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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雪落人間，炕暖心間】
天色低垂，雲壓得很低，像是沉沉的一層銀灰絨被，鋪滿整座鳴遠王府的上空。
初雪無聲地下著，像無數羽絮紛紛揚揚，落進院中松柏間，也落在那雙蹲在廊下玩雪的小鹿皮靴上。
柒星從未見過這樣的雪。她穿得厚實，外頭罩著懷瑾親手為她挑的狐毛大氅，連耳邊都暖呼呼的，卻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興奮過後，她輕咳一聲，站起身，抬頭望著簷角的冰凌條，忽然感到一絲現實的恐慌悄悄襲來。
「懷瑾。」她偏頭望向正靠著門框飲茶的男子，眼裡帶著不解與些許不安，「你們北方……到底都是怎麼過冬的？」
那語氣，像是南方來的候鳥突然意識到，自己要在雪地裡過整整一季，還得活著飛回去。
懷瑾聞聲放下茶盞，目光溫淡地望著她，唇角微翹。
「怎麼過？」他似笑非笑地反問，邁步向她走近，語氣像風一樣慢，「自然是靠——炕熱、人暖、被厚、話甜。」
柒星：「……你這話聽起來就不正經。」
懷瑾一挑眉，從她手中取走一團濕掉的雪團，順手捏成一顆圓球，低聲道：
「正經法子是鋪炕、燒炭、掛簾、囤柴；不正經嘛……就是晚上別回星院，跟我睡主院炕頭上，抱著過冬，省柴省炭還省你半夜喊冷。」
柒星：「我看你是想省話費，一次說到底了。」
懷瑾：「不，是想省你凍成冰棍時，我得給你暖腳的那段流程。」
柒星噎住，抬手拍了他一下，但最終還是笑出了聲。
雪未停，風雖冷，廊下卻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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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初落，人初藏】
初雪落下時，鳴遠王府彷彿也被悄悄換了張臉——白牆黛瓦，萬物無聲，只有簷下冰凌輕晃，發出叮鈴似的細響。
柒星裹著厚實的披風站在庭中，望著雪花一片片飄落，起初還笑著伸手接，但沒多久，她就開始發現不對。
臉冷，手冷，連鼻尖都紅了。
「……怎麼會這麼冷。」她悶悶地縮回手，躲進門廊下，抬頭看向不遠處倚柱飲茶的懷瑾，「你們北方人，到底是怎麼過冬的？」
懷瑾聞言，笑意未收，語氣卻輕巧道：
「怎麼過？這得分人說。百姓靠炕，官員靠俸，富人靠炭……而我嘛——」
他走近一步，彎下身，微笑湊在她耳邊，「我靠王妃。」
柒星耳朵一紅，退了一步：「你不講正經話會死嗎？」
「我現在不就好端端地活著嗎？」懷瑾笑得毫無誠意，又朝她伸出手，「來，把手給我，我幫你捂著。」
柒星猶豫半秒，還是把手塞進他掌心。
果然暖得不像話。
他幫她輕輕搓著，語氣也慢慢正經起來：「王府冬天不難過，但你初來乍到，怕冷是正常的。若真覺得鳴遠府不夠暖……我那邊還有一處地方。」
柒星抬頭：「哪邊？」
「東南三十里，有座我從前修養身體時建的莊園。那裡築有地暖，屋中不點炭也溫熱。」懷瑾頓了頓，語氣微緩，「最重要的是，院中有一口溫泉池。冬日泡湯，睡前一泡，再冷的夜也能睡得安穩。」
柒星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那處地方人煙稀少，院牆高築，遠離喧囂，我打算這幾年養傷都在那裡渡冬。」懷瑾低頭看她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溫柔，「若妳願意，我想帶妳一同去。」
他眼神極認真，語速卻放得極慢，好像怕嚇著她。
柒星咬了咬唇，還沒開口，懷瑾忽然又補了一句：
「那裡也很安靜……若妳晚上想開燈看書，我絕對不吵妳。」
柒星瞬間笑出聲：「……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王妃想什麼，我怎會不知道？」他指尖輕捏了下她手心，眼裡帶笑，「你怕冷，我也怕你冷。咱們兩個人去藏一整個冬天，這雪再下得狠些也不怕。」
雪還在下。
但懷瑾的聲音，比雪還輕，比雪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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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藏雪溫泉，與君同宿】
「我要把我所有的家當都帶去。」柒星認真地說。
她的語氣平平，卻像在宣告一場大遷徙。
懷瑾挑眉看她：「妳的『所有』，是指……？」
「實驗器材、藥草庫、書架、兔子、抱枕、冬衣、備品、炭球、熱水袋、香囊……」她數著數著，又補上一句，「還有幾口大鍋，專門煎藥用的。」
他低低一笑：「我們這不是去避寒，是去搬家吧？」
柒星點頭如搗蒜：「正是。」
懷瑾沒說話，伸手將她頭上的雪撥落，目光帶著淺淡寵溺。
「想住多久都可以。」他聲音很輕，卻像落地生根。
柒星抿唇看著他片刻，忽地咧嘴笑了起來：「那我要住到過年，再加兩個節氣，湯圓粽子一起吃！」
「那可得多帶幾個鍋。」
第二天下午，一隊低調的馬車隊從鳴遠王府後門悄然出發。
表面看來，車上只坐著一名王爺與王妃。實則柒星在進門前，早已悄悄將一屋子的家當全數收進空間，包括她心愛的那隻還沒取名的兔子。
她抱著兔子坐在馬車內，輕拍牠腦袋：「你要撐住，等到了新地方就放你出來自由蹦。」
兔子：「……」
懷瑾坐在對面，斜倚著靠枕望她，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
「還缺什麼？」
「缺你別一直盯著我看，我會覺得自己像是被載去入贅。」
懷瑾挑了挑眉，語氣懶洋洋地說：「妳若真是入贅，本王倒樂意每天早起幫妳煎藥掃地，養兔種菜。」
柒星睨了他一眼：「你那副懶骨頭樣還想掃地？夢裡比較快。」
「那便做夢也掃，只要王妃點頭。」
日落時分，他們抵達位於東南郊外的那處莊園。
高牆靜靜立在雪中，像沉睡的獸，門前並無僕役迎接，只有一盞盞早已點亮的長燈，在雪色中燃出金橘微光。
柒星下車後第一句話是：「這裡好安靜。」
懷瑾：「此地從不接外客，守的是我當年重傷療養時的規矩。」
她踏入院中，看見石道蜿蜒、松柏蒼蒼，一眼望去，庭院深深，果然極適合過冬養生、避人耳目。
「那口溫泉呢？」
「在後院，今晚就能泡。」懷瑾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不過得先讓水溫起來，妳先把行李安置——呃，收拾一下空間。」
柒星一邊翻找空間裡的浴衣一邊笑道：「我現在懷疑你修這莊園就是為了招待女子泡溫泉。」
「不是招待，是專寵。」
柒星一頓，耳根微紅，抬眼時他已轉身朝主屋走去，背影從容，語氣卻不容拒絕：「來吧。王妃不必怕冷，炕早燒好了。」
她拖著兔子與抱枕緊跟而上，心裡暗道——
這地方真好，要是能住到來年開春，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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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是避寒，是遷都】
第二日清晨，雪勢未歇，天地仍是一片銀白。
莊園外門突然熱鬧起來，一行身影魚貫而入——全是熟臉孔。
為首的是翠琅與流桑，兩人抱著一大捆被褥與各式女主用品，後頭跟著的是……暗一到暗十。
他們各個輕車熟路、分工明確，有的搬炭，有的抬劍，有的甚至肩上扛著王爺最愛的矮几與書架，像是提前 rehearsed 三次般的默契無比。
暗五還在走廊上和暗七小聲抱怨：「你說的‘短住避寒’就這規模？我還以為咱們是遷都了。」
暗七面無表情：「王爺讓我們全帶齊，不准有遺漏。」
暗一則冷冷補刀：「連練功石、沙袋都搬來了，你覺得是幾天能走的陣仗？」
而主屋裡，柒星正抱著一只兔子站在窗邊，眼睜睜看著一列暗衛浩浩蕩蕩扛進來一個她認得的——懷瑾書房用的十尺長條桌。
她語氣空靈飄渺：「……所以你當時說的『隨妳想住多久』，是字面意義上的『住幾個月』對吧？」
懷瑾坐在炕上，手中翻著一本書，語氣極輕：
「嗯。妳不是說住到過年嗎？我以為妳可能會加碼到元宵，所以讓他們多帶一點。」
柒星轉頭看他，發現他不但把自己的書帶來了，連王府後院那口特製藥鍋都被暗二和暗九合力抬進了偏房。
「……你這叫做多帶一點？」
「我只是擔心妳哪天想做實驗，找不到順手的器材會不高興。」懷瑾理所當然地說，「我不能讓妳生氣，冬天太冷，不適合生氣，會凍傷。」
柒星哭笑不得：「你這人怎麼……這麼會講歪理。」
懷瑾挑眉：「講理就行，為何非要正？」
說完，伸手拍拍身側空位：「來，我這炕夠大，不如你也搬點東西過來住？」
柒星：……你已經把整個人都搬過來了還想怎樣！
不過，說歸說，她不得不承認，這炕真暖，這屋真靜，這人……也真貼心。
她側身看著正一頁頁翻書的懷瑾，忽然有種恍惚的錯覺——不是來避寒的，而是兩人一起搬進來過日子的。
而外頭風雪依舊，但屋中炭火正旺。
炕上鋪著她最喜歡的厚毯，兔子窩在角落打盹，流桑正準備午膳，翠琅則幫她把空間裡的草藥書分類歸檔，兩名侍女行動如風，默契十足。
就這樣，鳴遠王爺與他的王妃、兩位女暗衛與十位忠心暗衛，浩浩蕩蕩把整個冬天，全都藏進了這座溫泉宅裡。
外人皆說王府避寒，內裡其實早已暗潮洶湧——
例如暗一每日都要替王爺擬表白進度表。
例如暗十至今還懷疑，王妃泡湯時帶進去的那口「小鐵箱」是不是能變成煉丹爐。
而懷瑾的心思，卻已經準備好另一件事。
——這個冬天，不只是避寒，更是……成親以來，他準備開啟的，正式「同居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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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妃開鍋，王爺破防】
傍晚時分，外頭風雪漸止，天邊浮起一層淡紫餘光。
柒星抱著兔子坐在炕上，眼睛望著窗外雪白一片，突然靈光一閃，像是靈魂深處那段現代記憶在寒冷中甦醒了。
她猛地坐直身子，眼裡亮晶晶地回頭喊：
「晚餐——吃火鍋吧！」
炕邊傳來一聲極有節奏感的紙張翻頁聲，懷瑾抬眼，語氣謹慎：
「……火鍋？」
那神情，簡直像聽見什麼密教暗號一樣。
柒星秒回一句：「別問。」
懷瑾沉默片刻，目光微微凝住她一臉「我很認真」的表情，像是在權衡這到底是什麼民間邪術。終於還是點頭：「那……要我吩咐廚房？」
「牛肉、白菜、豆腐、香菇、蒜、薑、辣椒能找就找。」她語速飛快地下令，「高湯不用你管，我來配湯底。醬料我也來。總之你們只要把東西送來，我三刻鐘內讓你見證奇蹟！」
懷瑾無奈笑出聲：「妳到底是來避寒的，還是來開館子的？」
「避寒要從胃開始。」柒星理直氣壯地說，「有火、有湯、有肉，才叫真正的溫暖冬夜。」
不到一個時辰，廚房一片風聲鶴唳。
流桑與翠琅帶著一批熱菜熱鍋奔進主屋，還沒踏入門檻就被柒星攔下：「鍋別動，我來配！」
她挽起袖子，俐落地將準備好的藥材、辛香料丟入鍋底，取出空間裡藏好的秘製調料小包，依比例倒入湯中——辣紅的、白濃的，各自分鍋，還細心備了清湯鍋給不能吃辣的暗五。
懷瑾坐在炕桌前，看著桌上那口被火架架著咕嚕作響的銅鍋，神情略帶疑惑又帶點防備：「妳確定這不是煎藥……？」
「你才煎藥。」柒星氣笑，「這是幸福的香味。」
不多時，鍋底翻滾，香氣四溢。牛肉片一丟進去立刻捲起，翠綠的白菜鋪上，香菇吸飽湯汁，一整個桌面沸騰得像過年。
「來來來！」柒星招呼他，「自己夾，誰動作快誰吃得多！」
懷瑾看著眼前這堆“亂七八糟”，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三息。
「……這是什麼戰鬥形式？」
「這叫搶命香鍋。」柒星語氣嚴肅，「是南方皇族冬日裡的生存比試。」
懷瑾：「……」
他果斷開始夾肉。
五息後，暗七突然冒出一句：「王妃，我可以沾你那碟醬料嗎？」
柒星頭也不抬：「你要沾就沾，記得別咬我碗邊。」
炕邊八位暗衛一邊輪流涮肉，一邊在心中感嘆——他們以為這趟是來保護王妃的，結果現在是靠王妃餵活的。
懷瑾看著她熱火朝天地分菜、調料、照顧暗五的吃辣程度，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飢餓感。
不是對火鍋，是對這樣一個會讓冰雪夜晚變得鮮活、溫暖又亂七八糟的——她。
他輕聲笑了笑，湊近她耳邊低語：
「柒星，這湯有點辣。」
「喔？忍不了嗎？」
「不是。」他眼神半沉，語氣故意壓低：
「是我想親妳，但嘴裡辣得不敢。」
柒星一口豆腐差點嗆回鼻子：「……！！」
那一夜，雪繼續下，但屋內熱氣蒸騰。
這個時代沒有火鍋，但從今夜開始，北國莊園裡，會永遠記得第一口——
王妃煮的火，和王爺破防的那一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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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火鍋後遺症，暗衛求生記】
炕桌邊的戰場終於冷卻下來。
銅鍋空了，盤子也空了，連湯底都被暗七用饅頭撈得一乾二淨。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火鍋之戰，最終的勝利者只有一位——柒星。
她抱著熱水袋靠在懷瑾身側，滿臉滿足地看著眼前一群癱倒的壯漢。
暗三躺在地毯上，一手按著肚子，一手虛弱道：「這湯……是毒……」
暗五捧著臉小聲說：「王妃親手調的醬，真的太香了……我下次還要多涮兩輪……」
暗九滿臉漲紅地抱著水壺：「辣得我失憶，但我還記得王妃說『肉熟了再吃』……」
而此時，一直靠牆盤坐、表情穩如老松的暗一，終於睜眼，語氣冷靜卻不容置疑：
「起來。去練功。」
全場靜了三秒。
「……？」
暗二眨眼：「練功？」
暗四不敢置信：「現在？」
暗八臉色發白：「哥，我吃了兩斤牛肉三碗飯，你要我現在蹲馬步？」
暗一站起來，拍拍自己的手掌：「不動，會積食。內功不能斷，體力要維持，明天萬一出事，你們能連滾帶爬嗎？」
眾暗衛：「……大哥，我們現在只剩爬了。」
暗七撐著牆站起來：「我剛剛涮肉時抽筋了，到現在手都還在抖……」
「不練會脫相，練了會脫皮。」暗十抱著銅鍋底緩緩道。
流桑在一旁輕咳一聲，低聲道：「你們再吵，王妃就要研製消食湯給你們全員灌下去囉。」
眾人瞬間噤聲。
懷瑾坐在炕上，手中翻著書，語氣悠然：
「她有一味藥，叫山楂加蓽茇，專治吃撐。配方還說『見效極快』……我可沒阻止她備一壺。」
「……暗一大哥，我們練功吧！」
「走走走！出汗最好！」
「暗九你背我，我快動不了了！」
於是，雪夜中，莊園後院傳來一片沉重的腳步聲與哀嚎聲。
「啊我肚子……」
「別停！大哥在盯著！」
「我下次只吃一碗飯……兩碗……三碗真的太多……」
炕上，柒星趴在懷瑾肩頭，看著窗外一群滿肚火鍋湯的暗衛在雪地裡艱難挪動，笑得眼淚直流。
「你不去領隊一下？」她問。
「不必，他們需要痛苦中成長。」懷瑾翻過一頁書，語氣極淡，「——這才是吃撐的代價。」
「……你也吃了不少吧？」
懷瑾笑了笑，放下書，拍了拍自己膝蓋：
「那便由王妃負責幫我消食吧？」
柒星：「……你去跟暗一一起滾雪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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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雪泉微熱，肌膚相親】
屋中炭火尚暖，空氣中還殘留著火鍋與笑鬧過後的餘韻。
柒星靠在炕上，抱著熱水袋剛打了個盹，還未睡熟，就感覺有人溫柔地將她從軟墊中抱起。
她睜眼，視線對上懷瑾那雙含著笑意的眼。
「……幹嘛？」她聲音迷迷糊糊，還帶著剛睡醒的鼻音。
「妳說得對。」懷瑾語氣懶洋洋地，「吃完要運動。」
「你也要去跟暗一練功啊？」她含混問。
他低笑：「不，我打算選另一種——雙人運動。」
柒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順勢披上外氅，抱著出了屋門。
溫泉池畔早已蒸汽氤氳，白霧瀰漫，如夢似幻。
池水從岩縫潺潺流下，夜色籠罩其上，四周只聞水聲輕響，與雪落林梢的聲音交織成柔和的節奏。
柒星還沒張口抗議，就被輕輕按坐在池邊的石榻上。
溫泉的水蒸氣如紗般環繞著他們，氤氳之中只見懷瑾低頭替柒星解去最後一層衣物，指尖一寸寸經過她肌膚，既輕柔又帶著控制極好的克制力。
那不是急躁的撲向，也不是野性的佔有，而是像在處理一件無價之寶，一觸即碎。
柒星從沒見他這麼慎重過。
她被他緩緩拉進水中，貼在他懷裡，背靠著他胸膛，整個人像泡在溫暖之中，水面之上，只剩肌膚緊貼的顫動與無處可逃的心跳。
懷瑾伏在她耳側，低聲道：「妳總說不怕冷，那今晚……就讓我來試試妳的極限。」
她剛要出聲反駁，就被他吻住。
起初只是唇與唇的輕觸，像試探，像詢問。但那吻漸漸變深，從唇瓣、到頸側、到肩頭，他像在認真記住她身體的每一寸反應，吻得專注，吻得幾乎有些虔誠。
他的手也未曾急躁，只是緩慢地探入水下，在她身上描摹，像是畫家臨摹熟悉的畫布，眼神裡滿是溫柔與耐心。
「別怕。」他輕聲安撫，「我不會讓妳疼。」
柒星微微顫抖，不知是冷是熱，也許兩者皆有。但她沒有推開他，只是將臉埋進他肩頭，指尖緊緊抓著他胸膛，像是某種默許。
懷瑾抱緊她，將她整個人帶入自己的懷抱，低聲道：「一切有我。」
那之後，池中水聲潺潺，雪落水面，化作一圈圈細碎的波紋。他的吻落在她眉間、頰邊、鎖骨上，每一處都帶著他溫熱的氣息。
他的動作始終溫柔，不疾不徐，每一次進退都像配合著她的呼吸與心跳，節奏貼合得恰到好處。他不是要戰勝她，而是要融化她。
整個夜晚彷彿拉長，一如這場雪，靜靜地下，慢慢地落滿兩人的世界。
後來，她靠在他胸前，眼神微迷，嗓音帶著些許啞聲，低低問了一句：「你早就想這樣了？」
懷瑾俯首在她耳邊低語，輕笑不語，只是更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王妃現在知道了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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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閉門謝客，王爺不見】
京中雪未消，朝局卻愈發繁忙。
慎王甫從外地視事歸來，還未卸甲，就被一疊折子堵得頭疼。多處邊疆奏章都牽連到皇叔懷瑾任命時的策略脈絡，他皺著眉，終於拍案：
「去，請皇叔。」
下人應聲而去，半個時辰後回報：「鳴遠王府……大門緊閉。」
慎王眉頭一跳：「什麼叫緊閉？他在裡頭裝死不回信？」
「回王爺，門房說，王爺與王妃已於三日前外出避寒，未告去處，只留口諭——」
那下人硬著頭皮學得惟妙惟肖：「近日不接訪客，有事待春暖花開後再說。」
慎王：？
隔日，信王也撲了個空。
他倒是沒那麼急躁，只是帶著兩名親隨、滿臉堆笑地敲了鳴遠王府後門，試圖走「熟人路線」：
「本王來得巧不巧？我是專門來給皇叔送上京西紅柿乾的，王妃不是喜歡那味嗎？開個門嘛。」
門半開了一寸，鳴遠王府的老管家從門縫裡探出半張臉，臉上依舊恭敬卻毫無起伏：
「恕難接駕。王爺與王妃避寒未歸。」
「他到底去哪兒了？」信王還試圖打聽。
老管家微笑：「不在。」
「你連問都沒問就說不在？」
「小的……不敢問。」
這一傳十、十傳百，整個皇宮與朝堂上都開始流傳——
皇叔鳴遠王與王妃雙雙避寒潛居，去向成謎，外客皆拒。
有人說他養病，有人說王妃身子弱，有人甚至說皇叔專門帶王妃躲開是為了衝喜轉成孕喜，準備密懷龍子回宮！
慎王氣得當場摔茶盞：「……他是故意的！八成就在京郊哪座破雪屋裡養兔子！」
信王則雙手抱胸，一臉悲憤：「王妃有火鍋吃，我只有折子啃，這日子沒法過了。」
更離譜的是，太妃聽說後不怒反喜，居然命人祕密備禮，打算「春回之時入莊探望」。
小內侍低聲提醒：「太妃，王爺並未留下地址……」
太妃：「找！找不到還當什麼暗衛！」
而此時，位於東南莊園深處，炕上鋪著厚毯、兔子窩在懷中、王妃懶洋洋靠在王爺肩頭打瞌睡的兩人，根本不知道外頭已經炸成了鍋。
懷瑾看著炭火微笑不語，手中閒閒翻著書，對暗一吩咐：
「傳話回府——就說：王爺與王妃，仍然不在。」
這個冬天，皇叔與王妃人間蒸發，成功讓全京城陷入一種微妙的不安與羨慕之中。
——因為沒人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去避寒，還是去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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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宮牆雪深，一語千鈞】
御花園雪壓青松，宮人們來來去去，腳步壓得極輕，唯恐驚動誰。
皇后身披素白狐裘，坐在暖爐旁的雕花太師椅上，一手輕覆小腹，眼神恬淡地望著窗外飄雪。
婌妃正替她整理膝上的毯子，見她今日食慾不佳，忍不住低聲問道：「皇后娘娘可是思念鳴遠王與王妃了？」
皇后收回視線，手指在肚皮上輕輕打著圈，聲音輕得像落雪：「不是思念，是……好奇。」
婌妃抿唇一笑，心照不宣地低聲道：「也難怪，那對夫妻如今在京中算是最會躲雪的。」
「不是最會，是最乾脆。」皇后語氣柔和，「人不見了，信也不回，連太妃派人去打聽，都只得一句『不在』。」
她說著，手忽然停住，微微低頭，看著自己隆起未顯的肚腹，眼神幽深了一瞬。
隨即輕描淡寫地開口：
「若有哪位聰明人，真找到他們的行蹤……記得幫本宮問一句。」
她微微一笑，語氣不快不慢，卻極具分量：
「——他們，過年會回來嗎？」
一旁的婌妃聞言愣了愣，旋即明白皇后話中暗意。
這不僅是關心王爺與王妃的去處，更是……有意提醒朝堂與宮內：
——這一胎，是嫡子。
而皇叔與皇嬸，不僅是家人，更是可以託付大事的支柱。年關將近，若不回來，會讓人怎麼想？
•
不遠處，太監總管低頭接過口諭，連夜差人安排在外散布小道消息：
「鳴遠王爺與王妃近日或有歸京動向，諸位王爺與老臣不妨備一備賀禮，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幾句風聲一出，京中風向立變。
慎王：「我就說他不可能躲一整個冬天！」
信王：「快快快，把我那箱子紅柿乾翻出來，我要重新包裝一下！」
而宮裡某位在書案前看報的皇帝，挑了挑眉，拿起御筆，寫下三個字：
備年宴。
•
但此時的鳴遠莊園內，懷瑾正替柒星掖被子，柒星揉著酸疼的腰問：
「你說……我們過年要回去嗎？」
懷瑾語氣淡淡：「我問問兔子怎麼說。」
「……」
她拿抱枕砸他，他笑得毫無愧疚。
外界風起雪重，裡頭只有爐火溫軟——
兩人仍然不急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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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寒燈重生，公主再睜眼】
慎王府，側院。
屋外風雪掠檐，屋內卻悶得沉沉，香氣與濕熱混雜，昏黃燈光映照著床帳下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夜靜昭，五公主，已昏迷三日。
宮人都說她是被風寒侵體，病得糊里糊塗，慎王並未探視，連她親生母妃送來的湯藥也被婢女放涼了又倒。
可這一夜，窗外風聲忽止。
她的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
眸光一瞬間冷冽如刀，與從前那個哭哭啼啼的五公主判若兩人。
她沒有急著起身，只是定定望著帳頂，彷彿望見前世的種種碎片在重疊重演——
那晚，七星替她嫁進鳴遠王府，滿朝皆知是沖喜之婚。所有人都說，那位王爺命不久矣。
果然，王爺在成親當夜便中毒身亡。
緊接著，七星「不潔」之名傳遍全城，太妃震怒、皇后愧疚，而她——夜靜昭，作為最合適的替補，便以「純孝之心」，披上嫁衣，風風光光地進了慎王府。
