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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人經歷了糟糕的一天──對,這要可以算糟糕的一天,雖然稱不上最糟糕,但連續陰天導致沒乾的衣服、被暴雨打壞的相機、額外的研究作業以及又被退回的稿件,這些瑣事還是足以構成讓紐約英雄在寧靜的夜晚裡猛然無力消沉的要素。他大聲地嘆了一口氣,把臉埋在手裡,心情在慶幸今天的蜘蛛感應沒有察覺任何犯罪騷動與不想面對彼得.帕克的生活破事之間搖擺,像是他在大樓間擺盪,卻放棄射出下一段蛛絲。
墜樓的景象還沒為他停擺的大腦提供腦內啡,就被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給打散,與平常不同,是故意凸顯出自己到來的招搖,蜘蛛人沒有理他,只是稍微從掌心抬頭,面罩上的白色蜘蛛眼睛倒映著下方遙遠的燈光。

死侍大搖大擺地湊到他身旁,話匣子像是尼加拉瓜瀑布傾瀉而下,淹過兩條街外的汽車喇叭聲,但那些字句沒有在蜘蛛人的聽力裡構成完整的樣子,只是像散落在滔滔大河裡的殘枝落葉,隨著水流遠去。
「小蜘蛛?」蜘蛛人可以感覺到死侍把頭歪過一邊看著他,但他還是動也不動。話語的河流在發現小船上的人並沒有想要下水暢游的樣子時停滯了,河床很快就變得乾枯,接著開始生長出疑問的芽,藤蔓會往自我質疑的方向生長。
「先說,不是任何跟你有關的事情。」蜘蛛人剪除了那些萌發的芽,給快要乾裂的土壤澆上一層薄薄的水,「只是──只是我今天需要安靜一陣子,好嗎?」
好。好。他聽見死侍這樣回答,像是一顆被拋在河面上彈跳的石子,他們也許有一天該去比比誰最會打水漂。

要一個以嘴聞名的人保持安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蜘蛛人一直都深有體會,但旁邊的紅色雇傭兵真的不再發出聲音,甚至也沒有做出任何肢體語言,就只是像往常那樣坐在蜘蛛人身旁,可能在看著他、也可能沒有。蜘蛛人偷偷朝死侍的方向瞟了一眼,發現對方背對自己低著頭,大概在看他懸在半空的腳尖或是下面飛速滑過的車燈。
蜘蛛人感覺到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距離的關係,即使隔著面罩他還是能嗅到一絲來自死侍身上的氣息,金屬、皮革,還有長久到彷彿深入皮膚的硝煙味,沒有血味。
那是好事。


韋德也沒有料到自己可以保持安靜這麼長一段時間,在蜘蛛人對他說自己需要安靜的那個當下,平常會針對蜘蛛人對自己的各種反應評頭論足再自我質疑的那些吵鬧聲音一個個禁聲,像是史崔克把他們的嘴巴給糊平了一樣。但他確信自己的腦袋裡沒有史崔克的位置,也永遠不會有。

於是他就盯著自己懸在空中輕晃的腳尖,偶爾數數開過他們下方街道的車子。韋德有注意到蜘蛛人所有細微的動作,但他什麼也沒做,因為蜘蛛人說他需要安靜,他怕自己要是做出反應了會破壞一切,為此他還刻意讓自己背對蜘蛛人坐下來。
也許過了很久,幾乎韋德覺得自己數了五百多臺的公車那麼久,他聽見蜘蛛人的方向傳來一些聲響,韋德正想轉頭過去,而明顯是蜘蛛人動作更快,然後是貼近、收緊。紐約英雄貼著他的背,比他更細卻能舉起卡車的手臂圈在韋德的腰上。

面罩下的嘴巴開開闔闔,韋德在出聲詢問與繼續維持蜘蛛人要求的安靜之間猶豫,腦袋裡的聲音仍沉靜,那麼他也該這麼做。於是雇傭兵在心裡先將自己封為小蜘蛛的專屬紅色抱抱熊,他晚一點會把這個名號宣布給蜘蛛人知道。


「嘿,親愛的?」

「親愛的小蜘蛛?」

「紅色抱抱熊呼叫親親甜心小蜘蛛?」

「……小蜘蛛,雖然我真的很樂意當你一輩子的抱抱熊,但你再不收斂點的話,我的肋骨應該快要插進肺裡了。」
「呃,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