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有遊戲據透
＊充滿腦補、自我解釋以及可能ＯＯＣ，不喜勿入
＊有可能漏掉一些遊戲細節而導致劇情有ＢＵＧ，因為我的腦袋在玩遊戲途中已經被九王給打爆了
＊以上可接受再繼續，ㄎㄟˋ抖




　　姬獨自一人，在道上踽踽獨行。

　　每個人的「道」都是如此，都是這樣孤獨，偶遇他人同行一段，很快又會漸行漸遠。每個人的道都只屬於自己，所見的風景、所行的方向都是獨一無二的，然後最終，所有人都將抵達同一個地方。

　　但唯獨姬的道，漫長到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終點，漫長到每一次的前進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無數人從他身邊走過，截通、三天尊、李耳、十王，他與無數的人在大道上相識，而他洞見一切的眼睛在與他們相遇時，便已看見了結局。他見證天泉乾涸的瞬間，見識過天上赤紅的星星熄滅；他看著古老的大鐘在時間中逐漸靜默，看著繁華的城鎮淹沒於荒煙蔓草之間。世間事物從興盛到衰頹遠比人們所想像的要更加短暫，那些曾經的繁華都在他的記憶力褪色成虛無的蒼白，連同他曾經豐富的情感一起，漸漸成為歷史的塵埃。

　　遺憾、遺憾、遺憾。若論說味同嚼蠟的時間在姬永恆的生命裡留下什麼，應該就只剩那些淡淡的遺憾。

　　他只是沉默著，看著太陽緩緩升起，高掛中天，然後走向注定的日落夕暮。他只是沉默著，執筆紀錄下這一切，看著即將來臨的黑夜，看著一世榮華毀滅在傲慢與貪婪之中。

　　不知從何時起，姬就不再為誰卜卦。他為很多人算過卦，提早預言他們的結局，不信天命、不甘於天命的十有八九，但真正能選擇天命的卻屈指可數。李耳是其一，他在最關鍵的時刻解散了方士團，封印過度擴張的科技，將太陽人的末日推遲了數百年，但他也同樣有自己所追求的事物，最終離姬而去。

　　而姬所遇到第二個能選擇天命的，就是那個長不大的少年。

　　姬無法卜卦自己的結局，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終點究竟在哪裡，但他在羿的未來裡看到了自己的死，以及分歧的道路。這一天終於來了，他過於漫長的旅行終於有了終點，這個滿懷憤怒、仇恨與迷惘的少年給予他了完滿的句點，他的故事終於能寫下最終的篇章。

　　即將決定太陽人未來的羿斬斷了姬的未來，他等了無數日月，行過千里之途，終於能走向自己的大道。

　　扶桑的根莖蜿蜒，其間有零星幾株天禍菌花搖曳，勾勒出一條延伸向遠方的道路，姬沿著路緩步向前，慢慢地走，走在自己的道上。

　　他一步步向前走，路旁褪色的景色隨著他的步伐又重新填上色彩，他走過變異體狂歡的盛宴、走過新崑崙啟航的黎明，走過曾經風光明媚的蓬萊故鄉，走過崩塌傾倒的石窟雕像。他所認識的人們如飄渺的幻影，站在道路兩側，目送著他走完自己最後的一段路。

　　『占卜不過是怪力亂神的迷信，真正可信的是科學，我會自己選擇我要走的路。』羿嘴上這麼說，一路走來卻逐漸軟化鋒利的尖刺，更願意去感悟心靈這類虛無縹緲之物。未來的救世主與他錯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漸漸地越行越遠，走向他自己的道。

　　『那些變異體才是真正的答案，姬，是你的血讓太陽人得以有更光輝的未來。』易公的眼裡閃爍著狂熱，這位睿智卻傲慢的科學家恐怕至死都不會明白，自己窮極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包裹著美麗糖衣的詛咒。

　　『這幅字畫是我夾帶在貴族那堆佔空間的行李裡偷偷夾帶上新崑崙的，這些都是傳承，怎麼能任憑它留在蓬萊腐爛呢！』奄老拿著一幅水墨畫滔滔不絕，讓姬都不好意思告訴他，那幅畫不過是姬自己三百年前閒暇時的信手塗鴉。

