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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ig和Tweek分手了。 這兩個人沒有公開表態感情狀況,但不管從哪方面來看、讓誰來看都是已經分手的狀態。 不說兩人在南方公園大學──在當年他們去外地讀中學時終於興建完成並成功辦學了──的共同課堂上幾乎是坐在對角線,就連中午吃飯或下午放學甚至週末假期也不再看到他們出雙入對。 有人跑去問他們的共同好友Token和Clyde究竟是發生什麼事、能否去問問看這兩人還有沒有可能復合,Token和Clyde都只是避重就輕地回答:「不要冒著生命危險跑去問他們的感情狀況,你會後悔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這其實就是廢話,誰都知道這兩人過去只要吵架或冷戰,Tweek或許還好只是看起來沒有精神,而Craig雖然面上不顯但情緒會低落而躁動,極需要某些不長腦的人貼上來給他揍個幾拳。 現在疑似連情侶都不是了,誰都不知道Craig會不會揍人揍出人命。 不過事實上,當發現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時,Token就已經去問了Craig發生什麼事、需不需要協助。雖然他本人也是有點怵Craig的脾氣,但他還是相信對方應該是不會對朋友動手。 只是Craig本人不太想說這件事,無論Token怎麼問就是避而不談。 轉折出現在Clyde用「出去喝一杯」的藉口把Craig騙出去之後想灌醉他卻不小心自己先醉了的那天凌晨,Token接到電話趕到酒吧時只看到Clyde一邊哭嚎一邊碎念「Craig Tucker你怎麼他媽的什麼都不講啊到底還是不是朋友!」、「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很想幫你們啊誰想每天看你像個屌面人一樣!」,而Craig坐在另一旁面無表情倒酒喝。 當時的Token只想把Clyde這個活到二十歲還總愛哭哭啼啼的丟人東西送回家,誰知道Craig後來貌似已經喝到意識恍惚(即使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自顧自倒出了一大堆話。 「他說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Craig酒喝多了說話就帶了點從前的鼻音,聽起來像哽咽,只面色仍然冷淡,「這麼多年,到底為什麼……」 Token想當然不會代替Tweek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嘆了口氣,無奈地問了大家都疑惑的事情:「所以真分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天殺的我甚至一個多禮拜沒跟他講到話了鬼才知道他在想什麼……媽的喝太多了我有點想吐……」 Token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叫了部車把兩個醉鬼拖了上去送回家後他就要把今天聽到的一切爛在心裡。 隔天他看見Craig一臉生人勿近的死人臉,雖然八成是因為宿醉導致的頭痛,但Token還是及時拉住了想上前找死的Clyde──雖然Clyde只是想問昨天他斷片時Craig有沒有錄什麼丟人影片給Bebe看。 然而Token拉住Clyde趕往上課教室的同時,也錯過了身後另一個不怕死的上前去和死人臉搭話。 「唷!這不是Craig嗎?」Cartman龐大的身軀擋在Craig的面前,Craig走到哪他就移動到哪,擺明了沒有要讓他離開的意思,「聽說你跟Tweek分手了?」 站在Cartman後頭的Stan和Kyle明顯對這行為非常不苟同,兩人一左一右想把Cartman向後拉離Craig,但即使他倆成功拉動Cartman了,也管不住他那張總想開口說話的嘴不停嚷嚷著:「你們這兩個王八蛋少在那裡裝聖人!我只是要把大家都好奇的一次問出來而已!」 Craig本就因為宿醉而頭痛,此時聽到Cartman在他面前大呼小叫,還有周遭莫名其妙開始聚集圍觀的人潮,頓時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什麼東西都沒聽清楚。 「滾開。」他皺緊眉頭對Cartman說,甚至連中指都懶得對他比。 「別這麼不高興啊兄弟,」Cartman掙脫Stan和Kyle拖住他的手臂,不管不顧地搭上Craig的肩膀,「既然跟Tweek分手了就該去找新的小妞……帥哥來忘記前任啊!