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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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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著鮮血泊泊流出的傷口,穗茉還是感覺不到痛。
  不知道原因為何,從呱呱墜地那刻開始,他便感覺不到。

***

  「反正上高中之後大概也不會常常聯絡了吧。」
  國中時期要好的友人在畢業當天吐出這句話的同時,一種刺刺麻麻的感覺從掌心蔓延。穗茉不了解,不了解友人話語中的涵義,不了解手中異樣的感受。為什麼畢業之後不會常聯絡?明明有通訊軟體的呀?
  隔天晚上他們還是一如往常地聊著天,在互道晚安後入睡。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同,這讓他放心地將煩憂丟到一旁。
  但是假期還很長。

  當接近八月尾聲,每晚伴他入睡只剩溼濡的枕頭和乾澀的雙眼。對話紀錄停留在一個月前的最後一個晚安,除此之外對方並沒有留下什麼。
  甚至還未開學,是的,原來三年的友誼連一個暑假都撐不過,就那樣輕易地化為冰冷的灰燼,被熾熱的薰風吹散。

  在酷暑的午後,穗茉剛去超市採買完,大雨倏地降下。沒帶雨傘的他在學校圍牆邊向家奔跑著。一個失足,膝蓋便擦向不平整的水泥道路,磨掉了一層皮。
  血液和著雨水將人行道染成淡粉色,漂亮而詭譎,讓他看得入迷。
  直到藏在深處的回憶浮現。記憶中的他們在同樣的天氣、同樣的人行道、同樣的位置,共撐一把傘,吃著棉花糖——
  「欸穗茉,過來一點啦,棉花糖淋到雨會融化。」
  「那我們下次買那種一顆一顆的,是不是比較適合在下雨天吃?」
  「聽起來很棒耶,那下次來試試看!最近好像有一種貓貓形狀的……」

  穗茉望向手中採買的物品,打開那包貓貓棉花糖,拿了一顆放在掌心,伸出手,讓雨落在棉花糖上。
  「真的不會融化耶……」
  我以為我們的友誼會像是這種棉花糖,他想。
  「結果原來是吃過的那種啊。」
  穗茉獨自低語著。
  掌心的刺麻感愈發強烈,向四處蔓延,近至指尖遠至心臟,難受到讓他想扯下手掌。

  ——好痛。
  
  穗茉突然了解了什麼。
  原來你不是什麼都沒留下,你留下了前所未有的痛楚。
  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