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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被聆聽的故事
朽木斯X綺日西西
TAG：一千零一夜paro

001

早晨的露水綴在花苞上，在還未帶來熱度的陽光下閃亮，綺日西西看著生意盎然的花圃微微勾起唇角。

她拿著鏟子，仔細斟酌地選了一株生長狀況健康、大小適宜的鼠尾草。正準備要動手移栽時，西西低頭望那絢爛的紫色又有些猶豫。

她從未問過斯斯對顏色的喜好，應該說在宮殿中的每種顏色都刻著禮儀，繁複文字的規定與儀官板著臉的嚴肅總是告誡所有人，深一點是逾越、淺一點便失敬，而粉色在儀官的眼裡更是罪大惡極的豔俗，即使如此斯斯還是會要人拿粉色的布、絲綢、飾品等來到她的眼前。

『我倒是覺得很適合，還是說你在質疑我的品味？』聽著儀官的勸諫，斯斯拿起了一條粉色紗巾往她身上比劃，黃色眼眸瞧她不自在的模樣可說是興味盎然，但轉頭去看儀官時只剩下冷漠如此張揚。

從那之後，粉色與深藍一同成了她房裡最常見的色彩，西西並不討厭如此。但偶爾也會想，比起斯斯彷彿將她的一切都掌握於心的游刃有餘，她究竟瞭解斯斯多少呢？

人們喊他暴君、魔王，說通往王座的紅地毯是人血染成的死亡之路，而能安穩走在其上的朽木斯毫無疑問是殺人如麻的殘酷統治者，如此傳遞『故事』的人們沒有去想和平的生活、穩定的貿易和即使私下竊語也沒有失去生命的自由從何而來。

西西並非不懂，她也看過那頭漂亮的藍髮糾纏上乾涸的血跡，斑斑色塊像是小孩的塗鴉將現場弄得亂七八糟，而斯斯就站在反對他政見的大臣面前，高舉劍、落下 ──

那天晚上西西沒有去到他的身旁說故事，而斯斯也沒讓人喚她。

可是她也明白政治比貓咪玩弄的毛線團還要雜亂，那些沾上的血肉不是毫無道理，西西並不擅長與人高談闊論，但她平穩的語調可以講述一個又一個故事，那一陣子她喜歡講男孩的冒險，即使斯斯說著幼稚，但兇惡的殿下卻從未打斷她。

「這也許就是自以為是的浪漫吧。」輕拍了拍臉頰重振精神，西西又拿起鏟子，動作輕柔地挖開土壤、避開植物根系，然後捧起那株鼠尾草，「希望他會喜歡。」

將鼠尾草放到盆栽中，西西提起澆水壺，繞行在繽紛色彩中。

002

「今天天氣很好呢，能看到很漂亮的雲，你還記得我說過雲之上的故事嗎？」將花瓶中已經有些枯萎的花朵換下，西西拿著小花剪將剛摘下的百合放入，稍顯薄淡卻霸道的花香瞬間佔據了室內空間，這讓西西有些意外，為了避免太過濃郁的花香薰到斯斯，她還特地挑了感覺最沒有香氣的幾朵 ──

其實有點像斯斯啊，轉過頭看仍在王座上沉睡的身影，即使毫無動靜也引人注目的君王與宣示著自己存在的百合一時之間竟有些相似感。

不過斯斯肯定會抱怨的吧，想起偶爾會顯得孩子氣的臉龐，西西笑彎了眉眼，然後又彷彿惡作劇被發現般努力壓下嘴角，她悄悄地望仍然沒有任何反應的斯斯，有些遺憾地眨了眨眼。

「果然，還是很疲憊吧。」感應著聯繫兩人的印記，西西握緊拳頭又鬆開，在深呼吸中重新恢復平靜，這是她擅長的事，曾經虛弱的身體經不起情緒波折，於是總透著自我壓抑的窗去望廣闊的世界，而現在擁有稱得上健壯的身軀、近乎永恆的生命後，表情便多了起來 ── 又或許是在模仿著誰……

將鼠尾草放到一旁的小圓桌上，西西提起裙襬，輕輕地踩上了階梯，隨著腳步而晃動的裙襬像綻開的黃色花朵，小巧卻堅定的生命。

「今天也不想聽故事嗎？」來到王座旁，西西柔聲問，她伸手替斯斯撩起垂落的瀏海，長得很慢但斯斯的頭髮確實在一點、一點變長，也許是一年、十年或者百年吧，他們一起渡過的歲月被以極細微的方式記錄著，某方面而言也是西西的安慰。

她蹲下身軀，任由裙襬與地面接觸，如果被其他人看見一定會惹出許多麻煩，但在只有兩人的宮殿中，西西反而渴望被另一人語帶無奈地責備，她細細描摩著斯斯的睡顏。

看起來冷漠的面容佩著『威嚴』所以笑的時候偶爾有些僵硬，習慣俯視的雙眼極其稀少地會偶爾露出些許迷茫，在與她說話時仍殘存戲謔與嘲弄的語氣，但話裡卻深溢在意。

無盡的時間會使記憶模糊，於是西西總是不斷地回想，不讓任何一刻消逝，一遍又一遍琢磨、一次又一次重複，於是將斯斯的身影、面容、聲音與動作都刻進骨血中，究竟是因為在意所以深刻，還是因為深刻所以在意，像這般自我折磨的哲學問題只會增添困擾，西西看著斯斯閉著眼的樣貌，現在已經能毫無障礙地在腦中描摹出那雙黃眸。

「這次的百合花開得很盛大喔，不過你不喜歡太濃郁的花香吧。」開始細數今天的行程，將名為『綺日西西』的人敞開。

西西一開始對此有些猶豫和害怕，她講述別人的故事、講述世界的故事、講述虛假與真實的故事，但從未講述過自己的故事。

她是時刻與明日競爭的無有之人，奢望留下痕跡也只是給某段情感刻道傷疤。

但現在，她想為了重要的人而講一個故事。

「當你醒來的時候，全部都說給你聽。」依偎在王座旁，西西在腦中編織著故事，為了不讓斯斯醒來後只能面對陌生的一切，她想試著去記錄也許是屬於她的自以為是。

「所以現在先好好休息。」替女孩身邊添上一抹身影，西西想像著關於某座華麗宮殿中平凡至極的故事，「然後，到時候不要嫌棄我喔。」

『嗯。』彷彿有人應聲或只是極其細微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