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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航行 |

那年冬天下了紀錄上最大的一場雪。

或許是風雪來的太突然，Eamonn病倒了。

那是一個尋常不過的夜晚，Opalus聚精會神地玩著新買的積木，轉頭發現平時應該坐在窗邊搖椅上喝酒的Eamonn今天卻已經就寢。Opalus好奇地跑到床邊看著時不時皺眉的男人，他歪了歪頭，不能理解男人今日的反常，直到觸碰到Eamonn的肌膚時才發現對方的體溫高的嚇人。

Opalus沒有遇過這種場面，在野外打滾長大的他沒有體會過疾病的感覺。他不能理解這麼高的溫度代表著什麼，但也知道這絕對不正常。

他試圖發出幾個音節喚醒Eamonn，對方卻遲遲沒有反應。驚慌之下，他變回了原型，緊張地用爪子輕拍Eamonn帶著鬍渣的下頜。

Eamonn皺了皺眉，從喉嚨擠出幾聲低哼，輕輕擺著頭避開打擾他睡眠的觸碰，但這讓Opalus更焦慮了。他既不敢碰對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焦急的在原地打轉。

在一片絕望中，Opalus忽然想起小時候似乎有同樣的經歷，只不過身份對調，躺在床上高燒不退的是自己。他決定仿效Eamonn當時的行動，用冰毛巾試圖降低溫度。

在北方的冬天要取得一盆冰水並不難，Opalus將毛巾放進水盆裡打算提到Eamonn的房間，不料卻因太心急而被台階絆倒。冰水潑的滿地都是，浸濕了他穿著的室內拖鞋，刺骨的寒冷從腳底直竄至頭皮，Opalus狠狠的打了個冷顫。那一瞬間他覺得有點委屈，但他並不清楚這股情緒從何而來。可能在很久以後小貓會懂，那是心急而使不上力的感覺，因為足夠在意，所以也特別沮喪。跟在軍犬訓練時的處境相同，卻少了一份不甘心，多了幾分擔憂。

Opalus認命地蹲下，用抹布清理樓梯，又重新盛了一盆水。

沒有擰的全乾的毛巾劃過眼睫，Eamonn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滴水珠。窗外早晨的陽光斜斜地灑在男人身上，他的周身被渡了一層金黃的柔光，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一絲光線穿過水滴，折射的光芒就這麼照進Opalus眼裡。

閃閃發亮。

像是一顆清澈剔透的玻璃珠，Opalus不由得看的出神。直到男人因不適發出幾聲模糊的呻吟，他才猛地回過神，白皙纖細的手顫了顫，像是被老師指出作業錯誤而惶恐的小孩。

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醒來已是夜晚，Eamonn一睜眼看到的是趴在他身上睡覺的小傢伙，眼下掛著一抹淡淡的青紫，看上去大概是累壞了。

感覺燒退的差不多了，男人坐起身打算把缺乏睡眠的小看護抱上床好好休息，沒想到只是稍微挪動身子就吵醒了停泊的蝴蝶，他睫毛輕顫，像是閃著鱗粉的羽翼在扇動。Opalus半張著那雙漂亮的紫金色的眸，一隻手撐起了身體，另一手筆直地探向男人的額頭，準確的就像是已經做了無數次。

心頭一暖，生病的人總是比較脆弱，Eamonn只能這樣告訴自己，試圖合理化眼裡的水汽。「Opal,」他伸出一隻手，開口喚道，「上來睡覺吧。」

只見他話都還沒講完，小傢伙就自己攀上了床沿，在男人的身旁縮成一團躺下。Emonn無奈的輕笑了一聲，替他蓋上被子，然後一下一下撫摸那顆毛茸茸的頭頂。感受小貓親暱的輕蹭後將他攬進懷裡，指尖順著他的背脊輕輕的拍著。

他想，他們都是夜空中飄泊的船，在彼此的懷抱裡尋找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