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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狂聰]思念成狂(10)
作者:冰瑚
衍生:去唱卡拉OK吧!
配對:狂聰
分級:目前PG-15
注意:融合電影與漫畫的劇情,含家庭餐廳的的最新一話11回進度~




上學,吃飯,下課,上班。
岡聰實的生活被充實地填滿,不管是否有另一人的存在都不會產生多餘的差別。年末是學生最忙的時刻,活動和交誼比較多,小考也會隨機出現。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忘記了要聯繫成田狂兒,忘記那個衝動的擁抱和他脫口而出的決絕,忘記對方贈送的、已經被他收藏進肚子裡的伴手禮。

包子挺好吃的,是繼菠蘿麵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午餐,也將起司蛋糕分享給同學,和大家一起把蓬鬆圓潤的甜點用刀切割成好幾份。
下次。
男人說會送他衣服,但是那個人會知道送衣服的涵義嗎?會想得那麼多嗎?是否會察覺他如此忐忑不安又糾結的心情,究竟代表了什麼。
他其實不懂,卻在反覆思考間覺得痛苦又沮喪。

女同學偶爾會關心他,神情過於憐愛,好像他是需要人摸摸頭安撫,告訴他最終都會沒事的小動物。
他會沒事的。他對自己說,不只一次。
於是下定決心,為彼此的結局擬定一個完美的劇本走向。


從十一月進入十二月,好像整個城市的氣氛都開始變得不一樣。
街道上的行道樹掛起了閃亮的燈飾,紅色的裝飾品和白色的粉沫用來裝飾落地窗,畫出符合節日氣息的可愛圖樣。
家庭餐廳也沒有落後,店長給每個員工發了聖誕帽,說必須從十二月開始一直戴到年末。想想就覺得好麻煩,走出更衣室前還得花時間整理凌亂的頭髮。

偶爾回家,會發現路上的人潮變多。三三兩兩,偶爾是親友,偶爾是情侶,攀著手臂湊近彼此,將霧了的空氣笑出口腔時,會令人感到溫馨愉悅。
他也有點。
腳步停下,仰起頭來望向樹枝槎枒間閃爍微光的小小燈泡時,聰實會感到有點寂寞。好像他不應該獨自行走在這條街道,好像身邊也應該有個人陪。

手機的對話框訊息還停留在上次他們見面,最近一貫如此,只要他不主動聯繫,對面也會假裝自己消失,嚴格執行著他的那句要求。他明明應該對此感到鬆了一口氣,懸在心頭的那根線卻又因此繃得更緊。
他問十二月見面時要去哪裡,對方發給他地址,問他想不想吃高級的法式料理。
為什麼……他打字,又刪除,說自己沒有適合的衣服可以穿去。對方回答不要緊,那天也不會穿著西裝過去,所以他們都隨便打扮就好。

聰實將頭髮梳理整齊,勉強從衣櫃裡挑出一件整潔素雅的襯衫,搭配著牛仔褲並不會顯得太突兀,最後又將沉重的存錢筒一起收進背包。
如果他沒有計算錯誤,那麼這段時間存下來的硬幣大概足夠對方進行一、兩次手術,把屬於他的刺青徹底消除。這幾乎成為他的執念,因為那隻伸過來擺在他眼前的手臂總是刺眼,總是讓他格外在意。

並不想被其他的誰詢問男人手臂上的聰實代表著什麼意義,聰實是什麼人,不想被問及只屬於他們的回憶,不想被知道卡拉OK包廂裡所發生的那些故事。
如果他真的應該存在,那麼應該藏在皮膚底下,刻在男人的心臟裡,這樣永遠不會顯現於人前,大概也永遠不會褪色。

腳步停頓一下,他搖搖頭,甩開這些想法,又抬起手順了順瀏海,藉路過的商店玻璃窗反光看看有沒有因此變得凌亂。

法式料理和聰實想像得不太一樣,食材精美,分量精簡,但同樣好吃。男人切割著羊小排的手勢不太準確,偶爾會與盤子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在服務生幾次轉過頭來看的當下,聰實總會讓自己滑下椅背,試圖假裝這桌只有成田狂兒一個人在用餐。

