃球，流川始終對自己要求嚴格。而為了讓球隊贏球，流川希望隊友的實力能跟得上他，於是流川也用同樣的標準去要求別人。如果練習量沒有和流川一樣多，就會被流川認為是在偷懶。但有幾人能練得像流川一樣勤快？因此大部分的社員都曾被流川說太懶惰、太散漫，幾乎將社團的人都惹火了。

流川對於籃球異常認真和熱情，他以為籃球社的人應該都一樣熱愛籃球才對。因此當流川知道其實有很多社員根本不看重籃球，把打球當成課後消遣、只想玩玩不想練習，這讓流川非常憤怒，流川覺得他們不該用這種隨便的態度面對籃球，如果不想打球那就滾出社團！

國二的流川曾因為這兩件事和其他社員起衝突，鬧得非常不愉快。當時國三的彩子是富丘中學籃球社的球隊經理，在了解紛爭的原因之後，彩子把流川找去聊聊。

她先問流川：「你喜歡數學嗎？」
流川搖頭，當然不喜歡。
「那麼你喜歡英文和國語嗎？」
流川還是搖頭，當然都不喜歡。
「假如我覺得你成績太差，所以要求你必須跟我一樣，每天勤快地讀書六小時，你做得到嗎？」
流川還是搖頭，讀十分鐘就想睡了，怎麼可能認真讀書六個小時。

「但流川，你現在對其他社員的要求就像這樣喔！每個人看重的事情都不一樣，不是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熱愛籃球，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花那麼多時間練球——就像你不想把時間花在書本上。我們不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強求別人改變。」

流川恍然大悟——所以其他人才會說他自我中心？他以為籃球社員都像他一樣，像他一樣熱愛籃球、想精進球技、贏得比賽，他認為其他人練球也應該和他一樣勤快⋯⋯但原來這些都只是他自以為是。

流川先是點點頭，接著向彩子提問：「那我應該怎麼做比較好？」
「你可以嚴以律己，但要寬以待人。你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好——『別要求他人照你的期待去做』，這樣可以嗎？」

流川點頭。

彩子鼓勵地拍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都是為了球隊好，謝謝你。」

從那之後，流川就盡量忽略那些志不同道不合的傢伙，他不再要求別人，只嚴格要求自己。和社員之間不再有衝突。

不過⋯⋯在流川楓理解不能要求別人改變之後，和他人的互動就少了許多。彩子至今仍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做錯⋯⋯⋯⋯

「學姊，」比國中那時低沉許多的嗓音，將彩子從回憶拉出來，「謝謝你。」

彩子看著眼前的流川，已不再像剛才殺氣騰騰了。「所以你打算拿那個愛遲到的傢伙怎麼辦呢？」

「⋯⋯就⋯⋯不管他就是了。」流川想通了”不該要求仙道照著自己的期望去做”以後，心情釋懷多了。

「嗯，你就先這樣試試看吧！如果還是覺得不痛快，隨時都可以找學姊聊聊。」流川再次道謝後就回體育館了，彩子則向流川揮手說待會兒社團見。

等流川走遠後，「良田，不要再躲了。」彩子說。

宮城這才從藏身的草叢中出現，「你們在聊感情問題嗎？那小子的女朋友經常遲到嗎？」

「哈哈，聽起來像這樣的對話嗎？」

「不是這樣嗎？不然流川還能容忍誰三番兩次毀約？」

「我也想知道呢。你覺得神奈川有誰算得上是流川楓的對手？退役的不算。」

「突然問這個？」宮城疑惑為何換了話題，但還是認真想了想：「現役的話，陵南的仙道或海南的阿神吧⋯⋯？」

「⋯⋯原來是仙道啊。」彩子判斷愛遲到的傢伙就是仙道了。但畢竟是陵南的人，彩子決定先幫學弟保守秘密。

—————

6-2

隔天8:00，仙道難得比流川早出現在球場。因為昨天流川楓對他非常生氣的關係，仙道才有點歉意。過去五天當中有四天遲到，流川楓生氣也是應該的，特別是昨天讓他等了很久。因此仙道今天特地比約定時間早了很多來，想多少彌補一點。仙道這才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比流川早到，以往都是流川在這裡等他，而流川不曾讓他等過。

雖然還沒有到約定的時間，但流川比平常還要晚來，隨著時間越來越近，讓他等得有些焦急。仙道想起流川去全日青集訓，消失在球場的那幾天⋯⋯「那時候我明明想過，不再讓流川等我了⋯⋯」仙道現在才又憶起當時的心情而感到後悔。

流川還沒遲到，仙道就已等得心神不寧，如果對方遲到了，那該有多不愉快？仙道這才發現自己總是只考慮遲到會不會耽誤大事，卻從來沒有考慮過當自己遲到時，等待的人是什麼的感受。

