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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舊旺來鬼】鬼才會在萬聖節去員工旅遊


「要去那麼多地方玩的話，我們該出發了吧？」

經過萬聖夜那一番折騰的眾鬼在阿狗的夜店吃飽睡足，獲得了充分的休息，因為沒有對外窗的關係所以睡醒時也不確定是白天還是晚上，看了手機才發現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第一個睡醒的凱薩琳先盥洗完畢整理儀容之後回到大家聚集的VIP包廂，發現睡在地上的Makoto剛坐起身揉著眼睛，便拿了桌上的車鑰匙遞給他，「今天還是得麻煩你開車，精神還好嗎？」

「嗯，沒問題。」Makoto打了個呵欠後對凱薩琳揚起一貫的燦爛笑容，「那我等等先去開車，就麻煩薩琳妳叫他們起床了。」

「好。」凱薩琳目送Makoto伸著懶腰緩步離去，在他關上門後回頭看包廂內，柯國隆還睡死在地上，同學和卡蜜拉擠在長型沙發的邊邊靠在一起睡，旁邊是她們為自己留的大空位，潔西卡則躺在另一側較短的雙人座沙發上熟睡著。

看著這群還沒有要起床的鬼，凱薩琳思考要怎麼叫他們才最有效率又不失優雅，思索片刻後靈機一動拿出手機，將媒體播放的音量調到最大，接著打開影音平台搜尋剛才想到的最適合拿來叫醒這些鬼的歌──

復古的鼓點和吉他旋律響起，第一句歌詞甚至都還沒唱出來，原先睡得最安穩的潔西卡就瞬間皺眉彈起身，接著聽見不得不熟悉的歌聲從凱薩琳的手機中傳出：「愛情，就像一陣風，吹動了我的思念──」

瞬間清醒的潔西卡抬頭直視凱薩琳，緊鎖的眉頭無比直接地傳達出「妳認真嗎？」的疑惑，而凱薩琳只有揚起眉頭露出一如既往的高傲微笑，隨後便看見其他旺來團隊的鬼紛紛坐了起來開始伸懶腰，同學打完呵欠後從桌上摸到眼鏡戴起來，「薩琳姐早安……」

「早安，快去刷牙洗臉吧，Makoto去開車了。」凱薩琳上前拾起因同學起身而滑落的薄毯，還沒完全清醒的同學只有乖巧地點點頭，在出發前還拍了拍一旁還沒睜開眼睛的卡蜜拉，「蜜拉，我們去刷牙吧。」

「喔，好。」卡蜜拉應聲後打個呵欠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跟著同學站起身，聽清楚用來當起床號的背景音樂後笑著問道：「原來兜哥的歌在幽Tube找得到喔？」

「好像前陣子有上傳4K修復版，找個時間再幫他衝一下觀看數吧。」同學憨笑回應，跟著卡蜜拉走出包廂，凱薩琳望著那兩鬼離開的背影，聽著正巧播到副歌的歌詞內容，嘴角輕輕上揚。

旁觀一切的潔西卡看著凱薩琳的側臉，又低頭望向蓋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只記得好像喝了一些酒，接下來的記憶就很模糊了，感覺自己不太可能有辦法拉著毯子這麼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睡覺，想來想去應該只有醉倒後被扶到沙發上躺好的可能性，而會這麼做的鬼，雖然潔西卡不想預設，但看到自己身上蓋的薄毯，還有剛才凱薩琳收拾薄毯的樣子，不難想像在這群鬼喝醉後照顧大家的是誰。

「愛的視線，又近又遠──」

柯國隆在副歌的洗腦旋律下終於甘願起床，「員工旅遊怎麼會是用這首歌開始啊……」

「還有時間抱怨不如趕快起來，真虧你們昨晚玩那麼瘋，今天只剩半天可以玩。」凱薩琳扳著臉走到柯國隆跟前，伸手讓他借力站起來，「你今天一樣要搭阿狗的機車嗎？」

「應該吧……」還在半夢半醒間的柯國隆頓了幾秒才疑惑轉頭看向凱薩琳，「呃，潔西卡也要去嗎？」

「她昨天不是說想去嗎？」凱薩琳將視線移向潔西卡，潔西卡一臉困惑，「西卡有嗎？」

凱薩琳看她真的像失憶了一樣，嘴角的笑意多了一分嘲諷，「我還想說妳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坦率，原來喝兩杯就醉了啊。」