男人於閒聊中問起他最近怎樣,學習得如何,有沒有交到朋友了,是否會跟著其他學生去參加聯誼活動。最後那個問題稍稍敏感,聰實在將葡萄口味的甜點放進嘴裡時恍惚思考,對面的這個人究竟想得到哪種答案。
想著想著,嘴裡的葡萄微妙地變酸,嘴角撇下,又開始想生氣。

反駁說大學生的課業那麼忙碌,才不像沒事就跑到東京的大叔一樣,隨便去哪裡都會有人搭訕。這個話題並非空穴來風,他們在走進這家餐廳前路過一間酒吧,而容貌出眾的男人確實被幾個濃妝豔抹走出來的女人給拋了媚眼。
盤子裡剩下的奶油被聰實又叉子反覆輾壓,塗成了一層令人難以下嚥的白霜。

「聰實有吃飽嗎?」
男人問著,想將自己那盤甜點也推過來,被他拒絕了。太甜,他不喜歡。而且他確實有吃飽,食物跟沉甸甸的情緒攪和在一起,於他胃部深處安放。
離開前他看男人給出的小費又是一疊鈔票,讓他內心五味雜陳,想起窮酸克難的存錢筒和硬幣,想起自己吃的那麼多菠蘿麵包,想著想著差點吐出來,從眼角流出濃稠的那些煩亂與憂傷。

他們走在行道樹下,星空幾乎看不見,因為藏在枝葉間的燈泡持續在閃。他聽見了商店裡傳出歡快的曲調,唱著去年將心託付給了那個人,卻在隔天就被狠心地棄之不顧。哪有這樣的聖誕歌曲。
腳步放慢了,抬頭才意識到男人正停下等他,並未只露出後背,不再直直地向前走,將他獨自拋在身後。

那瞬間他想哭,因為男人正微笑著,但眼淚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落下,他也會像這首歌一樣,把悲傷的心情好好藏在輕快的旋律之後,不讓人輕易發覺。
「狂兒哥。」
他向前走,又再一步,忽然明白,現在就是那個絕佳的時機沒錯。他們停在廣場附近的街道,並未太靠近人潮,在這裡就算他們停下來對話、止步不前,似乎也都是相當正常的一件事。

「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緩慢說著,一字一字吐出。白霧模糊了鏡片,也讓他有一瞬的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笑容從男人臉上掉下來,卻又在眨眼之後發現一切都只是錯覺,那個人的神情並未有絲毫改變。
他放下背包,從中掏出存錢筒。這次不存在虛偽的包裝,存錢筒就只是圓圓的、蠢蠢的、樸素的鐵製品,裡面裝滿了對岡聰實來說具有價值的硬幣。

他捧在手中,垂眸呆滯許久,才接著像忽然醒過來那樣朝前遞出,等待另一人伸手接過。


*


幾秒,幾分鐘,又似乎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後。
他跨前一步,艱難張口,卻仍痛苦到無法呼吸,周遭的空氣被抽得一乾二淨。

來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於是始終停留在原地的他彷彿被一切給割裂,嘈雜的車水馬龍化為一陣陣他無法聽清的嗡鳴,此刻的他距離世界異常遙遠。
他應該要再往前走幾步,再幾步就好,不能在這時候回過頭去,向下定了決心的自己認輸。
明明還能再走的,鞋底卻彷彿生了根,死死黏在人行道上動彈不得,顫抖的手指不知道該捉緊背包的肩帶又或者衣服下襬,似乎再怎樣輕微的碰觸都能更令他徹底破碎。

原來從人生裡將一件重要的事物拔除,是這樣的心情。地動天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絲安穩的憑依。所以他是承認了嗎?承認了成田狂兒的存在對於岡聰實來說是極其重要的,是他還未成長前就攀附於身上的荊棘與枷鎖,是將他割得滿身是傷的刺與血紅。
所以他懦弱又狼狽地想了個辦法,只要清除兩人之間唯一的聯繫,自己便能解脫。
合唱團和卡拉OK已經不再存活於他的生命裡,所以剩下的只有男人右臂上的刺青,那道黑色的、細緻又深入皮膚底層的紋路,寫著他的名字,寫滿他們過去。

