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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

  老實說被囚禁的生活並不難熬,反正當鷸閉關時他也只會在天櫃峰四處走來走去,或打掃環境、或照顧植栽。

  現在這處作為囚室的水牢雖然狹隘,但卻困不住他的心思。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對於鷸的思念。
 鷸在閉關時他還能藉由打掃環境的名義進入他的閉關處,雖然鷸物我兩忘時並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但是能夠看著那絕世的容顏幾晌也足以打發他的相思之情。

  對鷸的思念如被斷了成癮物的癮君子一般難熬。
  但是在被囚禁之前鷸難得神色嚴肅的對他叮嚀不要在此處惹事生非,並且在他成功證明他並不是魔尊轉世之前待在這裡。

  於是史子隅才能夠忍下思念。
  畢竟他不想糟蹋師尊對他的一片苦心。

  「師尊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望著那處許久不曾打開的門扉,一如他在天櫃峰守著時,期待鷸推開那扇門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儘管這一旬體內的火靈根不停的躁動著,讓他有些心緒不寧,但一想到鷸的修為以及他在正派的崇高地位,想來應該不至於發生什麼意外。
 
  直到––

  「參見魔尊。」
  面容姣好的女子推開那扇門扉,穿著一身大量裸露肌膚的衣物,眉目之間盡是魅惑的神情,看著被無數鎖鏈囚禁著的史子隅卻尊敬的行了叩首禮。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的魔尊。」史子隅冷冷地說著,就是眼前這名修羅女以及魔族讓他被質疑是魔尊轉世,才有這後來的一切事端。

  「無論魔尊您自己如何否認,你終究是我魔族的魔尊,您體內正不斷高漲的魔氣,以及這幾日來逐漸明朗的計都星都是明證。」

  「你們說的不算,除非師尊說我是,我才是。」

  「您是說扶羿鳳嗎?」對於正派的掌門,身為修羅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聽的稱謂,但是傳說中修羅族之中也有一名鳳存在,所以對於鷸他們多少還有點敬畏之心,只敢說一句扶羿鳳。

  「但看來他也認為您是魔尊轉世,否則他何必替您入凈魔陣呢?」
  扶羿派掌門入凈魔陣替徒弟受刑已經不只是中原人的新聞,連其他的妖魔鬼三族也多有耳聞,作為正道戰力指標之一的鷸進凈魔陣讓他們原本完整的防線出現漏洞不說,對於史子隅的處置也由於鷸的影響分成兩派爭論不休。

  事實上正是因為扶羿派交好的門派對於其掌門以及其閉關弟子被囚這件事多有不忿,才讓這名女修羅得到情報和空檔,率眾殺進了這處囚禁史子隅的大牢。

  原本端坐在那裏的史子隅聽到這句話之後,體內的火靈根如同澆了一把熱油一般的炸開,他身後無數囚著他的鎖鏈也不斷顫動著。

  「你—說—什—麼——?」體內本來已經藉由水牢寒冷以及鷸離開之前度給他的冰靈根鎮壓下去的魔氣竟如春後的野草一般從他周身的穴脈之中快速湧出。

  然後本就是為了囚禁魔族所使用的鎖鏈立刻起了反應,一端像是燒紅的鐵一般迅速飆高溫度,另一端如落入寒潭一樣,迅速結霜成冰,讓史子隅的左右身分別遭火燒及冰凍般,體內的魔氣為了抵禦這般酷刑,瘋狂的和兩端的鎖鏈消磨抵抗著。

  但史子隅對於自己身處冰火之刑卻恍若未覺,不知是被魔氣還是火靈根染紅的左眸狠狠的盯著那名修羅女。

  「數日之前,正道大會中,扶羿鳳為了魔尊轉世的弟子,甘願入淨魔台受刑十載,已經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只剩下魔尊您還不知而已。」對於突然暴起的史子隅,那名女修羅並沒有被嚇到,只是依舊巧笑著說出讓史子隅椎心的言語。

  事實上鷸入淨魔陣並不是他認為史子隅真的是魔尊轉世,因為他知道之所以史子隅會輕易被魔氣所勾染是因為他長期將鷸體內的火靈根轉換成冰靈根,所以只要他願意就能夠輕易地將自己身上的靈根變換屬性。

  而那時魔族為了攻山製造環境優勢所佈下的九幽入魔陣恰好成了需要力量的史子隅所用,雖然用子之矛攻其之盾造成魔族的攻勢失敗,但他當時浸染的魔氣恰好成為了其他人證明他是魔尊轉世的鐵證。