她以繼妃之位主理中饋，挾著母妃給的嫁妝——那座礦山，穩穩壓住府中所有側室與妾室。
上輩子，她過得太苦。好不容易熬到慎王奪嫡成功，登基稱帝，可就在萬人朝賀那一夜……
她——毒發身亡。
不是誤服，不是意外，是——被除掉了。
她知道，是誰。
也知道自己為何不能活下來。
可如今，她居然醒來了——
不是從惡夢中驚醒，而是從死亡裡，帶著記憶，回到了這場還未正式開局的帝王棋局。
夜靜昭緩緩坐起，冷汗順著頸側滑落，她抬手抹去，手指依舊帶著病後的虛弱與冰冷。
婢女聽聞動靜，急急進門：「公主醒了！來人——快請太醫！」
她嗓音沙啞卻平靜：「不用請太醫。」
「可您發了三天高熱，水米未進……」
夜靜昭目光淡漠地看著她，眼神冷如霜：
「本宮若真要死，前世早就死透了。」
婢女愣住，完全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但她沒有時間解釋。
她只低聲對自己說：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們得逞。」
她記得皇后怎麼掉了孩子，記得側妃是怎麼被她設計得一屍兩命，也記得慎王那夜眼中的冷意——
她太笨，前世只會爭風吃醋，卻不懂權術與殺機。
這一次，她不會再做一枚任人利用的棋子。
她要成為弈者。
——成為，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女人。
哪怕要對抗整個後宮、整個朝堂，甚至——鳴遠王妃柒星，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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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深寒，而她的眼神卻燙得如火。
一場新的局，正式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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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夢回錯局，命運斷線】
慎王府，夜深雪寒。
帳內藥香微苦，一炷香燃盡，灰燼落入銅爐，無聲無息。
夜靜昭躺在榻上，額頭還帶著餘燒未退的潮熱，身子虛弱如紙。這是她昏迷的第三日。
窗外風雪悄然，仿佛整個天地都在沉默。
她忽地睜眼，瞳孔微縮，一瞬間心跳劇烈。
——她記得了。
她的記憶不是這一世的，而是從死亡中帶回來的。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
那一年，七公主被送去沖喜，嫁給重病纏身的鳴遠王爺。
成親當夜，王爺暴斃。七公主一夕之間從皇家嫡女變成寡婦，眾人恥笑，太妃震怒，皇后羞愧。
而她——五公主夜靜昭，便以“德容兼備、哀心深重”之名，取而代之，風光大嫁。
她成了慎王的繼妃。
慎王當時是最俊美的皇子，儀表風流，武功蓋世，是奪嫡之戰中最被看好的黑馬。雖說是繼妃，但她的母妃手裡握著一整座礦山，嫁妝豐厚、得勢寵冠後院。
她以為自己贏了。
後來，果然如她所願——皇帝失了鳴遠王這條臂膀，朝局漸亂，諸王並起。
慎王乘勢崛起，奪嫡成功，登上帝位。
——但就在他登基的那一夜，她毒發身亡。
她甚至不知道是誰害死了自己。
•
而如今，她再次睜眼，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她依然嫁給慎王，依然是繼妃，但……
慎王冷落她，從未給過她半分情分。
她第一次圓房時，那男人粗魯冷硬，甚至像是在羞辱她。
她不明白——
為什麼一切變了？
她本應是寵妃中宮之選，如今卻夜夜守空閨、孤立無援？
•
她努力回想這一世的變化——
她記得自己婚後為求子苦苦熬藥，四處尋醫問方。她怕年歲太長，爭不過那個側妃，怕慎王一朝得子，自己就被徹底冷落。
可是……她至今未孕。
她不知道，在她剛嫁入王府時，就已被悄悄下了無子湯。
是慎王親手讓她喝下的。
為了報復她童年時曾經羞辱七公主——
那位如今仍舊活得好好的七公主！
那位本該死在沖喜當夜的七公主！
那位如今成了鳴遠王妃，不但沒死，還與那位本該暴斃的王爺一同出席秋獵！
這根本不是她記憶中的時局！
上一世，秋獵從未讓女眷參與。皇后因留宮過節時失足墜胎，沒能留下嫡子。
而如今——她隱約聽說，皇后已「裝病」，甚至傳出有孕……
「不對……」夜靜昭喃喃，捂住額頭，冷汗直流。
「不對……全都不對……」
鳴遠王沒死。
七公主還活著。
皇后沒落胎。
慎王不再寵她。
就連那個側妃，這一世居然順利懷上了孩子！
她曾經踩在腳下的每一個人，如今一個個都站得比她高，甚至遠遠地，把她甩在命運的荒野。
「到底是……哪裡變了？」
她咬緊牙關，指甲掐進手心。
她還沒想清楚這一切的原因，但她知道，這一世，再也不能依靠記憶照本宣科。
這局棋已經被人重新洗過牌。
而她，從風光高位跌回了深淵。
但沒關係。
夜靜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誰動了我的命，我就奪回他的命。」
這一世——她不會再死得不明不白。
她會找出那只暗中翻盤的手，親手——折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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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局重排，敵我先辨】
燈火搖曳，夜風輕敲窗欞。
夜靜昭靠坐在榻上，已經重新換過乾淨的衣物。香湯祛寒，鬢髮微濕，整個人像是剛從一場長夢中醒來。
但她的眼神，已經與三日前判若兩人。
不再焦躁、不再困惑。
——只剩冷靜與算計。
她在心中，一筆一筆地盤點著。
「這一局，是誰動的？」
**
首先，鳴遠王。
懷瑾。
前世那場沖喜婚禮上，他明明是活不過洞房夜的。所有太醫都說他命懸一線，已經放棄內力支撐，形同殘燈。
可這一世，他不但沒死，還在秋獵上與人策馬並騎，神色如常。
——這怎麼可能？
若說是他自己延壽，那也太過巧合。
他極可能……也與她一樣，是重生者。
**
再者，七公主。
七星。
那個本該成為寡婦、應該被世人唾棄的女人，如今卻成了鳴遠王妃，還參加了秋獵。
她印象裡，上一世七星在成親當夜就被送去守喪，從此再無音訊。
可這一世，她活著，還活得很好。
還能在狩獵場上與眾人同席，被皇帝親口稱為「皇嬸」。
若說懷瑾是重生者，那麼這個七星……極可能也是。
他們夫妻兩人一同逆天改命，重啟棋盤，保全彼此，扭轉未來。
夜靜昭咬緊後槽牙，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既然你們是雙人對弈，那就別怪我破規出招。」
**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調整節奏，把腦中所知一一推演：
懷瑾與七星已重啟，無法正面挑釁，只能避其鋒芒。
皇后懷孕，這胎不能再出意外，那條線不能動。
慎王如今雖冷落她，但未來仍有登基之命，只是這條路……或許會更曲折。
那麼，她該怎麼補足眼前的劣勢？
她腦中閃過一個名字，一個人物輪廓——
上一世，那些關鍵時刻出手助慎王扭轉局勢的能人異士，此刻仍未出現。
有的是江湖奇人，有的是隱於寒門的少年清流，有的甚至還沒正式入仕。
「若能先一步拉住他們，這局，就還有得打。」
這一世的變數太多，她不能再等變化發生——她要搶先創造變化。
上一世，她坐在中庭喝茶時，那些人是自己登門拜見，投效慎王。
這一世，她要倒過來：
她去找他們，讓他們投效於她。
不再等命運賜予位置，而是自己搭建一張局。
以她的身份、家世、資源，若能先一步啟用人脈，慎王會不會……重新看她一眼？
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討好，也不是祈求。
是籠絡，是利用，是——贏。
**
她按下床頭銅鈴，喚來貼身婢女：
「替我列一份名單，京中三日內曾進出太醫院、藥鋪、賓客樓的江湖客，全部記下來。」
「……公主是要？」
「打發時間。」
她語氣極淡：「養病，總得找點樂子。」
婢女不敢多問，退下。
夜靜昭轉頭，看向窗外的雪。
她還不知這一世有多少人背著她換了戲碼。
但她知道，從今夜開始——
她會親自寫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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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收心奪寵，步出牢籠】
夜深雪重，帳內如冰窖。
夜靜昭坐起身，懷中手爐已涼，身體微顫，卻不全是寒意。
這三日高燒不退，恍惚夢魘中，她彷彿再活了一世。
她曾是風光無兩的繼妃，慎王登基，她與之並肩而立，擁有後宮至高權勢。
而後，在萬人稱賀那晚，她毒發而亡，死得不明不白——無人知情，無人為她伸冤。
如今她睜開眼，時間竟倒流重來。
但一切都……變了。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仍是這副纖白柔弱的模樣，卻早已不是前世那個只會笑著爭寵的她。
七星，活了下來。
鳴遠王，沒死。
皇后，竟已懷有嫡子。
她心中警鈴大作。
前世七星在洞房夜守寡，聲名盡毀，被永逐深院。而這一世，對方卻如魚得水，成為風頭最盛的鳴遠王妃，還出席秋獵？
若說她自己是重生，那七星與鳴遠王極可能也同樣「帶著記憶」而來。否則，這樣天翻地覆的劇本不會自動上演。
她強自冷靜下來，一一梳理。
這一世，她還未取得主院主權，慎王疏遠她，甚至連洞房夜都粗暴輕慢，毫無憐惜。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年幼時常欺負七公主，如今遭報。
但她不知道的是，懷瑾為了替妻子出氣，命慎王讓她喝下無子湯，從源頭斷了她奪位的資格。
她並不知這一切真相，只知自己求子無望、被冷落如棄婦，形同軟禁。
「……如今連側妃都懷上了。」
她輕聲自語，聲音冰冷。
這一世，若還不出手，她連站在棋盤上的資格都會被剝奪。
但在她成為棋手之前，必須先——走出這座牢籠。
**
「奪嫡，要有自由。」
「自由，要有寵。」
**
她緩緩起身，披衣坐在銅鏡前，眼神沉穩如水。
她不能莽撞，不可硬來。
她要先奪回慎王的心——哪怕是假象也好，至少讓他信她、寵她、肯帶她出府。
只要出得了府，她才能接觸那些上一世助慎王登基的幕後之人。
她記得有位寒門清官，年紀輕輕卻膽識過人，最終官拜刑部尚書；也記得有個江湖醫者，曾救過慎王性命，後成其暗中智囊。
這些人，如今尚未入局，她可以搶先一步——只要，她能自由行動。
她眼神微冷，嘴角卻泛起一抹極輕的笑。
不是討好，是布局。
不是愛戀，是陷阱。
慎王曾是她的天命，如今是她的門鑰。
**
她喚來婢女，低聲吩咐：
「傳話去主院，告訴王爺，我身體略有起色，想親自奉湯請安。」
「可王爺今日未回……」
「那我等。」她微笑，溫柔無害，「我在廊下等。」
婢女愣住。
夜靜昭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握緊了銅鏡，眼神如雪下的寒鋒。
這一步棋，她不能輸。
慎王，是她此生第一個、也是最關鍵的破局之人。
她要從被冷落的繼妃，再度踏回他的身側——
然後，步出王府，重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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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雪夜獻身，冷牆試火】
冬夜深沉，院外雪壓枝頭，屋簷垂冰。
慎王回府時，滿身寒氣，身後跟著幾名內侍與暗衛。他走得不快，神情淡漠，眉眼之間透著三分疲倦與七分不耐。
他原本不想回來——
側妃已有喜，胎相穩妥，今日不宜事他。
其他人，他無興趣。
可一進府門，卻聽見管家低聲稟道：
「五公主……等了您一夜。」
慎王腳步一頓，眉微蹙：「她還病著，等什麼？」
「說是……要親自奉湯。」
慎王沒說話，甩袖往主院走去。
•
夜靜昭站在廊下已近兩個時辰，身披狐裘，妝容極淡，卻一絲不亂。
她病才好轉，氣色仍有些蒼白，卻反而增添了幾分柔弱之態。雙眼含水，唇色透紅，宛若寒梅初綻。
她聽見慎王腳步聲時，心臟猛跳了一下。
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主動迎上他。
她上前兩步，盈盈一拜：「妾身請王爺安。」
慎王腳步未停，只是冷冷一眼掃過：「起來。」
「妾身熬了湯。」她柔聲道，將手中瓷盅呈上，「補氣養血，太醫方子之外，我自己添了幾味安心神的草藥。王爺這幾日勞神，不宜太耗。」
慎王低頭看那盅湯，並未接，只是問：
「病剛好，就學著調藥了？」
「妾身……只是想為王爺做點事。」
慎王沒接話，只推門入內。
夜靜昭垂眸，抿唇片刻，隨後壓下心中翻湧，輕輕抱著湯盅跟了進去。
她知道，若此刻退卻，日後就再無立足之地。
•
屋中燈暖如春，她親手將湯盅擺上桌，又替慎王斟茶暖手，舉止溫婉得體，眼神柔得像是江南煙雨。
她輕聲道：「側妃有喜，王爺近日想必憂勞，我……不爭什麼，只求能分王爺一點辛苦。」
慎王坐下，冷冷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漠：
「分我辛苦？妳拿什麼分？」
夜靜昭一怔，微微垂頭，手指緊握。
她抬頭時，眼眶微紅：「妾身自知出身不如七星，德不及皇后，連這肚子……也沒給王爺爭口氣。但妾身不是不想，只是……真的……」
她話未說完，眼淚已墜下，卻迅速抹去。
慎王盯著她幾息，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夜靜昭屏息看他，眼中閃著極細的光。
她心想：這一招應該有效了吧？
可慎王的指尖，卻只是落在她的頰邊，淡淡一句：
「哭得很好看，可惜……我早看膩了。」
那聲音如冰刀。
夜靜昭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唇顫卻硬生生止住自己不再低頭。
慎王轉身回書案，留下一句冷語：
「今晚側妃不方便。若妳真想表現，便留在外間守著爐火。看妳病體值幾分真心。」
她沒有應聲，靜靜站在原地。
可當慎王走遠，她的眼神已從痛楚轉為冰冷。
他厭我，無所謂。
只要他還讓我待在這個位置，我就能翻身。
她轉身，自己坐在爐火旁，靜靜等著夜深。
這一局，她不求得寵——
她只要一絲機會，讓她能夠重新「走出去」。
只要她能走出這座府邸，她就能讓整個天下都知道——
五公主夜靜昭，從來不是棋子。
她，是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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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口舌之恥，心火不滅】
夜已深，雪還沒停。
夜靜昭跪在爐邊，狐裘早已被炭火烘得發乾，皮膚發癢發燙，她卻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等著那個永遠不會主動靠近她的男人，開口召喚。
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也許兩個時辰，也許更長。
她的指尖早已麻木，眼睛卻依舊明亮。
直到外頭的內侍輕聲通傳：「王爺喚五公主入內。」
她心口猛地一震，隨即站起身，披上寢衣，不疾不徐地踏進了那扇她曾無數次關上的門。
•
寢殿中燈火昏黃，慎王半躺在床上，衣袍寬鬆未解，長髮未束，眼神裡沒有一絲情慾，只有審視。
他望著走近的夜靜昭，像是在看一件早已失去光澤的器物。
她走到床邊，低聲行禮：「妾身侍寢，請王爺吩咐。」
他沒讓她上床。
只是抬了抬下巴，聲音冷得沒有溫度：「脫衣。」
她手指一顫，但沒說半句話，慢慢褪下外衣，一件一件，直到只剩最後一層。
「再脫。」
他淡淡看著她身體上細瘦的曲線與微紅的病後痕跡，沒有一絲憐惜。
她把自己剝光了，跪伏在榻前，脊背挺直，雙膝並攏，像是將羞辱當成朝拜。
慎王冷笑：「還記得妳初進門那晚嗎？妳抬著下巴問我：‘王爺可曾見過比本宮更好看的女子？’」
夜靜昭低聲：「妾身愚妄，求王爺恕罪。」
「不必恕。」他將衣襟掀開，褲帶鬆落，目光冷淡，「伺候我。」
她抬頭一愣，這一次，終於懂了——
他不打算要她的身。
他要她用嘴。
那種最低賤、最羞恥的方式，連一點名分都不給她，只當她是供人發洩的工具。
她沒有哭，沒有拒絕。
只是沉默片刻，伸手握住他，緩慢地俯下身。
她的舌尖微顫，呼吸也不穩，可她極小心，極認真，像是用最虔誠的方式服侍他的怒火與輕蔑。
慎王仰頭倚靠著榻，閉目感受。
她很專心，也很努力，甚至不像是來討恩寵，更像是來償還業障。
他冷聲：「妳不是想爭寵嗎？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想出府？」
夜靜昭喉頭滾動，忍著難堪與痠麻，努力控制自己不失態。
她的手輕揉，他的氣息漸粗，她卻冷靜無比。
直到他低低一聲悶哼，鬆開力道，她才慢慢退開，雙唇微紅，眼角有淚痕，卻不說一句話。
慎王睜開眼，看她一身狼狽，嗤笑：
「怎麼，心裡不服？」
她跪坐原地，輕輕擦去嘴角痕跡，聲音沙啞卻柔和：
「不敢。王爺給我機會，妾身感恩。」
她說得極溫順，極委屈，又極美。
慎王望著她，忽然覺得有些異樣——這女人……變了。
曾經那個傲慢挑釁的五公主，哪裡會說出這種話？
他一甩袖子，背過身，聲音淡得像冰：
「滾出去。」
夜靜昭起身，穿回寢衣，臨出門前，聲音柔柔地傳來：
「王爺，您明日要入宮參宴吧？妾身病已大好，可否隨行……為王爺分憂？」
慎王沒有回答。
可她知道，他沒有拒絕。
這一次，她贏了第一步。
不是靠心，不是靠情——
是靠膝蓋，靠嘴，靠她對屈辱的承受力。
今晚，她不是女人——她是工具。
但她會把自己磨成一把刀，先割開王府的大門，再劃開別人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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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吞吐之間，情怨失口】
慎王府，連續三夜。
夜靜昭每晚準時候在榻邊，身體乾淨、氣息溫香、衣不遮體，乖順得毫無破綻。
慎王沒再碰她的身子，只讓她「服侍」他。
而她，也從最初的羞恥震顫，到現在能收放自如——喉嚨角度、唇舌用力、吞吐節奏，每一次都準確刺激到他的慾望神經。
她不是不厭惡。她只是學會了掌控厭惡。
背地裡，她叫婢女偷書、偷偷學習青樓女子的技巧，甚至在銅鏡前自己練習發聲與眼神。
她很快發現，男人——就算是冷血如慎王——在這件事上，也是會被征服的。
•
第三夜，慎王照舊躺在床邊，夜靜昭伏在他膝下，神色專注，動作熟練。
她知道他喜歡什麼，知道他最敏感的時機，知道如何讓他在最恍惚的一刻喉間低鳴、掌指抓緊被褥。
這一次，慎王尤其放鬆。
他一手撫著她的頭，低低喘息：「……嗯……妳這幾日倒是學聰明了……」
她沒回答，只是更加努力。
慎王喉間滾動，意識模糊一瞬間，脫口而出：
「……柒星……慢點……」
夜靜昭全身一僵。
她沒有停。
只是眼神驟然一冷。
而那個名字，在她腦中炸開。
柒星。
七星。
是夜國七公主的真名，也是她這一世最想撕碎的那個女人的名字。
慎王意識過來的瞬間，整個人像是被冰水潑醒。
他猛地坐起，眼神鋒利如刀，一把抓住夜靜昭的下巴，將她整個人拖起來。
她嘴角還有未擦的痕跡，神情微怔，卻故意不裝驚訝，只是輕輕吐氣，睜著無辜的眼。
「……妳剛剛說誰？」慎王咬牙，瞳孔收緊。
夜靜昭眨眼：「……妾身沒說話呀，是王爺……夢囈？」
慎王眼神陰沉如獵豹，手緊緊扣著她下巴，低聲道：
「妳若敢說出去一個字，我讓妳從此連話都說不了。」
夜靜昭眼神無辜又含水，似委屈似聽話，輕聲說：
「王爺說什麼……妾身都不記得了。」
她聲音極軟，卻在回頭的一瞬間，唇角極輕地翹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
她不是七星，她也不是柒星。
但她知道了——
慎王心裡有鬼。
這一世的變局，果然與七星有關。
她沒說破，因為這將是她下一局的籌碼。
她會咬住這個名字，把它藏在唇齒之間，咀嚼成一把劍。
而今晚，她仍舊赤身跪伏。
慎王厭她、羞辱她、警告她。
但他也再無法對她無動於衷。
她用自己的身體，換來了一顆快要失控的王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夢裡錯身，愛落他人名】
第四夜，雪更深了。
慎王終於沒再讓她跪著服侍。
他今晚喝了點酒，眼神裡帶著罕見的昏沉與躁意。進屋時，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一把將夜靜昭扯入懷中，撕開她的衣襟，粗暴得沒有一點前戲與溫柔。
夜靜昭驚訝地睜大眼。
他要她了。
真正地，要她了。
這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與慎王真正的肌膚相親——
可她沒來得及高興。
下一瞬，她聽見了那聲低喃：
「……柒星……」
聲音沙啞，貼著她耳際，幾近情濃。
她整個人驟然僵住。
可慎王沒停。
他像陷入夢魘般，用力擁抱、低聲喘息，撫摸著她的身體，卻一遍遍叫著——不是她的名字。
是七公主，是柒星。
是那個她恨之入骨、原該死於王爺婚夜的女人。
慎王壓在她身上，動作越來越急，指尖從她頸側滑過，竟低喃道：
「柒星……別躲……我會輕點……」
夜靜昭渾身冰冷，眼神震盪，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夜晚，他總不肯碰她。
為什麼他在最混沌的快感邊緣，會喚錯名字。
她與七星——確實有幾分相似。
同個父皇，略似的眉骨輪廓與聲線，這副身子……本來就是她最大的籌碼。
而如今，這個男人終於動情，卻不是因為她夜靜昭——
而是因為他眼裡，把她當成了柒星的影子。
**
他終於在她體內釋放時，唇邊還念著那個名字，像是夢囈，又像是懺悔。
夜靜昭咬著唇，一聲不吭，讓自己像木頭一樣承受完這場「恩寵」。
等他翻身側睡時，她才默默地整理被褥，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銅鏡前。
她望著鏡中那張還泛紅的臉，怔怔看了許久。
半晌，她對著鏡子輕聲說了一句：
「柒星……妳真有本事。」
聲音溫柔，幾乎像是在誇讚。
可她指甲掐進掌心，血都快滲出來了。
這世上最殘酷的不是被恨，而是被當成另一個人愛著。
今夜的她，什麼都沒贏。
她贏了侍寢，卻輸得比從前更徹底。
但她會記住這一切。
**
床上，慎王迷迷糊糊翻身，喃喃低語：「柒星……今晚別回去了……」
夜靜昭轉頭，眉眼冷靜，語氣柔順：
「好，我不走。」
她不會走。
她要站在這個男人身邊，看著他一步步沉溺在錯認的甜夢裡。
然後，親手——讓他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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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影隨心動，局外人心】
第五天清晨，雪終於停了。
夜靜昭站在銅鏡前，婢女正替她穿戴今日的衣裳。
不是從前那種濃艷奢華的宮裝，也不是繼妃該有的金縷錦裘。
她穿得很素，一件冰藍繡梅的小襦裙，髮髻只綰半束，髮簪極簡，一如記憶中七公主最常穿著的模樣。
她垂眸，用一塊柔帕將唇色抿淡，眼線描得更細，聲音也刻意壓低幾分，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柔緩。
她學得不過火，只學三分。
留七分給慎王自己腦補。
——慎王最怕的是被模仿者，「太像」會驚覺她是假的；「不經意地像」才會讓他自我欺騙得更徹底。
**
她走進書房時，慎王剛批完一封折子。
抬頭那瞬，他怔了一下。
