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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不撐傘】

＊主潔蜂，有凪玲成分，約3500字
＊非監獄世界線，同班同學設定，高一
＊假的蜂樂生賀，因為時間上寫不完另一篇蜂樂生日背景的大長篇了（逃跑），日後補上
＊沒問題start


潔世一想要同蜂樂廻一把傘下的位置。

只不過，蜂樂廻總是不撐傘。

＊

下雨了。

接近放學時刻，靠窗座位沒等來曬人的黃昏斜帷幕，反倒是深灰色水墨自邊角吞噬掉天藍，給景色換上彷若末日前的駭人惡意。越窗框的颼颼涼意在不過幾秒接棒，再幾分鐘外頭響起躁動，雨前奏短得不會讓人有時間發覺準備，最後老師的粉筆聲滴答也要聽不見了。

而課堂末尾發散的人群視線終有落處，全去注目外頭哥吉拉似的積雨雲發狂，接耳聲窸窸窣窣藏在雨點裡，直到靠窗位置人影一個個伸手、關上透明。潔聽見有人說自己沒帶傘，說早上忘記看天氣預報真是失算了，轉頭去瞄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側袋，有明亮綠色。

又偷偷移眼去座位斜後方，被對方發現、朝這裡吐吐舌——

我今天也沒帶傘哦，彷彿在這麼對自己說、淘氣地。

潔的視線僅逗留了一下子，在被將點名念課文的國文老師發現之前，乖巧地回到頁紙課文的監獄直排裡頭，已經沾染了不少雨水味道、要發霉。不過會發霉的不會是自己的課本，而會是蜂樂的，他想起好幾次雨後、自己的房間、兩個人，兩隻吹風機轟鳴作響時、連談天都接不上頭尾。

而每到這種時候，他就會想蜂樂要是聽自己的話帶傘就好了，明明「明天會下雨」這種小事他前一天晚上就會傳訊息提醒對方，不知是真是假的冒失鬼卻連吹課本這種事都要賴在自己肩側。他也曾經特地帶了兩支傘一隻給對方，是同明亮綠色顯目的明亮黃色款，對方卻總會先一步換了鞋就跑進雨幕裡，朝這裡揮手、說偶爾淋下雨也不錯……

不是嗎？

再十分鐘就要鐘響了，潔看著鐘秒針走思緒卻出神，所幸老師喊的人是自己前座逃過一劫，順帶能把游神表情藏入前頭人的起立背影裡。再後來潔又試了幾次帶兩隻傘，又或是好心出借自己傘下一半的位置——每次都被蜂樂以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絕，沒一次成功替對方接到雨滴。

再後來，蜂樂書包裡的東西就要濕透了，像是那些皺巴巴的、反覆吹熱過的課本……

他想要是，蜂樂願意撐傘的話就好了。

要是蜂樂願意撐傘的話就好了，願意進自己的塑膠圍牆裡逗留幾秒就好了，潔用自動筆鉛墨淺淺地劃上痕跡，在課本的空白一小角。由四直比劃接合的一朵小傘，歪歪扭扭地接不了任何雨水，他只偷偷看幾眼就臉紅著擦掉，連同更淺淺筆劃的幾個平假字母……

要是蜂樂願意撐傘的話就好了。

＊

起初，潔真的只是「好心」地想出借自己的一半傘。

同樣是放學雨後，只不過雨下得沒有此刻這麼放縱，綿綿細雨或許只會在髮尾外套布點綴珍珠，不會有任何課本受到傷害。潔那時剛換好外鞋，接著從包側要掏出傘，轉頭去才發現身邊黃色不見了，出現在雨裡。

蜂樂今天沒帶傘嗎，潔那時後一步跟上問，看身側人正接雨水接得不亦樂乎，不明白為什麼——不過不明白的事多得很，他們那時也才剛認識一個禮拜，甚至連對方初日體育課過踢足球後就跟自己莫名交好的理由都不知曉，回神來已形影不離……