　　『姬，汝來得正好，妾身剛研發出新的作物，汝來幫妾身嚐嚐味道如何。這種作物可以提高耕地百分之十的年產量，只要再研究幾年，等我們回到蓬萊，可以立刻供應所有糧食需求。』勾芒將一顆圓潤鮮紅的水果塞入姬的手裡，臉上滿是明媚的笑容，彷彿她手裡握著的果子是什麼神兵法器，能讓惡夢中的饑饉永不再臨。

　　『姬！我和哥哥剛排練好一場新戲，用來慶祝新崑崙的即將啟航，明天記得要來看我和哥哥的演出喔！』女媧一身華麗的行頭，臉上化著艷麗的紅妝，而攬著女媧臉色蒼白的伏羲依舊是一貫的寵溺笑容，以溫柔的目光看著倚在他臂彎裡興高采烈的少女。

　　『只花了兩年的時間就重新建立起元能柱，這就是瀛國工匠的實力！兄弟提出的計畫可以拯救所有人，那我夸伏當然要支持到底！』夸伏自豪地展示著自己辛勤趕工的傑作，曾經為了保護環境而廢棄的高塔，用極短的時間再度林立。

　　『苦難鑄英雄，天禍也可以是轉機。議會決定讓新崑崙航向遠方，等消滅天禍、重建蓬萊，屆時就是我截家再起的時機。國師，等我復興截國，我的王座前一定會給你留一個位置。』截全又熬過一場煉丹改造，他微喘著氣，隱忍痛楚的同時孕育出更龐大的野心。

　　『魂境系統有相當完善的理論基礎，等第一輪實測結束，我的團隊醒來給與回饋，就能根據實際效果做出調整，順利的話不出兩年便可正式上線。如果計畫成功，大家就只要好好睡一覺，惡夢就會過去。』蚨蝶溫柔地撫著休眠倉的透明倉蓋，裡頭沉睡著她的研究團員，他們所描繪的夢相當美好，彷彿只要閉上眼睛，夢魘便不復存在。

　　未來，他們各自暢言著心目中的美好未來，彷彿他們追逐的前方是旭日東昇，殊不知升空的新崑崙不過是一座巨大的墳塋，帶著所有人載歌載舞地飛向西沈落日。

　　姬未曾駐足，繼續邁步向前，將這些在他生命的末尾認識的人們拋下。

　　路旁艷麗的天禍菌花越來越少，最後終於絕跡，剩下古樹樹根在路旁蠕動爬行，發出沙沙的細碎聲響，像是在唱著某種古老的歌謠，讓姬想起古崑崙虔誠的人們祭祀時低吟著的禱歌。

　　「你跟我是一樣的吧，扶桑。一直看著太陽人代代相傳，出生、活著、死亡，度過漫長又短暫的一生，直到他們自己走上末路。」姬輕笑一聲，「可惜我不是共鳴者……如果我能聽懂你說的話，或許這漫漫長路上，我會稍微覺得沒那麼孤單。」

　　古樹沒有搭理他，依舊繼續說著它自己的語言。

　　又往前行了一小段路，姬看見路旁出現一團虯結隆起的樹根，樹根前散亂著三具屍體，而樹根之間盤坐著一個他既熟悉又懷念的人。

　　這次，他停下腳步，微微睜開蒼白的眼睛看著過往的幻影。「……李耳。」

　　『斬魔者終成魔，以殺終究無法止殺。』他的老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浸染著鮮血——來自被他親手殺死的，三天尊的血。『回顧過去，貧道無法肯定地說出我此生無悔，亦無法忽視曾經的錯誤。』

　　「這不是你的錯，就如卦象所示，那些都是必然的結果。」姬低聲反駁，即便眼前的人並不會聽見。

　　『解散方士團，推行無為之道，雖是貧道專斷獨行，卻亦是貧道所想到對蓬萊人最佳的解方。此舉絕非為了贖罪，而是彌補錯處。』李耳閉上眼睛，任扶桑緩緩將他吞噬。『貧道已歸隱，再不屬於蓬萊，今後將去尋找貧道之道。別過了，朋友，生死之縛對貧道已無足輕重。』