不知是因為她的衣著，還是她那聲輕柔的：「王爺今日早起得比雪還勤。」
慎王盯著她的眼，許久才淡淡道：「你今天……穿得與往常不同。」
她眨了眨眼，笑道：「宮裡來信說，皇后近日體虛，我不想穿太張揚。」
慎王沒答話，卻又多看了她幾眼，語氣莫名變得緩和：「坐下。」
她落座時，不緊不慢地取了一本書翻閱。指尖動作、氣息收斂，全像極了柒星在鳴遠王側時的樣子。
慎王看著她，神色緩了幾分。
她心知——他已經開始混淆了。
**
連續幾日。
她的笑法、走路姿態、說話抑揚頓挫、甚至對膳食的選擇，都是她刻意設計過的——模仿柒星的七分形，保留自己的三分魂。
慎王開始寵她。
最明顯的一天，是當她無意提到想「到城南一趟」看看繡局時，他放下手中筆，只淡淡說了句：
「那就去。」
她一愣，以為聽錯：「王爺……說我可以出府？」
「帶兩個人，不許驚擾百姓。」
慎王語氣平靜，但沒了從前的警惕與冷眼。
他甚至轉過頭去，像怕自己說出口的是錯話。
而她，只垂下眼，輕聲應了：
「妾身多謝王爺。」
•
那晚回房，她獨自坐在銅鏡前，捧著茶水微笑。
她沒急著離府去聯絡外人，也沒急著調查鳴遠王動向。
她只靜靜地看著鏡中那張「幾分像柒星」的臉，淡淡喃語：
「有時候，想當誰的影子不是恥辱——是最穩的借梯。」
慎王要的不是她。
那很好。
她就用這副「不是她」的模樣，替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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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雪藏情意，小年將近】
山莊靜謐，窗外雪落未停。
炭火將整間寢室烘得暖洋洋，窗紗微動，帶進些微冷風，卻驚不醒榻上交纏的倆人。
柒星全身赤裸地躺在懷瑾懷裡，整個人攤在他胸前，髮絲散落，皮膚泛著剛過熱水的微紅。
她的呼吸還帶著剛剛餘韻未歇的慵懶，指尖隨意地在他胸膛上畫圈。
懷瑾半倚在榻邊，一手撫著她光滑的背，從肩胛骨沿著脊骨一寸寸慢慢撫下，像在溫柔描繪一幅只屬於他的畫。
他低頭吻了吻她額角，聲音溫柔得像是從雪裡燉出來的湯：
「再過三天，就是小年夜了。」
柒星懶洋洋地眨了下眼：「嗯？」
懷瑾輕撫著她，聲音略微低沉卻有計劃性地道：
「我們回京過年吧。再耍廢下去，朝中該以為我死在溫泉裡了。」
柒星忍不住輕笑一聲，側臉蹭了蹭他：「我都差點以為你真打算冬眠到明年。」
懷瑾親了親她的耳垂，輕咬一口：「怎麼會捨得不帶妳出門炫耀？」
柒星翻了個身，整個人還是躺在他懷裡，唇角懶洋洋上挑：「好啊～那就明天開始叫暗一他們收行李吧。」
懷瑾似笑非笑地說：「暗一這幾天剛被妳那香囊薰得乖得很，妳下令，他敢不動？」
「他敢不動，我就讓他跟暗五一起洗我的實驗鍋。」
懷瑾大笑，低頭狠狠吻住她：「妳越來越壞了。」
「嗯～學你的。」她回得乾脆，臉上全是寵愛與縱容。
兩人再無交談，只餘指尖纏繞與火光跳動的聲音。
窗外雪落未止，室內熱氣微濛，連玻璃窗上都起了霧氣，像是世界都被這場親密緩慢包裹了起來。
他們從未說「愛你」，卻日日夜夜將這句話磨成了身體記憶。
小年將至。
這場從避寒開始的山中幽居，也將在即將回京的安排中，落下尾聲。
但他們之間的情意，卻只會越藏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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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貴客盈門，舊局重啟】
鳴遠王府的大門，自鳴遠王回京那日開始，幾乎沒合過。
各方王爺、重臣、世家子弟紛紛登門拜訪，稱是賀節，實則探風向。
——三個月不見，鳴遠王非但沒有病容，氣色比從前更盛，行走穩健、聲音渾厚、眼神銳利。
有心人早看出來：他，回來了，而且是徹底復原了。
京中風向，自那一刻悄然轉變。
•
鳴遠王在前院周旋應酬，柒星則早早退入後院。
她從不喜歡這些客套寒暄——更何況她手裡還有一整個院子的年節賀禮尚未打包完畢。
星院裡，翠琅與流桑忙著記帳歸類，柒星則坐在矮榻上，拿著筆親自劃分「誰收藥香」「誰送緩神香囊」「誰適合送醒酒丹」……
她筆畫俐落，頭也不抬：「太醫院今年加班多，送點能提神醒腦的東西；太妃愛暖香，給她備玫瑰陳皮茶；皇后……不必送，直接送給婌妃代轉。」
流桑低聲問：「要不要送慎王？」
柒星正提筆寫著皇后與太妃的賀單，聞言只淡淡一笑：「自然要備。」
她筆不停，語氣平平卻規矩分明：「都是懷瑾的姪輩，賀年禮不可怠慢。」
「用上一樣的茶盒與香囊，外盒別選金紅，換墨藍，穩重些就好。」
「是。」流桑低頭記下。
柒星沒再多問慎王半個字，心中也沒起一絲波瀾。
對她來說，慎王與信王、義王、鎮王等人並無二致——
都是年輕氣盛、性情未定的皇帝輩分子侄。
她不過是懷瑾的王妃，是這些人的皇嬸。
稱謂擺明，分寸也就清楚。
•
同時，在鳴遠王府前堂，慎王望著內院不出面的柒星，心中難以言喻。
他原本想看看她的臉，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只是問安一句，也好。
可她根本沒出來。
連一聲招呼都沒有。
他們之間，始終隔著——輩分，也隔著王妃之名。
而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跨出這條線。
•
廳中奉茶，五公主夜靜昭坐在一旁，看著慎王眼神無聲地落向後院，又悄然收回，目光深沉如水。
她心底暗想：原來這段路，他從來都走不進去。
她忽然就明白了。
柒星對這位慎王，不過是「皇叔嬸」對「侄兒」的距離——她從未知曉、也從未在意過他的心思。
這份失落，是只有慎王自己知曉的無聲秘密。
而她夜靜昭，若要奪回局勢，也許——
可以從這段「永遠得不到的念想」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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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權柄索命，殺心初起】
慎王府，書房夜深，燈火如豆。
夜靜昭獨自而來，未帶婢女。她今日穿得極素，素到慎王第一眼看到她時，竟有片刻恍惚。
那張臉，妝容極淡，卻與七星……愈發相像。
慎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夜靜昭自己推門入座，手中拿著一只木盒，放得極輕，卻像壓下一聲驚雷。
「我今天，不是來服侍的。」
她語氣平靜，手指撫過盒蓋：「我是來談條件的。」
慎王微瞇雙眼，坐直身子，冷道：「妳確定現在這種語氣，還能和本王談？」
夜靜昭抬眼望他，第一次，眼裡沒了軟膝與討好，只有冷靜與準備妥當的自信。
「你晚上夢裡喊的，是誰，我知道。」
「你看鳴遠王府的眼神，我知道。」
「你用了我，只因我像她，這我也知道。」
慎王唇角微動，沒說話。
她低聲笑了一下，將木盒推向他。
「這裡是我掌握到的證據：你那日停馬於鳴遠王府後巷，暗三的跟蹤記錄；你讓人偷送入宮中信件時提到‘星’字的草稿原件。」
她語氣溫和，卻句句直指命脈。
「我不會傻得讓這唯一一份證據留在手上。信已封好，若三日內我未回，會送到皇叔案前。」
慎王眼神一瞬間冷得如霜。
夜靜昭笑了，聲音卻極輕柔：「但我不想和你撕破，我只是……要我該有的。」
「我要出府自由，調度府內人手的權限，還有每月銀兩我自己決定用途。」
「你不需要愛我，只需要怕我出事。」
慎王聽完，沉默良久，忽然緩緩開口，語氣平和得不可思議：
「好。」
夜靜昭微微一愣。
他竟這麼乾脆。
慎王放下茶盞，語調不疾不徐：
「我答應妳的條件。從明日開始，管家會聽妳的，帳房也歸妳調度。」
「至於出府……等我親自送妳一趟。」
夜靜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卻很快掩下。
「……謝王爺成全。」
她起身告退，心中驚訝慎王竟如此「理智」。她以為這會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沒想到——竟如此輕易。
可她沒看見，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慎王低頭，慢慢拿起那只茶盞，輕輕轉了兩圈。
杯底一滴茶水滴落在信件邊緣，濕漬暈開，像血。
他低聲道：
「這世上，有些人，一旦知道太多，就活得太短。」
他並不是真的氣她威脅。
他氣的是——這副像柒星的臉，竟敢用柒星的名字威脅他。
她活著，是污蔑；她死了，才乾淨。
•
兩日後，他會親自送她「出府」。
她會穿得很漂亮，笑得很好看，卻永遠不知道——
那輛馬車，沒有設計好回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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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驚馬之局，替影伏斃】
冬日午後，雪未再落，天卻陰沉得像壓下來的簾幕。
慎王府後門，一輛繡有王家紋章的馬車靜靜停著。
今日，五公主夜靜昭終於如願「出府」。
她穿了一襲銀白狐裘，頭上嵌珠翠不多，笑容淺而溫婉。她親自挑了這身打扮，為的是讓人見她第一眼——便想起柒星。
這是她給慎王的「回報」。
慎王立於車前，手按著車門，親自替她開道，語氣如常：
「去吧，別逛太久，傍晚回來前我叫人備湯等妳。」
夜靜昭轉身對他一笑：「王爺說的，妾身都記得。」
她走入車內，身姿輕盈如燕，聲音柔得像雪。
馬蹄聲響，車隊緩緩行出王府後門。
街邊百姓行禮避讓，無人知曉，這是一趟——不會回來的旅程。
•
出了南巷轉入林路，前方騎手忽然勒馬停下。
後方馬車的馬匹卻忽地一聲嘶鳴，四蹄驟然亂動，拉纓的車伕臉色大變：
「王妃——驚馬！快——快讓開！」
那匹本該溫馴的駿馬此刻雙眼通紅，狂嘶亂掙，直直撞上前方石柱，整輛車如斷線風箏般被甩開，橫衝直撞。
五公主只來得及掀開車簾，便瞧見一匹騎兵的馬匹已然翻倒，她那一瞬的表情，不是驚恐，而是——
錯愕。
她本能地想喊出慎王的名字，可馬蹄聲將一切吞沒。
下一瞬，整個人被拋出車外。
「砰」的一聲，她重重摔在冰硬的石板路上，隨即是一聲接一聲的馬蹄踐踏，血濺飛雪，銀裘染紅。
——夜靜昭，死於馬蹄之下，當場斃命。
•
當日黃昏，慎王府貼出訃告：
「繼妃夜靜昭於出行途中突遇驚馬，傷重不治。王府痛失賢妃，舉府戴緦，從重治喪。」
王府上下沉痛哀悼，百姓議論紛紛。
「怎會出事……聽說王爺親自送她出門的呢……」
「王妃也是命苦，嫁進府沒幾日就病重，現在竟……唉……」
•
而慎王坐在書房，手中拿著那日她遞來的「證據盒」，冷冷望著那被火灼去角的一角紙封，沉聲道：
「這種事……我不想第二次。」
他手指輕彈，盒子落入火盆，焚燒殆盡。
他沒皺眉，沒說話，只起身倒了一盞茶，慢慢飲下。
這已是他第二次喪妃。
第一次，他無感。
這一次，他只是——清理一段妄念的尾巴。
那副像極了柒星的臉，終於從他眼前消失了。
**
雪夜再起。
而真正的王妃，那位正主，仍在鳴遠王府後院備著香囊與年禮，輕描淡寫地問：
「慎王這回怎麼沒帶人來了？」
翠琅一愣：「……回王妃，說是慎王府正辦喪事。」
柒星眉挑了挑，神色平靜。
「哦……那香囊就別送了，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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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證物入手，王爺震怒】
鳴遠王府，雪後天晴，暗衛們照常換崗巡查。
暗十趁輪休時間溜進了堆放新年禮物的偏廳，本想偷翻幾包今年柒星準備的香囊「先薰為快」，結果不小心把一個木盒從架上撞了下來。
「哎哎哎不是我……這不是我弄的啊！」
他慌忙撿起來，結果盒子沒鎖嚴，掉出來一沓紙。
紙張角落焦黑，看得出被火燒過，但中心字跡卻保存得極完整。
他念了幾句，忽然瞪大眼睛：「……‘王妃之名，不可褻玩’……‘柒星若知，慎王不得安寢’……這、這不是……」
他臉色變了，飛也似地衝往主院。
•
懷瑾剛送走一批賀年貴客，正與柒星共坐書案旁對香分類，暗十便衝了進來，嚇得翠琅差點摔了茶盞。
「王爺！出事了……不是，是有人——有人不乾淨！」
懷瑾皺眉：「說清楚。」
暗十一口氣念出那封信中的關鍵句，隨即小心翼翼將紙遞上。
懷瑾接過紙張，目光一落下，整個人沉了三分。
只見那封手書，內容大致為五公主寫下的備用證據草稿，列出數條：
• 慎王夜間夢語喚“柒星”
• 曾私下繞行鳴遠王府後門，停駐觀望
• 曾持王妃所贈香囊樣式請人定製
她原打算此信若出事即公開，為威脅慎王時所備。
——沒想到她死得太快，來不及燒掉，也沒來得及交出去。
這份證據，如今落在了鳴遠王手中。
•
懷瑾手指微微收緊，紙角被捏得微皺，神色冰冷得像凝霜的山雪。
他沒有說話，許久才低聲問：
「在哪找到的？」
暗十縮了縮脖子：「在咱們年禮倉庫一個掛角的空盒裡……應該是王妃分送之前從慎王府送回的賀禮。」
「五公主早就藏好了，可能怕真出事，托人混在回禮裡頭。」
懷瑾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得毫無情緒：
「做得不錯。」
暗十抬頭，小聲問：「那……慎王真的……心裡那個人是……」
懷瑾不說話。
他把那張紙放入火盆，看著火焰將它一寸寸吞沒。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聲音低到冰底：
「他是我侄兒。」
「她，是我命。」
•
那天晚上，懷瑾讓暗一調查五公主的死因。
不是公開查，也不是交給刑司或太醫院。
他只說一句話：
「我不信馬會突然瘋。我只要知道，那匹馬，誰喂的料。」
而後，他轉頭吩咐翠琅：
「王妃這幾天不要再出門。」
翠琅愕然：「……賀年將近，王妃要入宮拜太妃、皇后……」
懷瑾輕聲卻堅定：
「改日再說。」
「這幾天，太冷。風大。」
「容易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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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深欲雪，情纏不休】
夜深風靜，帳內燈火昏黃。
柒星剛沐完浴，穿著她最喜歡的雪紗中衣，趴在炕上翻看手札，整個人被炭火烘得暖洋洋的，快要打瞌睡。
懷瑾一聲不響地走進來，披著玄色內袍，坐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半露的頸側，肌膚細嫩透光，帶著微溫的香氣。
她沒抬頭，懶洋洋道：「今天你怎麼這麼早——」
話沒說完，懷瑾便低頭吻上她後頸。
那不是往日隨手一吻，而是極深、極慢，唇舌濕熱，彷彿在一寸寸探查她的脈搏。
柒星微微一震，還來不及回頭，他已將她翻過身，壓在懷裡。
「你今天……不太對勁。」她眨著眼，小聲嘀咕。
「嗯，不太對。」懷瑾低聲說，聲音低啞，「所以需要王妃，好好安撫我。」
他的吻一落再落，像是要將她整個人融進骨血。
他沒有問她任何話，沒有提任何人，卻用一種近乎執念的溫柔，將她壓進炕榻深處，唇舌細細舔吻、指尖一寸寸描摹，柔得像春水，也狠得像雪夜裡燒炭的火。
柒星很快氣息凌亂，指尖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懷瑾……夠了……」
他沒有放過她。
他像在向誰宣誓，又像是在向自己確認。
「再讓我聽聽妳的聲音，好不好？」
「只有我能聽，只有我能讓妳這樣。」
她被他送上頂峰一次又一次，從呻吟到呢喃、從呢喃到顫音，再到後來聲音發不出，眼角泛著微紅，淚水被吻乾。
她斷斷續續地求饒，連話都說不完整：
「……別……我不行了……真的……」
懷瑾將她摟進懷裡，抱得極緊，額頭抵著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不行也要。今夜……我誰都不信，只信妳給我的。」
那一夜，他極盡溫柔，也極盡癡狂。
他沒有問出慎王的事，卻將答案寫進她身上的每一寸熱與顫。
直到深夜炭火燒盡，屋內一片靜謐。
柒星縮在他懷裡，聲音沙啞得幾乎不像話，小聲抗議：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懷瑾吻她額角，語氣帶笑，卻一字一句極輕地說：
「是，我吃了妳的醋。」
「所以，這藥——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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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深埋不離，夢裡低喃】
帳內炭火漸熄，只剩幾點微紅餘燼，搖搖欲滅。
榻上纖被淺掩，兩人交疊相擁。柒星累極了，聲音都啞了，早已沉沉睡去，眉心尚有未散的紅痕。
懷瑾半倚著，抱著她不動，手掌緩緩撫過她汗濕的背脊。
他的下身仍埋在她體內，溫熱而濕潤的連結沒有斷開，像是他怎麼也不肯退出。
不是為了情慾。
而是——他想留在她的身體裡久一點。
想把自己留得深一點。
他垂眸看著懷裡睡著的柒星，眼神溫柔得近乎脆弱，指腹細細描過她的側臉、眉梢、唇瓣。
她睡得極安穩，帶著筋疲力盡後的微紅與餘溫。
他低下頭，在她耳側極輕極輕地吻了一下，唇瓣貼著她的肌膚，幾乎只是吐氣似地說了句：
「……柒星，給我一個孩子吧……」
語氣不是命令，也不是乞求，是——祈願。
不是為了傳宗接代，不是為了宗室血脈，也不是為了爭權奪勢。
只是想要一個，她和他，真正屬於彼此的孩子。
她的骨，她的血，她的延續。
能像她一樣聰明，像她一樣倔強，也許還會像她一樣，在雪地裡抓兔子、泡湯時偷喝酒。
懷瑾閉上眼，低低吐出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壓在心底的執念。
他輕輕地吻她，像吻一朵雪落無聲的花。
他的身體仍未退出，就這樣靜靜地嵌在她體內，像是要將這一刻銘刻進靈魂裡。
如果她醒來，他就會說出口。
如果她沒醒……那也好——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此刻有多怕失去她。
懷瑾輕聲喃語：
「你若願意給我……我這輩子都不會走了。」
•
窗外月色靜白，雪已停。
春天快來了。
他在她的身體裡，種下了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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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年暖帳，王府先歲】
柒星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炭火早換過一輪，窗邊簾子半掀，陽光淡淡地落在被褥邊緣，將她的髮絲照得發亮。
她一動，才發現全身發軟，像被人拆過重組，又被揉進一整晚的深雪裡。
「……這是……幾次啊……」
她喉嚨乾啞，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被窩外，一隻溫熱的手覆上她額前，熟悉的聲音低低落下：
「妳醒了？」
懷瑾穿著內袍半跪在榻邊，手中正端著一盞溫熱的梨湯，聲音溫柔得像怕驚醒她。
柒星哼了一聲，伸手去拿湯：「你昨晚是不是瘋了……我腰快斷了。」
「沒有瘋。」懷瑾神色無辜，「我很清醒。」
「……清醒還那樣？」
他眼裡帶笑，湯盞遞給她，低聲道：「小年夜啊，總得熱鬧一點。」
柒星剛抿一口湯，聽見這句話差點嗆到：「什麼？今天小年夜？」
「嗯。再晚一點太妃那邊會派人送賀禮來，王府要先過年。明晚入宮團聚，就沒機會自己鬧了。」
柒星愣了片刻，才想起這是王族慣例：正月年夜當晚入宮，是團圓也是儀式；王府自己得提前圍爐。
她放下湯盞，起身披上外袍，腳才一落地，腿一軟——整個人幾乎跌回炕上。
懷瑾眼明手快將她抱住，低笑在她耳邊說：
「還說我瘋，妳自己都走不穩。」
柒星瞪他一眼，懶得嘴硬，只哼了句：「你以後少點……」
懷瑾不語，只低頭在她耳邊落下一吻，輕聲道：
「好，下次讓妳換我。」
柒星紅著臉：「……流氓。」
他吻她發頂，溫聲說：「那我只對妳流。」
•
不久後，星院忙碌起來。
流桑與翠琅早已備好王府圍爐晚宴的衣裳與香囊，後廚傳來糕點與年菜的香味，整座王府都被紅與金點綴得喜氣洋洋。
柒星正在挑選入宮禮服的外袍顏色，懷瑾一邊替她試披，一邊順手理著她的髮絲。
「妳明晚穿這件。」
「太紅了吧？」柒星對著鏡子皺眉，「會不會太張揚？」
懷瑾淡笑：「本王的王妃，穿什麼都有人看，不差這一件。」
柒星撐著下巴，半戲半真地嘆了口氣：「那明天進宮，會不會……王爺們也都在？」
「嗯，皇帝規定了全體到齊。除非大喪，不得缺席。」
她頓了頓，抬眼看他：「那慎王……他也會來？」
懷瑾動作微頓。
柒星語氣平靜，帶著一點思索：「他那位王妃……前陣子剛喪禮完吧？算起來也才幾天。這種場合他也得來嗎？」
她並非出於私心，只是單純覺得慎王新喪，按常理應該守制在府，不宜出席皇族宴會。
懷瑾幫她系上披肩，語氣依舊平靜：
「若是普通王妃，能請假。但五公主身分特殊，又非正妃，朝堂多有耳目，慎王若不來，反倒惹人議論。」
柒星點點頭，沒再問什麼，只是小聲說：「那明天他要是一臉肅靜，也別笑話他。」
懷瑾看著她眼神清澈，眉目坦然，心中有那麼一瞬微動。
她對慎王毫無芥蒂，甚至沒有多餘的防備。
——她真的從未把那個人放在心上。
懷瑾低聲應了：「我不笑他。」
但他沒說完後半句。
「我只警告他，不准多看妳一眼。」
•
那一刻，他將披肩披好，低頭親了親她額角，溫聲道：
「妳安心出場。旁人再多，也遮不住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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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年餃香，心暖王府】
小年夜這天，鳴遠王府沒請外客，只在內院張燈結綵，紅繩串起吉字燈籠，一盞盞點亮，從星院一路暖到主廳。
廚房熱氣升騰，餃子桌設在靠近暖屋的偏廳裡，一張大桌、一盆餡、一盤盤麵皮，幾個嬤嬤圍著動手包得正忙。
柒星今日穿著家常的繡棉長襖，袖口挽起，站在案邊親自調餡，說得仔仔細細：
「一共三種口味：白菜豬肉、韭菜雞蛋、還有栗子桂花甜餡。」
「等會兒包的時候別搞混了，甜餡要捏成元寶樣，中間壓一下；韭菜捏三折邊，白菜就正常月牙形。」
嬤嬤們邊笑邊應：「王妃這分得也太講究了……」
「要過年嘛。」柒星笑著，手法乾脆俐落，已經捏起一個元寶形餃子，放進盤中，「吃錯了會嚇到人。」
一旁的流桑低聲笑：「去年我在夜國宮裡包錯，皇后吃到韭菜差點把花生仁吐出來。」
「那是你亂塞。」柒星白她一眼。
•
懷瑾走進屋時，正看見柒星站在案邊，兩手都沾了麵粉，一臉認真地盯著餡料，還用筷子翻來翻去。
他走到她身後，扶住她腰：「這樣忙得樂在其中，是餓了？」
柒星沒回頭：「是我想吃‘自己的餃子’。府裡年年都好吃，但我今天要挑戰一下。」
懷瑾挑眉：「那我能挑戰吃幾個？」
「你就三個。」柒星笑得促狹，「每種一個，多吃不准挑食。」
「要是我吃出的是妳親手包的，能有獎嗎？」
她轉頭看他一眼，語氣平靜卻眼底帶笑：「那你就試試看吧。」
懷瑾眼中一熱，輕聲低笑，抬手替她撥了撥沾在臉邊的麵粉。
「王妃下餃，全府等吃，這福氣，我得搶第一口。」
•
屋外風雪已停，窗內燈火漸旺。
柒星一面包餃，一面安排晚上的湯品與點心，王府上下其樂融融。
不遠處，暗一暗十他們也湊在小桌邊學著捏餃子，一邊偷聽主院那邊王爺王妃的對話，小聲嘀咕：
「你說那甜餡裡會不會藏紅包？」
「你瘋啦，紅包得藏進湯圓……」
「那餃子裡會不會藏……暗號？」
「……暗號你也敢吃？」
•
小年夜的餃香一屋氤氳，而鳴遠王坐在自家王妃身側，望著她俐落地指揮餃子隊伍，心底卻悄悄想著：
「若能年年都這樣，真好。」
