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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染的房間很乾淨。
白天採光好,晚上也有月光透入。以白色為主調,家具不多且擺放整齊,沒甚麼雜物。

今日小店不開,他提著瓶苦艾回來。先是在房間中央擺上花瓶,再將熱水澆入其中。纖指掐碎乾燥花,小刺扎破指尖,滴下鮮血。一朵黑色曼陀羅被他扔下,如石子入水,暈開瓶中紅艷。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挑了張老唱片,三拍一小節的慵懶曲目。

花染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他淺嚐一口酒香,行進間輕巧地帶上窗簾。閉起眼,勾著嘴,單手輕抬頓於半空。他停了一會等舞伴也搭好肩,而後踩住步伐,甩手餘裕開舞。三秒後手臂內收,牽著虛無翩然起舞。

燈光晦暗不明,他輕緩地轉著圈,悠哉得像與愛人相依偎。隨時間過去,曼陀羅花淡雅的香氣暈散開來,四周牆面也出現顏色各異的圖畫。

他愛過的人,他持有的心靈體,他做過的夢,他吞過的花朵。

他在那些曾經的美好中轉悠,長醉於夢中不願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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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個美夢。

夢見愛人取出了自己的心靈體,吻著自己說這是他們相愛的證明。

而後他們笑了。清晨的曙光輕柔包裹,在極近的面龐間穿過。鐘聲響起,白鴿鳴啼,粉白玫瑰昭示他們歷經荒涼仍堅貞的愛情。他們在純白的十字架前擁吻並歡笑著,一直笑到眼角泛淚,笑到乾澀反胃。

他用盡全力抱緊愛人,笑聲間淚水燒灼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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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愛你,你相信嗎?」

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語。他勉強彎嘴,向前擁住他寬厚的軀體,對方撫在胸口的手卻半寸未進。

他抬起頭,歎息在輕吻間沉重,「親愛的。」

「我多希望這世間沒有心靈體,這樣我愛你就不必被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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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終究只是場夢。
他們都知道的,他的心靈體從未離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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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醒來,是午後的斜陽照到他臉上。曼陀羅花垂著腦袋萎靡,一室香氣早已散去。他撐起痠倦的身體,雙眼乾澀發疼。還未能聚焦,他便搖晃著起身,將軟去的花朵扔進廚餘。一把扯開窗簾,他站了會強迫自己習慣艷陽刺眼。

他回來了,無論從夢境還是回憶。經過停擺生塵的唱盤,步入浴室,將水開到最大。花染在洗漱過後綁起頭髮,穿上圍裙。

面對鏡子,他以指按住嘴角,一點一點磨著齒列上移。眼睫輕搧,明滅過後鏡中人又笑得柔軟和煦。

一夜癡狂從未有過,他仍是那個溫柔的、愛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