你看這個系的系草……」 「我說,滾開。」Craig撥開Cartman的手,不耐煩地說:「既然還記得我是同性戀就不要和我勾肩搭背的,煩。」 從小時候開始Craig就很看不慣Cartman這個死胖子,到現在即使成年了、比以前稍微社會化了,他仍然十分懶得應付Cartman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Craig百分百相信Cartman才不是真心想為自己介紹新對象(即使他根本不需要),他只是想看自己的笑話。 眼見Craig油鹽不進的模樣,Cartman裝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碎念了一句:「看來跟咖啡因中毒的人混久了腦袋也變奇怪了,系草不要要個怪咖……」 「夠了!Cartman!」Kyle終於忍無可忍地從後頭踢了Cartman一腳,「快閉上你的臭嘴吧,不然哪天遭報應……」 Kyle話還沒說完,只見本來已經打算走掉的Craig突然轉過身,伸手就是一拳揍在Cartman的肚子上。 他默默地把那句話說完:「……你就知道了。」 Craig清楚自己沒有保留力氣,不過在不爽之餘,原本朝面的拳頭揮出去時還是硬生生轉變方向改揍到Cartman的肥肚子上──雖然對方還是後退了好幾步,但從被揍之後還能大聲咒罵來看,脂肪倒是又為Cartman擋了一次災。 揍胖子的當下他突然想到現在的自己或許也沒什麼理由為Tweek揍爛那些說他壞話的人,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畢竟他已經做這件事好多個年頭了。 「趁著現在人多,」Craig蹙眉環視看熱鬧的人群說:「今天不管我跟Tweek到底是吵架還是冷戰又或者分手,只要誰他媽敢在我面前說他任何一句,或是被我聽到有任何人在嚼他舌根,我不會介意再次成為輔導室常客。」 嘈雜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但Craig仍舊覺得頭痛欲裂,他現在倒有點後悔怎麼宿醉成這樣還硬要來上課了。 或許該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Craig在心裡想著,無視旁邊的人們後逕自往圖書館的方向而去。 「媽的!Craig那混蛋差點把我今天的早餐揍出來!我操……」 Cartman揉著肚子咒罵,雖然他也知道是自己嘴賤惹的禍,但不妨礙他在Craig離開後不停抱怨。 Kyle撇過頭表示懶得理這個白痴,Stan無奈地說:「你早應該知道Craig是會動手的不是嗎?幹嘛閒著沒事非要觸他的逆鱗。」 「誰都知道Craig自從小學之後揍人都有保留了,誰又他媽知道他今天突然會想把人往死裡揍!」 Kyle翻了個白眼,非常不以為然地說:「以Craig那種我都覺得反社會的個性,你說他唯一在乎的『人類』一句壞話,他只揍你一拳而不是打到讓你進醫院真是挺善良了。」 Stan也認同Kyle的說法,但他突然想起三人待在這很長一段時間了,拿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已經上課超過十分鐘,他著急大喊:「慘了!Kenny還在教室佔位子等我們!我們快走!」 他一說完,抓著Kyle的手腕直接往教學大樓的方向奔跑,無視掉在後面捂著肚子破口大罵的Cartman。 I offer you explanations of yourself, theories about yourself, authentic and surprising news of yourself. 小學四年級時,Craig曾經交過一個女友,但沒幾天就分手了──說真的他連那女生叫什麼都記不住,和人談起對方時都是用「我女友」來代稱,分手之後就只是改成「我前女友」罷了。 前女友在Craig薄弱的印象裡就是個長得還不錯的隔壁班女生,當年對方跑來跟自己告白,基於外表因素他沒多想就答應了,不過直到現在他還是後悔當時隨興的決定。 交往的過程簡直是Craig小學生涯的夢魘──需要照三餐的手機訊息問候和無時無刻都想確切清楚自己的行蹤、好友的組成等等都讓Craig備感壓力,他就討厭被束縛沒有自由的感覺。 所以幾天後他提分手時還順便給了那女生一句:「我會建議你去找一隻寵物狗當男友而不是找任何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Craig知道自己的個性其實不太適合「穩定交往」這個狀態,他厭憎被糾纏控制的同時也更喜歡別人痛苦挫折無可奈何的模樣,這會令他感到十分愉悅──對前女友是這樣,對其他人也是這樣。 