「若再添個娃娃，咬錯餃子的樣子……會不會比她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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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餃子藏銀，誰最有福】
王府的內廳早早張燈結彩，燈籠高掛，屏風上繡著梅鹿春雪，火盆與湯氣蒸得暖洋洋。
長桌上擺滿了小年夜的菜餚，餃子是主角，一大盤元寶狀，一盤三折月牙，一盤小圓滿形，全是柒星今日親手指揮下包成的。
懷瑾端坐在主位，柒星坐他身側。下座的不是官員，是一群影子裡的兄弟——暗一到暗十，全員到齊，今日「破例上桌」。
柒星笑嘻嘻地夾了幾個餃子分給他們，一邊道：
「記得我說過，今天餃子裡藏了三顆銀幣，誰咬到就有福！中獎的可以許願，我來幫你們實現！」
暗十嘴快：「什麼願望都可以？」
柒星瞇眼：「嗯……不能要王妃、不能換主子、不能討酒喝，其他隨你挑。」
全場笑聲一片。
•
餃子剛下肚不久，只聽暗七「咔」一聲，突然愣住。
他低頭看了眼碗裡，嘴角動了兩下，隨後慢吞吞地——吐出了一枚銀光閃閃的圓形銀幣！
全桌沸騰。
「啊啊！中獎了中獎了！」
「暗七你是不是早知道在哪個餃子！」
「他剛才還挑最圓的那顆！」
柒星笑得眼彎：「恭喜啊暗七！今夜第一個有福之人，等下記得跟我說你想許什麼願望！」
暗七老實人一個，耳朵都紅了，半天才結巴一句：「我……我想明天能睡到午時。」
懷瑾也笑了：「你這願望真實在。」
柒星點頭大手一揮：「準了。明天你不用守夜、不用巡崗，日上三竿再出現也行。」
暗七激動得差點起身鞠躬：「多謝王妃！」
柒星眨眼：「還有兩顆哦～誰最有福氣？」
•
氣氛熱鬧，碗碟間一片歡笑聲。
餃子的香味混著炭火氣，冬夜裡竟比春風還暖。
懷瑾端著茶盞，看著這一幕，眼神裡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他不說話，只輕輕握了握柒星的手。
她回頭看他一眼，語氣半挑釁：
「你吃的那顆，要是咬到銀幣呢？」
懷瑾低聲回她一句：
「那我許願——明年讓妳包十顆給我，一顆都藏銀幣。」
「你想連中十福？」
「不，我想——每口都能咬住妳。」
柒星耳尖一紅，瞪他：「……流氓。」
懷瑾無辜攤手：「我有福氣，不許嗎？」
•
夜漸深，餃子還在吃，第二顆銀幣即將現身——
而王府這一場圍爐夜，暖得比任何殿堂都真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福氣滿桌，人人有願】
餃子一顆接一顆送入口，銀幣卻像今晚也知道過年，格外熱情。
繼暗七之後，暗十咬到第二顆，激動得直接站起來，大叫：
「有了有了！！是我——暗十中獎啦！」
全場哄笑。
他嘴裡含著半顆餃子，一手舉起閃亮亮的銀幣，眉飛色舞：「我也要許願！我、我要那個……下月巡崗時能跟流桑排一組！」
流桑一聽，「噗」地一口湯差點噴出來，面紅耳赤：「你胡說什麼！」
柒星挑眉看他：「你這不是願望，是調班指令。」
暗十一臉正直：「那也算福氣嘛！」
柒星笑著點頭：「行，許願就是許願。流桑，勉為其難應個景，陪他一輪。」
流桑低頭小聲嘀咕：「下次我也要包銀幣……」
眾人又是一陣笑聲。
•
餃子吃到最後幾盤，誰都沒想到第三顆銀幣竟被一名小婢女咬到。
是星院裡打雜的小丫頭香橙，才十六歲，平日膽小話少，這下臉紅到耳根，銀幣在她掌心閃閃發亮，卻緊張得不敢開口。
柒星笑意溫柔，拍拍她的手背：「香橙，你也可以許一個願。」
她怯怯望向王妃與王爺，又看看滿桌笑鬧的大人們，小聲說：
「我、我想……多學幾樣手藝，明年幫王妃煮湯。」
這一席話讓整桌人都靜了一下。
懷瑾瞄了柒星一眼，低聲說：「這願望，我也想許。」
柒星笑得溫和，點頭道：「准了，明天起讓你跟流桑學灸法與湯劑，春天之前能熟練兩樣就賞你。」
香橙眼裡頓時泛淚，連聲道謝。
•
三顆銀幣，全數有人得獎。
願望也都被王妃一一記下，從巡崗、補假、排班，到幫忙學藝、煮湯、做藥，沒有一件被推拒。
這夜，王府不是王府，而是——一個真正有人情味的家。
暗五悄悄在角落念叨：
「我覺得……這樣過年，比小時候在村裡還開心。」
暗三一邊喝湯一邊說：「王妃能記住我們每個人，這才是真的福氣。」
懷瑾聽著，沒說話，只輕輕握住柒星的手。
她轉頭望他：「怎麼了？」
他低聲回道：
「謝謝妳，讓我的家，變得這麼熱。」
她一怔，隨即輕笑：「我也沒幹什麼啊……」
「不，是只有妳做得到。」
他目光沉靜，看著這一桌其樂融融，忽然覺得——
若這就是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
那他，不做天子也無妨。
•
夜漸深，飯後茶湯上桌，香氣繚繞，桂花溫甜。
福氣散在每一碗裡，也留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紅包藏心，命格為契】
夜已深，餃子吃完、湯也喝盡，桌上只剩幾盤糖果與早早備好的紅包。
懷瑾端坐主位，抬手揮了下。
翠琅上前，捧出一只精緻的錦盒，裡面整整齊齊排了十來個紅封袋，印著金字，福字飄金。
「該領年紅了。」
他語氣平靜，卻眼帶笑意，一人一個，依序發下去。
暗一至暗十、流桑、翠琅、香橙……人人都有，沒人被落下。
「裡面是今年的加賞。花用自由，誰再說王府摳，我就罰他夜巡三日。」
眾人一片歡呼。
暗五打開來，眼睛瞪圓：「銀票！還是新開的號子！」
暗十眼裡都快冒光：「這得幾兩？王爺我這輩子沒拿過這麼多……」
懷瑾只笑，沒說話。
直到最後，他才從袖中抽出一封最單薄的紅包，遞給柒星。
「王妃的。」
柒星接過紅包，打開時有些意外：「這怎麼這麼薄？你給我的是樣品嗎？」
懷瑾唇角一挑：「妳自己看。」
她抽出那張極薄的紙箋。
是舊紙，手寫，筆鋒如刀，熟悉的字跡寫著：
【庚午年·十月初十·申時】
柒星怔住。
她眨了眨眼，再看了一遍，確定沒看錯。
——這是懷瑾的生辰八字。
她抬眼望向他：「……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懷瑾端起茶，輕啜一口，慢條斯理地說：
「王妃既醫我身，也救我命，我若不把命給妳看，總覺得不踏實。」
「這是我一條命的原碼，妳若哪天不高興了，拿去改命、改運、燒掉都成。」
他話說得隨意，卻字字深重。
柒星握著那張紙，良久未語。
那並不是一張單純的生辰。
而是——他這一生，乾乾淨淨交在她手上，讓她決定他將走哪條命運的路。
這樣的交付，無需誓言，已勝過所有承諾。
她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拿去算一算，看你是不是短命相？」
懷瑾輕笑：「算吧，若妳說我命不長，那我今晚就不讓妳睡。」
柒星：「……你是吃銀票長大的嗎？」
懷瑾低聲貼近她耳邊，喉音輕緩：
「我是吃妳的餃子、餵妳的話、抱妳的溫柔，才活到今天。」
柒星一怔，微微紅了耳根。
•
那張生辰八字，被她輕輕疊好，收進了空間最深的地方。
今夜銀票有價，紅包滿桌。
可懷瑾給她的，是無價。
是他這一生的命，和這一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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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煙火人間，夜雪微光】
王府的夜，罕見地熱鬧。
前院與東側空院被收拾成臨時放炮場，沒輪值的下人們早早吃過圍爐飯，如今個個興致高昂。
炮仗、煙火、仙女棒，火樹銀花不夜天。
一束束火光竄上夜空，炸出金銀繽紛的花，一瞬間把整座雪後的鳴遠王府照得如夢如幻。
暗五和暗十拿著長香去點連環炮，蹦跳得像幾個過年被放假的猴子。
香橙和幾個小婢女也跑到牆邊笑著尖叫，點起了五顏六色的小煙花棒，像是畫出一條條星河。
柒星則坐在主院後廊的簷下，披著毯子，手中抱著一個暖爐。
她眼中映著煙火，臉色溫和，眸光亮亮的，像是春天提早住進她眼裡。
懷瑾坐在她身旁，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
他的披風也蓋在她腿上，一手環著她肩，另一隻手卻不知何時，緩緩落在她腹部，輕柔地、若有若無地來回摩挲。
柒星沒注意，剛開始還以為他只是隨手亂放，後來覺得那掌心貼得太穩、太有目的。
她斜眼看他：「……你這是在幹嘛？」
懷瑾眼神望著煙火，語氣卻不動聲色地回：
「聽說今晚放炮聲能驅邪納福。」
「……所以？」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在祈福。」
「祈一個孩子，剛好今晚被驅過福氣。」
柒星一口氣沒吸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你、你這個人能不能——」
他轉頭看她，眼中全是笑，卻不語，只是掌心在她小腹上輕輕揉了兩下，像是當真在等什麼發芽似的。
她滿臉通紅，忍不住推他：「外面還有人放煙火呢！」
「所以我才選現在啊，沒人注意我們。」他低聲道，「我做的，都是看不見的。」
她羞惱：「你這不算正經摸法！」
「我這是在……『鼓勵生命』。」
柒星氣結：「那你等它自己想出來嗎？」
懷瑾笑得低沉，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裡，額頭抵著她：
「不急，今晚讓它感受到父母感情很好就行。」
•
外頭一聲炮仗「砰」地炸響，孩子們的歡笑聲響起，煙火升空，銀光落雪。
而王府後廊簷下，懷瑾抱著柒星坐得極安穩。
他什麼都不說，只靜靜摩挲著她的小腹。
像是在說——
「無論妳願不願，我這裡，都預留了一個位置，給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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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玉胎穩定，帝后同心】
皇宮深處，承禧宮。
初春未至，暖帳已鋪。帳內暖爐長燃，窗外雖風冷，屋內卻是一派安寧溫柔。
皇后倚著榻靠，披著柔絨氅衣，肚腹隆起，顯然已有數月身孕。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腹部，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溫柔笑意。
以往的皇后總是恬靜克制，笑不至眼，語不及情，凡事有禮有度、有分寸無波瀾。
而如今的她，不止笑容多了，連語調都柔軟許多。
香嬤嬤在旁邊輕聲道：「太醫說今晨脈象更穩了，胎氣也足，若再如此，來月可請太妃挑定養胎齋戒期。」
皇后含笑點頭，手還是沒離開腹部：「他最近動得可頻了……似乎知道父皇經常來看。」
話音剛落，外頭便有內侍通報：「皇上駕到。」
她微一頷首，慢慢坐直身子。
下一刻，皇帝掀簾而入，卸下外袍，坐到她身側，目光一落，先望向她的肚子。
「今日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皇后搖頭，聲音溫緩：「很好。昨夜小動了一會兒，今早安穩得很。」
皇帝低頭貼近，掌心貼在她腹上，許久不語。
屋內寧靜，只餘火爐微響，與胎兒輕動的回應。
皇后眼中笑意漸深，小聲道：「他聽得懂，是不是？」
皇帝低聲一笑：「朕若早知當父親這般滋味……當年就不讓你苦等這三年。」
皇后輕搖頭：「不苦。有這結果，什麼都值了。」
•
皇帝時常來承禧宮，幾乎每日不缺。朝臣們雖早知皇后得寵，卻從未見過聖心如此執著。
就連御醫都暗地裡說：「皇上是怕她走路喘一口氣都要跟著心驚。」
婌妃近來也常來承禧宮幫忙，並未有一絲妒意，反而更顯分內。她曾與皇后一同求學長大，如今坐在旁邊，低聲提醒嬤嬤們：
「別讓桂圓放多，皇后不耐熱。她的脾氣雖不說，肚子可會鬧。」
這樣一來，承禧宮內外早已無人不識：這胎，是未來的太子，是全宮的命根。
•
夜深時分，皇后靠在皇帝肩上，窗外星光寂靜。
她忽然低聲說：「若他能平安生下，請皇上……替我賜他一個‘安’字。」
皇帝聞言一震，望向她。
「不是威武、不是聰慧……只要安。」
皇后語氣極輕，眼中似有些霧氣浮動：
「只願他，一生無驚，無爭，無痛。」
皇帝握住她的手，良久，沉聲應了一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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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雙喜臨門，枝葉初開】
承禧宮，午膳甫畢。
皇后斜倚在榻邊，指尖輕撫腹部，宮人們正在收拾膳器，氣氛一如往常地靜謐溫和。
婌妃手中端著一盞剛燉好的安神蓮子湯，親自送進內殿，步履穩緩，聲音柔和：
「臣妾前兩日在宮中試了新方，特意請膳房照著妃嬪養胎法子燉的，皇后若能吃得下，晚上也好安睡。」
皇后笑著點頭，剛接過來，便見婌妃忽地一皺眉，步伐一頓，轉身時捂著胸口，臉色發白。
「婌妃？」
「臣妾……可能有點……」話未說完，婌妃身子一晃，湯盞險些傾倒，被宮女急忙接住。
她自己卻倉皇地轉身，扶著屏風低低乾嘔起來。
皇后一驚，立刻起身，親自扶她坐下，輕聲道：「可是吃壞了什麼？」
婌妃臉色慘白，卻眼神微怔，像是自己也察覺到了什麼。
這時皇帝剛好入殿，見兩人神色異常，立刻沉聲問：「怎麼回事？」
皇后望著他，語氣罕見地帶著喜氣與不確定：
「皇上……她這樣……不會是……？」
皇帝一愣，目光落在婌妃微紅的眼角與蒼白的唇色，忽然也想起近幾日她總說易倦、不耐香。
「來人，傳太醫——！」
•
太醫院一片緊張。
一炷香後，三名御醫接力為婌妃診脈，皆神色一樣。
最年長的御醫抬手行禮，語氣堅定：
「啟稟皇上，皇后，婌妃娘娘脈象滑數，喜脈明顯，應是喜得一月有餘。」
皇帝一怔，旋即大喜，親自上前扶住婌妃，笑聲難掩激動：
「好！朕終於等到第二聲！」
皇后亦是真心歡喜，當場握住婌妃的手，輕聲笑道：「這下，我家小的有伴了。」
婌妃眼中泛著水氣，紅著臉低聲道：「臣妾……來賀還變成來報喜……」
皇后笑著拍拍她手背：「這才是雙喜臨門。」
皇帝一邊吩咐御膳房加菜，還下旨賞賜整座婌妃所居昭妍殿：「即日起封鎖外務，靜養為重。」
•
當日傍晚，整座皇宮皆傳來歡聲。
嫡子將生，貴妃亦喜，帝后和諧，血脈初盛，這是天家的福氣——
也是所有盯著後宮格局的人，再次重新洗牌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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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歲晚宮門，雙喜在心】
除夕當日，皇宮未時前便張燈結彩、銅鼓迎風，宮門內外皆懸紅綴金，朱簾高掛。
鳴遠王與王妃於辰時末進宮，是最早到的一批宗室貴眷。
柒星著一襲深紅百蝶繡長襖，氣質沉靜大方，隨懷瑾一同入宮門時，引得守門內侍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懷瑾牽著她的手，語氣低笑：「晚一點進宮，今天你得走得不動了。」
「我又不是太妃，還要人扶著走嗎？」
「但你是王妃，又是醫女，太后、皇后、妃嬪，誰不想見你一眼，問幾句？」
柒星哼笑一聲：「你是算好了我忙成團轉，才早早進宮躲清靜吧？」
懷瑾沒說話，只牽她更緊了一分。
•
後宮內殿，柒星剛到不久，便被太妃喚去坐了一盞茶，還未喝完，就被昭妍殿的人小聲請走。
婌妃因身子不適，臨時移駕側殿靜坐，見到柒星來，立刻露出笑意：
「王妃今日氣色真好，這一身穿得比正日還暖喜。」
柒星一笑，坐下時也不寒暄，只先望了她幾眼。
「我聽說你前兩天反胃，連蓮子湯都喝不下？」
婌妃掩嘴一笑，語氣帶點隱約期待：「還沒宣旨呢，不敢張揚……但皇后娘娘昨日親口替我請了太醫。」
柒星點頭，伸手搭上她脈門。
靜默數息，柒星眼底泛起輕快的笑意：
「……不錯。比上次穩定多了。」
婌妃臉上浮現壓抑不住的紅暈：「真的……是有了？」
柒星收手，語氣溫穩：「胎象明顯，滑數如珠。應有月餘，且安靜沉穩，不躁不浮，是好胎。」
她頓了頓，補一句：「你這胎比皇后初時還安靜一些，若不驚不燥，好生養著，七八月後應可安產。」
婌妃雙眼泛光，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謝謝妳……能讓你說出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柒星拍拍她手背：「這裡醫理清淨，我開點安胎藥方子，記得喝得規律。膳食別太補，桂圓、紅棗、荔枝都忌口。」
婌妃連連點頭：「妳說的，我都照做。」
柒星起身，望著殿內掛著的喜鵲繡屏與外頭飄來的奏樂聲，忽然輕聲一笑：
「今年春天過後，皇宮裡要熱鬧起來了。」
婌妃抬眼：「怎麼說？」
柒星眨眼：「因為你和皇后——都要被小東西折騰啦。」
•
不久後，當柒星離開側殿回主殿，太妃已悄悄得知消息，笑得滿面開花。
皇帝則站在御花園望著前方，身邊的御前總管小聲報道：
「王妃說脈象穩，已開方。陛下，這下……真是雙喜臨門。」
皇帝握拳輕敲欄杆，笑而不語。
這年的除夕，還未入夜，宮中早已福氣滿盈，靜待煙火、燈宴與萬人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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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歲正宴，眼角藏心】
除夕正夜，宮中御膳殿。
大殿金燈高掛，龍鳳屏風、八仙彩桌，百官與皇族依序落座，一派吉慶。
懷瑾與柒星坐在皇叔與皇嬸專席，位在皇帝左下，尊位極重。
柒星著霞紅繡金瑞鶴長襖，裙擺拖地，一頭青絲綰成簪花高髻，坐姿端穩，儀態自成一格。
宴未開始，她並不多語，只在皇帝舉杯後，隨懷瑾一同應和，含笑低語數句。
周圍王爺皆在寒暄言笑，唯有慎王——
他今日穿一身玄墨暗紋錦衣，神色沉穩如常，入席時與鳴遠王打過照面，雙方各自微一頷首，禮數不失。
可當宴席稍稍鬆動、樂音初起時，他的目光卻在無聲無息中，朝柒星的方向落了一瞬。
不是挑逗，不是凝視，只是極短的一眼。
可這一眼，已讓懷瑾察覺。
他指間輕扣桌面，眼神不動，下一瞬，夾起一道方才新上的「桂花芋泥鴨」，轉身落入柒星碗中。
語氣輕柔，帶笑：
「這道菜不錯，桂花香剛好，嚐嚐。」
柒星眨了下眼，剛想問一句怎麼忽然這麼溫柔，便見他舉杯自斟，神色淡定如常，唇角彎得恰到好處。
她微微一笑，便順勢嚐了一口。
但她不知道，這一舉動，是懷瑾以靜制動的回應。
慎王看著柒星輕嚐那口菜，懷瑾剛好轉頭，兩人目光在空中擦過一瞬。
慎王眉微動，收回視線，低頭飲酒。
而懷瑾，眼中閃過一抹淡淡譏諷，隨即又笑著與皇帝說起下一輪家宴安排。
柒星見他忽而談笑風生，忽而給她添湯，不由低聲問：
「你今天特別好……是餃子裡中銀幣了？」
懷瑾轉頭望她，眼裡笑意很深：
「沒中銀幣，但中了王妃的眼，就夠了。」
•
不遠處，慎王手中酒盞略重，耳中似乎仍聽見她那句軟聲：「這道菜的確不錯。」
——可她的笑，不是對他。
永遠不是。
•
而整座御膳殿中，誰也未提起皇后與婌妃的缺席。
她們如今身懷六甲，皇帝親自恩准二人於各自寢宮安席，並遣御前太醫輪班守護。
——皇室正妃之位無爭，貴妃也懷，帝室血脈初盛，風頭正旺。
唯有慎王，看著那對坐得比誰都近的王叔王嬸，手指無聲地收緊在膝上。
而懷瑾，輕舉酒盞，笑著敬皇上，眼底殺意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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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臨盆將近，娘家入宮】
正月過後，春雪消融，宮牆之內百花爭放。
到了四月，承禧宮內卻不似其他宮院春意盎然，反而顯得格外寂靜。
皇后腹中胎兒已滿九月，隨時可能臨盆。宮中早早禁足外賓，連婌妃都被調至別殿安胎，承禧宮更是重兵守衛、太醫輪值日夜不斷。
然而再周全的照顧，也擋不住皇后內心那越來越強烈的焦躁。
她每日早起扶著嬤嬤散步、溫補、靜心抄經，表面仍維持著恬靜賢淑，實則夜裡難眠，胎動頻頻，心頭懸著一根細細的弦。
她不是第一次當女人，卻是第一次——當將要誕下太子的女人。
這種命運壓力，不是誰能理解。
•
直到某日清晨，小內侍入殿呈旨：
「皇上口諭——允皇后之母魏氏，特入承禧宮探望胎君。由御前內侍全程護送，限三日停留，三月內不得復入。」
皇后怔了一瞬，隨即眼眶泛紅。
她從未開口求過皇帝，卻知皇帝必是從她眼神裡看出了她的不安，才破例讓娘家母親入宮。
她親自迎出殿門，步伐雖沉重，仍堅持走到宮門外。
當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踏入金磚地時，皇后眼中淚意終於不再藏著，只低聲喚了一句：
「母親……」
魏氏早已紅了眼眶，卻不敢攙她，只跪下三叩，語帶哽咽：「女兒為國孕嗣，臣婦……萬分感激。」
皇后快步扶她起來，將她握得緊緊的：
「妳在這裡，我就不怕了。」
•
當日晚間，皇帝御駕至承禧宮時，見魏氏也坐在內殿一旁，並未驚訝。
他只是走到皇后身側，溫聲問道：「今日胎動如何？」
皇后抬眼看他，語氣罕見地柔軟中帶一絲依賴：
「孩子乖……今日是我近月以來，最安穩的一日。」
皇帝低頭笑了笑，望著她隆起的腹，忽然道：
「再忍半月，等他落地，這世上再沒人能撼妳皇后之位半分。」
皇后沒有說話，只低頭輕輕撫著腹部，像是給腹中胎兒一個約定。
•
這一夜，承禧宮燈火不滅，四重內禁，二十名太醫值守外帳。
整個皇宮都知道——皇后，快生了。
而宮外，無數目光也早已暗暗盯上這座金鑾之下的小命——
不是人人都盼著這個孩子出生的。
但不管誰盼，誰不盼——
這一胎，終究要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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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駕親臨，王妃入宮】
午後，鳴遠王府。
柒星正在星院清點春季藥材庫，準備為幾位暗衛調補方，外頭卻忽然傳來內侍疾步通報——
「鳴遠王！皇上駕臨！」
整個王府上下一驚，懷瑾從書房起身，一步未亂地迎至前院，剛踏出便見皇帝已下轎，身著常服，眉目沉穩。
「皇上駕臨，有失遠迎。」
皇帝揮手，目光卻直接越過他，看向星院方向：
「我來，是要請皇嬸進宮一趟。」用我，用皇嬸，是以家人的身分前來
懷瑾眉心一動，尚未言語，皇帝已主動補了一句：
「皇后將產，御醫全調，但她要的人，不是御醫。」
「她只信皇嬸。」
懷瑾沉默數息。
他知道皇帝這趟親自來請，已是極大誠意；而皇后對柒星那份信任，也早有體現。
但他更知道——若這一胎有任何差錯，局勢將波動太深。
他低頭，語氣平靜：
「明白了。」
•
柒星得知消息時還愣了幾秒。
她並不怯場，卻沒想到——皇帝會親自來請。
當她趕至前院時，皇帝已坐於茶榻，懷瑾立於一旁，淡淡望著她。
皇帝見她進來，直接起身：
「皇嬸，姪兒這一拜，是為了皇嗣。」
柒星一驚，立刻避開，欠身回禮：
「臣妾自當盡力。」
•
入宮安排極快。
太妃親自下旨開啟皇后產前之護胎古制——由一名「得醫理、賢性穩」之王族女眷入宮守帳。
柒星即日入住承禧宮側殿，與太醫同駐，名義上為安神開方，實際上——她是整個產程中，唯一有權下指令的外臣王妃。
懷瑾送她上車時，伸手替她披好披風，手指停在她肩上，久久未語。
柒星輕聲問：「你捨不得？」
懷瑾搖頭，語氣卻沉靜：
「不，是怕——妳太重要。」
「這個孩子，一生都會記得，出生那日，有個人不姓‘御’，卻為他鎮守了天地之門。」
•
柒星轉頭對他一笑，眼神堅定而溫和：
「我會守好。」
「不為他，也為她。」
•
鳴遠王妃，入宮坐鎮。
皇后即將臨盆，後宮靜若深海——
真正的風暴，正悄悄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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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血脈落地，嫡子歸宮】
皇宮，第五日，未時。