蜂樂那時正指尖指尖玩著雨滴，對上眼神、接著很理所當然地說是阿、

沒有帶。

那我的雨傘分你一半吧，潔站在一旁看要大了些的雨勢說，不然淋著雨回家會感冒的，接著腳下圓影子偏移了好幾度角。偶爾淋一下雨不會怎樣的啦，潔自己撐著就好了，蜂樂笑著瞇起眼睛，明明前額瀏海上、月亮彎髮尾、早就都掛上星點，像清晨的葉子。

可再來潔也沒有機會遞出邀請，因為跟不上對方起步走的步伐，一個淋雨的孩子與一個撐傘的少年，一前一後以都摸不著頭尾的聊天話題牽著手。再後來蜂樂的課本確實濕透了大半，兩個傢伙分配著乾毛巾與吹風機收拾殘局，初次有雙份笑聲塞滿潔世一小小的房間，後來蜂樂變得很常去了、甚至會留下一起吃晚餐……

不過當下，潔世一最記得的是蜂樂連頭髮都沒擦乾就想滾自己床鋪的可怕行徑。

再後來的接連雨天，潔世一的「好心」同樣也沒有餘地施展，因為蜂樂總會先一步融入雨幕，等自己發現、才要撐傘已經來不及了。他那時沒明白自己為何追不上蜂樂廻，當然現在也沒明白——即使「純好心」的遞傘舉動也藏入些許不單純，潔也從未成功把對方腳步圈限於自己傘下。

要是蜂樂願意撐傘的話就好了。

＊

「在解答您的問題之前，潔世一，我很好奇……」

「請說？」

「你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問題w？」

頂樓天台，午餐時間，豔陽蒸騰汗氣，今天午後肯定會下雨。不過重點不是這個，此刻只有兩個人——只不過不是潔世一加蜂樂廻、或凪誠士郎加御影玲王的場合。

而是有些看似不勾邊地、潔世一加御影玲王的場合。

御影玲王打出反問牌，高低麻呂眉把大大的不明白刻在臉上，看接著要出牌的潔世一通紅著臉，不是因為熱中暑。他是抓準空隙時間問問題的，也提前在肚子裡打好粗略草稿，此刻被打者回擊一臉卻不知所措起來，為自己幼稚的理由害臊……

明明甚至連此刻、蜂樂和凪都不在的景況都是自己一手計畫的！

他提前和凪誠士郎串通好，讓對方「引誘」蜂樂廻跟他一起去樓下小賣部買午餐麵包，為此他甚至提前調查好了這禮拜蜂樂媽媽不在家（不會有便當），凪早上聽聞自己請求時先是「什麼鬼」、後是「你認真的？」。等兩個人影都消失於視野，畫面只剩下自己和正夾著便當盒牛排的御影玲王後，潔才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問——

玲王，那個，我可以請教你一件事嗎？

可以，請說？

要怎麼樣才能成功讓戀人……到自己傘下來？

玲王挺慶幸自己當時沒在喝茶，不然當下的震驚反映具象化肯定好失禮，潔是在說蜂樂總是淋雨這件事嗎他反應機敏地問，得到對方點頭、知道點頭裡或許還有更多意義——潔用好多正當理由開場，像是「不想對方總是淋雨」，可蜂樂也確實一次也沒有感冒吧他吐槽，反倒是潔你阿、上次不小心淋個雨就打噴嚏一整天……

不過、

你們不是已經交往了嗎，這種事你提一下，蜂樂也會樂意滿足你的「浪漫」的吧？

用再多正當理由欲蓋彌彰也會被眼前人識破，畢竟這種「小迷信話題」對御影玲王來說可不生疏，看潔突然說不出話了他笑得不行，猜中了猜中了果然是思春少年。從對方嘴巴裡說出這種話題感覺特別有趣，玲王沒理會對方燒紅的臉頰與耳根，原來潔也會期待這種小事阿開眼界了，邊把再一口牛排咬下、吞噬滿足……

接著，凪和蜂樂就回來了，用撲肩的環抱壓力代替招呼，好熱情。

他想大太陽底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那些還沒完好收起的紅色。

不過就算現在的天氣再好，今日放學也會等來烏雲，除了是夏季特有的午後雷陣雨習性以外，潔自認自己有奇怪的雨預知能力。可蜂樂廻今天會不會撐傘呢，肯定不會的吧，自己傘下的圓裡圈不住蜂樂廻，再來小蜜蜂就又順勢趴到白色蒲公英身上去了……