「西卡沒有。」潔西卡立刻否認，凱薩琳早就猜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停下了播放中的音樂，轉而打開手機的媒體瀏覽器，「我就知道妳會這樣說，所以錄影了。」

「凱薩琳！」潔西卡一聽到有錄影趕緊衝上前要搶手機，柯國隆從旁觀視角看，要不是因為潔西卡已經卸妝換掉工作服，不然她那副樣子還以為是被觸發了詛咒要去掐人。「感覺要打起來了，我是不是先離開這裡比較好。」

「薩琳姐，兜哥問有沒有要帶什麼在車上……吃？」盥洗完的同學回到包廂，一開門就看見凱薩琳一手把手機舉高、一手不斷阻擋著想搶手機的潔西卡，同學眨了眨眼睛揚起尷尬笑容，「我是不是該留點私人空間給妳們？」

「這裡應該還不算私人空間。」原先打算偷偷離開的柯國隆看到同學出現後加快腳步到門邊，同學看他好像急著要走的樣子，便讓出門口的空間讓他出去，而柯國隆在帶上門離開前轉頭朝同學訕笑道：「現在是了。」

「什麼啦。」同學語畢嘆口氣，看門被關上後還確定了一下沒被鎖起來，確保了退路後才又回到兩位鬼后的戰場，只見潔西卡還是搶不到凱薩琳的手機，甚至還被她的手掌蓋住了臉，只能面目猙獰地繼續朝上伸長了手，凱薩琳則從容不迫地轉頭看向同學，「來得正好，妳接得住手機嗎？」

「蛤？」同學疑惑回應，隨後將目光上移到凱薩琳手中的手機，好像意會到對方的打算後搖搖頭，「我、我運動神經不好，先不要。」

「不然這樣好了。」凱薩琳感受到了同學是真心害怕把她的手機摔壞，便打消了把手機丟給同學的念頭，而是直接對選好的影片按下播放鍵──

「來，潔西卡，妳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影片內容被用足以叫醒大家的音量被播放出來，最先錄到的是凱薩琳的聲音，「妳說員工旅遊怎樣？」

「西卡要去──！」潔西卡的聲音從凱薩琳的手機中傳出，同學想起昨晚的情況忍不住噗哧笑出聲，潔西卡聽見自己居然用著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語調說話，也顧不著平常維持的形象了直接怒吼：「給我刪掉！」

「這種好東西刪掉多浪費？」凱薩琳滿意地笑出聲，直視著潔西卡忿忿的眼神，眉頭又上揚了一些，「不然，妳跟我們一起去員工旅遊，我就答應妳不把這個影片外流，怎麼樣？」

「果然很希望她也一起去嘛。」同學聽見對話在心裡默默吐槽，「而且還是不打算刪掉啊……雖然我也不會刪啦。」

昨天潔西卡雖然留在夜店，但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吃著阿狗提供的點心和飲料，看著旺來的鬼們打牌、唱歌，聽著他們討論明天員工旅遊的行程，直到他們開始喝酒，並在愈發熱絡的氣氛下向潔西卡分享陰間少見的洋酒，潔西卡在盛情難卻下便勉為其難地喝了兩杯，接著就突然打開了話匣子，先是抱怨在熊奇奇家遇到的事情多荒謬，接著自爆了其實在詛咒被觸發之前就來到自由新鎮，還偷偷盯著旺來團隊的行動，然後直接面對面問同學──

「妳到底哪裡比我好？為什麼薩琳姐讓妳做妳想做的，我那時候不能做我想做的……」

同學到現在還能清晰回憶起潔西卡當時的神情，也記得凱薩琳聽見後愣住的表情，當下的同學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比得過潔西卡，只能繼續聽著她喃喃自語：「如果我能做我想做的，就不用離開旺來了啊……」

同學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潔西卡，忍不住在心中自問，要是潔西卡當初沒有離開旺來，自己是不是就不會有機會進到旺來、不會誤打誤撞被看見、不會被凱薩琳接納並認同，只能在求助無門的狀態下，煎熬地度過那三十天然後消失。