天氣驟變，烏雲壓頂，風勢漸強，承禧宮卻燈火通明，內殿緊閉，太醫與產婆輪替進出，宮人神色皆凝重。
皇后開始陣痛了。
從申初一聲悶哼，到酉末腹部劇烈攣縮，整整三個時辰，她強忍著沒有喊叫，只握著枕邊的錦被，唇色發白。
「把皇嬸請來。」
這是她在疼得幾近暈厥時唯一說的話。
柒星很快進了產殿。
她換上淺色布衣，束袖上髮，眼神沉靜，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御前所有無關人等，退出三丈內。產位我來定，胎位我來處。」
太醫與產婆不敢違抗，人人退後，所有人都知道——
這一場，是鳴遠王妃接手了。
•
外殿，皇帝衣未解，坐在屏風外帳內。
他沉默不語，從皇后進宮那日起，他從未離開承禧宮一夜，這一刻更是整個人緊繃得像被拉滿的弓弦。
「朕該進去嗎？」他問。
太妃輕搖頭，聲音極低：
「進去，對她更緊張。」
皇帝手心都是汗，卻只能緊握玉椅扶手，聽著殿內傳出一聲又一聲忍痛的低鳴，像刀鋸刮心。
•
內殿之中，血腥氣漸濃。
皇后額上滿是冷汗，嘴唇咬破，卻死死忍著，不願讓人聽見她尖叫。
柒星蹲守其側，指尖搭脈，聲音穩定：「再撐半個時辰，宮口全開。」
「吸氣，吐氣，跟我。」
皇后睜眼望她，氣若游絲：「皇嬸……妳、妳一定要讓他活……」
「妳活，他就活。」柒星淡聲回，「妳撐得過來，我就能接得住。」
「這胎，不許出任何意外。」
•
申末，天雷一響，承禧宮上空瞬間雷雨傾盆。
而殿中一聲震耳尖喊過後，柒星低喝：
「來了——再一次！」
皇后咬牙、渾身發顫，一聲撕裂長呼後，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一聲稚嫩哭啼，響徹大殿。
哭聲鏗鏘、肺氣十足，婢女當場淚崩：「生了、生了！是個皇子！」
柒星接過嬰孩，雙手穩定無比，確認胎盤無異、臍帶順結，拍了拍嬰兒背。
皇后終於脫力暈過去前，睜眼看到柒星手中那個微紅嬌小的身影，喃喃說了句：
「……他真的來了……」
•
外帳，內侍快步衝來：「皇上！賀喜！皇后得子，是位皇子！」
皇帝雙眼一震，整個人頓時起身，半晌未語。
他望著那扇還未開的門，忽然彎下腰，低聲一語：
「朕，謝天。」
•
這一夜，承禧宮燈火通明，太妃親自抱出皇子，送至御書房前點名冊。
皇帝當場宣布：
「皇后得子，為朕嫡長。將由皇后親自撫養，自今日起，冊立為太子養成之位，號【安和】。」
而鳴遠王妃，則站在那片血與新生之間，靜靜地摘下沾血的布巾。
她沒有說話，只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一胎，她守下來了。
不只是一條命，而是——一個朝代的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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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滿朝同賀，皇子在懷】
承禧宮外，晨曦乍現，東風初起，宮城上空雲霧散開，一縷陽光落入御花園。
皇帝披著長氅，坐在帳後暖榻上，懷中正抱著襁褓中的皇子。
那孩子才剛出生不到兩刻鐘，小臉紅撲撲的，五官尚未張開，卻哭聲宏亮，小手握得緊緊的。
皇帝低頭看著他，目光中滿是說不出的柔軟與驚喜。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產生這麼強烈的情感連結。
「小子，朕是你父皇。」
「你母后受苦，你得好好記得。」
而後他忽然低笑一聲，對著懷中的嬰兒低聲說：
「你小子，是你皇祖嬸嬸接生的，知道嗎？」
「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福氣。」
身邊近侍與太妃聽了，都笑出聲來。
太妃拭著眼角濕意，笑中帶喜：「王妃那穩勁，比老太醫都像太醫院的正首了。」
內侍小聲附和：「臣等都聽說了，是鳴遠王妃親自入產房，接下這一位殿下。」
「這樣的恩典，只怕……後宮百年難見一次。」
皇帝低頭看著懷裡的安和皇子，目光愈發溫和：
「朕沒封賞鳴遠王妃，不是不感恩，是怕封輕了，反倒失禮。」
•
而另一側，柒星正在側殿沐手更衣，由內侍與婢女服侍換下染血衣袍，神情雖疲倦，卻極沉靜。
她坐下時，流桑低聲問：「王妃，皇子哭得這麼大聲，妳都不激動嗎？」
柒星輕笑一聲：「我激動的時候，是聽到皇后說‘活了’的那一刻。」
「後面啊，都是多出來的福氣。」
懷瑾就在此時踏入殿內，身穿朝服未解，走到她身邊，伸手覆在她肩上。
他低頭，眼神極輕：
「妳救了皇后。」
「也救了這個天下。」
柒星轉頭看他，眼神明亮。
「我也只是……把那個哭得最大聲的小傢伙接住而已。」
懷瑾微笑，將她扶起。
「那妳準備好接受，他未來第一個懂的詞，是‘祖嬸嬸’了嗎？」
柒星：「……別教壞孩子！」
•
皇帝的嫡長子出生，滿朝賀喜。
而滿宮上下，也都記住了這件事——
「這位皇子，是鳴遠王妃親手接生的。」
這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而是一道——
從此深植帝心、穩立宮廷的金身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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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坐月之始，真心一語】
承禧宮內，天光已轉柔，春日的風透過紗窗進入帳中，暖而不躁。
皇后已清洗過身體，換了乾淨衣物，靠坐在養胎榻上，氣色比預期中好上許多。
她方才剛醒，便立即詢問宮人：「王妃呢？皇嬸來了嗎？」
小婢女正要回話，帳外便傳來腳步聲。
「我來了。」柒星撩簾入內，神色平靜，眼底卻透著疲憊過後的寧靜，「妳醒得挺快，我還想讓妳再睡兩炷香。」
皇后輕笑一聲：「醒來第一件事想見妳。孩子我還沒抱過，但知道是妳接的……我就放心了。」
柒星坐至床側，握住她的手，像往常看診時那樣，先替她搭了脈，然後點頭：
「恢復得比預期快，子宮回縮良好，體溫穩定，也沒大失血。」
她一邊說，一邊讓人遞來熱水替皇后按壓手腕和指節，緩解產後筋骨痠麻。
皇后看她忙碌，輕聲笑：「皇嬸……妳不像王妃，倒像我的御醫。」
柒星瞥她一眼：「我本來就是醫生，只是剛好也嫁了個王爺。」
皇后笑意更深。
但她話鋒一轉，語氣認真：
「皇后，我有一件事，要特別叮囑妳。」
皇后微微一愣，見她神情不同，立刻收起笑意：「妳說。」
柒星語氣平緩卻堅定：
「孩子生下來之後，若妳身體允許，一定要親自哺乳。」
「別全靠奶娘。」
皇后一怔，顯然沒預料到她會這樣開口。
「妳是說……這樣對孩子好？」
柒星點頭：「母乳是最合孩子的身體的，能幫他建立最初的免疫與腸道菌群，還能強化母子之間的情感連結。就算皇帝不說、太妃不催，妳也該親自抱他、餵他、看著他。」
「因為那是——妳的孩子，不是宮裡的儲備品。」
皇后眼眶微熱，低聲道：「……謝謝妳。」
柒星拍拍她的手，笑了笑：「我知道這話有點沖，但我不說，宮裡沒人敢說。」
「宮人會勸妳‘體面’，嬤嬤會勸妳‘交給下人’，太醫會說‘坐月子不能動’，可真要一個月都不碰自己的孩子……到時候後悔來不及。」
皇后紅著眼，點點頭：「我明白，我一定會自己抱他、親自餵。」
柒星看她堅定，也鬆了口氣。
「那就好。妳現在的身份，是皇后——但在孩子面前，妳只是一個母親。」
•
這一日，柒星沒有留下太久，交代了御膳注意事項、清潔禁忌與子宮回縮方子後便起身告退。
皇后望著她的背影，低聲自語：
「妳是我這輩子遇過，最不像宮裡人的王妃。」
「可也正因為這樣，我才真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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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母子同榻，月中溫情】
承禧宮內，香氛溫和，帳內恒溫如春。
皇后靠坐在床榻一隅，身上披著淺灰輕絨的披風，懷中那小小的身軀正咕哝哝地吮吸著她的乳尖，小嘴發出細碎的聲響。
一旁的嬤嬤與宮女都屏息伺候，不敢驚擾這難得的寧靜。
搖籃就擺在她床榻下方，一抬眼便看得見。
這是她堅持的。
她不要讓孩子睡在隔殿，不要只由奶娘帶養。
她說：
「這個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是誰家的殿下。」
「我想看到他，想抱他，想在他第一聲哭時，就親手把他抱起來。」
•
而如今——她做到了。
孩子睡在搖籃裡，一哭，嬤嬤立刻輕聲抱來，不用等他哭久，也不用等內侍通報。
她親自哺乳、親自哄睡，有時一夜醒三次，也不曾喊苦。
即便身體還虛弱、腰背酸疼，她仍笑著說：
「只要我抱著他，他就不哭了。」
「那我怎麼捨得不抱呢？」
•
太妃聽聞後曾親自來勸：「你這是操心過頭，該養傷為主，該放手時要放手。」
皇后卻回以一笑，語氣平靜：
「臣妾知道該怎麼恢復，但有些事，錯過一個月，這輩子都補不回來了。」
太妃當場沒再多說，只嘆了一句：「柒星這丫頭……說服你的本事，倒真不小。」
•
皇帝來探視時，正好撞見皇子在她懷中啃著奶，一臉滿足。皇后臉上滿是母親才有的柔光，與她平日那端方賢雅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一愣，輕笑問：
「妳這月子，是坐得辛苦還是快樂？」
皇后抬頭望他，語氣不疾不徐：
「辛苦的事有不少，可臣妾從未覺得——這樣的苦，是苦。」
「臣妾只是……覺得很幸福。」
皇帝眼神柔了幾分，在她身側坐下，低聲道：
「朕曾以為你會是世上最沉靜的皇后，沒想到，當了娘，反而更像個人。」
皇后莞爾：「能當個人，也挺好。」
•
窗外春風拂過，帳內孩兒細聲咿呀，皇后輕輕哄著，歌聲柔和。
這座金磚宮殿裡，第一次多了一點人間煙火味。
皇子尚未懂事，但在這個月裡，他認識了氣味是娘的、懷抱是暖的、哭了會被抱。
這不是帝王之路的開端——
而是他作為一個孩子，真正出生人世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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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撫養與否，一念之間】
四月宮中，柳影搖窗，天光和煦。
淑妃每日仍照例來到承禧宮請安，這已成例行習慣。自從她被診出有喜，太妃親自交代：「雖孕，也不可驕矜；來請安，是敬，也是守本。」
她從未遲到，也從未缺席。
今日早，御膳才退，她便來了。
她站在皇后榻下，不卑不亢，手覆小腹，行禮後微笑問候：
「皇后娘娘氣色更好了。臣妾這胎都五個月了，還時常疲乏，真不如娘娘當初穩定。」
皇后請她入座，笑道：「你我年齡不同，體質也不同。你肚裡這個，我看是個文靜的，將來定乖。」
淑妃笑了笑，眼神落向不遠處的搖籃。
那裡正是皇子安和所睡之處。
那孩子剛喝完奶，睡得正沉，小小一團，臉上紅潤，手掌張得微開，五指分明。
宮人早就習慣這樣了：皇子不歸別處，睡在皇后榻邊的搖籃裡。
奶娘們也只在側服侍，真正餵奶、哄睡的，都是皇后自己。
這是皇上的恩典，更是皇后自己爭來的。
而淑妃知道，自己將來——未必有這種運氣。
•
她今日也不知怎地，看著看著，心頭竟微微發酸。
她小聲問皇后：「娘娘，臣妾能問一句……這孩子，自出生起，就從未離您左右？」
皇后點頭：「是。皇上原說要立規矩，但最後還是由我親自帶。」
「太妃初時也有意請去撫育，可皇上拒了。」
「我知道，這是他的仁，也是他的信任。」
•
淑妃垂下眼簾，捧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
她不敢妄想自己能像皇后一樣。
她懷的是皇帝的第二個孩子，卻只是妃，不是后。
若皇上一句話，孩子就會被送去別宮，由別人撫養，甚至改名易號。
她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這是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真相。
她有宮裡最好的補品，最溫和的太醫照料，最高貴的孕期規格——
卻沒有一份屬於母親的確定權利。
•
「娘娘。」淑妃忽然開口，聲音極輕。
皇后轉頭看她，目光溫柔：「你說。」
「等我孩子出生後……若他被安排去別處撫養，臣妾……還能時常去看他嗎？」
皇后一怔，隨即道：「只要我在，我會替你問一句。」
「但你也要記得——你不爭，皇上才能看見你真正的溫良。」
淑妃紅了眼眶，低聲應道：「臣妾明白。」
•
她低頭時，手覆著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心裡想：
這是我與皇帝的骨血。
但未來，是不是「我的孩子」，卻還要看別人一句話。
後宮，是這樣的地方。
有人能抱著孩子睡，有人只能聽隔牆哭聲，卻連名字都不能親口喊。
•
她不嫉妒皇后，真的不嫉妒。
她只是羨慕——
皇后能選擇「當母親」，而她，未必有那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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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長輩之後，我兒幾時】
宮宴散後，鳴遠王與王妃離宮歸府，外頭夜色如墨，風靜雲重。
柒星在馬車內靠著暖墊歇息，懷瑾則坐在她身側，一路無言。
直到馬車快到王府，柒星睜眼時，才發現他握著她的手不知何時微微發緊。
「你在想什麼？」
懷瑾回過神來，神色仍是風平浪靜，唇角還帶著笑：
「在想……皇后這胎，真是生得穩。」
「嗯，那孩子的確好帶。」柒星也笑，「是個福氣娃娃。」
懷瑾點頭，低聲道：
「是啊，福氣。是他們的福氣。」
語氣很淡，卻淡得叫人聽出一絲不同尋常。
柒星一怔：「……你是不是……有點感觸？」
懷瑾沒回答，只抬起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
他低頭看著那只白皙修長、曾救過無數人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聲音極低極緩：
「皇帝有了孩子。」
「太妃抱著孫子，皇后坐在帳中哄奶……連婌妃都五個月了……」
他轉頭望向柒星，眼裡藏著說不出口的酸楚與壓抑。
「我……我也不是沒努力。」
「我不比別人少……我甚至比他們更早開始。」
「可我到現在……連個孩子的影子都沒有。」
他笑了一聲，像是在嘲諷自己。
「我是鳴遠王，皇叔，百官稱臣，暗衛千人，我守城、守邊、守妳……但我連個會叫我一聲‘爹’的孩子都沒有。」
「妳說，這算什麼？」
•
柒星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總是沉穩決斷、笑看朝局的男人，露出這種幾乎像是小男孩一樣的委屈與渴望。
不是脾氣，是失落。
她伸手摟住他的肩，將他抱進自己懷裡，語氣輕輕：
「你會有的。」
「我們會有的。」
「可能是現在還沒排班排到……」
懷瑾靠在她肩上，沒有再出聲，只緊緊抱住她，像是在努力壓下心口那股說不出的酸楚。
他可以不當皇帝，不爭權位，什麼都讓。
但他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他與柒星的延續。
一個，哪怕只會咿呀學語的小傢伙，能叫他一聲「父王」。
就是這麼一個願望，卻遲遲沒有降臨。
他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哪裡出了錯。
是不是這一輩子，都沒有那麼一個孩子，要選擇投胎來找他。
•
而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時，懷瑾那句低到快聽不見的話，還飄在風裡：
「……要是明年這時候，我還沒有孩子……我可能真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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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八個月後，你會聽見叫爹】
馬車在王府前穩穩停下。
懷瑾卻沒有下車，他坐在柒星身側，神情還停留在那句低聲的自問中——
「……要是明年這時候，我還沒有孩子……我可能真會瘋掉。」
柒星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角眉梢忽然帶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湊近，在他耳邊低聲說：
「那你大概……可以準備在八個月後瘋一次。」
懷瑾愣了。
「什麼？」
他轉頭看她，眼神瞬間從哀傷轉為困惑，然後是一種不敢相信的驚愕。
柒星抱著臉笑得像偷吃糖的小孩，瞇著眼看他：
「你剛剛問，‘我的孩子呢’……我在想，要不要回答你。」
「後來想想，還是給你一點希望好了。」
她食指抵住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還沒滿三個月呢，不能說太早。」
懷瑾像是被什麼敲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坐直，呼吸頓住，眼神死死地盯著她：
「柒星，妳說什麼？」
她眼神閃亮，語氣無辜：
「我說……你不是沒兒子。只是現在還在我肚子裡努力長。」
「再等一年八個月……應該能叫你一聲‘父王’了。」
懷瑾：「……」
他整個人呆住，嘴微張，像是腦袋還在原地，而靈魂已經被這句話拖進另個世界。
「你、妳……妳有了？！」
「嗯。」柒星笑著點頭，語氣淡得像說今天晚飯吃什麼一樣，「胎象早穩了，我自己開的方子養的。之前太忙就沒跟你說。」
「剛剛看你哀哀怨怨……我就想，看你還能撐多久。」
懷瑾完全震驚。
他手微微發顫，像是想摸她肚子，卻又怕太用力，最後只能抱住她，把她整個人緊緊鎖在懷裡，聲音哽住：
「……妳早就知道了……妳早就知道了……」
懷瑾忍不住低笑一聲，緊抱著她，額頭抵住她的肩：
「柒星，我瘋了。」
「我終於、真的、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柒星點點頭，手掌覆在他的手上，領著他輕輕按在她下腹處。
「是啊。」她輕聲說。
「你的兒子，或者女兒，正在這裡長大。」
•
那一夜，王府燈火如常，但只有主院床上的人知道：
在整個皇族都還沉浸在太子初生的喜悅中時——
鳴遠王懷瑾，已經靜靜地贏了半步。
因為在八個月後，他將親耳聽見那聲——響亮的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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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封妃如封印，滿月前不許動】
柒星說出那句「再八個月就會出來」後，整間主院像被丟進一顆雷。
第二天一早，懷瑾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請太醫——而是親自召來暗一~暗十。
語氣平靜，眼神冷得像玄冰：
「即日起，主院內外全封，未滿三個月，消息不許洩露半字。」
「任何人、任何勢力、任何目的，打聽王妃動靜——先報我，再決定要不要讓他們活著離開。」
「另外，王妃不出門，客人不進屋。房門，鎖。」
暗一嘴角抽了抽，難得冒出一句：
「……是，奴等領命。」
懷瑾點頭：「好，開始佈防。」
•
而主院裡，真正的「重點防守對象」正抱著一盤酥糖坐在床上，滿臉哀怨。
柒星一臉憂鬱地看著門口：
「我只是說了而已，為什麼……門就不能出了？」
懷瑾端著一盞養胎藥進來，語氣無比溫柔：
「妳說了，我就要保了。」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許動，不許冷，不許走遠，不許往外探頭。」
柒星接過藥，一邊喝一邊抱怨：
「早知道你會發瘋，當初就多藏一兩個月再說。」
懷瑾笑而不語，坐到她身邊，將她一把抱進懷裡。
「太晚說，我怕錯過妳每一個反應。」
「現在不晚，我還來得及陪著妳從第一天數到最後一天。」
「妳說再多藏一兩月？」他低頭輕啄她額頭，語氣溫柔卻語帶寵壓，「現在說也來得及——我們下胎藏久一點。」
柒星：「……」
「這胎都還沒滿三月你就想下一胎？你是不是吃錯藥？」
懷瑾笑出聲，抱著她不放，語氣輕快得像換了個人：
「沒吃錯藥，是終於吃到了‘我兒子快來了’這味。」
•
當天之後，王府上下人人都覺得——
王爺最近心情很好，很穩定，很少發火，還常常笑。
但——王妃不見了。
真的不見了。
除了每日有人送藥、送膳、送炭進主院，王妃不出門、不接客、不回話。
甚至連太妃派人探視，都被婢女禮貌回絕：「王妃近日風頭微感，不見客。」
懷瑾站在窗前，望著她在內院翻書、記筆記、打呵欠的模樣，低聲交代暗二：
「若有人懷疑……就說王妃閉關研究新藥。」
「誰若懷疑得太過，就讓他閉氣半個月再說話。」
暗二抱拳：「是。」
•
而主院內，柒星把手按在肚子上，喃喃道：
「你父王現在瘋了。」
「你以後要聽話一點，別鬧他，真的會被關門的。」
外面風過院牆，主院靜謐無聲。
可柒星知道，她這一世從未被哪個人——這樣護著、藏著、寵著。
而這樣的被寵，被藏，不是牢籠，而是——
有人把你當全世界來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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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密函入掌，皇心默語】
乾清宮，夜深人靜。
皇帝翻閱完最後一封軍報，正準備合卷安歇，御前總管卻悄聲呈上一封封蠟未開的密函。
「啟稟陛下，此乃內衛密報，封標‘僅君覽’。」
皇帝挑眉，拆開封口，展開紙面，眼眸在掃過第二行時忽地停住。
密函不長，寥寥數語：
「王妃已懷，三月未滿，主上囑守密。胎象穩，推測八月臨盆。母體安和，神態如常。」
末尾署名為——「暗一」。
皇帝手指在紙上停了片刻，沒說話。
良久，他闔上函紙，放回信盒。
低頭喝了一口微冷的茶，然後忽然輕聲自語了一句：
「皇叔……都快三十了啊。」
他沒苦笑，沒皺眉，只是語氣中透著一種老皇帝才會有的倦意與寬容。
「這年代，十四歲當爹，三十歲當爺的都不是少數……」
「他現在才剛要當父親……我若大驚小怪，倒顯得不識人情。」
他說著說著，忽地笑了一聲，眼神望向窗外夜色，聲音沉穩而遠：
「也好。朕的孩子，交給天下去看；他那個……只要他自己護得住，就夠了。」
•
御前總管在一旁恭敬垂首，半晌才小聲問：「陛下……要不要密旨賀王爺？」
皇帝搖搖頭：
「不急。」
「孩子滿三個月時，他自會請安。到時候，朕自然該賞的，一分不少。」
「現在——讓他好好藏著。」
「藏著，也是一種幸福。」
他端起茶，這回沒再嘗，只輕輕地說：
「……這鳴遠王府，終於也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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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日將至，密喜藏心】
四月下旬，宮中天氣漸暖。
御花園內百花開盡，正值綠意新盛，太子百日禮的準備也如火如荼地展開。
各部禮儀司、尚膳局、織坊、內侍監皆連日加班，皇后雖仍在坐月中後調養，卻每日抽出時辰與皇帝商議流程細節。
太妃也頻頻召見嬪妃與宗室夫人，討論百日後「見太子、送祝禮」的事宜。
整個皇宮如臨大典，內外皆知——這場百日禮，將是皇帝正式推立太子養成的公開場面。
**
然而，只有一人知曉：除了這位太子，皇族還有一位尚在腹中的「準皇弟」。
——鳴遠王之子。
皇帝並未宣旨，也未提及。他甚至連皇后、太妃都暫時隱瞞。
當御前太監問：「陛下要不要備王府賀禮單獨一份？」
皇帝只淡淡說了一句：
