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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蝶

藝妲paroㅤ 太霜


ㅤㅤ「再來看我已是徒勞,不是嗎?和子。」蝶尾唯說,門縫透出少女的身姿,然後她走進蝶尾唯的房,彷若是她的房一樣,但蝶尾唯並沒有說甚麼,只是任她進門,任她順起自己的髮絲,就如同沾黏住蛛網的蝶,只是任人擺布。

ㅤㅤ就好像她手上的金鎖一樣。她至今還是找不到一個解下它的理由,就算它並沒有真正上鎖,輕而易舉,只要她想就可以隨時拿下來的,否則只是徒為存在,好像也沒有意義。蝶尾唯說願意聽聞唐蜜熙的來意,可少女只是一昧地拿梳子順過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她養女時期對蝶尾唯做的那樣。

ㅤㅤ「沒什麼。蜜熙只是害怕我和姊姊疏遠了。」蝶尾唯聽了甚是不快,唐蜜熙沒有資格說出這些話,但也就是因為她知道她自己沒有資格,所以才更讓人氣憤,這是故作為之,這是在擾亂蝶尾唯此刻已經充滿煙霧的心神。

ㅤㅤ「妳......妳是一名藝妲,妳要有相應的身段,而不是在這裡找一個失勢——或說原本就不存於勢力的同行溫存。」言下之意是請唐蜜熙就此停手並離開她的房,但唐蜜熙只是繼續手中的工作,並隨手就拿了梅花髮夾為蝶尾唯戴上。

ㅤㅤ「姊姊以前講話不是這樣子的。」她說。

ㅤㅤ銅鏡中映出唐蜜熙複雜的神情,用纖細的手指描摹蝶尾唯頭上髮夾的樣子,悲戚——或是痛苦的神情浮現,她想說些甚麼,但如今也許也是徒勞,就像一開始蝶尾唯說的那樣:再來看她只是徒勞。

ㅤㅤ「妳到底要說甚麼?」她很不願意自己以外的人碰觸那個髮夾,包含唐蜜熙,包含薛姨,包含過去的自己。

ㅤㅤ「我已經可以自己睡一間房間了,跟姊姊一樣。這麼大的房間甚麼都有,就是少了一點溫度……」蝶尾唯完全記得自己當初怎麼被送來這房間的,她嗔怒:

ㅤㅤ「是那位先生?」她腦中只浮出太宰治三個字,然後她試著平靜下來,但還是用一種飽含怒意的眼神看著唐蜜熙,她甚至也不明白自己生氣的原因,畢竟自己也知道對方持有整個椿花樓,包含旗下的藝娼到藝妲都是……全都只不過是他的囊中物。

ㅤㅤ「蜜熙不知道姊姊說誰,但如果是說這把鎖的主人,那不是。」她抓起蝶尾唯的手,看著黑色手套之上的金色手鍊,輕巧的以指尖摩娑,然後看著鏡中的蝶尾唯,蘊含更多的是她沒說出口的,包含妒忌,包含舊情,包含與蝶尾唯之間如同蜘蛛絲一般的脆弱聯繫。蝶尾唯沒有給她回覆,只是在心中暗喜……不是太宰治啊。身為藝妲因為賺的不如藝娼多,所以並不會輕易的升到一等房,要是升上來了——大概也就是代表椿花樓認可了妳這棵搖錢樹吧。但蝶尾唯比起像搖錢樹,她更覺得自己只是一隻被囚禁的蝶,只是徒有表面,而沒有實績。

ㅤㅤ「蜜熙也想跟姊姊一起啊,可惜,姊姊怎麼能像被囚禁的……」話語尚未落完,兩人轉頭看向門口,那是太宰治。

ㅤㅤ「大老闆……」唐蜜熙見狀,只是在蝶尾唯耳畔將未落完的話作結——怎麼能像被囚禁的金絲雀呢?然後她離去,太宰治將門重重帶上。蝶尾唯還是坐在鏡前,太宰治見狀只是往她身後走去,也就走進了鏡中,蝶尾唯從鏡裡看他,只是滿腔癡迷。

