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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e Ending：深海之約】


　　逐漸變亮的天色，像是無聲地催促著你下定決心。

　　「我愛你，克萊斯特。」你顫顫回道，嗓音裡帶著些許泣音。

　　強壓下心中的不捨，你緩緩自衣袖中取出那隻金紋絹蝶，望著牠翩翩升空。稍晚，這隻蝴蝶即將飛到遙遠的海邊，將克萊斯特手中那朵半透明的重瓣花吸食至乾枯，而他將自靈魂侵蝕的痛楚中解放，重新開始未盡的人生。

　　正因為深愛著，所以才要讓他遠行，讓他走得長遠，去試著擁抱未來。

　　「這是……要送我的禮物嗎？」克萊斯特望著空中那隻美麗的蝴蝶，有些驚喜地問道。

　　「嗯。」

　　這是你所能帶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見他閉上雙眼，似乎正要許下心願，你垂著雙眸，輕聲喚他。

　　「你有到過，世界的盡頭嗎？」

　　「這裡不就是……」

　　「我是指，真正的盡頭。」你望向他滿是錯愕的琥珀色眼睛，「你到了，也看見了。就在海邊，世界的盡頭從來就只是一片荒蕪的海。」

　　回憶之中，岸邊告示牌上的文字如此清晰，湮滅了曾經的希望。

　　你們都清楚，這世上從來就沒有能實現願望的蝴蝶啊。

　　然而，克萊斯特依然堅信著這個傳說，彷彿只要有著這樣慈悲的存在，他就能獲得救贖。幻境之中，所有的美好的事物皆因他的想像所造，所以這裡沒有苦痛，沒有悲傷，他改寫了世界盡頭的樣貌，向著蝴蝶許願……一切本該如此。

　　這才是他所要的、所愛的世界。

　　但你依然殘忍地戳破了這個虛假的幻境。

　　克萊斯特怔怔地望著你，琥珀色的雙眸中似乎捲起了混亂的風暴，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所愛的世界開始自遠方一片片地崩解，你緊抓著他的手，彷彿這樣就能他就能緩些消失。

　　「醒來吧，克萊斯特。」淚水滑落臉龐，你聽見自己顫聲說道。

　　你們的夢都該結束了。

　　所有被克萊斯特遺忘於內心深處的情緒，似海水翻湧而上。他緊緊擁著你，淚水濡濕了你肩頭的衣衫，聽著那一聲聲「不要走」，你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還有人在等你。我也是，我也在等你。」你拉開距離，要他好好看著你。「我們一定還會再相見。」

　　一隻蝴蝶輕輕停在你的肩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你試著對克萊斯特微笑。

　　「你想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嗎？」

　　強忍著淚水，克萊斯特點了點頭。

　　清晨的曙光模糊了你們的視線，徒留你輕似嘆息的語句。

　　「我只希望你能記得我，這樣便足夠了。」


*

　　在你不曾到過的某片深海前，虛弱的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但身體依舊虛軟無力。迷濛的雙眼尚無法對焦眼前的事物，但他依稀能聽見有個聲音不斷重複著某個詞彙，位置不遠，就在正上方。

　　「克萊斯特、克萊斯特……求求你快點醒過來啊……」聲音的主人掩面哭泣著，隨著視線逐漸清晰，青年這才看清她有著一頭褐色的長髮，身上的衣飾濕淋淋地滴著水，似乎曾進到海中。

　　「莎拉。」青年開口喚道。聲音乾澀且微弱。他試著伸手觸碰眼前的女子。「我在這。」

　　「克萊斯特！」莎拉驚喜地喊道，並小心地扶他坐起身。克萊斯特原先冰冷的手正逐漸恢復正常的溫度，因為痛楚而緊皺的眉頭也已放鬆，看來似乎脫離了生死關頭。

　　然而那雙眼底不見以往的笑意，他靜靜地流著淚，讓莎拉感到心疼。

　　「你願意告訴我你的煩惱嗎？不想說也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她輕撫著克萊斯特的臉龐，替他拭去淚水。「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嗎？我再買一支更漂亮的笛子送你，我們可以一起養一匹新的馬，蓋屬於我們的新房子，這樣就能做飯給你吃了……」

　　聽著莎拉溫柔的語句，克萊斯特原先隱忍於心中的壓力，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化作不斷湧出的淚水。望著失聲痛哭的他，莎拉輕輕拍著他的背，一如兒時那般哄著弟弟。

　　「沒事了、沒事了。」

　　克萊斯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他很快樂，他的黑馬長著翅膀，世界的盡頭有很多蝴蝶，還有一名紅髮的旅行者。旅行者的名字叫做查爾斯，有著一雙溫暖的棕色眼睛，喝醉的時候會跳舞，怕黑卻不承認，接吻後喘著氣的樣子特別可愛……

　　但他醒了。

　　他依然記得離別前，你曾經說過的話。雖然他依舊徬徨著，不知該如何重建對人的信任，世界依然支離破碎，不過他開始對未來有了一點期待，期待與莎拉共同生活的日子，以及與你重逢的那一天。

　　抬起頭，原先風雨欲來的天色早已褪去了厚重的烏雲，現出午後的晴空，陽光下有隻金紋蝴蝶繞著兩人翩翩飛舞著，像是某種祝福。

　　莎拉微微一笑：「你看，實現願望的蝴蝶。」

　　克萊斯特伸手擦去眼淚，他知道這是你送給他最後的禮物。

　　你為他實現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傳說。

　　閉上眼，他在心底許著願，希望能早日與你重逢。再次睜開雙眼時，那蝴蝶已停在寫著「世界的盡頭」的告示牌上，化作煙塵一般隨風飄散。

　　這是你們的約定。

　　你們必將再次相遇。


*

　　你翻閱著魔法師公會的研究會報。

　　先前你四處奔走，向各大魔法學界的權威請益，不過由於咒文轉譯的相關研究似乎遇到了瓶頸，你便突發奇想，打算自己試著翻譯看看。

　　沒有相關知識的你，到鎮上的圖書館借閱了許多書籍，補充關於語言、魔法的學識。送信工作結束後，你偶爾會拿著伊茲給的水下呼吸藥水，繞到巨型船骸內確認法陣的狀況。

　　距離與克萊斯特分別，已經過了五年。

　　那天自夢中醒來時，你臉上全是淚痕，狼狽極了。雖然還沉浸在失去他的悲傷之中，但你很清楚時間將會沖淡你們共處的回憶。找出紙筆，你寫下克萊斯特的名字，反覆地讀著，好似這樣就能永遠記著他。

　　從那天起，你養成了寫信的習慣。無論是冬天很冷、路邊多了一株野花，又或是拿到沒貼郵票的信……字裡行間全是日常瑣事，以及滿滿的思念。

　　收起研究會報，春季的午後十分舒適，既不燥熱，亦不嚴冷，你望著窗外的海，稍微揉了揉眼睛仍是抵擋不住睡意，便將書桌上的紙筆與書本推至一旁，伏在桌上小睡片刻。

　　恍惚間，似乎有人替你披上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伸手抽走了桌上的信。

　　「查爾斯，好久不見。」

　　含著笑意的熟悉嗓音出現在耳邊，似是怕驚醒你一般輕聲問候道。

　　你們終於盼到了彼此。

　　春天的戀情，正兀自綻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