「王府不送禮，也不受禮。等他三月滿了，自會說。」
御前總管一怔，旋即明白，低頭恭應：「是。」
•
柒星自從被懷瑾軟禁式寵愛至今，轉眼已一個月過半，胎象穩、氣息足，懷瑾日日守得比金子還緊。
她有時偷偷翻日曆，笑著說：
「到太子百日那天，我這胎……就正好三個月整了。」
懷瑾抱著她的手，眸光微沉：
「那天會很熱鬧。」
柒星側頭望他：「你想高調一點嗎？」
懷瑾淡淡一笑，眼中卻滿是風波將起的壓抑：
「不。我想讓你在風起前，睡得更久一些。」
「等你願意說，我們再說。」
•
而皇帝，在御書房批奏摺時，偶爾會翻出那封密函，眼角有淺笑。
他沒有多說，只將紙張重新收好，鎖進最深的匣中。
這場百日禮之後，太子會立，朝局會動。
而他唯一未說出口的喜訊——是留給那個總說「不急、穩著來」的皇叔。
皇帝想著，到那天，他親自說出來。
到那天，讓天下知道：鳴遠王，也終於有了自己的血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章　百日為喜，鳴遠護妻如封宮】
宮中太子百日大典，隆重如朝賀。
早朝未召，全宮休政，各方王爺、宗室、百官攜眷進宮拜賀，後宮開禁，嬪妃側妃皆列位獻禮。
御花園佈置為宴場，金帳懸珠簾，玉桌百席，瑞獸剪影如山，御前太子襁褓金衣、眠於白玉搖籃，禮制盛大，規格幾與登基儀仗等齊。
•
辰時末，鳴遠王與王妃入場。
懷瑾一身墨金窄袖王服，腰佩銀章，氣度沉穩如山。王妃柒星則著雲緞淡紅長襖，素雅中自成氣場，姿態端麗，步履輕盈。
眾人本以為鳴遠王成親已久，夫妻恩和，如今出席應是如常。
然而——
剛進宮門，他身後就跟了六名暗衛，雙層內外防備，神情冷肅。
進帳落座後，他不僅親自替柒星舉袍落座、添湯撥飯，連風向都要親測三回，還開口對內侍說：
「王妃用的杯盞炭溫不可過熱，湯品不可添人參，酒席一律不沾。」
「四尺之內，不許任何非直系接近王妃。」
……
這操作，一瞬間讓整場百日宴失語。
不光是王妃們互看眼色，連太妃都在帳內悄悄捏著帕子低聲嘀咕：「鳴遠……是不是近來有點太緊張了？」
皇后掩唇笑。
皇帝則端著酒盞，眼底笑意壓都壓不住。
**
在場眾人看不懂：這是來喝喜酒，還是護送皇寶回朝？
連慎王都忍不住低聲對信王道：「你說他是不是最近心氣不穩？」
信王正要回，皇帝忽然開口，笑著打破沉默：
「王叔這樣護著，是應該的。」
「王嬸是他命，護命比護金重，諸位記著就好。」
眾人恍然，這才不敢再議論。
但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他心裡早笑翻了。
**
「好啊你個鳴遠，果然是有了。」
「滿三月了是吧？這場宴還沒結束，你已經護到連風吹都不准吹了。」
皇帝暗道：等他自己宣布，看你們還敢笑嗎。
•
帳中，柒星早察覺自己被「層層鎖死」，低聲問：
「你這架勢，是進戰場嗎？」
懷瑾頭也不抬地替她舀粥，聲音從容：
「不是，這是收戰利品後的保衛戰。」
「妳現在是我命的核心，誰想碰，先過我這一關。」
柒星忍不住輕笑：「……你要不要順便把我送進宮殿後門當玉？」
懷瑾淡淡回她四個字：
「你本來就是。」
•
這場百日宴，還沒到正菜，眾人已見識了何為「王妃身價百倍」。
而七個月後，懷瑾要護的，不只是一人——
還有兩條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零一章　護得過頭，也是一種宣示】
百日宴正席，百官宗親坐滿御花園。
當輪到鳴遠王府上前獻禮時，眾人都等著看王妃會不會親自起身。
結果——沒有。
柒星坐在原位，舉止從容，甚至還悠閒地喝了口清湯，微微點頭，視線移向帳外。
接著，一名穿著王府仕女制服的女侍端著紅漆匣盒，上前跪獻鳴遠王府賀禮。
皇帝沒有變臉，只輕輕點頭接過；太妃一旁眉梢略動，瞥了一眼主位方向。
而皇后，看著柒星依然穩穩坐在座中未動，嘴角微抽。
心裡一半是忍笑，一半是無奈：
「皇叔這是……連讓她站起來走動都不願意了嗎？」
她側頭低聲問太妃：「您覺得王嬸身體不適嗎？」
太妃端起茶盞，語氣平穩：
「我沒聽說她病，但……看鳴遠那架勢，她動一下，他怕是要先發瘋。」
皇后忍笑點頭：「難怪送禮都是讓人代行……」
太妃瞇眼一笑，輕聲補上一句：
「應該是寶貝著什麼……不想讓人知道吧。」
「但這寶貝，也太明顯了。」
•
主桌這邊，懷瑾早知身後仕女代替上前，也根本沒有打算讓柒星動彈。
他甚至早在宴前吩咐完所有程序，細節安排得清清楚楚，不容王妃多動半步。
當柒星看他全程坐得穩如泰山，連茶都是親自遞來給她的時候，她真的忍不住低聲笑了：
「你再這樣，大家要以為我斷腿了。」
懷瑾側頭看她，語氣理直氣壯：
「妳現在是王府的心、我命的中心，能動嗎？」
「萬一站起來走兩步，你肚子裡那小祖宗轉個身，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柒星笑到抿唇，還是淡淡說：「你這樣太刻意，太妃他們都要起疑了。」
懷瑾：「太妃和皇后可以知道，旁人不必知道。」
「我不解釋，也不否認。想猜就讓他們猜。」
他端起茶，慢悠悠地啜一口：
「越是不說，越顯得這命貴。」
柒星搖頭，眼裡滿是笑意。
她沒打算幫他解釋。
這種「一臉嚴肅地瘋狂寵妻」的表演，她看得很開心。
也只有她知道，這個男人如今不說，是因為太珍惜。
太珍惜這段未說出口的喜悅，也太怕，一說了就壞了。
•
宴過三分，眾人看著鳴遠王那嚴防死守、視妻如珠的姿態，都默默將一句話藏在心裡：
「……這王府，大概是要出大事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零二章　終得所願，三十之前】
百日宴散後，群臣與親眷依序退席。
鳴遠王與王妃原應先行，但懷瑾卻輕聲對柒星道：「妳先回，我要見太妃一會兒。」
柒星沒問，只笑著點頭：「好，代我問安。」
•
太妃剛換下正服，正在帳後歇茶，見內侍引懷瑾進來，也不驚訝，只淡淡笑了笑：
「怎麼？你還不回府護你家王妃？」
懷瑾上前行禮，語氣帶著笑：
「王妃不在這兒，不好演戲了，我就過來實話實說。」
太妃挑眉，放下茶盞：
「我就說嘛，你那場護得跟押聖旨似的……除了她有了，還能是什麼？」
懷瑾笑著點頭，語氣低而穩：
「胎象已穩，三個月整。臣弟……是來報個喜的。」
太妃一愣，隨即眼神一亮，手微微一拍膝，唇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終於啊。」
「三十歲之前，總算讓我等到了。」
懷瑾低聲道：「讓太妃久等了。」
太妃望著他，眼中有笑也有萬般情感，感慨頗深：
「從你重傷回府那一年起，我就盼著有這一日。看你拖著一身命債活著、咳著、撐著……我那時心裡想，若你哪天能有個自己的孩子，那就是老天有眼。」
「現在好了。」
「你活過來了，也……真活出了人樣。」
懷瑾低頭輕聲一笑。
太妃忽然伸手拍了他一下肩膀，半戲半真道：
「不過也虧得你命硬——一般人等到三十才當爹，早急死了。」
「你倒好，一等就等了十年，還挑著最好的媳婦、自己養著、自己喂著，現在還親手護著。」
「你這孩子，一出場就要你命，對吧？」
懷瑾不說話，只笑了笑，那笑裡有認命，也有幸福。
太妃長長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極溫和：
「你這樣護著，旁人說你瘋也罷、笑你偏也罷，老身是最清楚的——你不是瘋，是捨不得鬆手。」
「你這王妃啊，這胎啊……是你這一生撿回來的命。」
懷瑾抬眼，語氣極輕：
「是我這一生，不敢賭的命。」
•
那一晚，太妃沒問更多，只點頭允了保密。
但她回宮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珍藏了多年的幾套「福氣玉牌」、「幼子鎮符」翻了出來，交給身邊貼身老嬤嬤：
「不必急著送鳴遠王府。七月，我自己送過去。」
她望著夜色沉沉的窗外，神情寧靜，眼中帶笑：
「我的孩子們……總算都有了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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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宮牆血白，府中春暖】
鳴遠王府，星院內。
柒星坐在榻上，腿上蓋著繡花膝毯，手裡拿著一本她翻到爛熟的醫書，卻一句都沒讀進去。
她一邊咬著蜜餞，一邊轉頭看窗外發呆。
窗外是新搭的涼棚，掛著風鈴和水晶串，風一吹就叮叮噹噹。
主院裡安靜極了，流桑與翠琅輪流守著，暗衛日夜分班巡邏，連一片落葉都不讓她自己掃。
她本來說想進實驗間改造藥方，被懷瑾一句「現在妳身體裡有新成分，不準再碰火爐」給堵了回來。
現在她的每日任務就兩件事：吃飯、養胎。
她揉了揉肚子，感嘆：
「我現在是……移動式天命之母。」
剛說完，懷瑾進來，手裡還拿著一盒新蒸的桂花糕。
「說誰是天命？」
「說我。」柒星哼道，「你不是說我現在不能有壓力？那我就自我鼓勵一下。」
懷瑾笑著坐下，將她摟進懷裡：「好，妳現在是鳴遠王府的皇寶。」
柒星挑眉：「那你是什麼？」
「我是寶的看守人。」
•
而這時，宮中卻風起雲湧。
昭妍殿內，一場混亂正蔓延。
淑妃本預產期尚有一月，今日因為殿內積水未擦淨，一腳滑倒，當場小腹劇痛，被嬤嬤扶進臥榻時，褲腳已染紅。
太醫飛奔而來，一搭脈便臉色發白：
「皇妃恐是早產……且胎位未正，恐難順生！」
嬤嬤臉色煞白：「怎麼會？！前幾日還說胎位安穩的！」
太醫冷汗直冒：「這胎五個月開始就偏低，如今腹壓突變，恐怕孩子轉不過來！」
**
宮人手忙腳亂，產帳已設，御前急召接生婆與內衛調防，但整個昭妍殿卻靜得可怕。
皇帝聞訊正趕來，太妃也急召皇后協議——若淑妃命懸一線，是否保母、還是保子。
而此刻，產帳內，淑妃臉色蒼白，指甲死死抓著床沿，眼淚橫流：
「別送我走……我還沒抱過他……」
「求你們，保我也保他……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他能活……」
她早知道，這宮裡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地方。
但她萬萬沒想到——命，是這樣失控的來。
•
而鳴遠王府中，柒星安穩靠在榻上，懷瑾輕撫她腹部，眼神柔得像雪化的河水。
他不知道宮裡那頭正起風。
但他知道，他要讓這裡，永遠都不起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零四章　命懸一線，破宮救人】
鳴遠王府，星院內。
當流桑輕聲報上「昭妍殿出事，淑妃早產，胎位不正，恐難保」時，柒星的書卷啪地一聲合上。
她臉色一沉，起身就要下榻。
懷瑾一把攔住她：「妳要做什麼？」
柒星一身寬袍孕衣，手撐著腰站得穩穩的，語氣卻毫不客氣：
「我要進宮。」
懷瑾蹙眉：「妳才滿三月。」
「我知道。」
「那裡風急亂重，妳若有閃失——」
「我不會有閃失。那是兩條命，可能三條，我能救。」
她望著他，眼神堅定得無法拒絕。
「我不進去，她們就只能在裡頭等死。」
懷瑾沉默片刻，終究低聲說：
「我陪妳。」
•
午時三刻，鳴遠王與王妃破例驅入宮門，御前太監驚得手一顫。
「王妃您……這……」
「少廢話，帶我去昭妍殿！」
她聲音不高，卻如刀劃過風。
當她踏入昭妍殿產帳時，太妃、皇后、皇帝皆已到場，帳外滿是亂如蜂窩的太醫與嬤嬤。
柒星踏入帳門，抬手止步所有人：
「這裡我來處理。」
「不准任何人跟進。」
皇帝剛要開口，柒星已冷冷看過去：
「我不說第二遍。」
太妃與皇后互視一眼，當即點頭。
「她若說能救，就交給她。」
•
產帳中，淑妃躺在血濕榻上，渾身顫抖，雙唇已咬出血色。
她抬眼望見柒星走來，眼中一震，像是忽然抓住了浮木。
「……王妃……」
柒星跪在她榻邊，抓住她的手。
「我可以救妳，也可以救他。」
「妳信我嗎？」
淑妃淚如泉湧，指尖顫抖地回握她：
「我信……我只信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零五章　絕對密室，只有你我】
產帳內，空氣凝滯如冰。
柒星站在淑妃榻前，語氣穩定卻無比堅定：
「我能救她。但這裡，只能留我一個人。」
「除了她，誰都不能進。」
皇帝皺眉：「孤立操作？王妃……這——」
懷瑾上前半步，語氣冷絕：
「王妃的話，不需要解釋。她說不能，就不能。」
太妃與皇后對視一眼，最終頷首，壓下心中焦躁。
所有人，退出帳外。
御前太監、產婆、太醫、內嬤、宮婢，全數屏息守在外側，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整座昭妍殿內帳——只餘兩個人：
一個是懷著孩子、生死一線的妃子，
一個是來自異世、手握刀鋒的醫者。
•
柒星低頭看著麻醉後沉沉睡去的淑妃，動作俐落地撩開她的宮衣下襬，清潔腹部，套上手術手套。
手腕一抬，玉環一閃。
空間啟動。
白光之下，房內一人一床，一片無菌無塵的純淨醫療空間展開。
柒星將淑妃移至手術台，確認心電圖與氧氣指標穩定，深吸一口氣，開口如誓：
「只有我們兩個人。只要我還在，你就不會死。」
•
手術刀落下，切開子宮——
血與生命的交界瞬間撕裂。
羊水破，肌肉翻，柒星眉心一沉，迅速探手引導胎位。
難產。
胎頭朝上、腳在下。這是最糟的臀位狀態。
柒星眉心一沉，靈活地一手進入產道，一手撐開子宮。
這不是用刀技，這是用命與經驗搏。
她手微顫，但她知道：沒有第二個機會。
三十七秒後——
嘶啞啼哭響起。
她迅速托起那個滿身濕滑、臍帶纏頸一周的小嬰兒。
是個女孩，肺活量驚人，哭聲一響，像劃破整個昭妍殿的死寂。
她手沒停，立即清理臍帶、消毒、敷藥，再縫合母體切口。
淑妃仍沉睡，呼吸綿長，但指尖已開始輕動。
•
手術結束，柒星站在白色燈下，看著那個剛出生的孩子，被毛毯包裹，靜靜躺在保溫箱裡。
她走過去，輕輕抬手，拇指點了點那女孩的眉心。
「妳娘很怕死。可她更怕妳活不了。」
「她相信我。妳也得好好活著，別辜負她。」
•
她再一次啟動空間，三人轉移出空間。柒星安頓好淑妃，懷中抱著孩子，踏出那間產。
外頭所有人瞬間起身，皇帝第一時間迎上前，剛欲開口，卻被懷瑾抬手阻住。
柒星低聲道：
「母女平安。請安排靜臥三日，不得驚擾。」
她將孩子輕輕交給一旁的嬤嬤，回頭再看一眼帳內尚未蘇醒的淑妃，語氣平靜：
「她撐過來了。」
•
太妃眼眶濕潤，皇后低聲誦佛，皇帝長吐一口氣。
但他知道——
這場命，是柒星一人一手、一刀一線，從死裡掙回來的。
她是這宮裡唯一能說：「我一個人，就夠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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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密語書房，醫術不可傳】
皇宮·御書房。
深夜，燈火不滅，所有宮人退去，整間殿堂只餘兩人——皇帝與懷瑾。
案上尚未乾的墨跡，是太醫呈報的「母女平安」、一筆一劃卻未能解釋的產中奇蹟。
皇帝收起奏章，抬眼看他，語氣緩慢卻字字壓重：
「她是怎麼做到的？」
懷瑾沒有立刻回答，只放下茶盞。
皇帝盯著他，忽然又問了一句：
「她也是這樣救你的？」
那句話一出，四下無聲。
這是皇帝第一次，親口問出這場「不死之謎」。
懷瑾沉默片刻，終於點頭：
「是。」
「我本該死，她讓我活。」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她，是我的命。」
皇帝望著他，半晌無語，像在回憶什麼，又像在權衡什麼。
他低聲說：「朕……見過淑妃腹上的傷。」
「不是普通開刀。那是縫合術，也是……你當年留下的痕跡。」
他不是不懂。
他看過戰場剖腹的殘忍，也見過宮中難產的絕望，但這種在剖中縫、在死中逆的手法——
根本不是這個時代能理解的醫術。
皇帝靠在座椅上，語氣微沉：
「若旁人知曉……王妃會被視為……什麼，你我都清楚。」
懷瑾看著他，緩聲說：
「所以我不讓她說，也不讓她解釋。」
「淑妃可以知道，因為她配得起這個秘密。她守得住。」
「其他人——哪怕是皇后，哪怕是太妃，都不能知道。」
皇帝抿唇許久，終於點頭：
「朕應你。」
「只說她服藥得力，產婆穩定，鳴遠王妃親手安胎，其他——不得問。」
懷瑾站起身，低頭一禮：「謝皇上。」
皇帝望著他，半笑半嘆：
「你捧著她，如捧星辰。」
「是。」懷瑾語氣不變，「我王妃，本就是從天上來的。」
•
書房燈火未滅，夜風穿過金瓦玉簾，帶起一紙宮中記錄，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一切都會被記住，也會被隱去。
這段醫術的奇蹟，這場命運的逆轉——
只存在於她與他、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小生命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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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睜眼一刻，母女皆在】
昭妍殿·內室
藥香還在氤氳，日光透過層層珠簾灑入室內，一片靜謐。
淑妃從昏沉中緩緩轉醒，睫毛微動，喉嚨乾澀，四肢沉重，身下微痛。
她彷彿從深淵裡慢慢浮起，意識一點點清晰。
耳邊傳來的是，嬰兒極細微的咿呀聲，還有布料摩挲的聲音。
她費力睜眼，目光模糊了一瞬。
然後，她看見了——
一身宮外布裙的婦人，眼角有細紋，手臂上抱著一個襁褓中紅嫩的小嬰兒。
那嬰兒安安靜靜地睡著，小嘴微張，眉心舒展，而那位婦人——正是她的娘。
那個她從未想過能在宮中見到、數年未見一面的親人。
她娘抱著她的女兒，眼眶紅著，低頭小聲說：
「乖喔……妳娘就在這裡……她撐過來了……」
淑妃的眼眶瞬間濕了。
喉頭一陣酸楚，她想出聲，卻只能發出一個沙啞的字：
「娘……」
那婦人猛然抬頭，見她睜眼，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顫著聲音叫：「阿棠……你醒了……妳真的醒了……」
嬰兒被聲音驚了一下，哼了一聲，但並未哭鬧。
婦人快步走過來，將孩子抱到她床邊，顫著手輕輕地將小嬰兒放在她懷中。
淑妃低頭看著那孩子，小小一團，皮膚紅嫩，五指緊緊握著，像在用盡全力抓住這個世界。
她忍不住顫抖地伸出手，撫上那孩子的臉頰。
淚，無聲落下。
「我真的……真的把妳帶下來了嗎……」
她輕聲呢喃，聲音顫抖，淚珠滴在孩子的額頭上，像是一道早該流過卻被壓下的情緒決堤。
她娘坐在榻邊，擦著眼淚：
「妳能活著，我這一生都不求別的了……」
「妳女兒也這麼好，這麼安靜……阿棠，這是妳命裡該有的。」
•
這一刻，沒有人在場，沒有太妃、沒有皇帝，甚至連嬤嬤都被請到外頭。
這是三代女子的最私密重逢。
血脈延續、命運接力、愛的交替。
淑妃淚流滿面，低聲對懷中嬰兒說：
「妳記著……是妳祖嬸嬸救了我們。」
「以後，無論妳是誰的女兒——妳，永遠是我命裡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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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乳香初起，感命再生】
昭妍殿，靜室內。
淑妃剛醒沒多久，氣色仍虛弱，肚腹處繃著厚厚的軟布，內層還覆著一層細細的金線縫合痕跡。
她一手抱著剛出生的小公主，另一手卻在無聲地撫摸自己的下腹。
那裡傳來微鈍的隱痛，但更多的——是暖。
她記得那場手術中的夢——夢裡沒有疼，只有溫光與心跳，像是有人把她從水底托起。
醒來後，那一線從腹部橫過的刺痛，不再讓她恐懼，反而成了她與女兒之間的命痕記號。
她低聲說：「這裡，是我們一起活過的證明。」
•
她輕輕將小嬰兒抱到自己胸前，袍襟鬆開，一側乳頭裸露在外，手掌撫過嬰兒的後腦。
小小一團的孩子似乎嗅到了氣息，嘴巴本能地張開，含上。
乳頭一被吸住，她忍不住一陣酸麻——是刺痛，也是震撼。
她這才意識到，這就是「母親」的開始。
不是名分，不是冊封，不是嬪妃的稱號，而是——自己親手餵出的第一口奶。
•
一旁的宮女看著，臉上有些猶豫。
按照舊例，嬪妃產後多由奶娘代哺，尤其是嬪妃地位未定、將來孩子撫養權難說時，「自己餵奶」會被視為一種失儀，甚至是不智之舉。
可那宮女看著淑妃的眼神，卻終究沒敢出聲。
因為她知道，這一口奶，不是因為無人可餵，而是——她非餵不可。
•
孩子咕哝咕哝地喝著，吞嚥聲細小卻實在，淑妃低頭望她，眼淚再度潤濕眼眶。
「阿娘沒什麼能給妳……但這口奶，是從命裡喂出來的。」
「以後無論妳被送去哪裡，是不是叫我一聲娘，妳身體裡的第一滴，是我給的。」
「這就夠了。」
•
那一夜，昭妍殿香火未燃，太醫守帳，嬰兒安睡，宮人皆靜。
唯有這一間偏室裡，淑妃抱著女兒，靠在榻頭坐著，一手按著肚上的傷口，一手護著懷中的生命，輕輕搖晃。
那不是一個妃子應有的姿態。
那是一位母親，用僅剩的氣力，替女兒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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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公主賜名，情姊得恩】
數日後，皇帝的旨意正式下達。
「昭妍殿所出之女，冊封為『永安公主』，由皇后親自撫養，日後入宮學。」
昭妍殿內，淑妃靜靜坐著，聽完旨意後，沒有失落，反而輕輕笑了。
她抬手撫著腹部已縫合的傷口，指尖輕顫。
這段日子，她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的孩子會被送去由誰都無法觸碰的地方；她只是生了個公主，從此與自己無關。
可皇帝沒有這麼做。
他給了她一條最溫和、最體面的路。
他沒有讓她帶著孩子，也沒有完全斷絕母女。
他將女兒交給她最信得過、最親近的人——皇后。
•
她與皇后，自幼一同入宮讀書，雖出身不同，卻情如姊妹。
皇后是天下母儀，教得起太子，也護得住她的女兒。
淑妃低聲對貼身宮女道：
「這樣就好。這樣……我就能常常去請安了。」
她笑了，眼神清亮：
「皇后會讓我看她、抱她……我還能餵幾次奶，也算是沒錯過她的幼時。」
宮女眼眶泛紅：「娘娘……您這是忍著心酸還笑著……」
「不是心酸。」淑妃搖頭，望著窗外微風撩簾，「這是，活下來以後學會的——不求全部，只求能留下來的那一點，是真心。」
她知道，皇后會替她教好這孩子；
她也知道，皇帝的旨意已是極大的體恤；
更知道，柒星替她救下的不只是命，而是她這輩子唯一能真心牽掛的未來。
•
而那日傍晚，她親自換上淺紫朝服，踏入承禧宮，在皇后面前盈盈一拜。
皇后笑著扶她起來，尚未說話，淑妃已低聲說：
「謝妳，真的。」
皇后眼中也溫：
「她會喊妳母妃的，雖不在妳懷裡長，但會記得妳氣味、聲音、手溫。」
「妳放心，我替妳看著她。」
兩人相對而笑，隔著一個搖籃，一個女嬰正在熟睡。
•
淑妃低頭輕喚一聲：「永安……」
那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也是這宮裡，最溫柔的一聲母親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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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新局暗湧，冷眼旁觀】
入夏之後，後宮的風越來越不對勁了。
有嬪妃接連傳出有孕的喜訊，一個月內，連報三起。
御醫日夜輪轉，太醫院幾乎成了宮中最忙的部門；而織坊尚宮更是日日催單，備新衣、胎服、護腹錦帶。
看似春風得意，實則——喜極易驚，宮中難安。
因為隨著好消息傳來的，是另一條密訊——
「貴人方氏，滑倒於蘭苑石階，月餘胎象消散。」
據說那石階每日有人清洗、無苔無濕，方氏倒下時，竟剛好無宮人同行。
有人說是命薄，有人說是不慎，更多人暗中低語：
「那位置，若她不失胎，便可進妃了。」
這句話，比任何刀都鋒利。
•
承禧宮內，皇后聽著內侍低聲稟報完一整日後宮事，神色不動，只輕聲點頭：「知道了。」
她望著不遠處搖籃中安睡的太子，轉頭對侍女道：
「膳不要改。明日仍是蓮子糯粥。」
婢女應下，退下。
她的眼神始終落在那個搖籃上，語氣平靜：
「那不是我的戰場了。」
•
昭妍殿內，淑妃倚著窗邊，手中抱著小公主，正在餵奶。
