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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俠傳 #錚活 #舟活 #假藥藥舖

「碧筒荷酒,狼飡虎咽」

*只是煉丹房愉快的料理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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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昨日將三師弟珍藏在講經堂的谷花茯磚茶,拿去添在胡椒餅裡當香料的是誰?」

辣手相公寒目徹骨,唐門醜雜魚與點蒼平陽虎面面相覷,腦海不約而同浮現再熟悉不過的嘲諷笑容——他倆那鬼靈精怪、搗亂作惡從不嫌事大的嬌蠻妹子。

混世魔王的可愛淫威,只有她那時不時就雷動九天的親兄從未屈服。畢竟長得再沈魚落雁,自幼看到大,不膩也難⋯⋯雖說把「美少女夢工坊」玩成「我的妹妹是魔王」,趙活身旁這罪魁禍首的點蒼好兄長鐵定罄竹難書、難辭其咎。

「⋯⋯葉、葉某知罪!望唐二俠大人大量,雲裳她還只是個抱病的孩子啊!」

「欸幹葉兄!你別他媽自爆啊!要自爆能否先把雷火彈帶好帶滿,再去炸大師兄那小賤人的屁股?」

「⋯⋯舍妹體弱多病,定是無力承接唐二俠的公正掌刑,葉某與趙兄自當負起兄長管教不力之責⋯⋯」

「靠北!大舅哥你想與二師兄在煉丹房執夜勤兼敘情,搞那醫病美男斷袖戀,也別拖我這醜男下水好嗎?!」

這下可好,自醜男醜嘴噴出的連珠妙語,猶若口吐蓮華無形針,破了僵局,扳回一城——換作辣手相公與蒼松劍客相顧失色,不知該欽佩趙活使起戰神語錄的忘形奧義,竟能如此融會貫通;還是他倆該適時放下醫病糾紛,執子之手,同仇氣慨對付這難搞的龍陽⋯⋯龍吟嘴攻。

「⋯⋯蠢豬,你在溫泉裡泡爛的腦中,只裝著這種爐渣嗎?你包庇葉少俠與其妹無妨,敢來我眼前找死,那便去死。」

「⋯⋯趙兄敢稱葉某為大舅哥,不就得與葉某同舟共濟,為雲裳犯下的過錯贖罪嗎?還是說趙兄無異於那群宵小賊子,只想玷污舍妹清白⋯⋯?」

趙活心想,能讓掌命無情的毒使藥醫,與備受折磨的求醫劍俠,放下煉丹房裡的恩怨情仇,砲火一致的心聲昭然若揭,說不準這龍陽⋯⋯龍吟嘴攻!真能嘴出個孔夫子理想中的天下大同⋯⋯雖然這大同是男同的同⋯

媽巴羔子!這大宋難道還欠覬覦醜男屁股的人嗎?唐門劍佬非但不能受那人面獸心的點蒼瘋美男欺侮,就連冷玉芙蓉的唐門掌刑使,也不該仗著自己臉好看,就不問是非,無故來戰醜男屁股的娘親!

既然這瘋男人跟傲嬌男論起打屁股,大義滅醜,六親不認,那也休怪他趙活嘴砲無眼!

唐門醜俠義憤填膺,氣蓋丹田,調息一周後又是一頓飽含內力的喇逼雕——

「葉兄哩賣黑白供啦!這莫非又是點蒼最新流行的PUA地雷陷阱嗎?唐門這機關重鎮豈能容許點蒼劍佬亂埋地雷!要埋給我埋雷火彈跟似草針,不然平陽之虎就回去啃肉包玩貓抓板啦!」

「披、披幽⋯⋯?葉某不學無術,趙兄如此深奧的新辭實在令人費解。然而趙兄應不會坐山觀虎鬥,眼睜睜望著葉某獨自承擔管教不力的罪責⋯⋯」

「葉兄,雲裳妹妹犯錯在先,你這為虎妹作倀的虎兄自願代罪,被辣手相公扒了層虎皮,作唐門大院的迎賓地墊,也只能歸你自願。惡虎豈有臉面妄語人情世故,脅迫我這醜男默許唐門後山養虎為患,順道替葉兄繼續寵著虎妹禍害外堡良民?」

