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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活水停止流淌》05

打造新的日輪刀最快也需要半個月,在這期間大概是竈門兄妹最後最後能放心休息的時刻。
他們向鱗瀧與義勇說起選拔時發生的事情,在這一連串的業與因果終於就此終結之後,炭治郎覺得他似乎從鱗瀧師父身上聞到了如釋重負與解脫的味道。
於此同時,他們討論起之後究竟該拿義勇怎麼辦。
「殺了你們所有的家人,並且將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你們的義勇變成鬼的傢伙,是唯一能將人轉化成鬼的鬼王,其名為——鬼舞辻無慘。」鱗瀧低聲說道,「在這條尋找解方的道路上,會遇上多少的困難誰也說不準……」
「你們兄妹的實力仍然不足需要實戰磨練……」老者的天狗面具望向化鬼的愛徒,「而義勇……沒辦法在陽光下行動,且需要靠睡眠與攝取部分肉類才能積累能量。」
「義勇,你待在狹霧山,會是比較穩妥的辦法。」

在他們來到狹霧山的隔天,鱗瀧在深夜看見化鬼的義勇,將因與鬼王戰鬥而變得破爛的隊服、羽織與日輪刀,小心翼翼的收到了在這小屋中,原本屬於他的櫃子角落中。
伴隨著他身上過分沉重的哀慟與自責的氣味,鱗瀧知道這孩子將這些東西封印在櫃子裡,不是捨棄過去。
而是認為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再去碰觸它們。
鱗瀧從義勇身上感覺得到那種為了尋死而拼命活著的矛盾,自從錆兔再也無法從藤襲山回來之後,他便一直是如此。
成為隊士成為柱,認為自己不配承擔這些名號的他雖然不斷地在精進自己,然而目的卻是為了等待有那麼一個能名正言順繼承這份責任的人來取代自己。

而現在的義勇似乎隱約也是如此,成為鬼的柱是鬼殺隊的恥辱,應該要遭斬首殲滅。然而深知自己身上有什麼尚未明瞭,卻讓他與一般的鬼截然不同的關鍵,也許能為現在鬼殺隊所面臨的瓶頸帶來轉機,因此他還不能死。
但活得痛苦折磨。
若讓他跟著兄妹倆一同執行鬼殺隊任務的話,這件事曝光的機率只增不減,鬼殺隊員對鬼是沒有慈悲的。
更不用說鱗瀧很清楚,即使面對手持日輪刀的劍士,義勇也不會做任何反擊,若有個什麼萬一,他們失去的不只是鬼殺隊曾經的水柱、他憐惜的弟子,失去的更可能是他們鬼殺隊千年來一直在等待的轉機。
若他能在狹霧山,在他的保護之下,那是理想的選擇,竈門兄妹也不會揹上與鬼同流合污被當作間諜的污名。

義勇閉上雙眼,若待在狹霧山,確實是保守安全的做法。
然而,這樣與逃避無異,是不是就辜負了姊姊與錆兔對自己的期望了呢?
想到那一夜他擋在兄妹前,替他們承受了鬼王的攻擊,以及在理智快要被吞噬以前,他們哭著想要替自己止血的淚眼。
而現在,他拼死保護的孩子,即將換他們手握刀刃,擋在自己面前,承受將會落到自己身上的所有惡意……以及因為袒護自己而招來的惡意。

「……就如鱗瀧老師所說的,若義勇先生待在這裡的話,的確比較安全。」炭治郎的聲音打斷了義勇的思緒,他清澈的眼神凝視著老者,接著將視線緩緩的移到義勇身上。
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極短,雖然他仍不瞭解以前的義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
然而……他的身影不知不覺與自己的么弟重疊在了一起。
也讓他想到那一天,因大雪他不讓弟妹跟著自己下山賣炭,結果在他回來之時,迎接他的卻是滿地艷紅。
「……但我沒辦法放下義勇先生不管。」

禰豆子緊緊握住兄長的手,她也想到了那一夜,若她沒有離開家裡去接哥哥,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結果。
這一次,他們不管是誰都不能再被留下。
看著眼神堅定的兄妹倆,鱗瀧的天狗面具緩緩的面向義勇。
「義勇。」鱗瀧低聲的說,「睜開眼看著我們。」
他從義勇身上聞到了驚訝、愧疚,與不可置信的味道。
「雖然老夫這樣提議,但我們尊重你的決定。」

是要留在狹霧山,還是冒著各種風險,也要在陽光下與他們同行?
這兩年下來,義勇在他有醒著的時候,於夜晚都會偷偷去看兄妹倆的訓練,他很清楚這兩個孩子的資質不差。
而自己……雖然不願承認,但鬼的本能讓他感受得到,過往他所斬殺的那些鬼為何擁有怪物般的力量,並不是沒有原因。
他相信他們彼此絕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然而兄妹倆缺乏實戰經驗,他也沒有使用過鬼的力量,現在的他們,也許會互相拖彼此後腿。
而且說實話他很害怕,雖然有所缺失,但他還有人類時期的記憶,也明確擁有自我意識。
然而這究竟能維持多久?

會不會在使用了鬼的力量之後,哪天他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就這樣突然消失,並再次聽見鬼王的低語,最終失去自我而淪落成為早該死在日輪刀下的惡鬼。
在成為鬼之後的這兩年,不管是醒著還是在夢裡,他都想著這件事。
到頭來,他一直都是被保護的那個弱小的孩子。

「就如你的名字一樣,你是有義氣又勇敢的孩子,義勇。」姊姊的聲音似乎在他的耳邊低語。
「你已經是個男子漢,早就知道不會再哭哭啼啼的了。」好友的聲音接續在耳邊響起。
「一直以來都是被保護的你,其實已經知道要怎麼樣保護人了不是嗎?」
「在那一天的雪夜,你就做到了,成功保護了那對兄妹。」
「「你比你自己想的還要堅強。」」

「我一直……都是被人……保護的……」義勇斷斷續續的嗓音自嘴角溢漏,「……但這樣……躲起來……是不對……的……」
他抬起頭,微微泛紅的眼角襯著靛藍的眼眸,沉穩且堅定的回望恩師。
「我不能……一直被……保護……也要……保護人……要像姊姊……跟錆兔……那樣……」
他們絕對不希望看見自己成為鬼,但也絕對不希望……自己就這樣懦弱的沒有任何作為毫不反抗。
不然,為什麼一直都能聽見他們不斷鼓勵、安撫自己的聲音?
「所以……我也要去……找到變回來的……方法……」

看著義勇如死水般的眼瞳似乎終於有了那麼點靈動的流光。
良久,鱗瀧無奈的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如此……嗎?」
老者伸手揉了揉義勇的髮絲,「不要做了之後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既然已經決定了目標,那麼就不要回頭繼續前行。」
他的手穩穩一沉,「你做得到的,義勇,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當姊姊被鬼殺死之後,沒有人相信他都把他當成瘋子的時候。
是師父的這句話救了他。
他的痛苦他的悲傷,都不是幻想。且有人理解,沒有否定自己。
如今,他覺得自己又再次被一樣的話重新救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