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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子他老婆】08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意外地安穩。
  要說有多安穩,大概就跟躺在沙發上的踏雪黑貓一樣——慵懶且放鬆的睡眠姿態。
  正當我盯著貓咪的睡姿時,郁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看起來是沒事了呢。」
  「對啊,還好當初有被你找到,沒有變成流浪貓。」
  郁硯笑了:「我是在說你啦。」
  「……我?」
  「你那個上司,這陣子應該沒對你怎麼樣吧?」
  「的確是沒有……那時候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那個下雨天發生的事情,也許只是我自己神經過敏而已。
  當然,也有可能是「防範措施」起了作用。
  知道了我的狀況之後,頭子立刻建議我更換通勤的交通方式。在回公寓的路上,我也時不時會繞路。公寓這邊,頭子則拜託管理員注意可疑人物。在公司內,我也盡力將接觸降到最低,必要的時候甚至拜託小綠救援。
  結果就是,這兩個星期以來,不管在公司內或公司外,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最近沒有被尾隨的跡象,在公司內,白骨爪也不再有類似的言行舉止。
  平穩的兩個星期。半個月。
  不,不如說是平穩過了頭。
  說起住進郁硯家裡的生活,簡直就像是在度假一樣。
  因為頭子實在太過……賢慧。
  除了一日三餐之外,頭子把整個家裡環境打理得乾淨整齊(除了郁硯的房間之外),簡直就是兼職公務員的家庭主夫。
  更重要的是,頭子做的料理很好吃。就像現在,他人也正在廚房俐落地準備中餐。看著他巨大的身形,不免覺得郁硯家的廚房有些狹小。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你是說吧?籃球好棒棒。」
  郁硯打算逗弄睡著的黑貓,但及時被我制止了。
  「人家在睡覺啦。」
  「什麼人家,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好嗎?」
  你取那個奇怪的名字是要人怎麼喊。
  「隨便啦,沒事幹嘛吵他。」
  「好好,我不吵他就是了。」
  郁硯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都這個時間啦,我得出門了。」
  看著郁硯手裡的行李箱,我到現在還是有些納悶:「公司開會有需要去這麼多天嗎?」
  沒錯,開會。或者說是短期出差。總之,郁硯接下來要出門,參加為期一週的公司培訓研修,這其中的行程當然也包含了相關的會議。
  「陪那些老人到戶外曬太陽啊。他們最喜歡這樣了,假借研修開會的名義到各個觀光景點度假。」
  我有點不明所以:「是不是還要順便打高爾夫球?」
  「哈哈,你也很懂嘛。」
  不,完全不懂。
  「那我走了。」
  我點頭,對著俯身湊過來的郁硯輕輕一吻。
  「頭子,我出門囉。別趁機對小軒亂來啊。」
  頭子把湯鍋放到餐桌上,看了郁硯一眼:「別浪費時間,快點出去。」
  「小軒,你也說說我這個冷淡的老公嘛。」
  「自己的老公自己管。」
  「呿。」
  頭子嘆了口氣:「不急著出門的話,就坐下來把飯吃完。」
  「咖哩喔……把紅蘿蔔挑掉我就吃。」
  「不送了,路上小心。」頭子顯而易見地拒絕了。
  「第一次聽到這麼不爽的路上小心……算了,我真的得走了。」
  郁硯隨意地揮了揮手,晃著她一貫的步伐離開了。
  坐到餐桌前,我有些忍俊不禁:「你們平常都是這樣嗎?」
  「怎麼樣?」
  「就……彼此講話的感覺,還有相處的模式。」
  「你來了之後,她變聒噪了。」
  「呃……總覺得有點抱歉……」
  「沒關係,不是壞事。」
  頭子陸續將午餐的料理端上桌。
  「你跟郁硯是怎麼認識的?」
  「在酒吧遇到的。」
  「嘿——」
  我有些意外。郁硯姑且不論,頭子這樣的人會去酒吧,讓我挺意外的。
  「她主動向你搭話嗎?」
  「算是吧。」
  頭子淡淡地描述當時發生的事情。
  簡單地來說,就是一個喝得爛醉、滿身名牌的女人,哭哭啼啼纏著他——這樣的一個片段。
  那絕對不是什麼戲劇性的場景,只是很平凡的,城市一隅會發生的插曲而已。但從事後的角度回想,這未嘗不是一種命運性的邂逅。
  大概吧。
  「不過,很難想像郁硯會哭成那樣欸。」
  聽到我這麼說,頭子停下手中的筷子:「的確。這幾年來,沒看過她哭。」
  「說到這個,你們結婚幾年啦?」
  連算都不用算,頭子直接說出答案:「三年。」
  「那你們應該還算是新婚吧?」
  聽到我帶著調侃意味的這句話,頭子眉頭一皺:「怎麼連你也開始說這種話。」
  「抱歉,開玩笑的。不過,是那個郁硯喔。是什麼事情會讓她喝得爛醉還哭成那樣呢?」
  「我不知道。」
  「欸?你也不知道嗎?」
  頭子點頭:「我沒問。」
  我現在才弄懂一件事情——眼前的這個男人,搞不好跟我很像。我們不會過度去干涉別人,我們不會過度涉入別人的生活。頭子對待郁硯的態度,可能和不久前我對待郁硯的態度一樣。
  保持著距離,然後從這份關係之中各取所需。
  這樣就足夠了。
  不需要往前,也不需要後退。
  但是,我——
  「你可以問問看。她也許會告訴你。」
  「是嗎?跟你同居三年她都沒說了……」
  「你跟我不一樣。而且——」
  頭子放下碗筷,直視著我。
  「這幾年來,你是她第一個帶回來的人。」
  「我是第一個……?」
  「所以,你是『不一樣』的。」
  我笑了。
  或許是想掩飾心中的動搖。
  「你在說什麼啊,我哪裡不一樣了……」
  「至少,你跟她的關係不一樣。」
  或許是這樣吧。
  頭子跟郁硯之間是互利,是契約一般的關係。當然,婚姻也可以理解成一種契約。
  「你提供郁硯一個擺脫家族管束的身分……那,郁硯給了你什麼呢?」
  畢竟頭子不需要煙霧彈,應該也沒有複雜麻煩的家世問題要應付。
  「這棟房子。」
  「呃、出手也太大方了點。」
  「不是整棟給我,只是讓我免費住進來而已。說穿了,跟蹭飯的沒兩樣。」
  「不要把自己說得跟小白臉一樣嘛……」
  「靠我自己的薪水,根本買不到能住的房子。」
  「也是啦……」
  「只差沒有入贅她家,我就是藉著婚姻企圖掠奪財產的角色了。」
  「也不用說成那樣……」
  「其他人就是這樣看的。」
  我不禁語塞。
  頭子說得輕描淡寫,但誰知道這三年來,別人在背後把它說成什麼樣子。
  我想起郁硯說過的話。為了說服周遭的人認同這段虛偽的婚姻,頭子做了很多事情。
  相信這也是其中一部分吧。
  「不過我確實也得到了好處,所以也沒什麼好反駁的。」
  明明輪不到我來插嘴的。
  明明就是個外人。
  但是……
  「這樣好嗎?」
  我還是把疑問說出口了。
  「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對現在的生活沒有不滿。」
  頭子還是沒有拿起碗筷。
  他的坐姿和他的話語一樣,端正,沒有一絲偏移。
  「你之前好像問過我,為什麼答應跟她結婚吧?」
  我點了點頭。
  那個我還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延宕了兩個星期的問題。
  
  「沒什麼理由,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頭子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