「⋯⋯⋯⋯」

「哼,趙氏蠢豬你自個兒選吧。反正依你那優柔寡斷的婦人之仁,即使包庇這對蠢兄妹領罰,也定是毫無自省,下次絕對還敢。」

「二師兄,今日換作小師妹犯事,你會不會出來求情?還是其實你也挺喜歡拿聽雲劍鞘責罰葉兄的臀肉?望著他疼,你那無法無天的嗜虐心定是制不住手,越打越來興致。見葉兄體力沒我這頭蠢豬好,說不準還打算命我偷調些怪藥,玷污聽雲劍鞘,令葉兄更加難耐歡愉,愈發對受罰上癮的那種。」

「⋯⋯⋯⋯」

戰神語錄不愧對戰神之名,搭起龍陽⋯⋯龍吟嘴攻!可謂是止咳靈漿一定愛配溫開水,不到一刻便熄了煉丹房今日虎伏狼踞的爭端火種。

常時丹爐柴火熊熊烈燃的噼啪乾響,屢屢夾雜著唐錚的唾棄辱罵,與葉雲舟的卑聲下氣⋯⋯然而今日卻靜得出奇——辣手相公沒揪住蠢豬的前髮,痛斥用藥謬誤;蒼松劍客也沒噙著虛淚婆娑,半強迫醜男恩公解圍——藥架前的一切破天荒地有條不紊,卻靜默得彷彿山崗野丘頂上的無名亂墳。

唐門劍佬度刻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了望月攀天,白玉銀盤滿盛著刺骨寒光,潑灑在剛踏出煉丹房門扉的青衫衣襟上。趙活內心沒來由地盈滿不祥之兆,但所幸經過一日牛馬勞務,醜男今夜依舊安然地找周公下棋去⋯⋯

⋯⋯⋯⋯
⋯⋯⋯⋯
⋯⋯⋯⋯

——怎忽有股焦味兒?是四師兄半夜肚餓,伙房蒸肉包不小心蒸過頭嗎?

——還是二師兄靈機一動,深夜睡不著突然想試啥新藥方?