莫名有點嫉妒。

「不過，我們情況不能類比、完全不能。」

玲王後來說，在四人餐敘解散的末尾，在自己的擅自示意下凪順走蜂樂，頂樓收拾班徒原先兩人、要接續話題。我們的情況完全不能類比阿，這麼說的話或許有些炫耀意味，不過確實是這樣的哦潔世一，他苦笑著補充結尾——因為，說來慚愧……

「凪就算當天帶了傘也會來擠我的，不會自己撐。」

＊

果然下雨了。

同樣是放學時刻，沒等來午時同樣炙熱的黃昏，倒數第二節課的末尾天色就變了樣，最後一節課背景曲是雨聲、好讓人想睡。午休結尾在被御影玲王用「小倆口情趣」爆擊後，潔世一才表情佛性，終想起來「阿對對對那可是凪誠士郎」，換作自己的蜂樂廻根本不會如此……

不過在強餵別人吃自己狗糧這種事上，他們彼此彼此。

潔又一次沒認真聽課，這次失禮的老師科目會是數學，不過大部分學生都沒專注於講台，除了好學生御影玲王、遠望邊角座凪誠士郎早就與桌板融合。他也又一次斜眼去後座，與自己相隔僅幾個座位距離的蜂樂廻也不專心，抓住前座傢伙眼神好開心，不收斂笑容。

我阿，今天也沒帶傘——來自蜂樂廻。

我就知道——來自潔世一。

交換訊號只費時一秒，潔就把頭回回去了，再下秒老師喊自己名字，要他上去解題。現在的題到哪裡了呢，遠處玲王用肢體語言給朋友打暗號，才沒讓他在全班面前出糗，當然也沒在蜂樂面前……

潔世一，今天忘記帶傘了。

佇在雨幕面前，潔是在流暢地要拿背包側摺傘的時候才發現，昨天晾在陽台的傘早上忘了收回來，是因為匆忙出門。只摸到空空如也後，潔的動作尷尬地暫停了，原先平穩向前的腳步也煞車，再半公尺自己就要濕球鞋。

身邊路過的學生一個個撐起傘花，五顏六色的。

而幾公尺前已經濕球鞋的傢伙還沒發現戀人，在小小的雨裡水窪中心，步伐與漣漪打結。

眼前雨幕以屋簷區隔出兩個世界，向外是綿綿不止的雨向內是濕霉味道，而一個台階也隔絕了原先交融的雙人世界，在內是潔世一在外是蜂樂廻。現在該怎麼辦呢他想，這下連出借自己的傘也做不到了，明明中午時還幻想浪漫，現在真的好糗阿真的好糗……

下一秒，迎接自己的是蜂樂廻，還有黑幕。

「蜂樂？！」

「潔超慢的！走啦走啦～～～」

沒有分界線了，第一滴雨露攀上手腕，接著是環上手臂的整片涼意，不用幾秒、被雙份的體溫夾心。蓋眼黑幕則來得措手不及，潔花了幾秒掙扎才重見世界，發現是身邊人脫下的外套披罩自己頭頂，轉頭去，蜂樂難得也與自己併肩罩在一塊。

而等到自己有餘力呼吸時，兩個孩子已經跑在了雨裡。

不是曖昧臉紅的牽手，而是好朋友般的左右勾肩，甚至連跨出的步伐節奏都要同時落地，兩人三腳遊戲似地、到底在做什麼？耳側有一半是雨聲，另一半是蜂樂廻——對方的瀏海被大風吹掀露出額頭、吃了一臉雨，卻哈哈笑得停不下來。

不過身邊的自己也是，吃了一臉雨之後一邊覺得鼻子癢癢的，一邊被傳染笑容。

加快腳步加快，襪子吸飽相互濺起的水花而幼稚地吱啾作響，這下等會要晾乾的不只蜂樂廻了，不過心跳正鼓噪著、鼓噪得不停。潔記得自己從小就不愛淋雨，因為雨點對過敏感的自己而言就像無止盡的搔癢攻擊，但此刻自己的小小心臟也癢癢的，因為蜂樂廻……

其實偶爾淋個雨也沒那麼糟糕，不是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