但奇怪的是,他總看不得Tweek驚慌失措的模樣。 或許最剛開始──當他三年級時第一次和Tweek分到同一班時,他也是樂於見他崩潰到扯自己頭髮、絞自己手指這些自傷行為,但一方面也許看久了疲勞了,一方面Craig也在想這人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冷靜下來。 他原先以為,像自己這種人鐵定是Tweek被害妄想的主角之一,但某次他無意間對Tweek說了句「冷靜一點」,對方居然奇蹟似地安靜下來。 我難道是什麼人型鎮定劑嗎?Craig那時在心裡想著。 但原本冷漠、性情單調個性又很差的人,不會因為一次幫助了同學就改掉這種性格。即使知道Tweek會因為自己的話而冷靜,Craig也沒多大的動容,只覺得「終於有方法可以叫他安靜了」。 但Tweek有任何機會時就會說:「謝了,Craig,有你在我就可以冷靜一點,希望這件事可以好好完成……」,搞得他像個救世主一樣,Craig只好默默繼續擔任對方的「人型鎮定劑」。 而後Craig意外發現,鎮定下來的Tweek其實就和班上其他男生差不多,厲害時甚至能彈完一首簡單的鋼琴練習曲、做完一整份數學回家作業(Craig一直都覺得數學是個天書),但這些事除了Craig都沒有人注意到。 他曾經把這件事告訴過Token跟Clyde,不過那兩人顯然不怎麼相信。連自己的好友都不信自己講的話了,其他人更不可能相信,只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喜歡Tweek才講他的好話。 Craig想,他的同學跟好友真的是一群白癡。Tweek比想像中優秀,他們看不到就是自己的問題。 那時的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分明更加關注Tweek的一舉一動,儘管被人指出來了也一律回答「不看著他難道要等他開始自殘了才管嗎?」 再更後來,他從原本鐵骨錚錚、寧折不彎的直男稀里糊塗被掰成同性戀,被亞洲女生送作堆和Tweek成為情侶,情侶一當還當了十年。 從朋友晉升成男朋友的Tweek嚴格說來個性沒差多少。一般時候他們可以一起玩新出的遊戲片、假日絞盡腦汁寫完週末作業,偶爾玩過頭或寫超過時間時會留宿對方家裡;一旦Tweek焦慮症又發作了,他就會變得比過去更偏執而黏人,從以前恐慌他自己會被殺掉變成恐慌他自己和他男朋友會被一起殺掉。 Craig會不厭其煩地開導他或分擔他的苦惱,雖然有時覺得很煩、壓力很大,偶爾真的很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但他從來不會丟下Tweek不管。 如今回想起過去的歲月,Craig甚至會產生「自己其實也是個好人」的錯覺。 「不良少年翹課翹開心了沒?」 Craig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皺著眉睜開眼,Clyde放大了的臉就在他面前。 夢到前男友後一睡醒就看到Clyde的蠢臉,Craig的心情簡直不能更糟。他用手撥開對方的臉,沒收斂力道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圖書館中傳來回音,差點惹來Clyde的破口大罵,還是身後的Token及時捂住他的嘴才成功沒有引來圖書館內其他學生的側目。 Clyde怒目瞪著Token,深吸了幾口氣才嚥下即將脫口的髒話,用氣音跟明顯沒睡醒的Craig說:「醒了就快點跟我們一起去大禮堂!」 Craig揉了揉太陽穴,冷淡地問:「大禮堂幹嘛?有人要表演脫衣舞?」 「比脫衣舞更刺激!反正去了就知道了不要問這麼多!」Clyde左右環顧圖書館影音室,氣惱地說:「早知道我剛剛也來睡覺了,媽的剛剛教授講什麼我沒一句聽得懂。」 Token無奈回話:「你聽不懂是因為你在課堂上打瞌睡,教授都不知道看了你多少次……算了,我們趕緊走吧。」 學校的大禮堂和圖書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方才Craig在圖書館的影音室裡睡掉兩節課等同下午的課都被他睡完了,現在慢慢走去大禮堂倒也綽綽有餘,但不知為何Clyde要用彷彿世界末日的腳程拖著他前進。 Craig被他抓得有點忍無可忍,煩燥地說:「你下午不是沒事嗎?那麼趕是急著去天國嗎?」 Clyde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他拉著Craig來到禮堂側門,小心翼翼地打開厚重的鐵門後就讓Craig先進去,並補了一句:「晚點可別感謝哥啊!」 