「⋯⋯二師兄⋯⋯丹爐⋯⋯我來顧就好⋯⋯這火燒得⋯⋯有些旺了⋯⋯」

「算你這頭趙氏蠢豬還懂些顧火要點,不過今夜這爐火對烤乳豬而言,還得添些枯柴才夠烈。」

「⋯⋯二師兄⋯⋯你怎會來伙房下廚⋯⋯是肚餓了嗎⋯⋯架上還有胡椒餅與香魚⋯⋯烤了就能同小師妹⋯⋯一起吃⋯⋯」

「⋯⋯多管閒事。」

「趙兄,莫非你忘了唐二俠的胡椒餅昨日才被雲裳施了惡戲,甚至還讓唐三俠無茶可品?」

「⋯⋯葉兄⋯⋯犯錯的是雲裳妹妹⋯⋯不是你⋯⋯你帶雲裳妹妹過來⋯⋯向二師兄與三師兄⋯⋯道歉就好了⋯⋯」

「可雲裳犯的事,葉某身為兄長,管教不力,自當也該亡羊補牢,負荊請罪,至少做幾塊餅彌補唐二俠的損失⋯⋯」

「⋯⋯可是葉兄⋯⋯你做的胡椒餅⋯⋯實在一言難盡⋯⋯不會做菜的話⋯⋯就去替二師兄⋯⋯打水洗鍋爐⋯⋯這樣他就不會罵你⋯⋯」

「⋯⋯⋯⋯」

「⋯⋯⋯⋯」

「⋯⋯唐二俠,葉某斗膽請教,你原先打算怎麼懲處趙兄?」

「⋯⋯罷了,若明日這蠢豬腰酸背疼,連筐藥材都駝不動也麻煩。煉丹房只餘你這醫術蠢貨的話,還不如讓趙氏蠢豬往炒鍋內打翻胡椒粉。」

「⋯⋯那唐二俠為何指使葉某褪了趙兄衣物⋯⋯」

「為了醫術用途。敢問葉少俠,你的腦是否也曾被快劍捅過?不剝了蠢豬的豬皮,怎看得清他的筋脈體格以計算試毒藥量?又怎能確定燒炙後的砭針,有精準下在正確穴位?」

「⋯⋯葉某才疏學淺,多謝唐二俠醫者仁心,還不忘提點葉某⋯⋯」

「奉承之言就不必了,你今夜會自願留在煉丹房,不會只是為了聽這些雞肋皮毛吧?」

「⋯⋯唐二俠果真火眼金睛⋯⋯」

「葉少俠,你那一戳即破的蹩腳謊言在唐門還是少出口為妙。不僅令聽者作嘔,雙耳都得流膿潰爛。」

「⋯⋯葉某妄言亂語擾了唐二俠的耳根,還請寬罪。但於煉丹房以外的一切,恕葉某難從辣手相公之令。」

「哼,你就繼續盼著天上掉顆靈丹也行。反正蜀中唐門養的某隻蠢豬,定是放不下這裡的一切,以及同你一道胡作非為,到處添亂的點蒼丫頭。」

「⋯⋯葉某知曉。」

「明白了就帶上蠢豬,滾回那臭豬圈睡。煉丹房不見天日,可不代表是打瞌睡的偷閒去處。」

「⋯⋯二師兄⋯⋯葉兄⋯⋯」

「趙兄有何吩咐!?」

「大驚小怪,不過是頭豬打鼾說夢話⋯⋯」

「⋯⋯傳承小劍⋯⋯也挺美艷動人的⋯⋯」

「⋯⋯⋯⋯」

「⋯⋯⋯⋯」

「葉少俠。」

「葉某在。」

「方才收進伙房的荷葉及香酒,去拿些回來。」

「唐二俠這是⋯⋯?」

「心血來潮,難得下廚做一次菜。葉少俠,芥子與胡椒也別忘拿。」

「悉聽尊便。」

「⋯⋯記得芥子與胡椒磨粉後,要上在豬肉皮薄至嫩所在⋯⋯」

翌日,暑浪蒸蒸的煉丹房外,憑空多出了會發出哀嚎的人形荷葉包。雖說正值盛夏,唐門弟子們卻無不噤若寒蟬。

不怕死的新進弟子,向某位屈居唐門,身著濡磐長衫的食客打聽,也只耳聞「葉某不過受命於唐二俠,棹舟蓮蕩之中罷了。俟舟回風薰日熾,酒香肉熟,真佳適也。唐二俠醫術廚藝皆如此精湛,葉某受教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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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這罰得是否有些嚴厲了?師弟他也不是偷拿我茶磚的真兇,雲裳喜歡的話,我的份就給她無妨⋯⋯」

「三師弟,我明白你年事已高,特別疼愛默鈴與那葉雲裳。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她兩兄長甘願代罪,掌刑使就該履行責罰,望你勿再插手。」

「那也不必特意在師弟的⋯⋯咳嗯!膚、膚薄之處塗滿那些辛香料子折磨他吧⋯⋯」

「昨夜我只教葉雲裳那厚臉皮的求藥兄長,去取芥子粉與胡椒塗在另一位的『膚薄之處』。那蒼松劍客究竟塗在哪些怪地方,全憑他對醫術的一知半解⋯⋯但偶爾同那根愚蠢松木與趙氏蠢豬,親身做道醫術實驗,也挺開心的不是嗎⋯⋯」

「⋯⋯二師兄,我明瞭了。但好奇你為何實驗到一半又將師弟吊在門外晾⋯⋯」

「實驗本就只是半夜一時興起,忽然肚餓思起三師弟你說書提過的『碧筒酒』⋯⋯我想想,寫菜譜的大文豪似乎是這麼說的——『碧筒時作象鼻彎白酒,微帶荷心香坡,守杭時想屢作此供也』⋯⋯藥典也說醫食同源,試藥與試菜,應是別無二致⋯⋯」

「⋯⋯好吧,二師兄替我這腐儒出了一口氣,自當心存感激。但能否容我帶瓶創藥讓師弟他消個腫?否則他連穿裏衣都刮得疼。二師兄,你與那葉少俠昨夜真的只是給師弟塗上香料,沒有踰矩欺侮師弟他的⋯⋯咳嗯!膚、膚薄之處⋯⋯」

「少管閒事,創膏在門口旁第一格藥櫃裡,拿了就給我滾。」

——禮壞樂崩,聖人泣於九泉。明明身為惡作劇的萬年受害者,這回難得有人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但唐陞仍舊老淚縱橫,默默取了膏藥,特意抽空遞給那多災多難的外姓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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