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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漾　西裝

-日常向
-交往後的日常

　　烈日如火球燒滾了水泥地面，平時繁忙的人行街道看不見人來人往，僅有車流經過的引擎聲，與駕駛人因煩躁而按下的啦叭聲，刺眼的日光如箭般穿透西洋復古的木製窗框，射進建築中，深色原木地板印下窗框的形狀。
　　褚冥漾背靠沙發一條腿曲起放在另一條的膝蓋上，姿態放鬆，腳邊的矮茶几上擺著白瓷三才（蓋碗），杯中茶水早已飲盡，他放下小腿換另一條腿曲起，有些無聊地看著西裝店店中央挺拔的男子，相比之下年邁瘦小的裁縫師操縱手中的捲尺得出一筆筆數據，帶有口音但談吐優雅地詢問問題。
　　來到原世界後，金色取代華白的髮，比外頭的烈日更為耀眼。

　　幾個小時前，獸王族的搭檔頂著五彩繽紛的金髮即有些彆扭的神情，將一個外觀古樸的木盒子隨意地丟給他，表示轉交給老大，不等褚冥漾答應與否，連同盒子帶人直接地被傳送到末闕面前。
　　俊美的男子一如既往地忙碌，成堆的文件佔據桌面大部份的區域，對未事先告知便登門拜訪的妖師，也只是默默抬眼，示意屬下招待對方。
　　於是乎，褚冥漾品嘗對方招待的茶點，口腔蔓延著香甜的味道，百般無聊地將自己埋進沙發。
　　後頸靠著沙發扶手、仰頭，視線顛倒地看向辦公中的殺手族長。
　　原木鋼筆被厚實大掌掌握，書房迴響著筆尖摩擦著紙面的沙沙聲。
　　早晨的陽光尚不刺眼，透過玻璃照亮深色的原木書房，灑在末闕的肩膀上，使淺灰色的西裝折射布料的光彩，為俊美的男子渡上一層柔光，如天神般威嚴神聖。
　　或許是莫名其妙地被丟來這裡，又被對方放置在一旁，眼前美好神聖的景象，不悅的情緒下激起他種族血液中天生的破壞欲，頓時，褚冥漾惡從膽邊生，他凝結黑色力量，如墨的煙霧逐漸凝實成兩、三隻小獅子，或跳上桌面在文件上翻滾、或輕撞末闕的手阻止他書寫、或躍上末闕的的肩膀並大逆不道地爬上對方的頭頂弄亂一絲不苟的髮型。
　　鬧騰的、失禮的行為阻止殺手家族族長辦公，但沒有引起他的不滿，最終只是放下手中的鋼筆，撈起桌上的兩頭小獅子抱著，頭頂一頭地離開座位，走向沙發上的妖師。

　　由於抬著下巴，難得地看到隱藏在衣領下的、舒展的、白晰的，喉結隨著青年吞嚥甜點而滑動。

　　褚冥漾翻身坐好，金色妖異的雙眼默默盯著俊美偉岸的男子。
　　「生氣了？」末闕坐到褚冥漾身旁的空位。
　　「……不至於，」操縱黑色力量，三頭黑色小獅子化作一團黑霧，「但有點不高興……」
　　褚冥漾伸出手，飄散在空氣中的黑霧拉長，如蛇般一頭纏繞他，另一頭捲上末闕的手腕。
　　「……所以，我決定要綁架你……」伴隨話語落下，褚冥漾引動力量撕開兩人身後的空間。
　　眨眼間，妖師與族長消失，成堆的文件被遺棄在偌大的書房中。

　　褚冥漾想打死剛才的自己。
　　離開羅耶伊亞領地，他們出現在原世界的某座城市裡的小巷弄，隱藏暗金的眼和銀河的髮，他們走上人類世界的街道。
　　繁華熱鬧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流、霓虹閃爍的廣告、歡樂激勵的聲響，科技取代魔法的、炫麗的、人類世界。走在平凡世界的道路，投射過來的視線，是驚艷、是好奇，比起守世界撲天惡意不知友善凡幾。
　　褚冥漾與末闕漫無目的地閒晃，看到有趣的商店就進入參觀、見到想品嚐的餐廳就落坐點餐，隨意而輕鬆，心中那點不悅緩慢消弭，嗣後反省的羞恥感取而代之。
　　早已不是十幾歲衝動的少年，但卻說出莫名中二的台詞。
　　當妖師陷入反省時，末闕停下腳步，褚冥漾隨著對方的視線看去，櫥窗台上兩座人形檯展示著色彩活潑的西裝。
　　若是平常的他，褚冥漾絕對會忽略這家店，但見末闕似乎有興趣，他問：「要看看嗎？」
　　他們推開厚實木門，推動懸掛在門上的搖鈴時，原先坐在櫃檯後，低頭看著書的老先生，放下手中的書本，「有什麼是我能為您服務的嗎？」

