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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搖搖晃晃地行駛著。和泉一織站在靠近車門邊的角落,一邊看著手機、同時想起家中冰箱裡已經沒有食材能煮晚餐了,因此他打算等一下要去超市購買哪些蔬菜與肉類,外加今天是星期五,有些甜點品項或許會打折。 回到安靜的住宅區,經過公園旁的小路,沒有孩子們嬉鬧的場所顯得空虛。他穿過公園、卻被草叢裡細微的嗚咽聲嚇了一跳。黑貓跳了出來,抖落身上已經枯黃的葉片,牠沒有靠近同牠一樣一身黑的一織,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高大的人類。 他認得這隻貓。夏秋時還能踏著夕陽餘暉回到家,而每次經過公園時,這隻黑貓總是會待在公園樹下,毫無目的地遊蕩著。牠是少數願意親近自己的黑貓,和泉一織想著──於是他環顧四周,確定周遭都沒有任何人之後,蹲下身子,也不顧有些昂貴的公事包會碰到地面上的髒污,輕輕地將手掌覆上貓咪的後背,什麼話都沒有說。 等一下去超市前,要記得用酒精消毒雙手── ∕ 他才剛養不久的貓咪消失了。 空蕩蕩的屋子、不知何時被打開或者是未被關上的窗戶,紺色的遮光窗簾因風的吹拂而飄盪。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試圖在其他房間裡找到貓咪的蹤影,但每一次打開門後,只有落空的期待一而再地吞噬他。腳步聲迴盪在毫無生氣的屋子裡,他嘆了一口氣。 冰箱裡的食材恰好剩下一人份,做點簡單的蛋包飯並不成問題。繁忙的工作與會議使人疲倦,因此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在發現貓消失的時候,立刻出門尋找牠。 也許再等等,牠就會自己回來了;也許只要繼續開著那扇窗,哪天牠就會踩著泥濘的腳印,踏髒了家裡的地毯、回到自己的懷抱。 ∕ 和泉一織謹記著不能隨便給流浪貓餵食的原則,總是抱著滿溢而出的珍惜,在回家之前來到這座公園,運氣好的話,就能和那隻願意親近自己的黑貓說上一點話。或許正是因為這般日復一日的問候,黑貓變得更加主動,總是會在察覺到一織的腳步聲時,從公園的角落小跑至一織的腳邊。 他不是沒有過想要飼養這隻黑貓的念頭,但現在居住的公寓並不允許養寵物,再加上自己的工作繁多,恐怕無法給予貓咪足夠的陪伴──就算他明白貓咪其實和狗並不相同、不需要人類的陪伴也能過得很好。 這樣就足夠了。和泉一織想。就算沒有一個舒適且充滿愛的環境,看,牠還是一樣活得自由自在。 而我也和牠一樣,一個人也無拘無束。 「再見了,小貓咪。」一織輕撫著黑貓的下巴,儀式性地道別,隨後便站起身,踏著一如既往的步伐走回家。 晚餐要煮什麼好呢?蛋包飯──算了,還是煮馬鈴薯燉肉吧。 ∕ 貓咪還是沒有回來。 半年多前因為覺得一個人的家──或者甚至冷清到不能被稱為家──實在是太過淒涼,所以在那條被夕陽渲染成橘紅色的歸途上,遇見被拋棄的黑貓時,便義無反顧地將牠帶了回家。 他一點也不在乎寵物醫院的高昂收費,甚至通宵在網路上蒐集了眾多關於貓糧的評價、貓砂的處理方式、寵物登記的相關法律規範,以及所有必須注意的細節。關於黑貓的名字他猶豫了許久,始終沒有定下一個最適合的;獸醫師提醒他要記得去購買一個項圈,但在將要為貓咪戴上白色項圈的那一刻,他還是遲疑了。 項圈被他收到一個已經被遺忘的角落。 在貓咪的到來之前,日子無趣地令他發笑。他一樣得搭電車去上班,在白天的時間裡好好當一個別人眼中充滿領導力、決策果斷、不苟言笑的上司;只有待夕陽落下後,他才能鬆開幾乎要將他的脖頸勒出紅痕的領帶,回到家中給他的黑貓一個擁抱。 他不是沒有想過在網路上發布訊息請大家協助尋貓、或是請社區的住戶們幫忙多加注意。然而,他總覺得若是自己真的這麼做了,貓咪也許只會跑的離自己更遠;更何況,他不擅長尋求幫助。 那隻黑貓有著非常漂亮金黃色眼睛。每當他因為永遠處理不完的公務而感到煩悶、又或者是想起這個家還住著另一個人的模樣時,只要一直、一直盯著黑貓的雙瞳,就彷彿又能獲得一些繼續認真生活的動力。他會朝貓咪伸出自己的手,然後就這樣等著黑貓將自己的手印上來。 如果只能以祈禱的方式來期待奇蹟出現,大概真的就不行了吧。 他突然覺得,坐在窗邊傻傻等待的自己實在是太過愚蠢。 這麼久了,貓咪不會回來了。 他失去了第二隻貓咪。 ∕ 今天來到公園時,和泉一織發現貓咪的前掌有些微擦傷。傷口不大,但還淌著血。 看見傷口時他愣了一下,隨後便拿出手機開始搜尋距離最近的寵物醫院在哪裡。儘管看起來只是被尖刺樹叢劃過的小傷,但他可沒有信心能夠處理妥當。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尋找專業人士的協助。 「對不起,小貓咪,接下來要帶你去找醫生囉。」他輕聲地對牠說,接著便小心翼翼地抱起貓咪,深怕牠會因為不喜歡自己的擁抱方式而掙扎。 黑貓出奇地乖巧,只是靜靜地躺在一織懷中,偶爾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響。 推開寵物醫院的門後,和泉一織完成了一連串的看診手續,並向櫃台解釋了一番這並不是他的貓,而是一隻在公園遇見的流浪貓。 「這是我在附近的公園看到的貓咪……是的,應該是流浪貓。但牠相當乖巧,又感覺像是家貓……您說項圈嗎?從我幾個月前看到牠時就已經沒有項圈了。」一織逐一回答了來自寵物醫護人員的問題。 「再麻煩您了……謝謝。」 待獸醫師幫貓咪處理好傷口後,醫師一同檢查了貓咪身上是否有植入晶片。 「這隻貓有晶片紀錄。所以和泉先生您不用太過擔心。牠的主人最近也有聯繫我們,很快牠就能回到主人身邊了。」獸醫說。 「這樣啊……謝謝您。」 突如其來的分離讓一織有些恍惚。明天開始,在他走過無數次的那條道路上,將不會再有這隻黑貓的身影。 「我能……」 在理性阻止他以前,感性已經率先迫使他開口。獸醫師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頭看向這位白領階級、看起來一絲不苟、明明不是貓咪的飼主卻似乎又格外喜歡這隻黑貓的男人。 「我能跟他說聲再見嗎……」一織最終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口──就算他覺得自己做為一個身著西裝、看起來一板一眼的人,問出這種話實在是很難為情。 「請吧。」但善解人意的獸醫師同意了他的請求。 雖然有些對不起貓咪的主人,不過、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就好── 「再見了。謝謝你。」 他彎下身子,輕撫黑貓的身軀。 回家的路途又要變得無趣了。 ∕ 「那個、不好意思、我剛才接到電話說,已經找到我的黑貓了……」 下班時間的電車站非常擁擠,但就算如此,九条天仍匆匆忙忙地從電車站一路跑了過來。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終於見到了那隻令他心心念念的黑貓。 「謝謝、謝謝您……不好意思造成了困擾。」從獸醫師手上接過黑貓,九条天懷著歉意地道謝與道歉。 「能找回貓咪真是太好了。」獸醫開心地說,「前腳的傷口是因為被樹叢的尖刺劃傷,經過處理之後已經沒事了,之後照護貓咪時多加注意即可。」 「我了解了。請問將貓咪送來這裡的人有留下任何聯絡資訊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好好感謝他。」懷中是失而復得的寶物,見到了失蹤已久的貓咪讓天近日苦澀的臉龐終於有了一些笑容。 「那位先生的話應該還在櫃檯那邊,您可以過去找他。」 「非常感謝。」 他依照獸醫的指示來到櫃檯邊想和這位恩人道謝,但在那個人轉過身之前,九条天卻少見地卻步了。 紺色頭髮的男人抬起頭,對上了九条天寫著訝異卻又滿是疲倦的粉晶色雙眼。 ∕ 那段時光其實還算開心。和泉一織想。 他們會在睡前交換幾個親吻,把一整天下來不愉快的記憶都留在原地,相伴彼此入眠後,早上醒來依偎著彼此的體溫便是一種幸福。 他曾數次開玩笑地說,自己就像是一隻不願臨幸人類的黑貓,需要施加一些特別的魔法才會願意變得稍微坦率一點。一旦反駁這番言論,對方就會列舉出更多實例證明他才是正確的──然後再得寸進尺地把自己當作真正的貓咪搔癢耳後與下巴。 手插在大衣外套裡的口袋,和泉一織緊張地想抓住布料卻被靜電刺激而收回了手。九条天曾數次與他描繪過兩人一起養貓的願景,隨後他們便為了應該養橘貓、英短還是黑貓吵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架。思考至此,他不禁有些想笑。 「原來這是您養的黑貓。」和泉一織平靜地說,「請小心別再讓他隨意逃出家門了。」 