8:45分，自行車的煞車聲準時出現在球場邊。流川把車停好，才慢慢走去放下背包。

「今天怎麼比平常晚？」仙道忍不住問。

流川沒看他、也沒回答問題，只說：「我沒有遲到。」然後開始做暖身。

「流川，我今天8:00就來了！」仙道趕緊說這件事，他希望流川知道自己提早到能開心一點。

但流川只是冷冷地說：「過去兩個禮拜，我都8:00之前就來了。」

仙道閉上嘴不敢再說話，五天中遲到四天的自己只不過有一天早到，確實沒什麼好邀功。

一邊等流川做暖身，仙道一邊想著該怎麼讓流川不再生氣？他想念上禮拜打球時心情很好的那個流川楓了。

「流川！我以後也會8:00就到，我們約8:00，我保證不會遲到！」仙道以為這麼說，流川總會開心了，但⋯⋯

「不用了。」流川站直身子看著仙道說：「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要求。我們以後也不要約定時間了，你想幾點來就幾點來，不用這樣勉強自己守時和守約，」流川頓了一下又說：「反正你從來就不遵守約定。」

仙道覺得流川最後那句話像是一刀刺入心臟，直接戳中他的要害。流川說話的語氣平淡，不帶任何怒氣，但比起昨天的怒氣，不知為何這樣淡漠的話更讓仙道難受。但仙道無從辯解，因為流川沒有說錯，是他自己一直不把和流川約定的時間放在心上，自以為有來陪他1on1就可以了。

流川又接著說：「沒有約定可能更好，這樣我就不會為了你遲到而生氣；也不會因為你不守約定而對你失望。」這是在昨天與彩子學姊對話過後，流川做出的決定——『不再要求別人照自己的期望行事』。下了這個決定後，流川覺得輕鬆多了，沒有約定時間的話，仙道就不算遲到、也不算不守約定，流川也不會再因此心煩意亂——流川是為了不勉強仙道、也是為了自己的心情才這樣提議的。

不過這個提議在仙道聽來卻像另一種意思。仙道現在有種被流川放棄了、拋棄了的感覺。因為自己之前多次失約，所以流川放棄再和自己做任何約定，流川對自己已經失望透了，已經不再有期待，今後不再約定和自己打球了⋯⋯


「⋯⋯之前讓你對我感到失望了嗎？」聽到”失望”這兩個字，仙道莫名在意。如果流川對他失望，他真的會很沮喪。

「對，很失望。」流川也毫不掩飾，「我原本當你是值得尊敬的對手，但現在只是⋯⋯。」只是一個會打球但不守約定的混蛋。後面的話流川閉上嘴沒有說出口，仙道知道一定不是好話。

仙道突然發現，關於流川楓對自己的印象變差這件事，他變得非常介意。明明他過去並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和想法的。可是現在他不想被流川扣分。

流川說曾經把他當成值得尊敬的對手，仙道這才發覺，原來他希望自己在流川心中是那個形象——他想成為流川楓心中可敬的對手，他希望流川像原本那樣視自己為勁敵，用熾烈的目光只看著他、為了想打敗他而緊追在他身後⋯⋯。但現在看來自己只剩負分了。

流川不曉得仙道為何看起來這麼沮喪，「沒有約定」這個提議，對於不愛守約的仙道而言不是更好嗎？為什麼今天自己沒有生氣、他反而像隻被遺棄的大狗狗？流川努力回想自己說了什麼過份的話，但覺得沒有，他乾脆直接問仙道：「我剛才有說錯的地方嗎？」

仙道垂頭喪氣地說：「沒有⋯⋯你說的都對。錯的人是我。」仙道乖乖認錯，看起來正深刻反省著，但是流川搞不懂為什麼仙道忽然間看起來無比自責又沮喪，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

流川不知道還要跟他說什麼，決定結束對話：「那就這樣了，以後我們沒有約定。」說完就轉身要去練球，卻突然被仙道拉住，讓流川不由得轉身面對他。

「流川！之前真的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不該一直遲到、不該不守約定⋯⋯」仙道突然由衷道歉，懇切地問流川：「要怎麼做你才會消氣？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流川本想告訴他，自己今天已經不生氣了，但既然仙道這麼誠懇要賠罪，流川決定成全他，也為前幾天的自己解氣。「要你做什麼都可以嗎？」流川問。

「只要我辦得到都可以！」仙道立刻回應。

「那麼，你先乖乖站好不要動。」流川說完，仙道立刻照做。

「咬緊牙根。」流川話剛說完，拳頭就不客氣地招呼在仙道身上，臉頰一拳、左腹一拳、右腹一拳。流川這三下可沒有保留，仙道吃痛地抱著肚子蹲坐在地。
——以後絕不能惹流川生氣。 挨了三下的仙道在心中默默地記下這個重點。

流川甩了甩手腕，說：「我早就想揍你一頓了，從你遲到第二次開始。」接著又說：「考慮到你還要陪我打球，才三下算是便宜你了。」

「咳⋯⋯」仙道抱著肚子，抬頭問流川：「那你現在氣消了嗎？可以原諒我了？」
「嗯，算是。」

明明左臉被他打腫了，仙道卻反而開心的樣子，問流川：「那明天要約什麼時候？」
「不是說了，以後沒有約定。」
「你明明說原諒我了！」
「我原諒了啊！」
「那為什麼還是沒有約定？」
⋯⋯⋯
⋯⋯
在流川從全日青集訓回來，他們重新開始1on1的第7天，他們做了「沒有約定」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