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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清楚記得那天,有時我會想將它從回憶中抹消掉,就不會有如今的我。

母親用力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到了陌生的樹林裡。這裡沒有步道,周圍沒有指標,僅是不同卻又相近的樹木不規則的反覆排列。往上望,樹葉幾乎遮蔽了跟母親鱗片一樣藍的天空。

我們停了下來,依然在四周只有樹的地方,滿地的褐色落葉令我想起鮮少與我見面的父親,他身上粗厚的龍鱗。

母親鬆手,沒有看著我,對我說:「伊朵莉,你在這裡待著。」沒有說明便離去,到了樹林間不再有陽光穿透的傍晚,再也沒有回來。

我當時以為,只要我不哭、不喊,就能證明我能跟披著鱗片的龍人一樣,可以成為家族的驕傲。就能被喜愛。

假使真是如此,我願承受飢餓的折磨,黑夜中恐懼的侵蝕。好在我一身的皮毛,在這種時候我不必承受寒冷。暮色下,我倚著樹,在寂寞中睡去。

當我再次從陽光的照射下醒來,不在柔軟的床舖上,沒有飄來陣陣的早餐香味,我真的清醒了。我不會在回到那個家了。淚珠像沙漏自我臉上滾落。

我心碎的哭嚎與叫喚同伴的鳥鳴一同繚繞在樹林之間,但差別在於我無法喚來任何人。

疲倦使我止聲,身體無法控制、難受的抽搐著。不知,是否是上天終於對他在我身上造成的失誤感到愧疚了,給予我補償。我被生命中缺失的那一塊靈魂給找到了。

是她溫柔的把我喚去她身邊,我拾起每個菱角都晶瑩剔透的她,這一刻,我得到不曾有過的歸屬。也是她在那時,讓我遇見了長得有點駭人但心地善良的爺爺,還有乘坐在他小鹿一般後半身背上美麗可愛的花朵。

他不必動用到臉部,就能傳達出話語:「可憐的小傢伙,你迷路了嗎?別害怕,我不會吃了你。」語落,他就被身後的粉紅花給責罵了。

漂亮的花跳下他背身,用著跟花瓣一樣柔的聲音對我說:「你跟家人走失了嗎?」我搖搖頭,悲傷使我語塞。

他接著說:「那麼,請容我向你介紹,她是伊頓梅斯,我是木槿。像你這樣的小可愛,有甚麼樣甜美的名字,讓我可以稱呼呢?」

我連同我的名一並被拋下了,於是我回答他:「沒有,我沒有名字。」

木槿扶著拐杖低下身子邀我坐上他的背,伊頓梅斯也很樂意將她原本的位置讓給我。我坐下,他不費力氣的起身撐起我的重量。賦予我新的名字,與未來。

我們一步一步慢慢前進,越往樹木密集的深處走去。路上他輕鬆哼著調子,有時會像跳舞一樣左右踏步,旋轉他的拐杖,又惹梅斯責罵,在他背上隨他搖晃的我為之歡笑。

漸漸地從遠處,一個典雅、壯觀的建築慢慢從樹林之間露面。他說:「歡迎來到魔院,這裡是一間學校,但我們才剛起步而已,沒什麼學生。老實講,你是第一個!要是你不喜歡學校沒關係,你可以把這裡當作另一個地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