「但我看妳就算離開了也跟沒離開差不多啊。」凱薩琳的聲音打斷了同學的思緒，同學轉頭看向凱薩琳，只見對方只是一如既往地雙手抱胸，擺出趾高氣昂的姿態和潔西卡對話，「畢竟妳三天兩頭就出現在新聞上，就算離開旺來了還是每天都看得到妳嘛。」

「這就證明西卡想做的是對的！」大概是因為喝酒的關係，潔西卡的聲音變得宏亮不少，「西卡被看見了，離開旺來之後被看見了！可是……」

「可是為什麼，雙女鬼大戰到最後，看到你們的樣子，西卡會覺得要是自己也在那裡就好了……為什麼剛剛在那個記者住的大樓，能跟薩琳姐合作感覺有點開心……」潔西卡說著說著因為頭暈向後靠到椅背上，「為什麼我好像還是很喜歡旺來啊……」

「既然這麼喜歡旺來，那明天員工旅遊妳要來嗎？」凱薩琳沒有回應那一串飽含醉意的問題，而是丟了新的問題給她，這個問題雖然讓在場的鬼都嚇了一跳，卻也沒有任何一個旺來成員表示反對意見。

「要……」潔西卡稍微扭動癱在椅背上的身體，轉成側身直視凱薩琳的狀態，「聽起來很好玩，西卡要去……」

潔西卡突然軟下來的語調讓凱薩琳愣了幾秒──當然其他的旺來成員也是──而看見她罕見的撒嬌神情，再加上那副毫無防備的樣子，凱薩琳知道，這是抓到潔西卡把柄的最佳時機。

──然後就出現了那支影片，而且旺來每個成員的手機裡都錄了不同視角的版本。

「我跟你們去就是了，刪掉。」

潔西卡還在跟凱薩琳討價還價，而凱薩琳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妳跟我們去，而且不能單獨行動，行程結束我就刪掉。成交？」

凱薩琳游刃有餘的樣子讓潔西卡氣得牙癢癢，但不管怎樣，至少是換到了刪除影片的結果，也只能妥協，「好，說話算話。」

「當然。」凱薩琳勾起滿意微笑收回了舉手機舉到有些痠痛的手臂，潔西卡注視著收起手機的凱薩琳，眼神中仍殘留著怨念──比起害怕影片被外流，她更介意的或許是自己軟弱的一面被看見，甚至落到了凱薩琳手裡。

「妳也去刷牙洗臉整理一下吧，該出發了。」

凱薩琳緩步到潔西卡睡的沙發旁，把剛剛收起的薄毯都攤開並一件一件摺好，連同潔西卡蓋著的那件，摺完後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

「妳有帶牙刷嗎？」同學踱步到潔西卡身側，問完之後撓兩下臉頰補充：「沒有的話我有多帶，可以給妳用。」

潔西卡轉頭直視同學，雖然對她多帶牙刷感到疑惑，但也不是很想深入了解箇中原由，最後還是沒多問，只有移開視線回應：「謝謝。」

「不客氣。」同學揚起微笑，走到自己的包包旁拿出了新的旅行用牙刷組遞給潔西卡，「給妳。」

潔西卡接過了裝著牙刷牙膏的塑膠盒，沉思兩秒才轉身走向包廂門口，「廁所在一樓對吧？」

「嗯，我可以帶妳去。」同學揹起了背包跟在潔西卡的腳步後面，凱薩琳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一些，隨後想起同學剛進來時似乎問了要不要帶食物在車上吃，便從桌上拿了幾包零食，離開前還順便檢查一下同伴們有沒有忘了東西，確定沒有遺留物品且恢復整潔後才安心離開包廂。


＊＊＊


「結果還是跟昨天一樣的位置嗎……」

Makoto一邊開著車一邊咕噥，在副駕駛座吃著洋芋片的卡蜜拉訕笑，「下次要邀人家坐副駕記得早一點講，薩琳姐在你開口之前就坐到後座去了，八成又是在跟潔西卡計較誰坐副駕就輸了。」

「妳知道西卡坐在妳後面嗎？我們都聽得到喔。」潔西卡盯著副駕駛座的椅背，用了兩秒思考需不需要伸手到前面作勢要掐卡蜜拉，但考量到這樣可能會對行車安全有些影響，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同學在後座中央看著卡蜜拉的尷尬笑容，自己忍不住偷笑，「沒事啦蜜拉，妳好像也沒說錯……唔。」