「這是說好的,要送給狂兒哥的禮物。請用這些錢……將『聰實』的刺青除掉吧。」
他遞出好不容易裝到滿的存錢筒,將畫滿記號的幾張紙條給撕掉。這樣對方或許不會發覺自己究竟將多少的青春消耗在上面,一如當初男人再現身於自己面前時畏怯的藉口。
「然後按照約定……我們最好別再見面。」

不要再遇見,別再來干擾他的心神,別把他一個人留在斑斕色彩都漸漸褪去的回憶裡。他不該理解這分太過晦澀而艱苦的情感,也不想知道自己夜半時分躲在棉被底下的輾轉難眠究竟意味了什麼。
他還得再往前走幾步,將成田狂兒穩穩接過了存錢筒,低聲回答好的這樣如此簡短的音節,便再也沒有任何挽留的平靜給放在身後。

然而眼前的世界正逐漸崩塌,顏色的輪廓被漸漸模糊,像下了一場挾帶著冰冷風暴的雨,冷得他縮起脖子,忍不住用雙手環抱自己。
或許他還能再堅持一會,等下一條街口的紅燈轉換成綠,等擁擠的人潮推著他前進,等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心臟破洞裡流出的血色。
等……
等成田狂兒真正離開他的世界,如同從前每一次的轉身之後。

紅燈綠了,他卻還沒走到馬路邊。
硬底皮鞋踏過了石板鋪面的規律響聲在逼近,緩慢而攝人。這次聰實全身都顫抖了起來,而當他被男人攬著肩膀轉過身,撞進寬敞的胸膛裡,感受到的溫暖足以讓他所有故作堅強的偽裝都變得脆弱。

「抱歉。我只是想確認……聰實是不是正背對著我哭泣。」
「確認了、之後呢?」
「之後……就得向聰實道歉。很抱歉,雖然努力過了,但我果然,沒辦法收下你的這份禮物。」
「哪有這樣的,送出去的東西又被退回?」
「聰實不也把手錶還給我了嗎?」
「那只是借用。」

「不,是本來就打算要送給聰實。雖然是用過的舊東西,也沒有好看的包裝,但手錶戴在聰實手上的確很適合,才會和你說不需要歸還。」
「那麼老氣的……根本一點也不適合我……」
「抱歉呀,我的品味的確不怎麼樣。」
「不要再向我道歉了,狂兒哥是笨蛋嗎?」

被他勒令不准道歉的男人,卻又一次苦笑,說著對不起,伸出手將他霧了的眼鏡取下,用拇指食指去抹掉他落在眼角的濕意,喃喃著好像他總是在哭泣。
聰實扭過頭,拍開對方純粹在幫倒忙的手,也拒絕碰對方拿近的存錢筒。奪回眼鏡重新戴上後,他大力地吸了兩下鼻子,轉身就走,正好趕上綠燈的最後幾秒,越過那條街。

步履匆匆,走走停停,卻越來越僵硬。
他告訴自己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卻始終能聽見平穩的鞋底敲擊跟隨著自己,不遠不近,讓人幾近抓狂。
在拐過兩條街口就是租屋處了,他深呼吸,轉身面對那個停留在與他間隔不到兩公尺外的男人,仰起頭來,試圖看清對方隱匿在陰影中朦朧的神情。

「不要跟過來!」
「沒有喔,只是碰巧走在同一條街上。」

手上沒有東西可以丟,總不能把背包往對方身上扔,於是聰實在冷靜幾秒後,果斷轉身,繼續朝回家的路走去。雖然不想暴露自己租屋處的位置,不過這個人大概只要稍微查一下就會知道了吧?因此絲毫沒有隱瞞的意義。
就像這個人知道他哥哥的職業,知道他唸的系所,知道他在哪裡打工甚至打工到幾點……好恐怖啊,如此這般細細密密滲透進了他的日常生活。如果是個陌生人的話,聰實早就想要打電話報警了。