　　褚冥漾沒有買西裝的想法、也沒有適用的場合，他選擇在店裡的沙發區靜靜地等待，老先生招待黑髮青年茶水後，便引導末闕來到店中全身鏡前。
　　店裡西裝便是櫥窗台展示的那兩套，事實上，店裡展示的多為各式各樣的面料，雖然店長兼裁縫師是一位看起來七十多的老先生，但多數展示的面料色彩卻意外的鮮豔與活潑。
　　感覺比較符合西瑞的喜好。褚冥漾如此想。
　　似乎有點上薰香，空氣中彌漫著柔和的香氣，
　　瀏覽完店內的裝潢與陳設，褚冥漾將視線轉回忙碌的男子，為了精準測量身體數值，末闕脫去硬挺的西裝外套及襯衫，只著素白的背心，露出充滿力與美的體格。

　　慾望的海洋中，那強壯的雙臂會緊扣他的背，生繭的手掌會掌握他的腰；情動的高潮時，他會不自覺張口咬住那在眼前起伏、寬厚的肩膀。
　　兩具赤裸的身體相互角逐、交纏，身後的被衾起皺，如浪花一波一波地起伏、撞擊。

　　「年輕的孩子，有沒有訂製一套的興趣呢？」蒼老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捲尺隨意地掛在肩膀，頭髮花白的老者，藏在金絲絨老花眼鏡後的，是明亮精明的雙眼，微微彎著流淌善意的笑容。
　　在那睿智的視線下，褚冥漾有些心虛，收起滿腦跑火車思想，「不用了，謝謝，我沒什麼需要西裝的場合。」他搖頭道。
　　老者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你的同伴去整理儀容了，你稍等一下。」
　　解釋了末闕的去向，老者繼續說：「服裝不一定要用在特定場合，什麼時候都可以穿只要你想。」
　　褚冥漾不以為意地搖頭，「我理解，但先不用，謝謝。」
　　老者笑笑地表示可惜，爾後，他摘下鼻樑上的眼鏡，從胸前口袋掏出眼鏡布，輕柔擦拭鏡片，突兀地道：「年輕的孩子，你和你的同伴總是過份壓抑自己呢。」
　　「？」
　　「一個人的性格可以從他的服裝儀容推測出來，你的服裝簡潔但用料是精挑細選的，可是當你進入我的店時，你對於好的布料卻不甚感興趣，或許你的衣服都不是自己選的，幫你挑選衣服的人相當用心。雖然黑色適合你，但你還年輕，可以多穿著鮮豔的色彩，試試不同的風格。」
　　頓時，褚冥漾腦中浮現一隻黑妖精蹲在一堆衣服中苦惱的畫面。
　　老者戴上眼鏡，繼續說：「而你的同伴，全身都是訂製服裝，用料也極致昂貴，可見他的身份與財富足以撐起他這身行頭，但同時這個身份卻限制了他的本性。」
　　「……什麼意思？」
　　「剛剛選擇花樣的時候，那位先生第一秒注意的，是活潑鮮豔的布料，而不是他最終選擇的，深色沉穩的花色。」
　　或許大哥跟西瑞的喜好有一定程度的重疊？褚冥漾不禁陷入沉思。
　　「冥漾。」這時，身後傳來低沉的叫喚。
　　聞言，褚冥漾轉頭看去，穿好衣服恢復一絲不苟霸總形象的末闕站在一座架子前，架上掛著各種花紋的領帶，「過來。」他招手道。
　　褚冥漾對老者示意，便起身走向男子。
　　待褚冥漾走到他面前時，末闕抬起褚冥漾的下巴。
　　「？！」
　　頸側傳來皮革觸感，與對方的體溫。
　　褚冥漾想抬手觸碰，卻被末闕制止。
　　「別動，聽話。」
　　聞言，褚冥漾乖乖放下手，任由對方擺弄。
　　「好了。」
　　末闕側過身，露出背後掛在牆面的半身鏡，褚冥漾看見他的衣領上多了一條皮革編織的細繩，垂落的兩頭用金屬鎖邊穿過精緻金屬扣，金屬扣可以上下滑動調整鬆緊*。
　　末闕似乎相當滿意，他向老者表示要一同購買。