凱薩琳聽見同學的發言後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妳也別忘了妳坐在我旁邊。」

「嘿嘿……」同學被逼著轉頭直視凱薩琳後心虛憨笑，看凱薩琳跟著揚起笑容卻沒有笑意，眉梢便像做錯事的小狗的耳朵一般下垂，「對不起。」

凱薩琳看同學那副神情，多捏了兩下才鬆手，一旁的潔西卡望著她們的互動，有些不是滋味地轉移話題：「對了，第一個地方是要去哪？」

「嗯──阿狗剛剛說要去遊樂園。」Makoto回想了出發前和阿狗的對話，「因為變成中午出發，有些景點被砍掉了，就帶我們去幾個比較重點的地方。而且他說遊樂園有東西可以吃，我們可以順便吃個早午餐，他請客。」

「好耶！」歡呼的卡蜜拉手中還抱著洋芋片，同學看她那純粹感到開心的樣子，又一次覺得她真的不像是大家既定印象中的千金大小姐，嘴角不自覺跟著上揚，「希望這間遊樂園的東西很好吃！」

車程沒有持續太久，Makoto駕駛的轎車跟在阿狗的機車之後到達了島上最大的遊樂園。因為是平日，遊樂園裡沒有太多活人，眾鬼下車後的第一站便是找攤販鬼填飽肚子，阿狗也盡責地帶著這些新朋友吃遍了遊樂園裡提供的餐點，確保大家吃飽喝足後開始介紹遊樂園內的設施，讓大家挑自己有興趣的設施玩。

「雲霄飛車感覺不錯欸，我們去玩那個好不好？」卡蜜拉聽完阿狗的介紹後抓著同學到處逛，同學轉頭望向凱薩琳，「薩琳姐要一起嗎？」

「妳先去玩吧，看妳玩完的狀態我再決定要不要搭。」凱薩琳壞笑著雙手抱胸，同學看了只能扁扁嘴點頭，跟著卡蜜拉一起到雲霄飛車乘車處，找到沒人的空位坐了下來。

「蜜拉妳不怕這種設施嗎？」

「我不確定耶，因為沒玩過，所以一直很想玩玩看！」卡蜜拉在護欄放下後依然笑嘻嘻的，同學大概也被那股放鬆感染，嘴角跟著上揚，「其實我也沒試過，說不定意外地不錯。」

「咳咳，薩琳，那個……」Makoto慢吞吞地走向望著雲霄飛車的凱薩琳，只見對方聞聲回過頭，在她身側的潔西卡也跟著轉頭看向自己，Makoto又清了兩下喉嚨才開口，「就是，要不要……一起搭個摩天輪什麼的……」

潔西卡看Makoto搓著手惴惴不安的樣子，微微瞇起眼將視線移向凱薩琳，卻發現對方同樣將目光移向了自己，有些意外地揚起眉梢，「姐想去的話就去吧？」

「但我們的交易內容是妳不能單獨行動。」凱薩琳稍稍蹙眉，看起來有些困擾，「不然就一起搭吧？也可以找柯國隆一起啊。」

「這、這麼多人啊……」Makoto無奈苦笑，但看凱薩琳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樣子，便採用了她的提議，「那我去叫國隆過來，我們摩天輪入口見。」

「呼──！雲霄飛車好好玩喔！」

卡蜜拉直到走下遊樂設施出口的階梯都還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面的同學也意外地顯得雲淡風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常都在跳樓的關係，總覺得沒想像中可怕……」

「還是妳比較想玩大怒神？」卡蜜拉聞言回頭朝好友噘起淘氣笑容，同學想起剛才看到的設施高度後搖了搖頭，「大怒神就不用了，昨天我已經玩了最刺激的那種。」

「不過薩琳姐他們去哪裡了啊？」走回剛才大家聚集的地方，卡蜜拉張望周遭都沒看到凱薩琳的身影，連原本跟在旁邊的其他鬼也不見了，「她剛剛不是還說要看妳坐完的樣子決定要不要搭嗎？」

