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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海生活03 - 善意

寒浤雖是生態研究學家，但他偶而也會接些其他的業務，因為常常在各處穿梭活動的關係，他也會去當探詢團隊的嚮導，領著人前進，變成名副其實真正的嚮導。

而他的異變人身分知道的人並不多，他雖不會刻意隱瞞，但也沒有打算要告知普通人的意思，畢竟多知道些事情就會多些麻煩，除非常常合作的對象，不然尋常人是不會知道寒浤還有其他特殊的能力。而漢米爾頓的團隊是難得全體都知道他是異變人的團隊，因為他們除了在各地穿梭調查之外，還會多做些比較私人的業務，偶而會需要異變人嚮導，更甚則需要多位哨兵的支援。

寒浤多年跟他們相處下來也是非常愉快的，他們不會特別去吹捧異變人或是排擠，都把他與其他異變人當成普通人類看待，這或許跟他們的最大當家有關，聽聞漢米爾頓這個團隊是隸屬於一個十分富裕的家族，雖在廢土這種地方，但他們的勢力遍及各方，而這位當家家主就是位毫不隱瞞的異變人嚮導，他身旁的隨從也是位十分厲害的異變人哨兵，因為這兩位大人物的關係，聽命於他們手下的人類們幾乎對異變人同伴好感都不錯。

寒浤有幸見過這位家主與隨從兩三次，很奇妙的是通常一個團隊中，指揮權將會是最高的那位持有，但在漢米爾頓這個團隊內，即便家主也在其中，通常調配人類與發號施令的依然會是漢米爾頓，可見此人博得家主深深的信任，雖然後來打聽到之所以會繼續維持由漢米爾頓發號施令，是因為家主與其隨從常常會因為其他事情中途離開，若是讓他們兩位主導，事情怕會有點做不全，所以才會一直都是由漢米爾頓維持在領導的位置。

而漢米爾頓雖然是個人類，但他的思慮縝密程度卻不亞於一位好的嚮導，若說異變人嚮導是負責梳理哨兵的腦內與使用意識作為攻擊，漢米爾頓則可以把語言化為力量，驅使他的手下們成為他的武器，並且在最低的傷亡內達成他們所需要的成果，而且他本身的體能也極好，寒浤曾在閒談之於了解漢米爾頓以前曾當過殺手，所以反應思慮還有體魄都是一流的，現在當上領隊根本就是如魚得水。再加上他有另外兩位與他可稱為鐵三角的合作對象，雖然也都是人類，可是反應速度、力氣、對於事件的看法，都與漢米爾頓有著相似的感覺，他們互相之間已經玩美到一個眼神就能跟上對方，一個動作就可以隨時支援，這是寒浤與他們相處下來，十分羨慕，也覺得十分安心的一件事。

因為他知道，只要跟這團一起行動，基本上想要的東西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能拿到，而且酬金豐厚外加安全有保障，相處起來也愉快，所以只要是漢米爾頓的邀約，寒浤基本上都是會參加的，即便他知道有時候可能會深入危險的境地，寒浤也不會改變他對這個團隊的信任。

不過這個團隊並沒有固定在哪居住的習慣，或許他們有個領地或是陣營能回去，只是寒浤並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最終的歸處在哪裡，雖然漢米爾頓有留下聯繫方式，不過寒浤一直沒有使用過，而且只要漢米爾頓路過這附近，總是會帶點工作來找他，偶而也會單純路過帶著另外兩位夥伴一起拜訪他住處閒聊幾句，順便問問珊瑚海附近的貿易狀況跟氣候與附近路線的通行，閒話家常後就會離開，幾乎是把他當成朋友在看待，所以寒浤對他們的印象也是不錯的。

不過聊著聊著，有次漢米爾頓就突然的問他會不會想找個哨兵綁定？寒浤當下是笑笑的說沒有，畢竟他一個人總是四處跑，是無法配合任何一個人的，尤其綁定的哨兵又是得要常常配合見面的對象，他覺得自己這樣就足夠了，反正沒有任何綁定，他還是可以在其他哨兵身上幫上忙，也就沒有這個必要去特地追尋什麼綁不綁定的。