Craig莫名其妙,進了門之後也沒看到什麼東西,只有一些人站在舞台附近正在小聲討論。 還沒細想這些人似乎在哪看過,他向隨後進來的Clyde和Token問:「所以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 眼角餘光看到一個人走上了舞台並開始試琴音,Craig話語一頓,轉過頭便怔愣住了。 台上那個有著金髮、體態纖瘦的青年放好樂譜,嘴裡似乎念念有詞,不久便緩慢而恬靜地奏響了鋼琴,流暢卻悲傷的樂音讓在場的人無不安靜下來。 Craig突兀的想:才過一個禮拜,他似乎又更瘦了。 Tweek從自己和他交往時就一直有體重偏輕的問題,最近這幾年好不容易被投餵到勉強達標,現在看來那些食物又成了無用功。 Clyde對此時好友的沉默感到十分自豪,他就知道Craig剛分手肯定完全忘記下禮拜是校慶而Tweek那個學系有表演這回事。 站在Clyde身旁的Token並沒能感同身受對方的喜悅,他走到Craig旁邊和他並排站著,悄聲地問:「……還記得你以前說的話嗎?」 Token的聲音成功喚回Craig的思緒,但他只是挑起眉看著Token。 「你曾經說過,Tweek可以自己完成很多事,那時我們都沒相信你說的話,就算後來他在班級表演上給大家伴奏,我們依然認為那絕對是超常發揮,畢竟他失敗的次數遠比成功高多了……」Token自己邊說邊覺得矯情,見Craig沒有要回應,他有些尷尬地搔著頭:「當時我們真該相信你的,沒想到你們成為朋友甚至情侶後,Tweek能變化這麼大。」 「跟我沒有關係,」Craig仍然看著台上熟悉的身影,搖頭淡淡地說:「Tweek本來自己就能達成這些事了,只要任何一個人幫助他撿起自信,就算不是我也……」 Craig安靜下來,Tweek現在看來即使沒有了自己也同樣可以生活下去,這是他們兩人交往期間的共同目標──Craig一直以來都在想方設法減輕Tweek的偏執和焦慮,讓他能夠不依靠咖啡因和自己也能冷靜地處理事情。現在既然Tweek不再依賴自己了,他應該要為此感到高興。 他本應該要為此感到高興,但Craig從未設想過,當Tweek終於不再過度偏執焦慮,做的第一件事竟是離開自己。 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分手那天他們為了慶祝考完期中考而到了市中心知名的餐廳共進晚餐──Craig當初為了預訂到位子可是提前一個多月就打電話過去,他甚至還準備了個「驚喜」打算在當天送給Tweek。 餐廳的氣氛很好,但Craig莫名覺得Tweek實在過於安靜了。平常的晚餐時刻他總喜歡分享在學校遇到的好事壞事,有時自己會應和一兩句「喔天,真是太糟糕了」,有時單純給一些理性的建議。 但今天什麼都沒有,Tweek就只是緩慢吃完他的餐點,然後低著頭不發一語。 其實後來仔細想想,Tweek這種態度就很不對勁,可惜Craig當時一直在思考什麼時候把驚喜送上去比較合適,對方的沉默雖讓他困惑,但也認定是因為剛考完期中考太過疲憊。 「我們在一起……這是第幾年了呢?」 Craig拿向紅酒酒杯的手一頓,看著對方直直望向自己的雙眼,幾乎是下意識回答:「十年……今年是第十年了吧。」 「十年……」Tweek扯起一個微笑,低頭看著手中溫熱的黑咖啡,輕聲地說:「原來都這麼久了啊……」 在那一瞬間,Craig突然有種感覺,驚喜不但送不了,自己還即將失去這個人了。 「Craig,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你喜歡我,還是因為你的責任感呢?」 換作平時的Craig肯定會先愣住,然後就像過去數不清的時刻那般無奈地回一句:Tweek,冷靜一點,不要想太多。 但他沒有,Craig就是在愣住之後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他知道自己的沉默肯定會導致一些難以挽回的後果,而之後Tweek的確用最苦澀的笑容笑著對他說:我們別再這樣了。 再接下來的事情Craig沒什麼印象,只記得他們吃完晚餐後回到小鎮,他把Tweek送回到大學宿舍前,然後對他說了一句:晚安,親愛的,祝你能有個好夢。 直到隔天他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和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如果當時馬上回答Tweek那個問題的話,他們會走到分手的地步嗎? 