「找凱薩琳小姐的話，她剛剛去摩天輪那邊了。」阿狗捧著剛買的熱狗出現，空著的另一隻手指向了摩天輪的方向。

「摩天輪？該不會兜哥終於……」卡蜜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後開始興奮起來，同學看好友的興奮樣子也跟著配合地揚起嘴角，但阿狗又接著補充：「潔西卡小姐也一起去了，好像還聽到Makoto大哥要找柯國隆大哥一起去。」

「什麼嘛……」略顯失望地卡蜜拉噘起嘴，同學這才鬆開眉頭，「我想也是啦……」

畢竟薩琳姐還要潔西卡不能單獨行動，大概不會丟著潔西卡一個鬼在旁邊吧。

「那我們要去摩天輪下面等他們嗎？還是妳也想搭？」卡蜜拉又揚起了天真無邪的燦爛笑容，同學聞言思索了片刻，「嗯──就先過去看看吧，說不定我們過去的時候他們剛好搭完了。」

「也對。」卡蜜拉點頭應聲後跟同學一起朝摩天輪的方向走，阿狗也默默跟在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後方以便隨時提供協助。

「我實在不太明白這個設施好玩在哪裡，好像很多活人喜歡。」

凱薩琳將手肘撐在扶手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就只是看風景而已嗎？」

「姐妳不懂──這種遊樂設施最重要的就是氣氛。在一片喧鬧的遊樂園裡突然有一個地方安安靜靜的，跟有好感的對象單獨待在這麼小的空間度過這段時間，大概就會產生大家口中那種……心動的感覺吧。」潔西卡剛開口時還像是要嘲笑凱薩琳年紀大，後續接著解說的語調又漸漸弱了下來，原先還轉頭瞪著潔西卡的凱薩琳看見她似乎越說越困惑的樣子，眼神中的怒氣也跟著消散無蹤。

「但我很肯定這個陣容關在這個空間裡應該沒什麼心動的感覺吼。」坐在她們對面的柯國隆眼神死地看了一圈車廂內部，目光最後停留在Makoto臉上，「這個氣氛真的沒問題嗎？」
原先還生無可戀似的望著窗外的Makoto聞聲轉頭直視柯國隆，臉上掛著尷尬微笑，「至少有你在應該比只有西卡跟著好多了。」

柯國隆看對方那副笑著笑著就快哭了的表情，只能嘆口氣輕拍他的肩膀，「早就跟你說了，都死了就別再想著談戀愛，不然只會累到想再死一次。」

「好像看到他們了耶。」「真的假的？怎麼找到的？」

同學和卡蜜拉站在摩天輪底下張望，同學仔細確認車廂中的身影後開口回應：「因為好像只有那個車廂是坐滿的……兜哥跟國隆是抱在一起嗎？」

「結果搞了半天是他們感情變好嗎？」卡蜜拉被事態發展荒謬到笑出聲，「薩琳姐好像沒有跟潔西卡打起來，他們應該沒事吧……」

「其實我覺得，薩琳姐會對潔西卡那麼有敵意，只是因為很重視她而已。」大概是因為凱薩琳不在場的關係，鬆懈下來的同學突然開始對摯友侃侃而談，「潔西卡也是，因為很在乎薩琳姐，才會一直針對她。」

「但感覺她除了針對薩琳姐，也很針對妳耶。」卡蜜拉看著同學微笑的側臉，眨了眨眼睛，「她昨天喝醉問妳那些話，妳是不是很在意？」

「嗯……」同學聞言輕抿雙唇，「其實她說的很對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裡比她好，就算薩琳姐說過我是第二棒的女鬼，我還是很難相信，畢竟我也不知道我棒在哪裡。我不像薩琳姐那麼漂亮，也不確定有沒有毅力像她那樣努力幾十年，薩琳姐是最棒的女鬼，結果現在變成了我的替身，說真的，我不確定……」

「在薩琳姐讓我決定要不要接委託的時候，我真的不確定我到底有沒有資格。」同學看著夥伴們的車廂緩緩轉回地面，嘴角輕輕上揚，「雖然到現在還是不確定我有沒有資格，但感覺當初決定接這個委託是對的。」

「嗯，真的接對了！」卡蜜拉看著同學的笑容，自己也放心揚起微笑，伸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妳真的很棒啦！阿狗也說妳的表現很精采啊！」