漢米爾頓聽玩也是只笑笑的，他說啊：「有時候只是緣分尚未出現，現在就說死是會吃虧的。」

寒浤聽玩也只是打趣的回：「那就承你吉言啦，若是有位可以跟我搭擋的哨兵，我可就不會放手了呢。」

只是寒浤從未想過，他除了團隊內與白金城內見過的哨兵外，也可以在外頭遇見野生的哨兵。

那是一次任務的結束，天色已有些昏暗，太陽還沒西沉所以路上不用點燈也能看的見路，寒浤問漢米爾頓三人要不要到白金城內找個旅館住，雖然說他住處有客房，但一次塞上三位大漢，恐怕是略顯狹小。不太說話的黑髮長辮子男點點頭，另一位較為壯碩的男性也說好，漢米爾頓看了下天色，說：「那就麻煩老寒帶我們去你推薦的旅社吧，現在這段時間找個兩間房間應該不是問題。」

寒浤點點頭，領著人往白金城的路上走，因為距離不遠所以他們也沒特別找代步工具，邊走邊閒聊的消磨時間。這時寒浤注意到前面不遠處有一群人似乎也在往白金城移動，通常他會不以為意的繼續跟其他人聊天，但這次他注意到最後面有個矮小的身影，走路有些踉踉蹌蹌的十分不穩，而且速度似乎也有慢下來的趨勢，然後突然就倒下去了。

這下除了寒浤之外，連其他三位都看到了這個狀況。前面的人群依然往前走著，似乎沒有打算停下來看看這個人的意思，寒浤看了漢米爾頓一眼，他們四位小跑的跑過去圍住這個人，看身高應該年紀不大，臉上蓋著面具，抱著頭蜷縮著身體一直掙扎，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什麼狀況？他腦袋壞了？」壯漢名叫琴朗，他的發言總是心直口快，講話不太會拐彎抹角，所以聽起來也就常常會讓人覺得過度直接，可是感受的出沒有惡意。

「他好像是位哨兵。」寒浤蹲著，用手去試著碰看看地上這位的肩膀，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簡單來說他的腦袋打結了，弄順應該就沒有大礙，只是我是第一次看到流浪哨兵，應該在外面吃過不少苦頭吧。」

「你要幫他順一下嗎？」漢米爾頓站著壓低身體，仔細的看了看這個人，他表示目測是位男性，「反正你平常幫團隊內的哨兵弄都很快啊，他們也說你技術不錯，順手幫幫忙？」

「這人比較麻煩，太久沒有清有很多多餘的東西，怕是沒辦法處理太快。」寒浤伸手要去拔地上這人的面具，卻被突然的抓住手，而且力氣還頗大，寒浤的手腕有點被抓到發疼，可是他還是先將此人的面具拉下來，發現是一張青少年的臉。「漢米你們先走吧，旅社在我住處的三個街口外，之前帶你們去過，應該可以知道怎麼走。」

寒浤的右手暫時無法掙脫箝制，只好用左手去碰少年的額頭，然後把手指插入對方的髮梢內，讓人呈現一個稍微仰頭的姿勢，之後就開始專心的去整理對方腦袋，無法再顧及其他三位的行動。

漢米爾頓見狀也只是笑笑，丟下一句自己小心點，注意安全的話之後，就帶著另外兩人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寒浤回神時太陽已經西落，他鬆開左手打開掛在腰間的煤油燈，並且放到地上讓光線可以照在兩人身上，他的右手已經被握到沒知覺的，但似乎在少年的狀況好一些後就沒收這麼緊，寒浤也不介意讓他繼續抓，他稍微挪個位置坐下，把少年拉到自己腿上靠著，順便檢查一下這人身體有沒有其他外傷，不過光線昏暗其實單直接看似乎沒什麼效果，所以寒浤只好放棄，並在次去端詳這位少年的臉。

雖然十分秀氣，不過臉上有深深淺淺的舊傷口，衣領拉開也能看到不少已經癒合多時的傷痕，很難去想像這個孩子到底怎麼長大的，或許是惻隱之心發作，也可能是心血來潮，寒浤在對方終於完全鬆開右手後，把這個人打橫抱起，拎著油燈走到附近有比較大顆石頭的地方把人放下，斜斜的讓人靠在石頭上，並拿出一些貨幣塞在少年的手中，連油燈也沒拿就這樣留給他，之後便悄聲的離開了。

沒了油燈寒浤只好拿出火摺子出來點，憑藉著微弱的光想加緊趕路回白金城，只是走著走著越來越怪，總有自己被尾隨的感覺，所以他大著膽往後看，順便把火摺子也往後照光，發現那個少年提著油燈，正站在自己後方不遠處，似乎維持著特定距離的跟著好一段路了。