應該還是會,畢竟那天Tweek看起來特別難過,說出那句話彷彿已經透支了他這輩子所有的勇氣……但假如有機會可以回到那一天,Craig依然會選擇保持沉默,因為他同樣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十年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等於是人生的半數都和對方在一起,他們從相識到相愛只有一年時間,卻不知不覺已經往前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了。 然而這麼長的時間,確實會讓人把習慣誤會成愛情。 從小學三年級、大家都在開始玩票性地結交男女朋友的階段,Craig就被女生們封為「那個最酷的男孩」,因為他總是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 Craig知道自己在情感表達上有挺大的障礙──他是個即使喜歡、想要的東西就在自己面前,依然會再三思考為了這東西做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的個性,並會做到讓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其實對這東西有多麼渴望。 他的不在乎起源於他對一切的冷漠。但要讓Craig說的話,真正能入他眼的東西實在太少,畢竟他可是連自己爸媽都不太在意的混蛋,從他出生以來幾乎只有他的寵物鼠可以讓他撥出一點關愛──直到Tweek的出現。 Tweek是個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十分在意周遭、他深愛著他的家人、他有無數的興趣和喜好……他有著Craig未曾擁有且無法理解的一切。 Craig本來根本不會在乎他,就像他同樣不在意班上的任何一個人。但陰錯陽差間,一起意外的發生導致後續一連串的事故,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在小學三年級時就有點關注Tweek了。 這份在意後來無縫接軌到他們成為情侶。面對他這輩子唯一在乎的人,Craig非常努力地改善自己看待任何事的情感缺失──他試著去感受Tweek眼中的世界,嘗試理解對方行為背後的意義,在對方希望自己給建議時能夠提出一些合理又設身處地的感想,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是在旁邊潑冷水。 Craig做這些事時,從來沒想過這些到底值不值得。為了他的男朋友,他甚至可以不計代價做任何事,這實在不像以前的他會做的事。 他的朋友們只看見自己改變了Tweek,卻沒發現其實Tweek也改變了自己──如果沒有Tweek的存在,Craig Tucker就只是一個厭世、連朋友和家人甚至自己都不在乎的王八蛋。 只是,和Tweek分手後的這段期間,他感覺自己似乎又開始對這個世界沒什麼期待了。 「兄弟!要不要再去喝一杯啊?」 Clyde打電話就問了這麼個問題,Craig在自己家床上翻了個白眼,冷淡地說:「然後再像上次一樣喝到掛?算了吧兄弟,別又給我製造機會拍你的難堪影片,而且我今天沒那個心情。」 「你的『又』是怎麼回事?!你上次果然趁我喝醉時拍了什麼!媽的你最好給我……」 Craig沒有等Clyde講完話就掛掉了,並且對此完全不感到愧疚。 他從床上緩慢爬起,伸了個懶腰,打算先洗個澡之後出門晃晃──不知道能逛什麼,就當作是轉換心情,也好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總比又和Clyde一起喝到爛醉好。他其實不太喜歡被酒精支配的感覺。 晚上的南方公園和白天時完全不一樣,十年間這小城鎮的發展也已經趕上大城市,夜晚活動比以前多更多。 Craig一路上經過了許多要去夜店或酒吧狂歡的年輕男女,偶爾會有幾個女人或男人或不男不女的人刻意停下來向他搭訕,但他全都一如往常選擇無視。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最後來到了城鎮邊緣的湖邊。 這似乎已經成了某種習慣,當他自己和Tweek失眠或有任何心事時總會到湖邊吹個冷風,彷彿吹到頭疼腦熱就能想到解決辦法一樣──不過最後都會因為晚上的湖邊實在太冷,沒待多久就寧願回家找別的事做。 他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湖岸長椅上已經有個他最熟悉的人先佔據了。 