她聽見宮女悄聲傳話：「錦妃那邊今日也傳出喜脈。」
淑妃沒什麼表情，只輕輕應了一聲：「嗯。」
「……娘娘，不擔心嗎？」
淑妃低頭親了一下和棠的額頭，聲音很輕：
「我現在要守的，不是位子，是這一口奶，是這孩子。」
她笑了笑：「那場爭，從來不是我該上的台。」
「她們要爭，那就讓她們去爭。」
•
夏風掠過長簾，帶來宮中深處傳來的一聲嬰兒啼哭，又一聲女人悶哼。
新命誕生，有命墜地。
而皇后與淑妃——兩位真正坐穩中宮與太子的女人——
只是靜靜地，在光與影交界的殿中，陪著自己的孩子呼吸。
這已是她們能握住的命，也是唯一值得守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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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藏不住了，酒桌全認】
初夏過後，柒星的身形一日日變化。
從原本只是在主院靜養、穿得寬鬆，旁人看不出異樣，到如今，哪怕她身披層層軟紗，腰線仍明顯圓潤起來。
最先看出來的是流桑，再來是太妃、皇后、內宮侍女、宮中嬤嬤……
再來就是——全京城的眼睛。
但懷瑾一句話都沒說。
他沒宣布、沒宣旨、沒設宴，只是照常保護、照常寵人。
可如今，想藏也藏不住了。
•
某日晚宴，皇帝設家宴於後花廳，諸位王爺皆在。
席間一杯酒未過，信王就忍不住開口：
「皇叔，您這是太不夠意思了吧！」
成王也笑著搭話，語氣含調笑：
「這件事還用藏？王妃的肚子都那樣了……我們眼不瞎啊！」
鎮王誇張地舉杯：「為了皇叔這位‘三十得一子’的傳奇，我們得喝一杯！」
整桌鬨笑。
皇帝也忍不住一笑，轉頭望向懷瑾，眼神微揚，語氣和緩：
「他們鬧歸鬧，但朕也是想問——這酒，你總不該讓他們白敬。」
懷瑾一手扶杯，姿態仍然端穩如舊，眼裡卻也帶了三分無奈、七分傲氣。
他終於開口：
「既然都看出來了……那就不藏了。」
「是，王妃有喜，七月臨盆。」
信王喊得最大聲：「哎呀，終於肯承認了！」
成王乾脆站起來舉杯：「皇叔這一胎，來得真是沉穩……一藏就藏三月有餘。」
鎮王笑道：「藏是藏不住的，皇嬸再穿得像綢布堆，她那臉，笑成那樣也瞞不了幾天。」
懷瑾啜了一口茶，淡淡一笑：「藏得住臉，藏不住命。」
皇帝輕笑：「你這句話，也說得漂亮。」
「既如此——太妃那邊，朕親自請個安，改日，咱們再設一場宴，把這遲來的喜，補足了。」
•
帳內歡笑聲不斷，懷瑾雖話不多，但眼神從頭至尾，始終不離酒案東側——那是柒星沒出席的位置。
信王端著酒湊近低聲問：「皇叔，這胎你護得那麼緊，現在要生了，還護不護？」
懷瑾抬眼一看，慢慢開口：
「護到她生完……還要護三年。」
信王：「……那這孩子要養到十五，你是不是連王府門都不讓踏了？」
懷瑾淡淡一笑：
「也好，省得你們成天來搶我家廚子的點心吃。」
•
整晚酒宴歡騰。
柒星沒出現，卻成了全場話題焦點。
而她在王府主院中，靠著窗，聽風輕，摸肚輕笑：
「終於……藏不住了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一十二章　父親胎夢，笑癱王妃】
夜深，主院燈火熄去，滿室寧靜。
柒星睡得熟，懷瑾也難得沒在半夜起來「確認她有沒有踢被子、口乾、呼吸急促」，而是終於靠在她身側，沉沉睡去。
這一晚，月色清朗，風聲恬淡，連夢境都像被誰輕輕鋪開。
•
懷瑾夢見一間熟悉卻又陌生的屋子，陽光透過窗子灑下，一張小小的榻上，坐著——
一個粉團似的小女孩，扎著雙髻，眼睛像極了柒星，一邊玩著香囊，一邊咿咿呀呀喊：「父王～父王～」
他剛想伸手抱她，懷裡又撲來另一個小東西。
小男孩，眉骨冷峻，氣場十足，卻一把抱住他大腿不放，仰頭一臉嚴肅：
「你是我父王，那我就是將軍。」
他整個人愣住，然後——夢醒了。
•
翌日清晨，柒星醒來時見懷瑾坐在床沿，一臉失神。
她揉著眼問：「你怎麼一副沒回魂的樣子？」
懷瑾緩緩轉頭看她，聲音低沉：
「……我夢見我們有一對雙胞胎。」
「一兒一女。」
「女兒像妳，小嘴甜得能熬糖；兒子像我，剛醒就要當將軍。」
柒星：「……」
她先是一愣，然後——
直接笑倒在床上，抱著被子笑得肚子發抖。
「你、你夢胎了？你一個當爹的做胎夢？」
「等等等等，照這邏輯……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做夢了，因為你已經預知了？」
懷瑾一本正經：「我很認真。夢裡那小女孩叫我‘父王’，我差點當場哭了。」
柒星笑到不行，眼角泛淚：「我不行了……等我緩一下……我原以為我才是孕婦，結果你比我還先進入幻想育兒期。」
懷瑾抱著她，語氣還是帶著幾分堅定：「不是幻想，是感應。這叫父子（女）之靈交。」
柒星扶著額頭，一臉無奈：「行了行了，那我是不是該準備兩份名字？你要不要順便也夢夢他們學成什麼？」
懷瑾若有所思：「……男的會騎馬射箭，女的會醫人煮湯。都不錯。」
柒星嘴角一抽：「我覺得你夢得太具體了。」
•
流桑來傳早膳時，見王妃一邊笑一邊揉肚子，忍不住問：「怎麼了？」
柒星氣息未定地道：「你家王爺做胎夢了，還夢見了兒女雙全。」
懷瑾面不改色：「我夢見了就是有，等你們驗證。」
整個王府從這一天開始流傳：
「王妃肚子裡不止一個，王爺夢過了，準得很。」
但當事人只淡淡一笑：
「先不管幾個，我只希望他們健康，像我。」
懷瑾一挑眉：「怎麼不是像我？」
柒星反問：「你夢見他們喊誰？」
「……父王。」
柒星攤手：「那還用說？」
•
而這一夜之後，懷瑾悄悄在書桌上多了一個小冊子，寫著四個字——
【胎夢記事】。
第一條：
「七月，夜夢雙寶，一兒一女，皆呼‘父王’。」
第二條空白，靜候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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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雙影初現，夢中為真】
星院內，夜深人靜，王府已就寢。
柒星獨自坐在暖榻上，手中握著那枚銀白空間玉環。
她沒聲張、沒告訴懷瑾。只是平靜地，打開空間，走了進去。
白光一閃，熟悉的現代醫療空間展開，乾淨、無菌，設備安靜運作著。
她換上檢查服，操作儀器，一邊調整探頭角度，一邊低聲自語：
「胎夢而已，這麼玄……？」
「也不是沒可能……我確實有點大得比預期快……」
「但一夢雙生……別開玩笑了。」
探頭壓在肚皮上，冷膠一抹，她深吸一口氣，將視線定在螢幕上。
黑白影像跳動，心跳聲規律回蕩，畫面逐漸清晰。
就在那一刻——
她看見了。
**
不只一個。
兩個。
清楚的、分明的、帶著初成型的輪廓。
一左一右，像一對手心相連的微小星辰，在她的子宮內安穩地躺著，各自有心跳，各自活動。
「……真的……是兩個……」
螢幕上，數據自動浮現：
「雙胎妊娠」
胎兒A心跳正常，胎兒B活動頻率正常
胎位：早期對稱，無異常
她握著探頭的手微微一緊，整個人沉默了好幾秒。
再看一眼，她乾脆把影像定格，放大、確認、反覆驗證——
「這也太準了吧……？」
「我還以為他是在夢裡亂編的……」
結果人家不只沒亂編，還超前一步得知實情。
她靠著椅背坐下，看著那兩個小小的影像，眼神一時複雜得說不出話來。
她是醫生，她應該理智、應該習慣——
但這一刻，面對自己的孩子，她只覺得——
驚、懵、亂，還有一種奇妙的「被命運戲耍的幸福感」。
•
她拍下超音波畫面，存進隨身玉簡。
但她沒有立刻告訴懷瑾。
她想先看看——那傢伙明天還會不會繼續拿胎夢當正經預言講。
她想看看自己什麼時候會忍不住笑出來。
但現在，她只低聲說了一句：
「……雙胞胎啊……你們可別學你爹，這麼準。」
「你們娘會被你們爹笑一輩子……」
她關掉儀器，輕撫肚皮，嘴角輕輕勾起。
那是未來母親才有的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啟空間，他是保命之人】
夜已深，王府主院。
懷瑾剛洗完澡出來，就見柒星坐在炕上，抱著膝、神情半認真半猶豫。
「怎麼了？」他擦著頭髮，走過來，「想偷吃夜宵？」
柒星沒笑，只拍了拍炕邊：「你坐這裡。」
懷瑾一挑眉，坐下來：「這麼正式？」
柒星側頭看著他，語氣比平常低了幾分：
「我今天……想讓你看點東西。」
懷瑾看她眼神不同，一下子收了調笑，神情也凝住：「妳說吧。」
柒星深吸一口氣，手指落在腰間，輕輕一觸。
一道銀白光芒閃過。
她沒說話，只牽著他一隻手，帶著他往前走。
一瞬之間，空間轉換。
懷瑾愕然地站在了那片——白牆、亮燈、無聲無塵的密室裡。
空氣恆溫，四周機器運作的聲音如潮水湧動。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柒星就已經開了燈，拉下超音波影像。
黑白畫面浮現。
兩個胎影。
懷瑾一瞬屏息：「……這是……？」
柒星站在儀器前，沒有回頭。
她輕聲說：
「是我們的孩子，兩個。」
「一男一女，或者一左一右，現在還不確定。」
「但他們都活得很好，很安穩。」
懷瑾緩緩走上前，看著螢幕上的畫面，一時說不出話。
他的手抖了一下，才輕輕搭上她肩：
「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幾天前。」柒星低聲說，「我沒說，因為我想先想清楚。」
她轉頭看著他，目光極為認真：
「懷瑾，今天我帶你進來，是因為我必須教你。」
「這裡，是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的地方，是我命裡帶來的秘密。」
「但我現在有兩條命在肚子裡，我不能再獨扛了。」
「萬一我那天生產時……昏了，或者失控了，只有你能接手。」
懷瑾望著她，整個人像被定住，良久，才低聲問：
「妳……是誰？」
柒星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說：
「我不是這裡的人。」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有刀有光、有醫院有手術的世界。」
「這些機器、這些知識，是我從那邊帶來的。」
「我用它們救過你，也救了淑妃。現在——我要你學會，用它們救我。」
•
懷瑾沒說話，只是走上前一步，將她整個人摟住。
他的聲音低得像藏在心裡一百年：
「妳不說，我也信妳。」
「但妳說了……我就學，從現在起，所有我學不會的東西，我都背下來。」
「只要能保妳……妳的命，孩子的命，我全護。」
•
這一夜，柒星打開了她守了許久的那扇門。
而懷瑾，走了進去。
不為問真相，只為——在她倒下之前，他能接住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王爺學醫，每夜不缺】
鳴遠王府·星院·深夜
王府安靜，風過樹影，夜涼微涼。
而空間中，燈光一如既往地純淨、明亮。
柒星坐在操作台前，眼神平穩地看著站在對面的人。
懷瑾已換上輕便衣物，袖子挽起，一手握著點滴瓶，另一手正試著將針頭準確插入模擬手臂血管模型。
「慢一點，角度壓低……對，這樣不會穿透血管壁。」
柒星一邊指導，一邊記錄他的動作速度與準確率。
「下一步：掛滴、調速，觀察反應。」
懷瑾應聲，動作不算熟練，但每一步都格外穩定。
這已是他連續第八晚進來訓練了。
從最開始對這些冰冷機器一無所知，到現在能熟練操作三種產檢介面、準確定位胎心圖、完成無菌操作與清創包裝。
他不問她從哪裡來、不問這是什麼原理，只記——只學。
只要她教，他就學。
•
「來，這台是超音波。」柒星走到主檢查儀前，坐下，「我這幾天會讓你練操作流程。」
懷瑾：「妳要我掃誰？」
柒星：「我自己。」
懷瑾怔了下，皺眉：「妳自己？這樣不會不舒服？」
柒星笑：「我已經掃過了。我現在教你的是怎麼讀數據。你要習慣每週追蹤，了解胎動、羊水量、心率曲線。」
她指著螢幕：「這是胎兒A，這是B。看這個角度——」
懷瑾低頭看著那些灰白影像，目光一動不動，像是看見兩個縮小版的未來在她肚子裡睡著。
他低聲問：「他們……他們都還好嗎？」
「很好。」柒星語氣柔了些，「比我預期還穩定。」
「那就好。」
•
每晚，他都主動來。
柒星曾問過他：「你不累嗎？你白天還要處理政務。」
懷瑾只淡淡一句：
「命這種事，不熟練不行。」
「我想活得久一點，也想讓妳——活得久一點。」
•
而剖腹產的那一頁，柒星始終沒有打開。
他也沒有問。
他知道，那是她最後一道底線——
而他要做的，不是逼她教，而是讓她放心到願意教。
他等得起。
因為這條命，是他欠她的。
這條命——他一定要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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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針落練手，縫的是命】
王府星院，午後微風，陽光溫暖。
柒星披著輕襖坐在廊下，手中翻著一本厚重的醫書，旁邊桌上擺著一塊被清洗乾淨的五花豬肉，厚實、紋理清晰。
暗一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複雜地望著那塊豬肉：「王妃……這、這是……？」
柒星頭也不抬：「是你家王爺的縫合教材。」
「啊？」暗一下巴差點掉下來，「……王爺要學縫肉？」
「不學縫肉，他怎麼縫我？」
暗一瞬間脊背發涼：「……喔，是，屬下明白了！」
•
懷瑾踏進院時，看見這一幕，微愣。
「這是什麼？」
柒星指了指桌上的肉：「今天不進空間，我教你縫合。用真的。」
懷瑾挑眉，毫不遲疑地捲起袖子：「從哪兒開始？」
柒星頷首，從懷中取出器械包、針線、酒精棉球、止血鉗，一一擺好，語氣認真：
「你要練的是——真肉感。」
「豬肉的紋理、厚度、筋膜、脂肪層跟人體最接近。我今天不教你漂亮縫線，我教你怎麼讓傷口閉得住，不崩、不滲、不爛。」
她俐落地在肉上劃下一道長約十公分的傷口，紅白交錯，像真實手術開口。
懷瑾沒有半句多問，只點頭：「明白。」
他接過針線，開始操作。
針尖落下時，他額上出了一層細汗。
這不是戰場，也不是金帳，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只有一個未來的父親，在練習未來可能要親手救妻的那一刻。
他的手穩、眼準、動作不快——但極有耐心。
•
柒星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酸。
她不是沒見過人學縫合，但這個男人，是用一種幾乎要「把命學會」的執著，在對待這塊肉。
她知道他不怕血，不怕亂，但他怕失手，怕他未來面對的是她。
她站在他身邊，語氣溫和下來：
「我沒想過有一天……會讓王爺練這個。」
懷瑾縫完一針，沒有抬頭，只回道：
「我也沒想過。」
「但我更不想有一天，看著妳出事，卻什麼都做不了。」
•
太陽落下時，那塊豬肉上縫了兩排線，每一針不算完美，卻都緊密、牢固、不滲一滴。
懷瑾擦了擦汗，望向柒星：「再來一塊？」
柒星笑：「你真想再縫，我給你豬皮也行。」
「不——我下次要縫布娃娃。」
她怔了一下，沒聽懂。
懷瑾望著她的肚子，認真說：
「等他們出生以後，若哪天跌倒、手破了、娃娃破了——我都能縫得起來。」
這一刻，柒星忽然想哭，又想笑。
這個男人，不只要保她命，還想守她的孩子，一針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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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萬一生不下來，那就靠你】
夜深，空間內燈光柔白。
懷瑾正收拾他縫合練習後用過的工具，動作仔細而有條不紊，像一位真正的實習醫師。
柒星站在操作台前，雙手撐著邊緣，望著眼前兩個熟睡中的胎心波動影像，久久沒出聲。
直到懷瑾走過來，問她：「今天教我剖腹那一段嗎？」
柒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懷的是雙胞胎。」
懷瑾一怔。
她轉身面對他，眼神平靜：
「雙胞胎的風險本來就比一般孕婦高。容易早產、難產、子宮收縮異常，任何一種情況都有可能致命。」
「到時候……我未必能撐到最後一刻，自己動刀。」
「如果那天真的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放得極輕：
「你就是那個人。」
「那個要接生我的人。」
•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麼赤裸的語氣，把這件事說出口。
懷瑾盯著她，呼吸一滯。
他不是沒想過，只是他從沒聽她說過「萬一我生不下來」這種話。
她是那麼穩，從來不退、不怯、不慌——可她現在說了：
「如果我撐不住，孩子們就交給你。刀你來開，命你來接。」
她說得那麼平靜，卻讓懷瑾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他走過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把她緊緊抱住。
「柒星，我不允許這句話成真。」
「不管你生得多難，我都會讓你活下來。」
「不是因為我會接生，而是因為你不能死。」
「你若死了——我就沒命了。」
•
柒星沒說話，只把臉埋在他肩上，良久，才低聲開口：
「但你得會。你不能把命交給我，卻不肯拿刀救我。」
「不管你怕不怕，你都要學會，因為我不敢賭這一刀是不是我能開的。」
懷瑾緊緊抱著她，聲音低啞：
「我學，我背，我練到手記得比筆還快。」
「到時候，你若抖，我就接。」
「你若昏，我就割。」
「你不能死，孩子也不能死——我會讓你們三個，全都好好的。」
•
空間裡只有兩人，一場無聲的誓言，就這麼定下。
不是情話，是戰書。
是為了五個月後，能一起活著出產帳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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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雙命不宣，一線自守】
王府主院，晨風和煦。
柒星穿著輕便孕衣，踏著內院鋪平的青石小道，緩慢而規律地走著。她步伐不快，卻極為認真，每一步都踩得穩妥，像是計算過每寸著力點。
懷瑾站在廊下遠遠望著她，身後暗一低聲請示今日政務安排，他只淡淡一擺手：
「等等再說。」
他的眼神，始終落在那道逐漸微微顯肚的身影上。
•
柒星知道這胎特殊，雙胎之下，風險成倍。她不能懶散，不能放鬆。
她按著現代產科標準規劃自己每一日：
• 早上運動三十步，走一遍內院。
• 午膳前後半小時拉伸筋骨，防止脊壓失衡。
• 膳食不求多，但求營養均衡、熱量可控。
• 每三日一次空間內產檢、胎心圖更新。
• 睡前記錄胎動次數，觀察頻率變化。
她是醫生，卻不再是旁觀者，而是——身在其中的母親。
她知道，不能仗著自己懂醫就掉以輕心。
這不只是病人，是她的孩子。
•
而懷瑾，則是另一個極端的極致。
沒有人知道他肩上的壓力比任何人都重：
• 他一個人背著這是「雙胞胎」的事。
• 他不告訴皇帝、不告訴太妃、甚至不讓柒星再多說。
• 他夜裡進空間練針練設備，白天坐在王府帳房親查炭溫與藥膳成分。
• 他每日親自替她記下胎動，對於每次她眉頭一皺都如臨大敵。
他表面冷靜，實則壓著一場巨浪，只為不讓她知道——
「這不是妳一個人懷的。」
「這是我一個人，要護三個命的戰爭。」
•
某日清晨，柒星喝完藥湯後輕聲說：
「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懷瑾沒說話，只走過來，手掌輕輕覆在她肚子上。
「不是胖，是穩。」
柒星一笑，轉過頭，看著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疲憊：
「你……要不要休息一天？今天別進空間了。」
懷瑾握住她的手，低聲說：
「不。我寧願每天累一點，也不想有一天，因為少學一項，就……沒接住妳。」
柒星沒說話，只握緊了他的手。
他們知道，這場仗，還要打幾個月。
但現在，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不說、不怕、不退。
只一個信念：
一定要把命，全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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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軍營練針，王爺學血】
七月入伏，天氣悶熱，軍營卻日日有傷兵送入營帳，或訓練擦傷、或操練拉傷、或偶有巡哨時落馬摔傷。
而每次傷患送來，軍醫帳內總能見到一個氣場與眾不同的人影——
鳴遠王。
一開始軍醫們誰也不敢靠近，只覺得王爺來視察。但很快他們發現——這位王爺來不是為管事，是為「練針」。
傷員一進，懷瑾就開口：
「這口子我縫。」
他不搶，卻堅持；不解釋，卻練得極專注。
傷員們最初嚇得半死：「王爺您……您這是……要給我縫？」
懷瑾神色冷靜：「我動作穩，手不抖，你若怕，那就麻醉加倍。」
結果真落針後，不但傷員沒喊痛，連軍醫都忍不住讚：「王爺下針，比我們好得多了。」
•
而這一切，只有少數幾名心腹暗衛與軍醫知道真相。
懷瑾每日來，不是為了誰的命令，而是為了——他自己家裡那一場「最重要的接生」練手。
他練的是：
• 實際肌膚反應
• 血管位置避針技巧
• 大動作傷口的清創與引流
• 真實肌肉層縫合的力度與針距
他在這裡不是王爺，是一個為了妻兒學醫的半夜學徒。
軍醫們傳私話：「你說王爺這是為誰學的？」
有老醫者低聲回一句：
「為誰？當然是為能讓他怕死的人。」
•
而星院之內，柒星坐在窗邊翻書，流桑一邊替她揉腰，一邊嘀咕：
「王爺最近每天都出門……說是去軍營？」
柒星含笑：「嗯，練針去了。」
「……啊？練什麼針？」
「縫合術。真刀實傷的練手。」
「王妃你不怕他沾了血回來？」
柒星淡淡說：
「我不怕他見血，我只怕他到時候手抖。」
她望著院中陽光照射的枝葉，輕聲說：
「那一刀若要他來開，他就得練到連閉眼都能下針。」
「這不是醫術，這是命術。」
•
而軍營外頭，那個每晚都帶著汗與藥味回府的男人，從未說一句累。
因為他知道——
三月之後，命，要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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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陣痛將啟，命藏一雙】
入秋以後，夜風微涼。
這日黃昏，柒星剛用過晚膳，便覺得腹部一緊，眉心一皺，低聲對身側的翠琅說：
「去叫人吧，開始動了。」
翠琅一愣，瞬間神色大變：「是——！」
話音未落，整個王府如同弓弦瞬間被拉滿。
御醫團進駐、產婆進殿、星院前後的燈火全數點亮。
懷瑾早已守在內室門外，一聽消息便立刻進入待產狀態，將前兩日整理的應急指令一一交給暗衛傳遞——
不許亂報、不許攪動、不許太妃先行進入——一切以柒星穩產為主。
而主帳中，御醫與產婆迅速進場，開始各自檢查器具與布置帳內用物：
「脈象尚穩。」
「孕月八月半，符合預產期。」
「胎心齊，腹部偏高，但屬於正常初產型。」
•
他們有條不紊，分工明確，一切看似熟練——
但沒人知道，真正的「第二道命」——還在後面。
整個產隊、整個王府、甚至整個朝廷上下，都只以為她懷了一個。
只有兩人知道——這一場，將是兩次落地、兩倍風險、三人交命。
•
懷瑾站在帳外，攥著玉環，眼神冰冷，內心卻是滾燙不安。
他早已在心中默記過無數次流程，從應急止血到緊急轉空間，再到「萬一需要他開刀」的那一步。
但現在，他只能站在帳外，讓御醫與產婆「如常處理」。
他不能說。
因為一旦說了，場面會失控。
御醫不會接，產婆會懼。
到那時，不但救不了第二個，連第一個都可能出事。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守著她，把握「最先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
