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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到處是過節的氛圍，路邊的雪人、壁爐柴火燃燒的劈啪聲、跟著熱氣一起擴散的食物香氣，遠方還有排定煙火動線的工作人員。李奧納德站在路燈下，用餘光瞥見來人時便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他手邊，「逛了下市集就隨手買下來了。」

　　拉爾夫不以為意，打開紙盒時看見一個小小圓圓的東西，「這是水晶球……？」

　　疑問句結尾的原因很間單，手上的水晶球不像是一般會出現在聖誕市集裡、或出現在交換禮物上的那種類型，玻璃罩內的明明是熱帶植物，卻生存在雪景裡。整個球體都充滿著矛盾。

　　李奧納德並沒有回應他，只是輕抬下巴示意煙火秀即將開始。

　　並非所有衝突都醜陋，就像煙火也是硝酸鉀和硫磺木炭粉的強烈氧化還原反應。說白了就只是粒子和粒子間的激烈碰撞，但沒人會覺得當下的綻放不好看。甚至有人為之著迷，即使它確實造成環境傷害。

　　都是一樣的，他們對等地創造出美好的回憶，留下了令人唏噓的不可逆後果。就像硝酸鉀和硫磺木炭粉、粒子和粒子、煙火和環境、他和他。一個人燃放煙火的動機或許道不明，但點燃的後果卻要所有人強制性地一起承擔。

　　——我只是很想看看火柴劃開的那一瞬間，一瞬即永恆。他這樣想。

　　「我們之間應該相隔一些東西。」李奧納德將圍巾拉高，聲音從織物間的縫隙跑出來，悶悶的。

　　「什麼東西？」

　　「應該隔著冷靜的距離。」

　　拉爾夫聞言，「是該冷靜一點沒錯，」閉上眼睛默默地低下頭將腳步往後移。原來軍靴的硬挺材質踩在柔軟的雪地上也會發出那樣大的聲響嗎？怎麼樣才能被稱為冷靜？45公分還是1.5公尺？他一邊疑惑著雪的厚度，一邊不斷思量著後退的公釐數。他最後選擇遠離親密距離區裡的46公分，卻又捨不得踏進1.2公尺的社交距離區裡，只能堪堪站在一公尺遠的地方，不多也不少，「遠一點……也挺好。」

　　這樣多方位思考後下的判斷就像是戰時的碰撞，他突然就想通了，就好比水晶球裡那矛盾的景象，原來叢林是真的有可能下雪。

　　直到煙火結束、直到那人離開，待在原地的李奧納德也始終想不明白，拉爾夫到底有沒有聽懂那句話、給出的回應又是什麼意思？後退的那幾步像是踩在自己身體裡最柔軟的皮膚上一樣，密密麻麻地佈滿全身，就像蛋糕爬滿了螞蟻。

　　他在空中張開手指，想要藉此握住那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可空氣卻逕自從他指尖流過，成了他抓不到的風。

　　一想到這裡，更大的雪落了下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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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遠遠地愛著你，隔著冷靜的距離。*2


　　Fin.



　　*1出處為余秀華《更大的雪落下來》
　　*2出處為梅瑞列斯《我將遠遠地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