Craig突然有點緊張,他悄然躲在某棵樹後頭,還來不及思考究竟是要裝作沒事直接去打招呼或是窩在這直到「前」男友離開,就聽到對方低低的啜泣聲。 他為什麼在哭?是哪個王八蛋讓他這麼傷心?Craig對Tweek的哭聲早已形成各種條件反射。他怒不可遏地想知道到底誰讓自己捧在手心上的人這麼悲傷,同時也不再畏畏縮縮躲起來、逕自走到Tweek的面前。 而直到他站在Tweek的面前才後知後覺記起,大概是自己讓他這麼難過的吧,世界上最混蛋的果然還是他自己。 Craig低頭看著那雙海藍色的雙眼盛滿了淚水,輕聲嘆息:「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 Tweek抬起頭和他對視,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似乎在暗示他早知道Craig會來到湖邊。 他搖了搖頭,仍舊帶著哭腔的嗓音沙啞回答:「我和我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這難道不值得哭嗎?」 「天啊,看來你男友是個超級大蠢貨,」Craig語氣平淡地說。他索性坐到Tweek的身邊,姿態狀似悠閒地看著清冷湖面,「方便和我說為什麼會和他分手嗎?」 Tweek揉了揉雙眼,也和Craig一樣看著湖面,低聲地說:「我不知道他是否只是習慣照顧我這個怪咖才繼續跟我交往的。」 Craig微微皺眉,但Tweek沒有發現,他繼續說道:「我很愛他,比愛我自己還愛他,所以我不希望我和他的關係變成束縛,我……」 「我從來沒有覺得是你是怪咖,更沒有覺得你是束縛。」 Craig保持著沉著的語氣。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深色絲絨小盒,想也不想就把它放在Tweek的手上。 Tweek被震懾到瞪大雙眼說不出話,Craig自嘲地說:「早知道會用來做……這種事,我就買有鑽的了。」 他藉著Tweek的手打開絲絨盒,露出裡頭兩個設計簡約的銀色指環。 Tweek難以置信,他看著面前的人,怔怔地問:「你為什麼……」 「本來是那天要給你驚喜的。」Craig仍舊是平淡的語氣,只有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緊張。 他低頭看著Tweek手心裡的戒指,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腦袋不好,從以前到現在最高分只拿過B,這次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在想我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真還是假,想了這麼久也只想到一個結論……如果我對你僅僅依靠責任感,根本沒有辦法走到現在。」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責任感可言,我對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事都毫不關心,甚至有任何一個不熟的人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有任何反應,而你……」Craig突然停頓,似乎是在醞釀情緒,過了許久才緩慢地說:「我不太擅長表達這些煽情的東西,但你真的是我唯一在乎過的人。」 他取下絲絨盒裡另一個指環,拉過Tweek的左手將指環套在無名指上。做完這一系列舉動後Craig便站起身,同樣伸出自己的左手到對方面前:「該你了。」 Tweek咬唇瞪著疑似自我認定他倆復合的「前」男友,緊握著手裡的戒指憋出了一句話:「混蛋……」 Craig滿不在乎:「嗯,我的確是。」 「厚臉皮……」 Craig笑出聲,揉了揉對方的金髮:「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渣男……」 Craig蹙眉:「這我可不認,不要聽我妹那個傻缺亂講,她就愛造謠我花心,媽的我這輩子就只交過兩任是要花到哪去。」 Tweek破涕為笑,將戒指也同樣套在Craig的無名指上,隨後抱住了對方的腰身。 Craig是個冷漠、陰暗、厭世的人,他曾經差點把自己對世界最後的期待給弄丟了,但幸好他找到了。 他找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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