破舊公寓外的那盞路燈依舊要閃不閃,偶爾才勉為其難亮個幾秒。他爬上樓梯,步履發出沉重的嘎吱聲,隨後形成了雙重的旋律,如同毫無默契的二重唱。
他停在門口,摸索著背包裡的鑰匙,用隱隱顫抖的手握著戳進鎖孔。

男人沒有跟上,還是一樣停留在兩公尺外,彷彿這一路的跟隨只是為了確認哭得淚眼模糊的他還能夠平安歸家。
要和對方說晚安嗎?不要嗎?
但在說完了那句話,給出了自己準備的禮物後,他們應該早就形同陌路,應該要如同說好的一樣不再見面。於是他沒有轉身,將推開的門迅速掩上。

玄關很暗,他沒有開燈,也沒有動彈。是不是該先脫鞋子?但他卻摸出了手機,戳開與那個人的對話框。想叫對方快點回去,又在下一秒想起他們已經絕交。
絕交這個字眼或許不太適合,他們又不是朋友,又或者不僅僅是朋友。

回去大阪吧,幾個字反覆輸入了兩三次,再度被聰實一字字刪除,最後蹲下來抱住膝蓋安靜地呼吸。
過了多久?似乎相當漫長,又好像才經過一下子。站起來時,腿腳有些麻,他將背包扔向牆邊,大力壓下門把,倉皇推開那扇通往外界,通往著有氧氣、夜空與另一個人存在的空間。

果然,成田狂兒還站在那裡,背靠二樓的圍牆點燃一根菸,在他將門開啟時偏頭望過來,迅速將嘴裡的菸扔下,用鞋輾過。

「狂兒哥還不回去嗎?」
「唔、想說再看一會的星星。」
「讓你立刻就走的話,真的會乖乖走掉嗎?」
「大概不會吧。但我會躲到聰實看不見的地方去的。」

粗魯地搓揉眼角,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多麼憔悴狼狽,大概也很可憐吧,所以才會讓男人又往前靠了一步,又如同被制約一般地硬生生停下。
「就算、就算我說了從今以後都不再見面……狂兒哥也還是會躲在角落裡繼續偷窺著我的人生嗎?」
「唔、嗯。所以可以的話,聰實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呢。」

「什麼啊?這樣的、根本就沒有半點意義啊……」他一邊哽咽,一邊胡亂用手掌塗抹著臉頰,「像個可怕的跟蹤狂一樣,悄悄躲在旁邊,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啊?看不見的話,明明就比看得見還要恐怖幾百倍……」
「……原來是這樣嗎?抱歉,又嚇到你了。」聲音忽然很近,好像就在前方。當聰實抬起頭來,那張臉已經擋住了背後的月彎,只留下一個明亮的小角,近處是男人半垂的眼,神色比月光還更溫柔憐惜,「聰實把門關上,去洗個澡,睡覺吧。我等等就會走了,只是想要確認你會好好的。」

確認。
原來成田狂兒也會想要確認嗎?那麼屬於岡聰實的確認,究竟又存在著什麼意義呢?應該不僅僅如此單純,不是用嘴巴說著一刀兩斷就能徹底切割的關係,因為當他真的邁開腳步走開了,心卻還停留在原處。
他的心是被眼前的這個人給偷走了嗎?藏在哪裡呢?在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眸,還是扯著淡淡微笑的唇,或者是胸膛、腰腹間。

他也需要確認。

聰實張開雙手,往前兩步,幾乎是踉蹌地撞進了男人懷中。對方沒有退開,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抬起手,用著蠢蠢的姿勢低頭看他,和之前一模一樣,問他想做什麼。
「確認。」他說。

這個擁抱裡什麼都不存在,卻也什麼都有。
他的心不在這裡,卻聽見了男人平穩的心跳,略顯急促。等呼吸放緩一點後,他也能聽見自己的,從胸口傳來的陣陣嗡鳴透過耳膜,和被他抱住的人擁有相仿的頻率。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開始明白。

