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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餵完笛卡兒後，我沖泡了兩杯濃湯，遞給隔著餐桌對坐的沐心和夏娃。
「謝謝。」「打擾了。」
總覺得家裡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呢～雖然現在的氣氛非常尷尬！

經過一番混亂的討論以後，我們揭發了高卓賢祕密地雙棲在兩個家庭的驚人事實，如果以這種狀態來說明沐心和夏娃的關係，大概就是沒有血緣的兄妹吧。
嗯──怎麼說呢──這傢伙真是貪心呢。
「那個混帳王八蛋垃圾人渣。」夏娃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
「……高叔叔在搞什麼啊。」沐心無奈地揉揉臉。「絕對不能讓媽媽知道。」
「「不過這樣也好。」」接著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
「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了。」「這樣妳總該死心了。」
不過下一句完全不一樣呢。
「「啊？！」」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的樣子，我一邊想著默契真好呢，一邊出面緩頰：「等、等等，你們到底在吵什麼？」
「「這個笨蛋──」」
「啊，一個一個講，夏娃妳先說？」
夏娃重重地放下裝濃湯的馬克杯，臭著臉開始說明：「心哥說要把我留在這裡，叫我回去學校上課，不准再跟著他。開什麼玩笑！擺明不想接受我的告白又怕尷尬，就乾脆把我丟包！」
沐心明顯被挑起怒氣，沒等我發問就嗆了回去：「還不是因為妳騙大家妳已經成年了！妳才16歲啊！怎麼可以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鬼混！」
很快地，兩人把我晾在一邊，再次爭執起來。

「欸，我再兩年就成年了，也不算騙人吧！心哥自己才是國中就在幫派混了吧！我都高中了為什麼不行！」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希望妳重蹈覆轍啊！妳現在要洗白還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啊！」
「我才不需要洗白！我只要跟心哥在一起！」
「少幼稚了！將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哇……聽得我頭都痛了。
似乎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呢。

趁著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我緩緩舉起手：「那、那個，我有一個提議。」
「「哈？」」
兩雙兇惡的視線向我掃來，要不要這麼可怕。
「畢竟這是夏娃自己的人生，我覺得還是讓本人決定比較好……」我趕在沐心質疑之前把剩下的話一口氣說完：「但、但、但是，過來人的意見也有參考的價值，夏娃要不要試著回學校一陣子，再決定未來如何打算呢？」
夏娃垂下雙眼思索了一下，「……好吧，就試一個禮拜。」
「一學期。」
「一個月。」
「唉……好好好，一個月。」沐心沒轍地嘆口氣。「看妳要回家去還是住這裡，不准來找我就對了，要是讓我看到妳在吸毒還是抽菸喝酒妳就知道了。」
等等等一下，都不問我答不答應讓她住這裡嗎！人權呢！
「哼！誰要回家。」所以說──

「她的生活費由我支出，如果有事的話就打給我──」沐心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咦，我的電話呢。」
「在外套啦笨蛋心哥！」
「啊，我借給店員──徐少潔了。」
喔──我回想起剛剛徐少潔穿的有些不合尺寸的外套。
夏娃聽到沐心說的話又生氣起來：「啊──真是夠了──為什麼你對那個女裝笨蛋就那麼溫柔！他明明是男的吧！」
「那、那是因為他還是小孩子啊！」
「我跟他年紀完全一樣好嗎！也對我溫柔一點啊！」
啊……似乎又要吵起來了。
「我、我去幫你們準備被子喔──」
我決定在被砲火波及之前趕緊閃人。
明明是我家來著，嗚嗚嗚嗚。


05
桌上擺著一大盤肉圓和搭配的沾醬，邱阿姨拿了兩副碗筷過來，一邊向我們介紹：「這是附近一家叫江夏堂肉圓的店賣的，沐心很喜歡，所以我很常買。」
「謝謝邱阿姨～」黃先生維持著那副情緒高昂的笑臉，夾了肉圓到我和他自己的碗裡。
雖然不知道黃先生要我幫忙什麼──我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再不走，上學就要遲到了──會被媽媽罵的。
我懷著沉重的覺悟提起筷子。
趕快吃一吃離開吧。

肉圓的外皮吃起來像珍珠一樣滑溜溜的，不像一般的糯米外皮口感厚重。
沾醬似乎加了麻油和烏醋，跟紮實飽滿的蔥末豬絞肉內餡搭配起來，有種買早餐加點了薯餅和雞塊的奢侈感。
好吃。
我滿足地瞇起眼睛。
「邱阿姨，這個好好吃喔！外皮口感好不一樣！」黃先生吃了一口以後，表情誇張地大聲稱讚。
邱阿姨開心地附和：「對吧，店員說是客家式的，外皮是用西谷米做的喔！」
「原來如此，下期雜誌就叫權叔來介紹這家店吧！」

邱阿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似乎猶豫著有些話該不該說：「對、對了韋洛，周孟權他……還好嗎？」
「咦？怎麼突然這麼問？」黃先生表情沒有變化，看不出來是不是在裝傻。
「啊，沒有啦～我聽卓賢說上一期好像是他代寫，想說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邱阿姨拚命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問道，但是就連我這樣的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她其實在意得不得了。
「邱阿姨，妳有什麼線索嗎？」黃先生卸下浮誇的偽裝，一臉嚴肅地詢問。
邱阿姨原本想說些什麼，轉頭瞄向一旁以後，連忙笑笑帶過：「沒、沒什麼啦。」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注意到一名看起來沒什麼朝氣的瘦小男子正慢悠悠地走下樓。

那個人在發現黃先生以後明顯慌張起來，「咦？總編輯？」
「唷，打擾了。」黃先生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邱阿姨則像是要澄清什麼一樣解釋起來：「他們特地送東西來給沐心，我就留他們一起吃早餐了。」
我隱隱約約察覺到黃先生留我下來的目的，於是抓準時機站起來：「不好意思先告辭了，我必須去上課了。」
「我載你吧！」黃先生嘴角微微上揚，也跟著站起來：「邱阿姨，之後有空再聊！」接著他向瘦小男子揮揮手，「公司見囉！」

出門以後，黃先生小聲地嘆口氣：「沒問出來啊……」然後豪邁地拍拍我的肩膀：「剛才謝囉，你很會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已經遲到了。」
黃先生卻一臉理所當然地打開車門，將我推上車。
「你很見外耶，上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