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他注意到了那些痕跡，是很自然的事。

第一次，是在某個清晨，她穿著短版T恤走來廚房拿水，陽光斜斜地灑進屋內，映在她腰側裸露的一小截皮膚上，那裡有一圈尚未褪去的紅痕——細緻、對稱，像是什麼柔韌的材質在她身上用力收束後留下的印記。

他沒問。

第二次，是在她脫下外套時，手臂上露出一條淡淡的勒痕，那形狀太明確了，是繩索的痕跡。
她動作自然，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絲毫不閃躲。

但他看見了，也記住了。

他從不急於探問什麼——夏油不是個侵略性的男人，尤其面對有栖這樣的存在。他看得出她不隱藏，但也不主動解釋。她給出的線索，就像釣鉤一樣，綁在某種深不見底的情緒裡，要你自己選擇要不要靠近。

某晚，他們在她的工作室裡，有栖低頭在設計新的圖樣，穿著吊帶背心，脖子後方露出一抹淺紫色的痕跡。他視線落在那裡的時候，有栖忽然停筆，轉頭看他。

「你在看什麼？」

夏油沒有移開目光，只是誠實地回答：「你的痕跡。」

她笑了笑，沒有閃躲，眼神坦蕩地迎上他，「喜歡看嗎？」

他沒有接那句挑逗的語氣，而是沉默了一下，問她：「你喜歡那樣的感覺？」

她歪頭思索了一秒，用幾乎有點輕快的語氣說：

「我喜歡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疼痛、束縛、被控制，那些東西在當下都會讓我很清楚地知道——我還在，還有感覺，還能呼吸。我不怕疼，我只怕遲鈍得什麼都感受不到。」

夏油低下頭，指尖輕輕擦過桌上她未完成的設計紙，「所以那是一種…你選擇的方式。」

「是啊。自願的，自知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語氣平靜，甚至溫柔。

他點了點頭，沒有更多評價，只是說：「謝謝你願意讓我知道。」

有栖彎起嘴角，「你不是在擔心我吧？」

「不是擔心。」他看著她，「是想理解。」

那晚之後，他仍會看見那些痕跡——更細微的、更明顯的。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拉開衣領，露出肩膀上紅紅的一道，隨手塗上藥膏。

她從不避諱，像是給他看，也像是在說：「這是我。我是這樣的我。」

而他也沒有避開，反而看得更溫柔了些。

不是因為喜歡那些痕跡本身，而是因為她選擇了那樣的方式仍好好活著，仍笑著與他對話，仍敢坦率地說出——「我在這裡，我還有感覺。」

他從沒碰過那些痕跡，連碰都沒碰過。
但他記得她說過的話——

「我喜歡感受自己的情緒。無論好壞，都是我。」

他知道，他會一步一步靠近那情緒的輪廓，不打擾，不加蓋自己的解釋，只是靜靜地陪她在那份痛裡，感受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