ㅤㅤ「她跟妳說甚麼?小霜霜。」太宰治扶著蝶尾唯的肩,緩緩俯下身子,靠到她耳畔,輕輕地道。蝶尾唯只是往另一側縮去,他見這個反應滿意地笑了,太宰治平常不苟言笑,或是說鮮少這樣笑出聲來,然後是一個落於蝶尾唯耳畔的吻。

ㅤㅤ「是甚麼不可告人的?」她輕輕地搖頭,太宰治將手扶向對方的下巴,使其在鏡中能對視。少女就只是垂著眼,並沒有如太宰治所願。

ㅤㅤ「您再沒有接觸我以外的其他人吧。」如她的花名一般,道出冷若冰霜的話語似乎是她擅長的,儘管再滿腔熱血,儘管再感到情緒高昂或是壓抑心中的那些情感,都沒辦法將滾燙的水從壺中傾瀉而出,生怕這樣會弄痛了太宰治,生怕這樣的滾水會延燒到其他不可言喻的領域,生怕因為這盅水而失去容身之地,她想著,就算是現在的鳥籠也好,標本盒也好,怎樣都好,她只負責婉轉的啼叫,當金絲雀沒有不好,被豢養之後再放飛才是對她來說最致命的——只要能在這個巨大的鳥籠,在他的身邊依存下去,或許一切就都有出路。


ㅤㅤ「嘿?小霜霜竟然會在意這種雞毛蒜皮般——無聊至極的小事?」太宰治發覺少女的眼神已經直視他,顯得餘裕的男人用手指描摹蝶尾唯的臉龐,最後用拇指輕輕摩娑過她薄潤的唇。兩唇相接,蜻蜓點水般的吻對蝶尾唯來說似乎還顯得太少,但她只是轉過身去抱住太宰治,彷彿要跟他貼緊至真空狀態的——如同窒息般的相擁。

ㅤㅤ「投懷送抱,親暱,忌妒……妳幾乎都做了呢,受不了妳。」


ㅤㅤ「還真是無可救藥的壞孩子呢。」她放手之後太宰治反過來抱住她,抱的她無處可逃。


ㅤㅤ「您很享受吧。看著我受情感折磨,看著我對薛姨的養女發怒。」看著我受困在這名為椿花樓的鳥籠之中,抑或是名為你的情感牢籠中……但她沒有說,她只是默默在心中吞嚥剩下兩句話,也許會馬上令自己身敗名裂的那句話。在椿花樓她不屬於誰,就算是心屬了誰……她也知道後果……

ㅤㅤ「作為節目還算是有趣。但我更在乎的是妳喔,小霜霜。來看看手鍊和手套妳是不是好好戴著,看看妳焦躁的模樣,看看妳……」能為我瘋狂到甚麼程度。太宰治含笑,故意話只講半句,讓蝶尾唯誤以為是真心。然後他鬆開蝶尾唯,說,我累了。隨後躺在了蝶尾唯的閨床上。少女見狀隨後往床那邊走去,坐在床緣,忽倏間開口:

ㅤㅤ「領帶拆一拆您比較不會那麼難受……」太宰治笑著坐起身,乖巧地往她傾去,蝶尾唯將他地領帶拆到一半,不合宜的感情又漸漸浮上心頭。太宰治見這停頓是有些久了,往蝶尾唯更靠近,落下比方才停留更久的吻。

ㅤㅤ她心想,一步錯,步步錯……究竟是從哪,開始已經主動走進牢籠?她不在乎,只是將覆了手套的手捧住太宰治的臉頰,又淡然地……使雙唇再次交接。

ㅤㅤ就算非為真心也沒差了,唯有在此刻抓住他的尾翼,才使得這份繼續燒灼自己情感,獨具意義。




ㅤㅤ是啊,再來看我——看身為囚蝶的我,已經是徒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