  但細數過去無數歷史中,並沒有無屬性的靈根能夠像史子隅這樣輕易變換,所以鷸的證詞也就被當作是為了包庇弟子所羅織出來的謊言。

  對於反對方提出的讓史子隅入淨魔陣,不論有沒有入魔都能夠洗滌掉他的嫌疑這件事情,鷸當然不肯答應。

  兩方不斷的爭執,直到最後以鷸替史子隅入淨魔陣十載作為了結。

  這些雙方拉扯的細節女修羅當然不會告知史子隅,畢竟她的目的只是想引史子隅入魔,為此她悄悄放開身上的禁制讓這處囚室浸染在魔氣之中。

  ——不論是不是魔尊轉世,史子隅在天櫃峰一役吸收魔氣屠戮諸多魔族的模樣,若是他能入魔的話。

  正道便危矣。

  事實讓史子隅也不在乎那些細節。
  藉著鷸閉關時的閒暇時間,博覽群書的他當然知道淨魔陣是什麼存在。

  一想到書上寫的入淨魔陣之人的痛嚎,以及身上靈根被毀去的痛苦正作用在他心愛的師尊身上,史子隅便感到椎心之痛。

  原來體內擁有師尊心頭血的火靈根躁動是這個原因。

  他這個傻子,他這個罪該萬死之人!

  「啊!」痛嚎一聲,並不是因為他終於感受到冰火之刑的痛苦,史子隅體內的火靈根猛的一炸,兩處的鎖鏈並如玻璃一般逐漸碎裂,儘管讓體內靈根炸裂是痛,但都比不上史子隅心中的痛苦!

  此時女修羅也感覺到不對,她散出來的魔氣正像是被捲進漩渦一般的快速消失,甚至遠超她體內再生的速度,以這個速度繼續下去,她會在幾息之內被吸收殆盡!

  就在她終於心生畏懼,想要轉身離開的同時。

  「妳要去哪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鎖鏈的史子隅,那一只被魔氣所浸染的血瞳正毫無感情的望著她。

  女修羅一愣,再下一秒,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胸口出現了一處空蕩蕩的洞。

  而再望向史子隅,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已經走在自己的身前,手上不斷跳動著散發魔氣的,正是自己的心臟。

  史子隅並沒有關心那名女修羅死前是否有過後悔的念頭,只是輕易的將他手上的心臟捏爆,把外洩的魔氣吸收殆盡後,感知著外處還有許多正因戰鬥而膨發的魔氣。

  就跟在天櫃峰一役他吸收魔氣的原因一樣。
  因為他需要力量戰鬥,而他的無屬性靈根最容易浸染並發揮的力量之一就是魔氣,於是他就將靈根轉成魔氣。

  如果要入魔才能夠救他的師尊。

  ——那便入魔吧。

×

  屹立於極北山無數年的扶羿派,過去一直是正派仙門像是旗幟一般的存在,盡管遭受無數魔、妖、鬼三族的攻擊,但依舊存在,並繼續強大下去。

  但這幾年先是魔族因計都星浮現,魔尊轉世的籤言於是舉族攻山,造成雙方死傷無數,山上山下不論是扶羿派或是依附於扶羿派生存的門派或是凡人都元氣大傷。

  而後作為鷸閉門弟子的史子隅陷入入魔風波,到鷸入淨魔陣,扶羿派可以說是陷入萬年以來最虛弱的階段,只比萬年之前鷸入涅槃,三族攻山險些滅門的時候稍好一些。

  就在扶羿派這個休生養息的時候。

  一道如劍般銳利的魔氣就像是離弓之矢一樣,轟然撞向扶羿派的護山大陣,萬年前重新建立起,並堅固了無數個年頭護山大陣竟然就像碎裂的琉璃一般一撞即碎。

  本就正在警惕著魔族的扶羿派雖然吃驚於護山大陣的碎裂,但面對來犯的敵人卻沒有膽怯的心情,於是一時之間無數法寶、道劍、符菉浮空並撞向那道來襲的魔氣。

  「叱!」言出即法隨,魔氣之中竟傳來扶羿派正宗的咒言,更可怕的是來人明顯比他們在馭使靈器上造詣更深,於是無數法寶如雨般墜落。

  那道魔氣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朝著天櫃峰衝去。

  這讓作為暫代掌門鶴又驚又怒,腰間的掌門佩劍瞬間入手,他手捻法印,鶴髮倒沖,身形化為一道白色的劍氣以氣對氣撞向那道魔氣!