「哈哈，聽到他那樣說的時候真的很開心耶！」同學咧起嘴，眼神裡終於多了一分成就感，「希望那個記者的新聞報大一點，這樣就不用煩惱這一期的簽證了。」

「看她那麼浮誇的樣子，一定會啦！」

卡蜜拉和同學有說有笑地討論起昨天熊奇奇的奇妙企劃和荒謬行徑，阿狗望著她們交談的背影，自己也跟著勾起嘴角。

「在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

同學和卡蜜拉聊得正起勁的期間，凱薩琳他們也從摩天輪上回到地面，一走出出口就看見她們倆談笑風生的樣子，忍不住好奇上前問道。

「薩琳姐，我們在聊昨天那個記者，因為真的沒看過會想出那種點子的活人！」大概是真的聊得太開心，同學燦笑著回應凱薩琳，那罕見的燦爛笑容讓凱薩琳愣了片刻，隨後跟著揚起微笑，「確實沒看過。」

「等一下要玩什麼？咖啡杯？」

聚集起來的一行鬼不知不覺就開始一起行動，卡蜜拉興致勃勃地替大家物色接下來要玩的選項，想一起玩的就跟她一起去玩，沒興趣的就自然而然在設施旁邊等著設施上的同伴玩完。潔西卡看凱薩琳幾乎沒搭任何設施，故作輕鬆地看著正在旋轉的設施開口：「姐不用這麼顧慮西卡，有想玩的就去玩，反正我現在也沒別的地方去，不用怕我跑掉。」

「鬼才顧慮妳。我只是看不懂年輕人玩的東西了，就看他們玩就好。」凱薩琳靠在護欄上，看著設施停下後走出來的同伴，嘴角始終掛著輕鬆弧度，「妳才是，不玩嗎？難得來一趟遊樂園，妳那麼忙，說不定之後也沒機會玩了。」

潔西卡聞言轉頭望向凱薩琳的側臉，不自覺勾起無奈微笑，「要是玩得太開心太融入旺來，我不知道離開這裡的潔西卡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變回原本的樣子就好啦。」凱薩琳不以為然的回應讓潔西卡睜大了雙眼，只見她語畢就轉身往同伴們的方向走，邁步前還回頭朝潔西卡訕笑：「我也會維持原本的樣子，對妳不爽、想盡辦法不讓妳獨占鰲頭。」

「……可以這樣的話最好。」潔西卡輕聲嗤笑，語畢跟上凱薩琳的腳步上前跟其他鬼會合。
眾鬼因為卡蜜拉的高昂興致在遊樂園玩了兩三個小時，離開遊樂園後的下一個行程，阿狗選擇帶著他們去鎮上的大賭場逛一逛。

雖然鬼不能跟著活人一起下注，倒是能弄一些靈騷來玩，例如在活人玩抽獎轉盤時故意抓住轉盤，看到比較順眼的客人就停在比較好的獎勵，看到粗魯的顧客就給他安慰獎；還可以到美式輪盤的賭桌旁看著珠子在轉動的輪盤上跳，在快停的時候偶爾吹一口氣改變珠子的彈跳路徑；甚至在玩拉霸機的活人身旁操縱原本沒有人在操作的機器，有幾個膽子比較小的活人還嚇到把贏來的籌碼忘在座位上，同學和卡蜜拉看了都覺得有點抱歉。

「說不定這樣一鬧，賭場也要辦法事了。」

大家沒有在賭場停留太久，但阿狗在走出賭場時笑得比去遊樂園玩開心，「其實我之前就會自己來這樣玩，畢竟都是一群投機的人，玩他們也比較沒有罪惡感。」

「感覺你還滿適合當厲鬼的。」同學無奈笑著吐槽。「接下來要去哪裡？」

阿狗聞言看了看天色，又確認了一下手錶的時間，隨後抬頭看向這群新朋友，「現在時間剛好，我帶你們去看夕陽。」

重型機車與小型轎車一前一後沿著海岸公路奔馳，其實一路上就能看見逐漸被夕陽染上橙黃色調的天空，還有閃著金黃色波光的海面，但在到達目的地時，同學似乎理解了阿狗特地帶他們跑到這麼郊區看夕陽的原因。

