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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外頭休息,很可能遭到再度遭到蛙群的襲擊,尤其對於什麼都看不見的人來說,於室外休息依舊是處於危險之中。
想要給予重視的人最安全的休息空間,霏琳放下了帶給打擾到家戶的顧慮,做好往後補償的打算,沿路中找了一戶民宅敲門。

「請問是哪位…咦…?」

來應門的女子先是見霏琳被沾濕而不完整的身體而有驚嚇,但這讓她馬上就聯想起了好像過去有知曉的人也是這樣…

「…是…霏琳姑娘?」

霏琳也驚訝地望著前方,那是她過去在一門下修煉的師父之女兒、名為雅詩的女子。

突然遇見熟人讓霏琳一時震驚,但很快地回歸要幫助慕希的事情。

「不好意思冒昧打擾…我的好友碰上了毒蛙現在失明…我要為他弄來解毒酒,是否能先讓我好友借個地方歇息一會…?我馬上就回…」

「不、不用那麼客氣!趕快進來…!著涼了就不好了…!」

雅詩說完便將門打開,以讓霏琳帶著友人進來。「我這就去找個毯子過來,順便問問表弟是否能借著衣裳…」

「麻煩了,我等會會出去弄解毒酒,慕希先暫時拜託妳了。」

霏琳放下傘,身體支撐著慕希來到座椅旁,放下了倚靠在身上的手,因有留意對方的腳受傷,霏琳打算讓慕希好好坐下來再出發。

「我馬上就回來,你再忍耐一下。」

霏琳告知後正要離去,一陣微弱的力道拉住了手腕阻止她前進。

「…慕希,我會很快回來…」

往拉住的方向看去,正是被慕希緊緊抓住手。霏琳還沒說完,微弱的力氣加強了力道,卻又因身體疲憊使得陣陣地顫抖著。

「…你已經很累了,在這裡好好歇息…我求求你…」

一直以來眾人的目光總是聚焦在妹妹身上,當有人堅持著自己時該怎麼辦?霏琳從未想過這件事、曾未想過會哪一天成為他人需要的存在…不,可能只是因為當前自己離他的距離最近,其實任誰來取代這個位置都無所謂…

愛戀與理性掙扎著,最後霏琳見慕希沒有任何動作,只好自己主動掙脫開,為了讓慕希從中毒中解脫,非得離開不可。

「我一定會回來…!請你相信我…!」

———————

僅有黑暗的視覺裡,任憑著溫暖逐漸離開而去,因為什麼都看不到,縱使想要維繫著,最後也僅有憑空抓取。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

「毯子我拿過來…啊,霏琳姑娘已經離開了嗎?」

「衣服拿來了,是要借給哪一位?」

「這個…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個…公子?不好意思…」

不要丟下我…我不要變成一個人…無法止住的思緒反覆響起,內心的吶喊逐漸將外頭的聲音淹沒。

——多虧了醫師!爹的傷勢才能得以復原!

年幼之時,一位隔日來訪的傷患家屬帶著禮品向家父家母致上謝意,雙方彼此關切問候,即使身為旁觀者的慕希也覺得溫暖。

——家父家母…帶給別人歡笑…好棒呢…

——所以我果然也得學會這個法術呢…?

——我也一定要…學會如何控制法術,就可以幫助很多很多受傷痛苦的人…!

從小便得知了「一旦年齡到六十,如沒順利習得法術便會淪為被淘汰的族群」,不只是為了家族的期望,幼小的石蒜精也為自己下定這個期許,若是成功了,家人會為此開心,自己也會開心,也能幫助傷患變得開心。

但這也使得慕希無法分清後續的努力,究竟是源自於自己想帶給他人笑容的心意?還是出自於害怕不想被淘汰的恐懼?

——你再不好好學會…!你會配不上石蒜精的身份的…!

努力帶來的結果,是家人的焦急與對自己的失望,接著告訴自己不能放棄而振奮、然後失望、再接著振奮…

——這樣下去我會被家人丟下的…

——我必須讓他們都能開心…

經歷了反反覆覆的循環,最終在誤傷了家父後遭到母親責備而理解了…想讓家人開心?自己也能開心?能夠幫助傷患變得開心?全部皆是空談而已。

——…如果家裡沒有我了…一定…會比較開心吧…?

——他們…便可少了一個擔憂…而能過得無憂無慮吧…?

這一次回家原本打算是確認家人的現狀,並再與家人做一個正式的告別。

心中明明是是這麼認為的…

…不要…我不要變成一個人…

不要丟下我…!我好害怕…不要丟下我…!我不要被驅逐啊…!!