會因為一個人而心痛、生氣、喜悅,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感到不自在、如坐針氈,因為一個人的即將離開而呼吸困難,諸如此類的情感。
孺慕、崇拜、下意識地追尋,在意、心跳,以及越來越多的悄悄注視。

「……我,喜歡狂兒嗎?」
「為什麼要用疑問句?」男人將空著的那隻手搭在他肩上,沒用半點力氣,就只是在此安放,「我也不知道聰實你這顆小小的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呀?」
聰實喃喃著,他已經不是小孩了,語氣中充滿濃濃威脅,隨後著將雙手收得更緊。

「那麼,我還能夠繼續思考,繼續迷惘,直到想清楚明白為止嗎?在這之前……狂兒哥可以一直待在我身邊嗎?」
這次男人沒有立刻回應他,轉而用手摸了摸他頭頂。這是答應嗎?或者拒絕呢?他不明白,雖然並不明白,但是男人並未將他推開,只是一如往常地站在那裡,容許了他所有伸出觸角小心翼翼的試探。

「只要是聰實的希望,我都會努力的。不過……這樣的話,之前那個不再見面的約定,可就要作廢了哦。」
「嗯。」
「還有,大阪離東京還是有點距離的,大概沒辦法『一直』待在聰實身邊……只能盡量做到啦。」
「我知道的。所以,狂兒不要再笑了──」

大概是他的聲音被悶在兩層衣物中,男人並未聽清楚,因此那陣十分擾人的輕笑依舊在持續。放在他肩膀的手似乎稍稍地挪動,不曉得是拇指或食指碰觸到了他後頸附近的肌膚,帶來的奇妙觸感引人顫慄。

「那麼,聰實願意把存錢筒領回去嗎?」
「不要。」
「咦?為什麼?但是……我是不可能用聰實存的這筆錢,去除掉我為了聰實而刺的刺青的。」指尖觸到了他耳垂下方,動作微小而謹慎,像是怕被他發覺。
「明明就是因為得到爛歌王才刺的。」

「唔、雖然這麼說也沒錯。」雖然並非真實如此,「不過,這是我自己選的,為了實行當初聰實講的那個顛倒黑白的計畫……」
「狂兒哥,是真的喜歡我的名字嗎?」
「喜歡嗎?」終於,漸漸放肆的那隻手摸到了他頭頂,又滑下來完整地用掌心罩住他的耳廓,「那當然是,超級喜歡的吧?」

心臟狂跳著,聰實小聲喊著不要摸他的頭,一邊把對方的手拉開,掙扎間,不小心就脫離了這個不像樣的擁抱。
會連名字之外的其他的部分也一起喜歡嗎?聰實抿緊唇,直到最後也沒將這句真正想知道的話給問出口。在他還未對自己複雜的心情做出一個結論之前,他認為是沒有資格再去質問另一個人的。

「真的不拿回去嗎?寫著我的名字的存錢筒……」沒有再前進,再繼續碰觸他的男人,將手插回了褲袋裡。
「就說了不要。」
「唉……好吧,那就只好當作聰實提前寄放在我這裡的養老基金了。」
「要比的話,明明會先用到這筆錢的是狂兒哥才對吧?」
「哈哈,聰實真過分──」

聰實仰起頭來,正巧對上月光,垂在男人耳鬢的位置,冒出了彎鉤一樣的尾巴。他張口,又閉上,想說那筆錢就算拿來當男人的養老金也沒有關係,卻又覺得這個話題對此刻的他們來說都還太過遙遠。
想要慢慢一步一步靠近,學習該以怎樣的方式和力道去捉住這個人的手。

「……太好了呢。」
男人壓低聲音的呢喃有些模糊,差一點就隨著風飄散,於是聰實敏感地追問,不想錯過任何一點這個人傳達給自己的訊息。
「我說,太好了。聰實沒有真的和我絕交。」慢吞吞的嗓音,咬字清晰,像是要刻意說給他聽見那樣,「不然的話……剛剛在這裡狼狽哭泣的,大概就要變成我了吧。」