在阿狗的帶領下走下了木造的階梯，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有著白色柵欄的木造棧橋，朝著海面延伸的棧橋尾端還坐落著漆成白色的建築物，建築中央的拱門讓還沒走到底的遊客也能看見棧橋盡頭的部分景色，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夕陽落在拱門中間的那一刻。如果那棟建築是教堂，這裡大概會是絕佳的結婚地點吧。

「好漂亮……」

同學走到棧橋尾端，看著逐漸接近海面的夕陽忍不住讚嘆，「我好像都沒有好好看過夕陽……」

「雖然科技越來越發達，娛樂方式越來越多，但有時候大自然的景色帶來的感動和喜悅還是很不一樣。」凱薩琳緩步到同學身側，將抱胸的手臂靠到了柵欄上，觀賞著將海面染上顏色的迷人晚霞，一邊出聲詢問同學：「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很開心。」同學揚起滿足笑容點頭，隨後望向凱薩琳，「薩琳姐呢？」

「看到你們開心我就很開心了。」視線仍停留在海平面的凱薩琳輕笑回應，「而且能看到這麼美的景色，很難不開心。」

同學凝視著凱薩琳的側臉，大概因為是第一次在夕陽下這麼專心看著她，原本覺得就很漂亮的那張臉在夕陽烘托下又變得更有吸引力，同學收緊了手心，想確認自己現在感覺到心臟在跳動是不是錯覺。

「妳知道嗎？現在大家說的萬聖節，其實是萬聖夜。」大概是為了填補這陣沉默，凱薩琳緩緩開口：「真正的萬聖節其實是隔天，就是今天，十一月一號。」

「是喔……」同學深吸口氣緩和情緒，沿著凱薩琳的目光望向大海，看見晚霞讓天空出現橙色到淡紫色的漸層，又剛好在聊萬聖節的話題，突然覺得今天的天空特別應景，「所以我們的第一次員工旅遊是在萬聖節耶。」

「應該也只有鬼才會在萬聖節員工旅遊吧。」凱薩琳輕聲訕笑，「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能有這種機會真的很難得。」

「薩琳姐……」同學轉頭看著凱薩琳的笑容，收緊了扣在圍欄上的手指，在對方聞聲直視自己時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抿唇沉默了半晌後開口：「那個時候為什麼會讓我做決定……？」

「妳說接委託的時候嗎？」凱薩琳柔聲發問，同學怯怯地點頭。

「我說了呀，因為我是妳的替身。」凱薩琳接著揚起的嘴角顯得有些無奈，同學聞言垂下眉梢，「可是……我真的有資格嗎？讓最棒的女鬼當我的替身，還把決定權交到我手上，我……」

「我說過了，妳是世界第二棒的女鬼。」凱薩琳伸手覆上同學的頭頂，「那個時候是，現在也是。決定當妳的替身的是我，別的鬼不准有意見。」

「可是……」同學話才剛說出口又被凱薩琳捏住臉頰。「別再可是了，我不是都說不准有意見了嗎？」

同學直視凱薩琳，她的嚴厲神情對自己來說是如此熟悉，但這麼熟悉的表情在這個當下卻又透著另一股溫度，那股溫度甚至強烈到讓同學忍不住移開目光，「好。」

「所以，妳也不准有意見。」凱薩琳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潔西卡，只見對方訕笑著聳聳肩，「西卡幹嘛有意見？反正第一是西卡，第二給她也沒差吧。」

凱薩琳看她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眉頭在怒氣的牽引下微微跳動，「沒意見的話就別說些五四三的讓她想東想西鑽牛角尖。還有第一的是我才對。」

潔西卡感覺得出來對方是真的有點生氣，一方面為自己又成功惹惱凱薩琳而有點得意，另一方面也為她就算引退仍捍衛著第一的寶座而感到安心，但還有某個部分的自己因為凱薩琳是為了同學生氣而十分不悅。

視線因那股氣惱被引導往同學的方向，只見對方一臉「薩琳姐才是最棒的女鬼」的表情，看她似乎忘了凱薩琳提到這件事的原因，不爽歸不爽，潔西卡還是明白凱薩琳真正在意的是讓同學胡思亂想這件事，雖然不記得詳情，但聽凱薩琳的說法，感覺自己昨天肯定藉著酒勁說了傷害她的話。不管怎麼想都是自己理虧，潔西卡識趣地上前輕拍同學的肩膀，「同學──西卡那時候只是喝醉亂說話，別太介意喔。」