　　樹根淹沒了李耳的容顏，姬下意識地伸手，又放了下來。這是姬第二次看著李耳同他道別，但他卻沒有如上一次那樣悵然若失，他知道，他們很快又會相遇。

　　姬收回視線，繼續向前。

　　扶桑的歌聲變得更大了一些，變成嗡嗡低鳴，姬忍不住輕哼起古崑崙的祭歌，明明是兩種從語言到曲調都截然不同的曲子，兩相交融卻意外地和諧。。姬踩著歌謠的節拍前進，腳步輕快了許多，直到扶桑的歌嗄然而止。

　　有兩個人分別立於前方的道路兩側，左側是方才才與姬道別的老友李耳，年輕了幾分的臉孔有著肅穆而堅定的表情。他身後幾步處站著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從輪廓依稀可看出那是姬也曾經穿過的、方士團的服飾。路的另一側與李耳那頭相反，只有一個人獨身站在於足踝高的無盡血池之中，手按著腰間寶劍，健壯挺拔的身軀傲然而立。

　　姬緩緩道出那人的名字，聲音輕得近乎嘆息，「截通。」

　　在天空之中，還未完工的人造星球折射著無機質的金屬冷光，散發著強烈壓迫感的龐然大物遮蔽了大半天穹。

　　『窮兵黷武，非黎民百姓之福。』李耳向前邁了一步，無懼地迎向截通陰鷙的目光。

　　『我截通生於此世，註定是要當天下霸主！』截通拔劍出鞘，直指李耳。『截國擁有最強的劍、最強的兵！所有國家都應向截國臣服！』

　　截通身後，血池之中伸出僵硬的手爪，無數殭屍士兵從殷紅裡爬出，發出無意義的呻吟，宛若地獄繪景。

　　李耳的眼底透出一絲悲凄，『最終還是得如此嗎？』他抬起雙手，掌心燃起一捧火焰的紅蓮，灼燒著他的皮肉，燒出焦黑的傷口與赤紅的血。『此一開戰，都將成為你我一生的罪孽。』

　　姬知道那場戰爭最後的結局，整個蓬萊的人都知道戰爭是如何撕裂大地，那些血腥又是怎麼畫下句點。他沒再繼續看下去，逕自從中穿行而過，不願再去看。

　　『國師，你早就看到這場仗的結局了吧？』當走過截通面前時，姬聽見他對著過去的自己說道，『但那又如何！你只看得到結尾，卻看不見過程。我不需要知道結局，我只要此生轟轟烈烈！我生而為戰者，死亦為英魂！』

　　姬沒有看向自己曾經的主君，也未停下腳步，將那狂傲的笑聲遠遠拋到身後。後世之人都評價截通暴虐無道、無心無德，但曾經有那麼一瞬間，姬是欣羨著截通的恣意妄為，不在意後世如何評價，亦不在意結局將會如何。他就如滔天火焰，燃燒過世間，而後壯烈地熄滅。

　　身後天頂的昊天球被方士團摧毀，崩解的零件之間冒出火花，向著地面墜落，像是無光的太陽往廣袤大地沉淪。

　　最終，姬走入一片空無之中。

　　沒有天、沒有地，沒有路也沒有扶桑古樹。眼前的顏色既非黑亦非白，比起什麼都沒有的虛無，更似開天闢地之前的渾沌。然而這裡並非真的什麼都沒有，姬動了動耳朵，聽見從遙遠的某處傳來細碎的聲音。

　　他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沒多久就在渾沌之中看見兩個人影，他們之間隔著一副棋盤對弈，落子清脆。乾坤棋盤上黑子白子兩軍對陣，黑子大開大闔殺伐決斷，白子柔中帶剛滑溜難纏，兩方彼進我退，陰陽從中而生。

　　查覺到姬的接近，對弈的兩人同時抬起頭，用熟悉的臉孔望向姬的所在之處。

　　『好久不見了，吾友。』李耳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相別數百年，如今你也終於走入這大道。』

　　『你可終於來了，國師，我早就跟這傢伙下棋下膩了，終於能換個對手。』截通直接伸手掀了棋盤，『快來這坐下，輪到你陪我下一局！』

　　姬看著他們，嘴角勾起笑容。他走了這麼久，走了上千年，終於在大道之中與他們相逢。

　　這一切，在此刻終於圓滿於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