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無駄親子/百香果

「父親，這個給您。」

一杯黃澄澄的液體，被端到了DIO面前。喬魯諾的手，穩穩停在半空之中。他看向DIO冷峻的臉龐，等著DIO接過飲料，或是斷言拒絕。

DIO傲慢地笑了：「喔？總算想起來要孝敬我了嗎？」

他獨自坐在單人沙發上，雙腳交疊，隨手將看到一半的神祕學書籍放到膝頭，伸手接過了飲料。橘黃色的液面盪漾著，飄散出果香的氣息。

不是柳橙。不是那種愉悅的酸甜氣息。也不是檸檬茶，檸檬茶的顏色合該更淡、更黃，然後帶上清爽的酸意。更不是紅茶，或是啤酒，既沒有茶葉的雅致香氣，也沒有啤酒花的苦味。

他深吸了一口氣。陌生的氣味。像是某種熱帶的水果。像在他還生長在喬斯達家的時候，偶爾晃入市集時，在水果攤上所看到的渾圓水果。顏色和珍珠寶石一樣艷麗，價格也一樣的美麗。

他再吸了一口氣。不存在的辛香料氣息縈繞在他腦海中。貧民窟孩子的性命，不比一捧黑胡椒更珍貴。丁香、肉桂，卻是喬斯達家聖誕紅酒的必備材料。遠渡重洋而來的熱帶水果，偶爾也會上桌。喬斯達爵士雖不贊同這樣的奢侈浪費，卻也不介意讓孩子見見世面。

但那太久遠了。人類時代的記憶，除了和JOJO的生死糾纏以外，都已淡化成了縹緲的雲煙。就算刻意想去回想，也碰不到、摸不著。而自從成為了吸血鬼之後，這些人類的食物，變已不在他的考慮之中。現在他竟分辨不出來，這個和他陌生疏遠的孩子，究竟為他準備了什麼飲料。

「父親，您不喝嗎？」喬魯諾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但DIO敏銳地察覺了其中的失望。

他忍不住輕笑。終究是渴望父愛的。諸不知父親可以是多讓人失望的存在。

於是，他仰頭喝下了第一口飲料。他用盡了過去所有接受過的禮儀教育，才沒有皺起臉孔，當場把飲料噴出來。

太酸了！酸到了牙根裡去！口水不住地分泌，想要緩解這股酸意。但是那沒有用。他急急嚥下飲料，讓它改去糟蹋自己可憐的食道和腸胃，卻洗刷不掉口裡的酸味。

他拉過喬魯諾，用親生子的血液，來掩蓋那難以忍受的酸意。喬魯諾沒有反抗。

他只是神情淡然地解釋：「我不小心把百香果催生得太酸了，糖又用完了。」

然後你也只配喝這種東西。DIO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這樣的意思。

「這是你用黃金體驗弄的？」DIO皺起了眉頭，「它原本是什麼東西？」

「不管是什麼東西，既然是吸血鬼，就不會因此死掉的吧。」就算被他臨時取消了替身能力，這個人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喬魯諾垂下了眼。

DIO伸手掐住了喬魯諾的下巴，讓喬魯諾抬起頭來，看向自己。

「做得太明顯了。」DIO說，「如果要殺死一個人的話，你要更親切、更溫柔一點。假裝關心，假裝傷心。」

「只是一些小石子而已。」喬魯諾強硬地打斷了DIO的話，「迪亞哥叔叔說過可以幫助消化。」

「嗤！那個恐龍笨蛋說的話，你也信？」DIO放過了喬魯諾，向後躺回了沙發，「你啊，就再接再厲吧。我等著。」

喬魯諾等待著DIO的後話。但DIO沒有再理會他。只有書頁被輕輕翻過的聲音。

喬魯諾不確定這是一種縱容，還是一種輕視。他只是想著今天早上，喬納森在廚房中對他所說的話──「既然是孩子的話，那麼可以稍微任性一點，也沒有關係。」

他不喜歡說無用的話，也不想要重複無效的言語。所以他只是將自己過去的辛酸，和對於自己能夠誕生於世的感謝，全數注入了黃金體驗，注入了正在發芽抽枝、開花結果的百香果，然後調成了這杯飲料。沒有調味，正如他無法矯飾的人生。

他沒有嘗過。只是訝異於原來連這個吸血鬼，也覺得酸苦。但若這飲料太酸，那一定是對方的錯。是這個父親忘記了為自己的孩子帶來喜悅，給予愛護與支持，關心成長與傷痛。讓他對於自己能夠生存於世的這件事情，竟沒有多少的感謝。

所以下一次......下一次這飲料的味道，肯定也是......喬魯諾轉過了頭，大步邁向了門外。

那個擅於利用人心的吸血鬼，頭也不抬，一眼也沒看向自己的兒子，一句話也沒投向對方。他只是悠閒而放鬆地，翻過了一紙書頁，然後又是一頁。

他就只是等著。等著喬魯諾的再次到來，等著接過下一杯的飲料，等著這一切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