儘管潔西卡的話稱不上是道歉，凱薩琳也明白這大概是她允許自己表現歉意的極限了，輕嘆口氣後看向同學，「記住，一流的女鬼是不會去計較這些事的，以後要是在別的場合被醉鬼說了什麼，就跟之前教妳的一樣把他們當白痴。」

同學聞言點點頭，又悄悄瞥向潔西卡，抿起的雙唇向上彎成淺淺的弧線，「我盡量。」

潔西卡察覺了同學飄來的眼神，眉梢微微上揚，靈機一動從隨身包包抽出中午收到的牙刷組，輕輕敲到同學頭上，「反正都要被當白痴，那西卡還是問一下好了，妳到底為什麼會多帶一組牙刷？」

「呃……」潔西卡的提問讓同學語塞，一對大眼睛隔著鏡片來回看著潔西卡與凱薩琳的疑惑神情，同學苦思著到底該不該將原因說出口，沉吟了半晌之後決定顧及潔西卡的面子只跟她本人說，便清了清喉嚨後湊到潔西卡耳邊低聲道：「因為我覺得妳會來。」

潔西卡聞言僵住動作，像石化一樣瞪著露出了無害微笑的同學，感覺心頭湧起的怒火又能把自己再火化一次。

「妳們在聊什麼啊──？」

繞了一圈建築物的卡蜜拉一邊揮手一邊小跑向那三位女鬼，同學和凱薩琳也馬上往卡蜜拉的方向走去，而還在石化的潔西卡只能深吸口氣試圖平息怒火，感覺平靜一點才轉身看向不遠處與卡蜜拉交談的同學，「果然不可能沒意見……但也只能用成績來表達意見了。」

只要妳看著我的話，那薩琳姐也會跟著看我了吧。


＊＊＊


一行鬼在棧橋上待到入夜，順勢欣賞了郊區的滿天星空，準備離開時發現棧橋兩側點了燈，展現了與傍晚不同的絢麗感。僅是時間的差異就能讓景色如此不同，雖然只是座小島，同學還是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很多美景，也讓離開的每一個腳步都踩得依依不捨。

慶功用的員工旅遊從一日遊變成半日遊，阿狗本來還提議讓大家多留一晚多玩一天，但旺來團隊實在不想讓自己的主場放空城太久，也不太好意思再回去麻煩阿狗招待他們，最後還是婉拒了阿狗的建議，離開沿海公路後緩緩駛向機場。

「報酬昨天雖然清點過了，但各位還是檢查一下吧。」

到達機場後，阿狗提醒大家檢查行李以及昨天付清的報酬金額，也幫忙清點了額外贈送的洋酒數量，「酒的數量是對的，我記得昨天好像說不需要菸對吧？」

「對，我們沒有抽菸的習慣。」Makoto檢查完裝滿紙錢的幾個行李袋後搬下車，「這邊的金額沒問題。」

「西卡這邊也沒問題，謝謝囉。」潔西卡從後車廂角落拿出皮箱，放在引擎蓋上打開清點完金額後重新闔上，轉頭朝阿狗露出平常在攝影機前習慣的笑容，「老闆之後還有要委託的話也歡迎找西卡的團隊。」

「我會納入考慮的。」阿狗揚起營業時的客氣微笑，隨後看向Makoto，本來是想再好好感謝他們接下這次的委託，但開口前先看見對方把車鑰匙遞過來，阿狗便先接過鑰匙並禮貌地與對方握手，「謝謝Makoto大哥。這兩天真的很謝謝你們，剛才雖然說是要當導遊，但我自己也玩得很開心。」

「那就好，希望委託的完成度也讓你夠滿意。」

「當然當然！滿意到我開始想明年萬聖節要不要再委託一次了。」

看著Makoto和阿狗談笑的樣子，柯國隆在心裡默默吐槽：「當這個人的員工跟朋友真的好衰……」

「那麼，我們該回去了。」凱薩琳確定大家的行李都提好之後看向阿狗，「很高興跟你合作，有緣再見。」

「要是我之後又提出委託，各位還能再來自由新鎮嗎？」阿狗看著整裝待發的新朋友們，咧起自然笑容發問，而凱薩琳只有看了一圈同伴後重新直視阿狗笑道：「這個嗎，鬼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