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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議看的時候不要用腦(


  說來或許微不足道,不過茅崎至最近的煩惱,是自己對於肢體接觸的耐性不高這件事。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並不青睞肢體接觸,尤其是不請自來的那種,是剛上大學的時候。
  「大學出道」聽來容易,除了必須武裝起和善的面貌外,實際上也不算太難,不過他沒想過,在摘下眼鏡並把髮色染淺後,會有那麼多人黏過來——字面意義上的黏。上至髮梢下到腰際,恐怕沒有一處不曾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被碰觸過。天知道他費了多少力氣才隱忍下那些無法攤在陽光下的咒罵與甩開每一隻手的衝動。
  社交真的累死人了,偏偏很愛社交的那些人十有八九也很愛動手動腳。他很無奈,幸虧滿開劇團的人們跟學校和公司內那些社交怪物不一樣,多少還算尊重別人身體的界線,即使真的碰過來也不帶惡意且有分際,至少算是在可包容的範圍內吧。
  
  這麼恪守肢體界線的他,現在面臨了莫大的挑戰。
  在咲也主動告白下,他結束了難得不是無疾而終的暗戀。他微笑點頭的那刻,他看見咲也睜大的眼裡閃著濕潤的光,隨著那聲高昂到有些破嗓的「我好高興」落下,沁有薄汗的雙手將他的緊緊包裹,顫抖得顯而易見卻不願將他鬆開。
  啊啊、現在回想起來,這雙手似乎還記得當時的感觸。他陷在沙發內,抬眼看著自己的手張張合合,嗯,的確是沒有忘記那個感覺。
  ⋯⋯分明開心到心臟幾乎都要爆炸,卻止不住升起的、生理性的那種抗拒。
  也太尷尬了吧。連被喜歡的人握住手都會感到不適,不如一頭撞死在牆上算了。而且這根本不知道怎麼跟當事人提起,有夠丟臉,要坦白這種事真的乾脆去死比較實在。
  
  昨天以前的他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看到太一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緊緊抱住咲也、咲也還摸了摸他的頭,他才真的意識到事態嚴重性。
  
  如果是他的話,發生這樣的肢體接觸,究竟是大腦會先因超出負荷而停止運轉,還是會先本能地抗拒到全身起滿雞皮疙瘩到死呢。
  而且、連要出手阻止咲也跟別人的接觸都不行。根本出不了手,物理上的。多麼氣急攻心也只能自己生悶氣到死。
  於是他心一橫,下了一個決定。
  橫豎都得死,不如死在咲也手裡,肯定比較圓滿吧。
  
  「呃⋯⋯至さん,你剛才是說⋯⋯」
  「我是說,」至清了清喉嚨,「為了將來可以好好地跟咲也卿卿我我,希望咲也可以陪我練習。」
  「卿、卿卿我我⋯⋯」
  「嗯,卿卿我我。」
  光是這種聽不慣的關鍵字入耳就開始害羞的咲也超可愛,臉都紅了。好想知道他在想像什麼。
  然而可恨的是,現在的他不論是何種想像都無法實踐,真的氣死。思及此,他忍不住又在心裡咒罵自己一頓。
  「雖然不太明白,但我會努力的!請問該怎麼練習呢?」
  「嗯⋯⋯先從比較簡單的開始?」
  「比較簡單的⋯⋯牽手算嗎?」
  「嘛⋯⋯應該⋯⋯算吧。」至應得心虛,腦內瘋狂推演該如何做好心理建設,才不會做出讓咲也反感的舉止。
  
  確立了執行方向的咲也點點頭,食指指尖小心翼翼地碰觸至平放在沙發上的手背,像羽毛飄落般輕輕滑動於上,從指腹、指節緩慢進展到整根手指,一點一點地增加肌膚與至接觸的面積。
  至看著正被蠶食的手背嚥了嚥口水,只是這個程度的話似乎還過得去,真的多虧對方的步調如此有耐性。
  咲也現在是什麼表情呢,至望向他,目光交會的瞬間兩人都嚇了一跳,原先循序進攻的手一下子便全面覆上手背,掌心的熱度燒得至心跳漏了好幾拍,只差一點點就要叫出聲。
  「啊、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知道,沒關係。」
  「⋯⋯至さん的手涼涼的,摸起來很舒服。」
  「⋯⋯嗯。咲也的手⋯⋯很溫暖呢。」
  覆在手背上的力道稍稍加重,至感到有些燥熱,試圖分神釐清自己究竟有沒有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嘿嘿、我常被這麼說呢,好像是小孩子體溫?之類的。」
  咲也輕聲說道,手指不疾不徐地下滑嵌入至的指間,只差往下勾入就是十指交扣。
  「至さん冬天覺得冷的時候,歡迎來找我喔。是至さん的話,我隨時都很歡迎的。」
  「等、等等⋯⋯」
  「咦?太、太快了嗎?」
  「不是不是。」至空著的手緊緊遮住雙眼,外露的臉頰染上不自然的潮紅,聲音有點微弱:「做這種事的時候⋯⋯不要說那種台詞⋯⋯」
  「咦⋯⋯哪種事、跟哪種台詞⋯⋯?」
  至無暇進一步回答他,拼命催眠自己現在的確比較有在牽手的感覺吧、咲也畢竟也是努力地回應了命題。對,就只是這樣,茅崎至現在立刻馬上收起你邪惡的妄想。
  「至さん還好嗎?臉看起來很紅⋯⋯」
  「我沒——」
  沒來得及說完,較兩頰要低上些許的溫度忽然碰了上來。
  他感覺得出咲也的謹慎與顧慮,然而這對他而言仍然太過刺激,他倒吸一口氣,胸口鼓譟得他不禁懷疑這份躁動該不會毫無保留地傳到了咲也耳裡,而他卻無能為力地只能繼續摀著眼任由對方碰觸。
  
  完全不是沒事。絕對稱不上沒事。但是、不反感。
  是因為咲也的手很溫柔嗎?
  他用意志力逼自己挪開擱在眼上的手,首先映入眼底的是擔心的神情,其次才是在他頰上的手。他再感受了下,並非完全不排斥,不過——
  
  至在咲也的掌心中輕蹭,最後緊貼在比起頰心稍涼的體溫裡,像讓自己傾倒在他手裡一樣。
  
  ——和害羞以及喜歡的比例相抵,好像可以不那麼在意那種異樣感了。
  
  「至、さん?真的沒事嗎?」
  至搖頭,「不是沒事。超級有事的。」
  「咦!那怎麼辦——」
  看著咲也慌張的樣子,至失笑,再度蹭了蹭他的手心。
  「畢竟習慣得花很多時間養成嘛。所以⋯⋯」
  代替咲也完成十指交扣的最後一步,至笑得有些侷促:「⋯⋯再多陪我練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