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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面试

路上尴尬的沉默。

《道歉的五种语言》，很实用，早知道萨菲罗斯就拜读一下。

经过休息区，克劳德看见扎克斯。

他，可想而知，在做深蹲。

「这边，萨菲罗斯、克劳德！」黑发战士站直身体，挥手招呼。

克劳德像经过漫长风暴摧残的植物瞥见阳光，松解开来。他甚至腼腆地笑了，萨菲罗斯注意到。又一点关于克劳德他不知道的事实，他会笑。

「你的老师怎么样？」扎克斯问，指了指他们之间。

克劳德完全无视他的上司，「已经够努力了，还没把学生碎尸万段。」

萨菲罗斯从鼻子里哼笑一声，不置可否，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扎克斯憋着没笑得太夸张。五台战争英雄、神罗最强战士、将军萨菲罗斯的躬亲指导，听上去是一项恐怖的殊荣。他都同情克劳德了。

「下次我来当你的对手。」

克劳德根本来不及接受，被萨菲罗斯抢白。

「我相信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比如……」他吊人胃口的一顿，「在圆盘下。」

难道，他是指艾丽丝？克劳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怎么会知道？

扎克斯倒是一点不慌，似乎这是极其自然的。

「你提醒我了，我得帮艾丽丝做辆推车，我们准备承包米德加的鲜花市场，大赚特赚。」

他眉飞色舞的描述令克劳德感到由衷的苦涩，他想捂住扎克斯的嘴，不让他说。萨菲罗斯不配听。

「去吧，」他的上司出乎意料的爽快，「如果拉扎德问，就说我批准了。」

「谢谢。」扎克斯说，刚走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眼睛兴奋得发亮，「嘿，趁今儿有空，咱们都去，怎么样？」

他那神情像头自己叼着牵引绳蹲在门边摇尾的狗狗，谁要拒绝就不是人。

不过……

「你在盘算什么？」

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萨菲罗斯问出了克劳德的心声。

「呃……」扎克斯挠挠头，不好意思开口。

就这，银发将军居然理解了。

一声叹息，他说，「行，我帮你们宣传。」

「太棒了！」扎克斯鼓掌。

克劳德开始佩服他的商业头脑了，凡是跟英雄沾边的商品都热门得不得了，那号称有十三种香型的萨菲罗斯同款神罗洗发水总是上线即售罄，克劳德从未成功抢到过，真可惜，他的头发本有机会服帖一点。

这真是个神奇的轮回。每当克劳德觉得事态不可能更诡异的时候，它就会现身说法，告诉他，可以的。

听听这个，萨菲罗斯将成为艾丽丝贫民窟流动花店的看板郎。那个能心算小行星运行轨道的宇宙级坏蛋是怎么把它算漏的？

他们乘地铁前往第五区。萨菲罗斯是提议让曾开直升机送他们去，比较快捷。不过扎克斯还算理智，觉得最好保持低调，两个一等战士外加塔克斯外加普通士兵外加直升机，神罗套装都齐活了，这阵仗会吓到艾丽丝的，而且曾会不会乐意被当成司机使唤也得打个问号。

结果扎克斯还是没逃过被数落。

艾丽丝欣然接纳了克劳德，但目光落到萨菲罗斯身上，她露出怯色。克劳德推测，星球感应到了萨菲罗斯体内的杰诺娃因子，跟她打了小报告。

很有预见性。

小教堂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中，空气里流动着祥和的静谧。通常来到这里，会让克劳德感到受保护，身心放松，但不是今天。看到萨菲罗斯离艾丽丝这么近，他那根特殊的弦紧得快要崩断了。他不停地想起那一幕，微光闪烁的忘却之都，如圣母一般祈祷中的女孩，从天而降的死神长刀，魔石滚落……那至暗的一幕和眼前暖洋洋的情景交替闪现，形成矛盾至极的比照，克劳德快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他该做什么？他需要做什么吗？他要保护什么，对抗什么？他在这里，究竟是救世主，抑或只是个过客？

他突然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自从被介绍给艾丽丝，克劳德就不太正常，虽然和正常人相比，他本来就不正常，但眼下，即使以他自身为衡量基准，也超标了。

他的模样史无前例的脆弱。脸色惨白，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熄灭了，嘴唇张开，被他自己的呼吸噎到那样，喘不过气，似乎纯粹的惶恐把他从内部风化得千疮百孔，稍微一碰就会稀里哗啦碎掉。

萨菲罗斯不明白，克劳德敢跟他顶嘴，却被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吓得快晕倒。

天底下有这种事？

萨菲罗斯抓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真的昏过去。

手臂上传来的力度令克劳德恢复清醒，对上那双蛇似的绿眸，他内在的地震平息了。

「攥紧那份仇恨。」往日的幽灵在耳边低语。

虽然克劳德不想承认，但其中有那么几分道理，恨比失去要容易捱。不管他要在这该死的轮回中漂流多久，在他的宿敌覆没之前，他是不会溺亡的。

「与你无关。」克劳德挣脱。

经过一番商量，扎克斯回到他们身边。

黑发战士的笑容包含歉意，「不好意思……」

「我猜，推广合约告吹了。」萨菲罗斯帮他补全。

艾丽丝从扎克斯身后跳出来，撅着嘴巴，「在引入新合伙人之前，你起码应该先跟现在的商量。」

扎克斯手忙脚乱地安抚她，其间抽空向银发将军解释，「对不起，绝不是针对你，只是她跟神罗有段历史……是我的疏忽。」

与脸上兴味盎然的表情冲突，萨菲罗斯口吻遗憾，「从没想过我会求职面试失利。」

扎克斯拍拍他的肩，安慰，「委屈你了，只能继续当英雄。」

「不过作为顾客，你是受欢迎的。」艾丽丝递出橄榄枝。

他们都笑了，其乐融融。

克劳德被气氛带动，也感到释怀。

是他过于焦虑，创伤后应激障碍什么的，过去无法改变，但这个世界还有得救。

萨菲罗斯捕捉到金发少年眼中的笑意，虽然很微弱，像一尾几乎透明的鱼苗，只一闪，便在那片天空中隐去。

「值回票价。」他稍显滞后地回答，本该转向卖花少女的视线却流连忘返。

让艾丽丝留在教堂，他们出发收集制作推车的材料。

需要的有工具、木料、轮子和参考书，扎克斯提议分头行动。

萨菲罗斯自愿负责工具，克劳德分到了木料，轮子和参考书则由扎克斯想办法。

这不是个好主意，克劳德觉得，他得看着某人，以免对方心血来潮大开杀戒。

「你迷路了怎么办？」他扯了个很逊的理由阻止。

「你怕迷路。」他的上司直接解读为。

无稽之谈。

「我对这里比我家后院都熟。」

「那就不成问题了。」萨菲罗斯只在执行任务时来过贫民窟库，不过他信任自己的方向感，他倒是觉得克劳德在虚张声势，他是外地人，而且普通士兵紧凑的日程是不会给他时间到处闲逛的。

「我们来比赛，最后回到这里的人请吃晚餐。」

「比就比。」克劳德绝对不会给他和艾丽丝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们朝不同的方向各自上路。

「等等！」扎克斯左右为难，不知道叫谁好，「我还没同意呢！我要负责两样！这公平吗？」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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