禮節性的「謝謝」還來不及說出口,九条天卻已經被和泉一織的話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想起他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讓和泉一織改掉總是對著自己說敬語的習慣;他想起那些將戀人比喻成黑貓的玩笑,說著也許細長的紺色髮絲哪天會變成蹭的滿身都是的貓毛。 那個被放在房間一角的白色項圈,已經生滿了灰塵。 數個月前見到黑貓的那一刻,就已經是錯誤的開始了。牠就像是和泉一織的化身,在滿是乏味與麻木的日子裡,為他寂寥的生活帶來了那麼一點、縹緲卻又真切的溫暖。 現在,他稱呼九条天為「您」,他就像他們剛開始談戀愛時,顧忌著彼此那僅僅一歲的年齡差距而堅持使用敬稱。彷彿像是回到了起點、但冬夜的寒風正提醒著九条天,那是和泉一織對於一個陌生人最基本的禮貌。 「我知道的。我不會再這麼不小心了。」 「……那就好。」 分手的情景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和泉一織只隱約記得他用了一週的時間,緩慢地消除自己在那人家中留下的所有痕跡,最後一天拖著行李箱離開時,他甚至還有餘裕能向九条天說再見。 那就像是自然而然的進程。似乎不知不覺地從哪一天開始,這段關係就已經能看到終點。話越來越少的晚餐時間、深夜時分沒有人亮著燈等候的客廳、微波後吃起來還是索然無味的宵夜,全部、全部都猶如伏筆沒有收拾乾淨的小說,給不出合理的原因解釋破裂從何而生。 他不是沒有為此痛苦過。 「……最近過得還好嗎?」 眼前的人抱著黑貓,似乎在經歷過萬般掙扎後,決定問出這一句話。 「嗯,一切都很好。」 因為我努力地讓我自己變得很好。而不是像您一樣,九条さん,我不需要仰賴貓咪的溫暖也能── 「這樣啊……那很好。」天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粉水晶般的雙眸盈滿了現在的和泉一織不願明白的情感。 ──過得很好,耽溺在已逝的過往是消極、顧影自憐且不完美、不正常的,而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這種模樣。 那個笑容裡寫滿了思念。在他們吵架後又和好的夜晚裡,九条天總是會露出那樣的神情。離開九条天身邊的第一個晚上,空空如也的冰箱裡沒有備用的冰塊可以讓他替腫脹的雙眼消除疼痛;第二個晚上,他做了和九条天一起養貓的夢;第三個晚上,他將原本要製作烘蛋的材料買成蛋包飯的食材。 一直想念九条天是不對的,和泉一織。所以在第一百二十五個晚上,他普通地從地鐵站走回家、普通地在公園遇見那隻黑貓、普通地入眠、一如往常地度過夜晚。 「時間也不早了,請盡快和您的貓一起回去休息吧。」他側過身子,帶著那麼一絲留戀地看向黑貓與天,說出了早已習慣的、違心的話語。這麼做才是正確的、並且符合早已分手許久的情侶──儘管九条天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受傷的白貓。 「嗯。」天簡單地應了聲,「謝謝你。」 他沒有漏聽那人有些沙啞的嗓音。和泉一織不知道九条天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道謝,但現在,他連回應一句不客氣的時間與理由,都已在這個安靜的冬夜消逝的無影無蹤。 「……你要不要跟牠說聲再見?」那人捧起懷中的黑貓,朝一織的方向微微伸手。 和泉一織,你應該催促九条天離開這裡、並請他不要把自己當成會和小動物說話的天真孩童── 然而,身體卻像是不聽使喚似地,他向前踏出兩步,輕輕彎下身軀、像剛才在診間裡一樣,撫過黑貓的後背。 「……再見了。」 金黃色的眼瞳靈巧地盯著他,像是聽懂了一織的話語般,黑貓輕輕地將鼻子貼上一織的臉頰。 「再見,和泉一織。」 在聽見九条天如細雪般的道別時,他灰藍色的雙眼微不可察地閃爍著。那人久違地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沒關係。 明天,他仍會是那一個早已變得正常的和泉一織。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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