一秒,兩秒過去。
聰實攥緊拳頭,用力捏住了發麻發燙的指尖。
「我後悔了。我也想要看看、狂兒哥哭起來的樣子。」

男人聳著肩膀,退了半步的上身前頃,呼出的氣息距離他的額頭很近,攜帶一點還未散去的菸味。讓人從心臟的一角開始漫起了密密麻麻的癢。
「應該會吧,總有一天……」
大概我也會忍不住在聰實面前哭泣的,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男人笑著這麼說,嘴角彎起的弧度要比細緻的月光還更柔和。

或許是他們靠得太近,或許是涼風攜來的那陣空氣裡,充滿著屬於這個人淺淡又濃厚的氣息,又或許是對方眨了眼睛的那兩下,如同某種勾引的默許。這所有的一切推動了聰實鼓起勇氣,抬手捉住這個人襯衫的領口,甚至用力到不小心扯開第一顆扣子。
趾骨努力支撐著地面,足跟懸空,踮起腳尖縮短的距離足夠他仰起頭來,讓嘴唇碰觸到對方收緊在陰影中的下頷。
僅僅只是如此短暫的接觸。之後他迅速鬆開雙手,轉身就跑,絲毫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躲回屋裡將門大力甩上。

徹底傻住了、怔愣著毫無反應的屬於男人的那張臉,在聰實腦袋裡被他回味了兩秒,之後噗哧輕笑出聲,靠著門板慢慢滑落,蹲坐在地上,捏住了自己顫抖的指尖。
因為沒力氣了啊。
好遜呀,他們兩個都是。

雖然破舊小公寓的隔音並不好,但再怎麼糟糕也不可能聽見另一人離去的腳步,再加上若是男人想要,完全可以躲在黑暗中像隻貓一樣地安靜。
他將側臉枕在歪斜得不成樣子的膝蓋之間,雙手攏過小腿,用這姿勢艱難地點開手機,傳訊息叫男人趕快回去。
已讀後的幾秒,小黃臉的系統預設哭泣表符出現在他的對話框之下。

什麼意思啊?怎麼這麼幼稚。他壓抑地咬住頰邊那塊試圖揚起嘴角的肌肉,又多打了幾個字,催促對方快去搭車,不然要趕不上末班車了。
聰實真狠心。這是對方給他的回應,以及跟在對話後的哭哭表情又莫名其妙變多了。
到底是想怎樣啊?成田三歲狂兒。
大笨蛋。他一字一字打,按出發送,之後關掉螢幕,起身拍拍自己發麻的腿,換下球鞋,踱步進入玄關,將客廳的燈光打開。

男人會不會還在公寓外面看著呢?窺視著有布簾遮擋的他的房間,確定他的日常活動回歸平穩後,才甘心走遠。光想想就覺得好恐怖,卻是他逐漸習慣的那種會讓他隱隱顫慄、心跳加速的危險。
讀過小說,看過許多電影的岡聰實常常會想,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他在最倉皇無措的年紀遇到了凡事看來都不成問題的成田狂兒,讓他憧憬又羨慕,才會越加專注地去凝視。
但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成長,距離會將書包緊緊抱在胸前縮成小小一團的國三也早就相當遙遠,所以這種怦怦不停在胸口、令人難以自持的心跳,肯定不單單出自於對未知的瑟縮或恐懼。

沒有去掀開或許會有驚人發現的窗簾,聰實開始整理起背包,放入隔天上課要帶的書本,進入浴室洗了個漫長的熱水澡,將滯留在唇間過久的、屬於另一人的觸感和味道也一一洗去。
如同乾乾淨淨的初生嬰兒那般窩進了被褥中,半張臉壓在枕頭上,放輕呼吸。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也能作夢,夢到某個男人悄悄出現。而這次他不會只站在一邊看著,他會走上前,努力將對方的手緊緊握住。






-tbc

於是他開始漸漸明白,
愛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心の瞳的歌詞真的是很適合哇...

這本目前實體書在楓林館和月見草上通販!網路上會連載至完結~番外只收藏在實體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