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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吧】

山鞍鎮近郊,黃昏時分。

他們站在那棟破敗穀倉前,地面斑斑血跡還未乾。幾名綁匪已倒下,最後一人跪在泥地上,滿臉是血,喘息如破風箱。

沃倫立於他前方,長劍已舉至肩後,姿勢毫不猶豫。

「他已棄械。」劉凡的聲音突然從側邊傳來,不高,卻帶著一種罕見的沉穩。

沃倫沒回頭,只冷冷說:「他昨晚殺了兩個村民。他該死。」

「也許吧,」劉凡仍站在側後,語氣低落卻清晰,「但他求饒了……而且,他不是那晚的主兇。」

沃倫劍勢沒停,只是微微轉頭,聲音冰冷:「你怎麼知道?」

這時,一柄寬刃巨劍橫空而來——擋下了他的劍。

那一刻,兩把鋼鐵交鳴,擦出短暫的火星,震得空氣中帶著一股嗡嗡的顫音。

劉凡擋在他面前,動作乾脆,神情卻無一絲敵意。

「我看過那幾具屍體,」劉凡低聲說,「一個人下手的方式跟其他幾個不一樣。他躲在屋角,一直沒動手,是後來才補上去的傷。他可能是同夥,但他沒殺人。」

沃倫冷眼看他,雙劍仍在交著力。

劉凡的眼神沒有迴避。那是沃倫第一次真正地與他對視——

那雙平日總是懶懶地笑著的眼睛,此刻卻像刀一樣利,帶著毫不退讓的決心。不是孩子氣的衝動,也不是矯情的悲憫,而是一種經歷過許多卻依然選擇相信的「意志」。

「我知道這種人多半活不久,」劉凡語氣平靜,但劍沒退半寸,「但您看錯了他——也別看錯我。」

那句話讓沃倫怔了一瞬。

他放下了劍。

劉凡則鬆了一口氣,將巨劍收回背後,蹲下檢查那綁匪的傷勢,順手綁了個臨時止血結。他低頭動作純熟,沒再多言語。

沃倫站在一旁,凝視他良久。

那一刻,他才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總笑嘻嘻、話說一半、打架卻拚命不手軟的少年,不是什麼需要他保護的善人,也不是什麼憐憫心泛濫的矯情小傢伙。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甚至比他沃倫還更早看見了真相。

他們回到旅店時,夜已深,外頭的霧更濃了。

劉凡拉了把椅子坐到火爐邊,把濕透的斗篷掛在椅背,隨手撈過一杯熱湯,一邊吹氣一邊喝,喝得咕溜響。他看起來好像只是打了一場普通的架,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沃倫坐在窗邊,動作熟練地擦著劍,沒有說話,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劉凡率先開口:

「安卓——呃,先生……」
他自己卡住,咳了聲,重來一次:「……我在想,要不要跟您一起旅行。」

沃倫沒抬頭,只冷淡問:「為什麼?」

「就……感覺會很好玩啊。」劉凡咧嘴笑了笑,語氣輕快得像是在邀人釣魚,「我還沒見過什麼真正的魔法城市,也沒打過龍,還沒上過雪山……不多跟您走一段的話,哪學得到這些?」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而且我想偷偷學您幾招……不偷也行,我問。」

沃倫停下動作,終於抬頭看他。

兩人對視了一瞬。

他沒說答應,也沒說拒絕,只語氣淡淡地道:

「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劉凡挺直了腰,眼神亮了起來:「什麼都可以,您說!」

沃倫語氣不變:「不准再叫我『安卓斯先生』,也不准講敬語。」

劉凡呆住了。

那張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臉瞬間變成糾結的表情,他嘴巴微張,一臉受打擊的模樣:「……蛤?可、可是我習慣了耶……叫名字很彆扭欸,會不會不禮貌啊……」

「不會。」沃倫語氣平靜,像是宣布某種無法更改的事實,「你若打算並肩作戰,就別自降身份。」

「……唔。」

劉凡抓抓頭,像是想抗議又不好意思多說。他想了半天,最後悶悶地嘟出一句:「……那……沃倫。」

他念得有點慢、有點小聲,像是怕會被罰錢。

沃倫沒說話,只是把劍收入鞘中,動作乾脆俐落,像是在默許他的申請通過。

而劉凡則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一邊喝湯,一邊碎念:

「真是的……叫名字好難適應喔……沃倫、沃倫、沃倫……唉唷怎麼聽起來還是像在犯規……」

火光映在他臉上,那眼神卻是實實在在的雀躍與認真。不是因為自己被允許同行,而是因為——他從今天開始,真正成為了某個人「值得結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