「你在等你的好友回來嗎?」

黑暗之外響起沉穩嗓音,伴隨著柔軟毯子圍繞的觸感。外頭的話語終於傳達至慕希的耳中。

「…或許只有他的好友才能呼喚他?對他而言我們只是陌生人,在失明之下必然會有戒心吧?」

「話是沒錯…但這樣下去他會感冒的…」

「…那就先試試,盡可能地為他擦乾?」

隨著女子與男子的討論一段落,接著有布料遮蓋了頭部,並擦拭起了濕答答的頭髮。

知道如果不出點聲則會讓人擔心,但疲憊的慕希沒有那餘力開口,思緒環繞著方才被點醒的那一句話。


…霏琳是…我的好友嗎…?


雖然過去身陷於在那失落與振作點掙扎中,但當中也帶有美好的回憶,比如說與霏琳共同的時刻。

鼓起了勇氣幫助一位迷路的女孩,換得了平安順利的結局與女孩的感謝,在那一瞬間彷彿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我真的能帶給他人開心…是吧?

女孩離別的那一句「謝謝」成了點燃希望的燈光,宛如在無窮盡的努力掙扎之中有了支撐一般,也因此再度相遇後,總會不時回歸到當初的心情,看著她而不自覺微笑著。

該如何去定義彼此的關係…?若要具體描述的話,那便是「賦予了自己存在的意義」的人?

「…霏琳…她讓我…有了…存在的意義…」

情不自禁地說出口,意識卻開始模糊起來,失去理智的思緒也開始昏昏欲睡,在腦海之中殘留著那少女的身影…宛如為一片黑暗中的一盞燈…接著慢慢地進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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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月光酒回來了…!」

霏琳氣喘吁吁地打開門,在門口稍喘了幾口後,再奔進屋裡。

「啊…回來了。」見等待的人終於歸來,雅詩便站起來。「他昏迷了。」

「…昏迷?!」

「嗯,可能為中毒程度相當嚴重,擔心他會感冒…我跟矛里…我跟表弟勉強幫他換下衣服讓他躺在床上了,我帶妳過去。」

說完,雅詩便帶著霏琳迅速奔到了房間裡。

先是見到了雅詩的表弟在床一邊看顧,霏琳看對方簡單點頭打招呼也微點頭回應,接著來到了慕希旁邊,緊閉雙眼而蒼白的面容讓人感到不安。

…馬上讓你解脫,慕希。

霏琳打開了酒瓶上的木塞,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撐起虛弱的上半身,為昏迷不醒的重視之人倒入解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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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繃帶嗎…?」

在讓慕希飲下酒後到此時還沒醒來,霏琳想起在移動過程慕希提過他的腳踝扭傷,揉著疲憊的眼睛來到了客廳。

「繃帶…我找給妳。」

雅詩的表弟說完便站起來,到房間一側的一排木櫃翻找著。

「…實際上,這裡是我表弟的家,我偶爾…會來這邊找他玩。」

「…嗯…」

霏琳因在等待慕希醒來的這段期間逐漸感到身心疲憊,僅有微弱地簡短應答一聲。

雅詩注意到了霏琳愛睏的眼神與有氣無力的回應。「…妳要繃帶做什麼呢?要不要我來協助、妳先去休息呢?」

「沒關係…我想幫慕希…我親手來就好…」

「…嗯,我知道了。」
在此刻雅詩回想起慕希在昏過去前所說的那一句話,或許由傷患而言,讓霏琳姑娘去處理會更好吧?心裡這麼想著。

「繃帶在這裡。」這時候雅詩的表弟帶著一盒醫藥箱走過來。「如果有需要其他藥,整盒拿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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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希昏睡後來到第三日,霏琳在等候中也不自覺睡去、再醒過來繼續看守著。

一定會醒過來的…無數次地在內心告訴自己,即使有那麼一點的害怕再也見不到慕希醒過來,也依舊這麼地告訴自己掩蓋住害怕的心情。

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的…不知不覺懷念起慕希在遇難前面對自己的各種溫和的模樣,眼眶不自主地築起淚水。

一定會醒來的…

…不知何時這句話僅是口號而已,實在起不了安慰作用,反覆地相信著也無法解決當下的不安。

「…要是…我早點去把你拉回來…就好了…」

完全沒想到慕希打算回家的那一天便是蛙群入侵的日子…不,在前陣子就開始整日細雨綿綿了,早該從那時候就要留意到了。

「都怪我…反應那麼鈍…」

從以前就是這樣…所以娘才會比較喜歡妹妹…即使現在還對妹妹念念不忘…鄰居們也都覺得妹妹更有能力…

「霏…琳…?」

「…?!」

好久不見的聲音…雖然缺少了往常的活力…霏琳注意到病患在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盯著那面容,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

「…?怎麼…在哭…?」

「慕希…!!」

一時的衝動也讓霏琳忘記遮掩自己的醜態,激動地撲向慕希將對方抱住嚎啕大哭起來。

「你終於醒過來了…!!」

「…」

被緊緊擁住的慕希一時間感到錯愕,尚未從混亂的記憶之中回想起事件的脈絡,卻不知為何也落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