帳內，柒星微微出汗，咬著唇，額頭一層薄汗，嬤嬤低聲說：「王妃，第一次陣痛已開始，估摸半日內就會開口。」
柒星閉著眼，輕聲道：
「我知道……你們忙你們的。」
她深吸一口氣，手輕輕落在腹部。
裡頭兩個孩子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胎動頻繁。
「你們兩個，別急，來一個算一個，別搶……你們爹會嚇壞的。」
她笑了一下，卻也緊了緊掌心。
這場命，她等了很久。
而現在——就是開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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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喜聲未散，又是一命】
鳴遠王府，星院產帳中。
子時剛過，經過漫長十餘時辰的陣痛與開口，隨著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劃破夜色——
「生了！是個少爺！」
穩婆激動大喊，嬤嬤們淚流滿面，產帳內外一片歡騰。
柒星癱在榻上，額頭濕透，滿臉蒼白。
嬰兒被小心地包裹起，遞給了守候的產婆和奶娘，立即送去清洗保暖。
御醫抹汗長出一口氣：「胎盤位置好，臍帶未纏，這胎生得漂亮！」
外頭暗衛接到訊息，第一時間傳向前殿——
「王妃順產男嗣，母子平安！」
懷瑾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像是剛從水底浮出，指尖一顫，眼中終於露出真正的放鬆與笑意。
「……好。」
「她撐下來了。」
「他也來了。」
帳外傳來壓抑不住的慶賀聲，王府上下沉浸在「鳴遠王得子」的喜訊中。
可還未等人開口準備請太妃報喜——
帳內忽然傳來穩婆一聲驚呼：
「不、不對！肚子還在動！」
「——還有一個！！」
整座產帳瞬間靜如死水。
御醫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不是單胎嗎？我們只聽——」
穩婆急得雙手顫抖：「肚子底下還在動！子宮沒收、血還在湧——這是第二胎！」
御醫臉色大變：「……雙、雙胎？！」
嬤嬤差點把盆子摔了，連忙跪地求佛：「祖宗保佑……這是什麼驚天福氣……」
帳內一片混亂，剛升起的喜氣被突如其來的震撼壓住。
而榻上的柒星，早已知情，卻沒有開口。
她此刻強撐著睜眼，虛弱地望向御醫與穩婆混亂的模樣，喃喃一聲：
「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她轉頭看向帳外，低聲說：
「去叫王爺進來。」
•
帳外，懷瑾剛轉身欲去稟報太妃，便聽見產帳中傳來那聲：
「——還有一個！」
他身形猛地一震，整個人瞬間轉身、拔步衝入帳內。
他站在柒星榻邊，眼神冷靜得如鋒：
「開始第二場。」
「這一個——我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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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雙喜未穩，血色驟起】
星院產帳內，緊張又熱烈的氣氛剛剛爆發。
第二個嬰兒落地，是個小姑娘。
她一落地就張嘴哇哇大哭，聲音不輸哥哥，穩婆與嬤嬤們幾乎是哭著抱出來的：
「是個姑娘！母女平安！天啊，王妃是雙生啊——兒女雙全！」
帳外暗衛再度傳訊，王府前後一陣歡騰，傳喜如潮。
懷瑾站在榻邊，額角都是汗，手還握著最後剪斷的臍帶。他的神情滿是震撼與自豪。
他的孩子，他的女兒，他親手接來的。
他望著柒星蒼白的臉，輕聲說：「妳做到了。」
「兩個……妳都給我了。」
柒星嘴角輕動，虛弱卻帶笑：「我早就說了……你夢得準。」
她聲音微弱，眼皮沉重，似乎想閉上眼休息。
御醫正在為她清理血水，確認胎盤情況時，忽然眉心一皺，手指一探，臉色瞬間變了。
「不對……血還在流！」
他猛地抬頭，聲音失控：
「快！止血湯藥——馬上煎！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
穩婆一聽，嚇得臉色慘白：「怎麼會這樣？胎盤已清了啊！」
另一名太醫也湊上前，手掌一搭脈，臉色也沉下來：
「子宮收縮不足……她體虛耗過大，這是產後出血——大出血！」
嬤嬤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嘴裡念著佛號。
帳外的人察覺氣氛異樣，暗一已快步上前：「王妃怎麼了？」
懷瑾一聲不吭，轉身直接吼道：
「藥！止血、回宮湯、補氣續脈——都給我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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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命懸一線，他一人迎戰】
星院產帳中，哭聲漸停，嬰兒已抱離，嬤嬤與產婆歡喜未盡，御醫卻忽然失聲大喊：
「子宮收縮不足！血止不住！」
霎時間，全帳陷入震驚與慌亂。
柒星癱在榻上，眼神已漸漸模糊，唇色蒼白，連氣音都虛弱。
御醫手忙腳亂地準備回宮湯與止血藥，卻不知從何下手。
懷瑾第一時間衝上前，一手摟住柒星，一手按住她腹部，低吼一聲：
「讓開！」
「所有人都退下！」
待眾人全部離開房間，下一瞬，銀光一閃，柒星與懷瑾雙雙消失在帳內。
**
【醫療空間內】
熟悉的白色燈光亮起。
懷瑾單手將柒星放上手術台，另一手早已啟動空間的緊急醫療模式。
心電圖連接。
血壓偵測啟動。
輸血需求：高。
他強迫自己冷靜，腳步飛快地奔向櫃架，一瓶瓶找出輸血血袋、血型匹配資料、靜脈點滴、止血針、補液劑。
記憶中柒星教過的內容一一閃過：
• 如何接輸液線；
• 哪條靜脈穩定不會塌陷；
• 出血時哪種輸液優先；
他顫著手插針、固定輸液、接上血袋、掛起點滴。
血袋啟動，紅色液體開始注入。
她的指尖——終於不再那麼冰冷。
他咬緊牙關，抬頭看著數據面板，淚幾乎在眼底打轉，卻沒有一滴流下。
「柒星……妳不能丟下我。」
「我學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我不要三個人的孩子……沒有妳陪我養。」
•
他一邊看著出血指標穩定下降，一邊持續用壓力墊促進子宮收縮，接著迅速打入強力止血針。
血止住了，但她還沒醒。
他俯身握住她的手，額頭抵在她額邊，輕聲說：
「妳不是說要看他們長大嗎？」
「那妳睜眼啊。」
「妳不睜，我……怎麼敢放開手？」
白色燈光之下，他一個人守著這座命的孤島，用他這一生最深的愛與最穩的手，換她一條命回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睜眼時，他還守著】
空間內，燈光依舊白亮。
懷瑾坐在手術台旁，整整守了兩個時辰。
輸血緩緩進行，補液點滴如水線流入她體內。
她的臉色，終於從慘白轉為微紅；心跳從急促混亂變為穩定有力。
但她，還沒睜眼。
懷瑾一手握著她的指尖，另一手不斷確認輸液速度與血壓波動，每當螢幕數值輕輕跳動，他的心也隨之一緊。
他不敢閉眼，也不敢離開一步。
他只在心裡反覆說：
「她會醒。」
「一定會醒。」
•
直到第四個時辰——
螢幕上，心律波形輕輕一震，柒星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懷瑾猛然抬頭：「……柒星？」
她的眉頭微蹙，眼皮緩緩顫動，如同從極深的夢裡往上游。
他急忙俯身：「我是懷瑾，我在，妳聽得見我嗎？」
她喉頭發出一聲極輕的音，像是氣音中的一縷回聲。
「……你在啊……」
他眼眶發熱，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聲音顫抖：
「我一直都在。」
「別嚇我。」
•
柒星費力地張開眼，第一眼就看到那張滿是疲憊與不眠的臉——
她喃喃笑了：「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懷瑾低笑：「妳還敢管我。」
「我命都快被妳嚇沒了。」
她抬手，想摸他臉，但力氣不夠，只摸到他袖口。
「孩子……？」
「都好。兒子哭最大聲，女兒最有勁。」
「你接的？」
「一半。」
他笑得像是剛贏了一場命的賭局。
「妳的命，是我自己從鬼門口拉回來的。」
•
而空間外。
產帳靜得如同入夜無聲，連風聲都繞著走。
暗衛們圍守門前，太妃早已抵達，卻只站在外帳未言一語。
「還沒出來？」
「沒有動靜？」
「孩子呢？真的是雙生？」
嬤嬤們低聲議論，卻全都不敢上前一步。
御醫早跪坐一側，汗濕衣背，不知該退還是該守。
所有人都等著——等鳴遠王那道帳簾重新掀開。
而他們都不知道：
帳內，王爺還沒放手。
他放下她手的那一刻，才是他真正肯鬆口氣的時候。
•
這是王妃命懸一線的第四個時辰。
而現在，她終於睜開眼了。
懷瑾，還守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二十五章　門開一線，雙生皆安】
王府產帳外，時間像凝固了一般。
太妃與皇后守在門外，御醫、暗衛、產婆皆低頭屏息，無人敢語。
帳內自第四個時辰後便再無聲息，唯一能確認的，只有微微飄出的藥香與安靜的呼吸。
•
直到酉時末——
產帳的門，終於緩緩打開。
燈光映出懷瑾的身影，他身著內袍，面色沉靜，鬢髮微亂，雙眼血絲未褪，卻站得極穩。
他走出來，對門外眾人掃了一眼。
沒有多言，只說一句：
「她剛醒。」
「太妃、皇后可以進去。」
「其他人——都等在外頭。」
語聲未落，太妃已落淚，搶先一步邁入帳中。
皇后緊隨其後，眼底濕意未說，衣袖抬起，已是快步掀簾。
帳門再次合上，外頭眾人皆鬆了一口氣，連御醫都低聲念佛。
暗一嘴角抿著，眼眶悄悄泛紅。
「活了……她活了……」
•
而懷瑾沒留下。
他轉身，離開帳門，步履穩健，語氣低沉：
「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王府奶娘早守在不遠處的育嬰室，兩個嬰兒正安置在保溫箱中，一左一右，粉白軟糯，臉頰圓潤，呼吸均勻。
懷瑾踏進去時，所有宮人自動退開。
他靜靜走到床邊，低頭望著那對兒女。
他眼神發紅，手指微抖，卻一點點伸出手，先碰了碰兒子的額頭。
小傢伙感受到氣息，哼哼一聲，皺起眉頭。
他輕笑：「像我，脾氣也像我。」
接著，他又看向右邊的女孩，小姑娘正在啃自己的小拳頭，模樣極安靜。
他輕聲：「像妳娘……不聲不響的，把命都扛下來。」
他坐下，低頭靠近這對雙生的孩子，喃喃說道：
「你們來得太狠，差點帶走我命裡最重要的人。」
「但你們也來得太好……我現在，有妳，有你們，什麼都不怕了。」
他低下頭，在他兒子的額頭、女兒的眉心，各落下一吻。
這不是鳴遠王的禮——是一個父親的謝意。
•
而這一夜，整個王府終於亮起最安心的燈。
三人安、雙生落地——
鳴遠王府，從此不止是王府。
是——有了後、也有了未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兩月靜養，孩子不許抱】
王府主院，靜字如金。
自柒星產後第七日起，整個院落正式進入「封護期」。
懷瑾下令：
「不許拜訪、不許驚擾、不許大聲說話、不許探門問事。」
流桑與翠琅兩人輪值守帳，每天只安排一人出聲，其餘所有人動作全用手勢指令。
而柒星——躺在內榻之上，除了吃、喝、餵奶，就什麼都不許動。
她一度抗議：「我又不是植物人，躺那麼久骨頭都硬了。」
懷瑾坐在床邊，一邊削梨，一邊語氣平靜地回：
「妳差點命都沒了，我總得花點時間幫妳補回來。」
「一個月不夠，我要兩個月。」
柒星：「……醫書上說一月就夠了。」
懷瑾頭也不抬：「那醫書不是我寫的。」
她一度翻白眼，但最終還是乖乖躺回去。
她知道，他不是在霸道，他是真的怕——
怕她再有一點損傷，他就接不住了。
•
孩子剛出生那幾天，她還想伸手抱抱。
懷瑾立即阻止：「不准。」
「你不會照顧嬰兒，給我。」
「我現在會了。」
「夜裡要餵奶呢。」
「我抱著靠妳身邊。」
「我自己來可以——」
「不可以。你傷口還沒封完。」
他語氣冷靜，動作迅速，把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哄得妥妥的，每三小時清潔、餵奶、換襁褓，還能一手抱著嬰兒，一手翻帳簿批折子。
有次暗一偷聽完，回去私下嘀咕一句：
「王爺……怕不是打算自己當嬤嬤養大雙生。」
暗十一臉崇拜：「有這種王爺，王妃投胎了。」
•
只有在餵奶的時候，懷瑾才會輕輕抱著孩子靠近柒星。
他不敢讓孩子貼著她肚子，怕她壓到傷口。
他抱得穩穩的，一手護著嬰兒後腦，一手托著背，將孩子放在她胸前。
柒星有時候笑：「你這樣抱得太正式了。」
懷瑾低頭看著孩子喝奶，淡淡說：「這是妳的命，我不敢隨便。」
•
兩個月裡，鳴遠王府不接客、不入朝、不應賀——
所有人都知道：王妃產後大傷，王爺封府守妻。
沒有人敢說話，因為他們都看見了：
懷瑾守著那個女人，像守著自己的命。
而她，躺在那兒，睡得安穩——因為她知道，有人，替她扛了全世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靜月未盡，血書急召】
鳴遠王府，主院暖帳內。
柒星剛喝完藥湯，倚著榻緩緩閉眼休息，懷瑾正低聲哄著小女兒打嗝，空氣安靜得能聽見窗邊風鈴的細響。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破開院門，暗一疾步奔入主院，低聲跪地：
「王爺！皇宮來急旨！」
懷瑾眉心一動，將懷中的嬰孩交給流桑，接過密信。
他一目掃過，指尖緊握，氣息沉了下來。
柒星睜眼，立即問：「什麼事？」
懷瑾低聲開口：
「慎王……墜馬了。」
「右腿粉碎性骨折，創口撕裂，出血過多，御醫束手無策，皇帝急召——求我入宮救命。」
柒星瞬間清醒，撐起身：「你要去嗎？」
懷瑾看著她，眼神極冷，也極靜。
「去。」
「但我不為他，我為皇帝這句話——‘救命’。」
柒星點頭，語氣冷靜：
「你去。但記住，那是一條命，不是一份恩。」
懷瑾深深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低聲說：
「我不會讓妳落單太久。」
「我救一命，回來護三命。」
•
不到半柱香後，鳴遠王乘夜入宮，鳳鸞道開。
懷瑾未著朝服，只披醫衣，入宮直奔內殿，皇帝親迎於外。
御前太醫慌張引路，帳中傳來慎王悶哼與呻吟，血色染盡榻下。
皇帝低聲對他道：
「皇叔，他……真的只能托給你了。」
懷瑾抬手壓下所有人，聲音平靜如水：
「從現在起，我說話就是命令。」
「我來救人，誰多言一句，就算他殺人。」
他卷袖進帳，腳步如刃入陣——
他要動的不是針線，而是刀，是骨，是生死線上的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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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無空間之戰，一刀救命】
皇宮·內殿帳中
慎王躺在榻上，臉色灰白，汗濕如雨，整條右腿血肉模糊，血浸三層棉墊仍不止，太醫們圍在一旁卻束手無策。
御醫低聲對皇帝道：「陛下……若再不處理，恐怕立刻休克……」
皇帝咬牙，一手撐扶欄邊：「他再傲，也是朕親弟……救他！」
懷瑾踏入帳中，眉目如霜，身後只帶一名暗衛，不許旁人跟進。
他冷冷開口：
「所有人退帳，含太醫。」
眾人一愣，欲言又止，皇帝一擺手：「退。」
帳內只剩懷瑾、慎王，以及一地血與呻吟。
懷瑾甩開披風，捲起袖口，從懷中取出柒星早為他準備好的黑色醫療包。
裡面整齊擺著：止血針、鋼製手術刀、專用夾板、縫線工具、小型酒精包。
他抽出止血針，面無表情地對準大腿內側要穴，果斷下針。
慎王呻吟：「你……你真的會嗎？」
懷瑾冷笑：
「你這條命能不能留著，看我學得夠不夠。」
下一秒——
手術刀落下，毫不猶豫。
血再次湧出，懷瑾用止血鉗迅速夾住血管，然後徒手剝離碎骨與壞死組織，精準定位骨折處。
「粉碎性骨折，需清出碎片，重新拼接。」
他將碎骨逐一夾出，手指未抖一分。從柒星那裡背過的每個步驟，這一刻化為記憶本能。
接著——拼合、固定、縫合。
他用縫線一針一針穿過血肉、韌帶與肌肉層，傷口一寸寸被拉攏。
這不是戰場的劍，是醫術的刀。
四十七分鐘後，最後一針收尾，創口封閉，藥劑敷上，夾板穩定。
他站起身，摘下滿是血的手套，整個人像被壓乾的布。
慎王氣息微弱，聲音含著脆弱又不甘：
「你……還真……救了我。」
懷瑾看他一眼，語氣平靜：
「我不是為你救。」
「我是為我答應皇帝的‘救命’二字。」
「這份命你活著，但記住：這腿，是我接的；命，也是柒星給的器材保的。」
「你若還有一絲念頭不乾淨，就別想站起來。」
•
帳門一開，懷瑾走出來，滿身血氣。
皇帝迎上：「如何？」
懷瑾聲音不重，卻句句落地：
「活下來了。」
「但這條腿……走路慢點、蹲不下、跪不起，記得好好用。」
說完，他轉身離去，眼裡只剩一個念頭：
「她還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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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敢問，只求一聲「沒事」】
皇宮·東苑外帳
夜色已深，帳燈依舊通明。帳外等候的人一動不動，只餘風聲與太妃低低的抽泣。
她身著月白繡鶴紗袍，珠釵已偏，滿臉淚痕。
哪怕貴為太妃，她此刻早已無法端著身份，只是個失措的母親。
慎王是她一手養大的骨血。
如今一句「墜馬、腿斷、血不止」，就如刀刀刮心。
御醫已束手無策，帳內唯一的希望，是鳴遠王——她看著長大、也越來越陌生的「弟弟」。
他從不多話，不輕許承諾，但今晚，她唯有把希望交給他。
她坐在帳外，一遍遍擦淚，又一遍遍望向帳門，卻始終不敢出聲。
她怕——問出口的是壞消息。
•
終於，帳簾被人從內撩開。
懷瑾一步踏出，滿身染血，袖口髒污，面色略蒼，卻步伐穩定。
太妃猛地站起，卻又不敢開口，喉頭哽著，只張了張口。
懷瑾停在她面前，微微頷首，語氣低緩：
「沒事了。」
只是三個字。
太妃聞言，雙膝一軟，險些跪倒，被身邊嬤嬤扶住，哭得像個無助的老婦。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我兒還活著……」
懷瑾望著她，眼神微沉，聲音溫而緩：
「腿斷得重，我縫得也重。他能走、能活，只是跪不下、不能奔。」
「但命是保住了。這條命，不欠天，也不欠我。」
太妃哭得顫抖，顫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不斷抹淚。
懷瑾轉身欲離，忽聽太妃顫聲喚他：
「鳴遠……」
他停步。
「你是他的皇叔，我是他的母妃……可這命，是你救回來的。」
她擦乾眼淚，深深一拜，聲音顫中帶堅：
「這份恩，我代他記著。」
懷瑾輕聲道：「若他記得，就不必再叫錯人。」
說罷，他轉身離去，長袍掃過殿前石階，落下一道淡淡藥香。
這一夜，太妃哭成淚人。
但她知道，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欠了鳴遠王。
不是朝堂，不是宮廷——是救子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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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血氣褪盡，只為一雙咿呀】
鳴遠王府，星院。
夜將盡，天未明，府門輕開，懷瑾騎夜馬而歸，整身衣袍雖換下，氣息卻仍帶著未散的殺氣與血腥。
暗一跪在門口，剛欲稟報王妃狀況，懷瑾抬手：
「不必說，我先去洗。」
•
沐房中，熱水淋身，他將整夜濃血與藥味一寸寸洗盡，眉間卻始終未展開。
水聲落下，他穿好寬袍，第一時間——不是去帳房，也不是回書房。
而是——直奔育嬰室。
他要去看那一雙他親手接生的命。
•
可當他踏進室內——
空無一人。
兩張搖籃，整整齊齊，床被未亂，嬰兒卻不見。
連嬤嬤也沒在。
懷瑾一瞬僵住。
他的腳步微頓，眉心緊皺，冷聲問門口守衛：
「孩子呢？」
守衛愣住，低聲道：「……剛剛還在的……奴才、奴才立刻查！」
懷瑾不等他說完，已經轉身，一步步邁向柒星的月子房。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落在心臟上。
如果孩子出事——如果她還沒養好，卻出了意外——
不，不可能。
他親手封院、安排三重守備，她們絕不該有失。
但這世界最讓人害怕的，正是「絕不可能」後的那一絲空。
•
他推開月子房的門——
燈光溫柔，香氣淡雅。
而他第一眼看到的——
是柒星靠坐在床頭，披著淺灰長襖，微微出汗，神情略疲倦卻帶笑。
她身邊，一左一右，一雙嬰兒穿著淺藍與淺粉，咿呀地扒著她的手指，像兩條貼在母親身邊的小魚，在微微晃動。
他站在門口，整個人頓住。
那一瞬，他喉頭一緊，眼眶竟隱隱發熱。
他沒說話，只緩緩走進去。
柒星抬頭看見他，語氣還帶著倦意：
「回來了？」
他嗯了一聲，低頭看著一對兒女，聲音沙啞：
「你怎麼讓他們進來了？」
柒星輕聲：「嬤嬤出門拿換洗衣。孩子們剛醒，我不想他們哭。」
「他們只要一見到我，就不鬧。」
她又笑了笑：「不過，你回來得剛好。他們在等你。」
懷瑾跪坐在床邊，伸手摸了一下女兒的小臉，又點了點兒子的額頭。
他低聲說：
「我剛從別人手裡救回一條命。」
「但我發現，我最怕的，不是救不了他。」
「是回來看不見你們。」
他埋頭，額頭貼著柒星的膝上，低聲喃喃：
「這裡……才是我命。」
•
月子房燈火溫和，嬰兒咿呀作響，母親疲倦微笑。
殺氣盡退，命回歸位。
鳴遠王，這一夜——終於真正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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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藏不住的神手，想拜師的太醫】
太醫院，晨間議事堂。
幾位高位御醫坐在藥案邊，臉色神色各異，低聲交談。
「……真的？是鳴遠王自己動手？」
「慎王那腿，當時都說廢了，結果現在不但活下來，聽說——腿都接回來了！」
「連血都是他止的？這不是傳說吧？」
「不是傳說……軍營裡好幾個士兵親眼見過，說王爺之前每天都去帳中練針，拿豬肉、拿藥布、拿傷兵縫……」
「我那晚正值夜班，聽院使說，皇上親口傳旨，說：慎王能活，是皇叔救回來的。」
整個太醫院陷入一陣激動沉默。
有人忍不住悄聲感慨：
「他不是隨便學的……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救誰。」
「這種醫術，太醫院學不來……」
•
而另一邊，軍營中也早已炸鍋。
幾名親歷的將士悄聲傳開：
「王爺那針法，比軍醫都準！斷骨能接回來，血流不止也能壓！」
「他不是王爺，他是醫仙下凡！」
「你不知道嗎？他來軍營時，連帳都不坐，直接自己動手練習，還說是‘實戰預備’……原來，是為了救人！」
•
漸漸地，御醫與太醫院年輕一輩開始蠢蠢欲動——
有人私下寫信：「王爺願不願收徒？」
有人跑去星院門口打聽：「王妃可會代傳法？」
也有膽大的，直接呈請：「是否能請鳴遠王來太醫院講一場‘骨傷縫合法’？」
但信件都被攔下了。
暗一只冷冷一句：
「王爺坐月護妻，不見客。」
•
而鳴遠王府中，柒星正在喝湯，笑著聽完流桑報的消息：
「現在好了，你家王爺出名了。」
懷瑾正在擦兒子的嘴角，動作優雅自然，頭也沒抬：
「早晚的事。」
柒星挑眉：「你不打算開班授徒？那幾個御醫都快跪下來磕頭了。」
懷瑾淡淡地說：
「我這技術，只為救妳準備。」
「別人命值幾分，我不會亂賣。」
•
外界傳得再熱鬧，王府內依舊安靜。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一次，鳴遠王懷瑾，用一雙手救下一條命。
而他這雙手，曾為王妃學針，也為皇室開刀。
他救人，不為名。
但這雙手，從此無人再敢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