「你這是想跟我回家嗎？」遠遠的，寒浤朝著那個人影喊了聲，他看到油燈的火光似乎小幅度的動了下，似乎真有此意。

所以寒浤收起火摺子往回走，走到少年面前微微傾身看著他，並對他伸出手說：「要跟我回家嗎？」油燈被對方放了上來，雖然寒浤伸出手的邀請並不是想拿油燈，不過藉著火光看到少年點頭後，他微微的笑了笑，站直身子並讓人跟上來，真打算把少年帶回去。

回程的路上寒浤問了些問題，少年雖然願意跟自己走，不過警戒心似乎還是很強，彷彿一隻路上被撈到的野貓，問什麼都只會點頭跟搖頭，問了好一陣子才知道這孩子叫做莫比，似乎流浪了好一陣子，想往白金城走結果陰錯陽差的就被寒浤撿到了。

這結果也算是好的吧？寒浤看著人內心暗暗的想著，他其實問對方要不要跟他走時，也只是突如其來的想法，他好奇這個少年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而後面所衍伸的事情，例如說怎麼安置之類的他倒是沒有很仔細的思考過，反正總會有辦法的吧，也許這少年待不久也不一定，長久的去想或許還是多慮了。

抱持著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寒浤把人領回家後，東西放一放便先問少年要不要先去洗澡，雖然看起來略顯猶豫，不過總歸是答應了。帶進浴室後稍微的說了一下各種東西的用法，寒浤就留下莫比一個人洗澡，自己先整理東西去了，只是東西弄一弄回神二十分鐘多過去了，還是未見人影出來，擔心會出什麼意外的寒浤回到浴室去查看，才發現這熊孩子居然在玩水龍頭，二十幾分鐘都在那邊開開關關熱水的出水口！

雖然知道可能因為流浪或是之前待過的地方沒有熱水，會對熱水感到好奇，不過這樣讓他繼續玩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寒浤乾脆走進去把人抓過來，直接幫對方洗頭，順便檢查一下身體上有沒有其他傷口，莫比在這過程中雖然身體僵硬著，可是基本上都是很順從的被翻來翻去，寒浤不太確定莫比現在多大了，但想著這個年紀大概還是青春期？可能還在成長，所以洗完頭之後他就放莫比一個人洗身體，為了不要再讓對方去玩水龍頭，還特別叮囑要快些洗好，不然會感冒著涼的。

莫比也是個聰明孩子，之後洗澡的速度就快了許多，待他穿著比自己身材寬大的衣服走出來找寒浤時，手上還緊抱著自己本來的衣物。寒浤本來以為他會把衣服留在浴室，這樣等自己洗澡後再一起把衣服清洗一下，隔天或許就乾了，也就能讓莫比穿回原本的衣服，然後再帶他去買些平常會用的東西，為了讓預想的事情順利，所以寒浤跟莫比說了自己大概的想法，之後詢問對方能否把衣服交給他。莫比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乖乖的把手上東西都放給寒浤。

「澡洗好了，先來吃點東西吧，雖然我只會弄簡單的食物，但應該還算好吃。」寒浤拍拍那顆頭髮半乾的腦袋，接著說：「等吃完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如果你覺得住在這還算不錯，想一直住下來，以後那間就是你的房間，你說好不好。」

無聲的點頭讓莫比幾乎是永久定居了下來，雖然偶而會往外跑，可是這隻被撈回去的貓總是不會忘記怎麼回家。

時間拉到現在，有段時間未見的漢米爾頓順道路過珊瑚海，於是拜訪了寒浤的家，看著莫比在房子內進進出出的畫面，他笑著說：「之前聽你講你有綁定的哨兵了，本來還以為是哪個想不開的女性願意配合你，沒想到是之前撿回家的孩子。」

「可別因為他看起來年輕就小看他，我家莫比可是很強的。」寒浤也笑著回應，「下次你有行動要出團，我帶上他一起去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不是捨不得讓他出去嗎？前幾次行動你都自己來，那時候應該已經差不多精神綁定了吧？」

「有戰鬥能力跟捨不捨得讓自己的哨兵出去是兩回事，況且對我來說評估哨兵能否出戰也在我的能力範圍內，雖然是哨兵但我並不希望他身上增加更多的傷痕，道理我想你應該能懂吧。」

漢米爾頓嘴巴抿出一道弧線，說了句：「所以這就是緣分到了。」

「是啊。」寒浤回道：「我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