  雙鋒相撞之後,鶴明顯不敵對方,手中的劍險些脫手,內腑受創讓他的嘴角更是止不住的淌出鮮血。

  但那魔氣終於在這一擊之中被停下來。

  逐漸消散的魔氣之中,露出的是一張鶴再也熟悉不過的臉龐,只不過那張總是對所有人都笑呵呵的臉龐,如今卻是如寒冰一般冷峻,渾身散發的熾烈魔氣更是讓他不敢相認。

  「……子隅?」再不敢相信,鶴還是認出他的小師弟。

  面對鶴的呼喚,史子隅沉默不語,只是望向了他手中的掌門佩劍。

  那把劍從劍柄到劍格、劍鋒他幾乎可以說是瞭若指掌,因為那是鷸的佩劍,而鷸帶他下山遊歷之時也時常讓他持這柄劍去四處行走。

  所以他停下來,而不是被停下來。

  「……那柄劍還給我。」他冷冷的對著鶴說。
  那是鷸的,所以就是他的。

  「你居然真的入魔了!」鶴痛心疾首,當初他和鷸為了史子隅和其他質疑的人辯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知道史子隅當初吸收魔氣是為了保護同門,所以他是最不相信史子隅是魔尊轉世的人。

  「我說,那柄劍還給我!」
  史子隅對於鶴的悲痛不聞不問。

  「你真想讓師尊的犧牲白費嗎!」鶴朝著史子隅怒吼著,從史子隅體內靈根運轉魔氣的模樣還有些生澀,他就可以知道他入魔不過是幾日之內的事情,還來得及挽回。

  「……大師兄我從以前就很討厭你,不要給我殺你的藉口。」史子隅那一只魔瞳冷冷地望著鶴,從當初想要讓他娶他人為妻,到後來反對鷸帶他下山遊歷,一切的種種,當時的些許怨懟在魔氣的浸染下成為森嚴殺氣。

  儘管火靈根隱隱作動的。
  ——不是的,大師兄是替我著想。

  師尊。
  這個念頭一閃,火靈根立刻被魔氣湮滅。

  「如果你想要這柄劍,那便殺了我吧。」再難以置信,也必須接受現實,鶴望著已經入魔的史子隅,握緊了手中的掌門佩劍,這是鷸交給他的,除非是交還給鷸,否則要從他手上奪過這柄劍。

  只有從他的屍體上拿走。

  「那就這樣吧。」雙手一張,無數魔氣頓化無數劍鋒,像是蜂群一般湧向鶴,殺氣之重,魔氣之兇,是毫無猶豫的痛下殺手。

  鶴再捏法印,手中劍化圓頓開無數蓮花,接住了那襲來的劍氣,腳踩法步汲取著空氣中碎而未散的護山大陣靈氣,更是氣成鶴狀,襲向史子隅。

  史子隅魔瞳一閃,身後魔氣凝聚,同樣聚氣成行化成血鳳,撞向白鶴,而他也身形一閃,捏氣成劍,一劍劈向鶴。

  鏘、鏘、鏘、鏘,無數次的劍擊聲響徹在扶羿派的上空,鶴一開始略佔上風,畢竟史子隅的所有戰鬥招式都是從書上學來,即使下山遊歷也都是修為輾壓,這是他打從出生開始第一次和修為接近的人戰鬥。

  但讓鶴心驚的是,即使他劍出玄妙,但史子隅周身魔氣濃厚,即使他能夠在史子隅身上留下傷口,很快地就會被魔氣所痊癒,反而是護山大陣破碎後,靈氣無法循環再生,他周身的蓮花和空中的白鶴正被魔氣浸染,逐漸落入下風。

  於是他轉換打法用游移的戰術試圖想要拖延,畢竟其他的門派應該很快會發現扶羿派的異狀。

  「煩吶!」腦海中的鷸的擔憂以及久攻不下的煩悶,在魔氣的促使下迅速轉成滔天殺意,一聲煩,那些殘存的靈氣竟全數被史子隅的魔氣轉換,於是蓮花碎、白鶴消!

  穿過鶴的防守,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上,魔氣瞬間炸開!

  血灑長空,鶴本想繼續握緊手中的劍再戰,但下一刻鶴就只看到自己的右手被史子隅抓住,自己久修多年的道軀就像是凡人的布娃娃一樣被撕裂,右手其肩被撕開。

  來不及發出痛聲,洶湧的魔氣瞬間將他擊落並像是流星一樣墜入地面。

  握著鶴的右手,體內的魔氣和火靈根交織成為魔火把他的道軀燃燒殆盡,甚至像是擦拭一般的撫過那柄劍。

  然後像是愛撫一般的輕撫過劍鋒,感受著熟悉的觸感。

  師尊。
  史子隅像是奪回了心愛的事物,滿足的勾起一抹笑容,但是和往日的溫和不同,在其他人的眼裡看起來有些怪異、猙獰。

  「我要去把我的師尊放出來,還有誰要攔我?」在我的師尊上加重語氣,史子隅微微的歪著頭望著終於趕來支援的其他門派門主。

  魔氣正如饕餮一般吃下扶羿派的護山靈氣,以史子隅在多次的極北大會上見過其他掌門還略遜鶴一籌的身手,以及他現在有十足信心在三合之內殺死鶴的把握。

  他,史子隅,於此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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