　　「走吧。」結帳完，末闕表示可以離開了。
　　他們告別老者，拉開木門準備踏出店門時，身後傳來與老者有些相似但年輕，同時高了許多的聲音──「相逢即有緣，你們是有趣的年輕孩子，老身很高興。」
　　周身的景象變得模糊，煙霧繚繞如置身雲端，恍惚中，褚冥漾看見身形佝僂的老者挺起彎曲的背脊；略為矮小的身軀拔高；年老發福的身材逐漸苗條；花白的髮轉黑拉長──一名穿著華服的女子，墨髮如雲飛仙髻。
　　「後會有期。」空靈的聲音穿過耳膜，在腦海中迴響。
　　等回過神來，他們站在一間被閒置的空屋裡，單調沒有裝飾的玻璃窗上貼著「租」字海報。
　　末闕打破沉默，「沒想到會遇到雲錦太瑤尊者。」
　　「誰？」
　　末闕牽著他離開空屋。
　　「織女、天女，古老時代掌管紡織、保護孩童的女神。」
　　啊，就是牛郎織女的女主角。褚冥漾恍然大悟。
　　褚冥漾問：「等等！你不是訂衣服了嗎？店消失了，你怎麼領？」又是量身訂作、又是神族生產，價值絕對不低。
　　拉著妖師閃過人潮進入人煙稀少巷弄的瞬間，末闕張開金色傳送陣，眨眼間，他們回到羅耶伊亞領地。
　　等褚冥漾反應過來前，他已經被恢復原貌的男子推上那張甚少被使用的大床，陽光氣味充斥鼻腔。
　　偉岸的身軀覆上，「等尊者完工，會送到我這。」
　　修長的手指輕揉的撫過白皙的頸在喉結處逡巡，微微往下勾住深色衣領，熟練地解開鈕扣，輕佻地伸入，滑過溝壑的鎖骨、起伏的胸口、結實的腹部，一路往下來到細窄的腰、掌握，另一隻手扯開皮帶，「你剛剛在想什麼？」
　　氣息因男子的挑逗而略微不穩，一時間，褚冥漾無法理解末闕的問題。
　　讀懂他的疑問，末闕手上的動作不停，但明確了他的問題：「剛剛在店裡，你坐在一旁看著我時，在想些什麼？」
　　遊走在身上的撫摸、慾火的焚燒，眼前的畫面與不久前的回憶重疊，褚冥漾笑了，笑得勾人。
　　他拉過垂落耳邊的領帶，用力地帶向他，覆耳說道：「在想你怎麼乾我。」

　　粗俗字眼，使逐漸升高得溫度，再增添一把火，催的慾火滔天。
　　灰色高級西裝，被主人隨意地丟在地上，壓住了深色的襯衫。

　　寢室裡的瘋狂持續，直至烈日西下，旭日黃昏，月上梢頭，柔和的月光取代刺眼的日照。
　　末闕將棉被蓋在妖師身上，遮掩那不著寸縷的背脊，掛著白日贈送的領帶的脖子，與那緊實美好的背脊上一樣又青又紫，彰顯下午他不知節制的索求。
　　男子的指腹輕柔地蹭過妖師的後頸，彷彿在回味銜著他的感受。
　　房間外的書房，傳來術法的波動，末闕穿上衣服，卻選擇潦草扣上鈕扣，鎖骨處鮮明的牙印坦露。
　　走出房間來到書房，平時辦公用的書桌上，出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竹製盒子，帶著淵遠的檀香。
　　打開盒子，盒內裝著用宣紙包裹的西裝，其上放著一封信──

　　「年輕的孩子，承蒙今日惠顧小店，一套西裝是你今日所訂，請查收。另一套老身自作主張，就當是贈與的祝福，
　　老身是守護紡織的天神，亦是守護孩童與戀人的女神，願年輕的戀人們不畏艱難，攜手相伴。」

　　妥善收起飄著淡淡墨香的信箋，蓋上竹盒。
　　末闕拾起那自早晨就被遺忘的木盒子，打開盒蓋其實裡頭空空如也。
　　兩人的關係是公開的秘密，雖受到親友的祝福，但更多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反對與抨擊。兩人的相見總需要各式各樣的理由──有時，不省心的弟弟總想盡辦法找出蹩腳的方式幫助他們。
　　看似是年長的自己縱容年輕的妖師，隨心所欲的黑暗之守何嘗不是遷就他的責任與壓抑。
　　他任由妖師隨意進出他的領域、縱容妖師玩鬧般的搗亂、放任自己被慾望支配與他載浮載沉。
　　從前，他是為弟妹保駕護航而生；如今，他的生命軌跡加入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末闕大哥……」過度使用的喉嚨，沙啞地呼喚。
　　末闕轉身走向他的妖師，抱起相比自己瘦小許多的青年，「再休息一下。」
　　「一起……」緊實的雙臂環繞他的脖頸，氣息拂過臉側，灼熱的、鮮活的。
　　「好。」

沒有過程
*BOLO　TIE（波洛領帶）：源自美國西部牛仔的裝飾品
*織女：此織女不完全是七夕傳說的織女，是掌管紡織、守護孩童、戀人、婦女的女神（仙女），有興趣的可以上網查，道號全名：天孫雲錦太瑤織女星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