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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米莉安的說話，她們都把視線集中到英格莉德身上。「真的嗎？就算是我也沒聽過妳提過多少往事呢！」克拉拉的雙眼亮了起來似的說，語氣帶著興奮。她們雖為創作夥伴，卻很少聊到工作以外的事。

「咦？我以為妳們多少會聊些自己的事情喔。這讓人家更加在意了。」米莉安對她們倆的關係似乎有些意外，眼裡開始閃爍著好奇。「我……」英格莉德聲音有些結巴，顯得有些不自在。

塞菈留意到她那微微抖動的兔耳後，連忙插話：「如果英格莉德小姐不想分享，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不需要勉強的！」她以溫柔卻堅定的語氣試圖為英格莉德解。然而，英格莉德聽見這番話後，不但沒有鬆一口氣，還錯愕地瞪大了眼。

「塞菈，先讓她說吧。」克拉拉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像在緩解剛才的尷尬。她轉向英格莉德，以眼神鼓勵，「英格莉德，妳繼續講吧。」

英格莉德微微點頭，小聲地開口詢問：「我……可以講別人的往事嗎？」

🐰《四：鄰居的織匠小姐》
我住的公寓裡，有位貂族的鄰居名叫露娜，是位溫柔的織匠。她經營著一間小小的手編織工坊，我平時穿的針織毛衣大多都是向她買的。

有一次，我的一件紅色針織外套不小心被畫具勾破了一個大洞。當我想請露娜小姐修補時，卻發現她的工坊正在休息，害我撲了個空。回到公寓時，恰巧在梯間遇見她，她看見我抱在懷裡的破外套後，二話不說便邀請我進她家，還泡了茶招呼我，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露娜小姐家裡的傢俱套子和抱枕套全是親手織的，每件作品的花紋細膩又溫暖，感受到她對針織充滿熱情，讓我忍不住四處張望。那時，我看見壁爐頂上的相架裡放著一張陳舊的照片，照片裡是位貂族母親與穿褲子的短髮女孩。

「露娜小姐小時候……像個男孩子？」我看看那張老舊的合照，又看看她身上那件碎花連身裙，不禁目瞪口呆，「原來……『長大後性格與喜好會改變』……這話不是假的……」

「呵呵，英格莉德小姐的反應真可愛。」露娜小姐聽見我的自言自語，開始掩嘴輕笑，「不過有件事要澄清，我對針織的熱愛可是從小就有。只是，當時我媽媽對我的『女孩子氣』非常反感，所以我小時候才會穿得像個男孩。」

我不禁覺得莫名奇妙——女生喜歡女孩子氣的東西有什麼問題？
露娜小姐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對我溫柔微笑：「來，把毛衣給我，我邊補邊講。」她拿出針織工具和毛線，說起自己的故事——

露娜小姐的父親在她小時候便過世了，她的母親為了生計，放棄了昔日喜愛的刺繡，日夜在織布坊辛勤工作。或許是生活太過艱苦，她的母親變得強悍，對她卻十分嚴格。母親總是嫌棄她柔弱文靜的性格，只要說話稍慢或冗長，便毫不留情地指正。後來，母親甚至干涉起她的喜好和打扮，例如丟掉她的布娃娃，把裙子改成了褲子，還把她漂亮的淡銀色長髮剪掉了。

露娜小姐為此哭了好久，她不明白為何母親要這樣對待她，母親卻說：「女孩子的柔弱會招來不幸。媽媽年輕時因為柔弱，加上爸爸不在，才被其他女人排擠。柔弱或許能得到男人同情，卻會惹來女人不滿和誹謗。只要妳變得強悍，就能讓媽媽安心。」

儘管露娜小姐很不情願，但知道母親是為她著想後，只好擦掉眼淚默默順從。可是，她這樣故作強悍反而招來其他孩子的戲弄。後來她因為幫助了兩個玩耍時受傷的女孩，而成為了朋友。

露娜小姐的朋友們常常聚在一起做針織，讓她很好奇。有一次，朋友們邀請她一起加入，她說母親不讓她碰女孩子氣的活動，因為那些興趣不實用，還會助長柔弱。朋友們聽後說：「才不會！做針織能織出毛衣，在天氣冷時使用！ 」「露娜妳這麼細心，一定很適合針織！只要別讓妳媽媽發現就好。」於是，她開始悄悄在朋友家裡做針織。起初她只會織手襪和襪子，後來逐漸學會織帽子和毛衣。不知不覺，她能織出更多可愛和細緻的花紋，還得到朋友們的讚賞。

在露娜小姐生日時，朋友們送了她幾份精挑細選的生日禮物——一枚花卉髮夾、一件親手織的針織外套，以及她心儀已久的碎花裙子。朋友們笑著說，一直覺得她只能穿男孩子氣的衣服很可惜，所以想看她打扮得溫柔可愛的模樣。露娜小姐穿戴了那些禮物後，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眼泛淚光，才驚覺自己一直抑壓了這些喜好多年。

之後，露娜小姐開始任由頭髮留長，偶爾悄悄戴起那枚髮夾。母親發現後暴跳如雷，不僅迫她剪短頭髮，把那些禮物全數歸還，甚至把她以前做的針織作品都丟掉了。露娜小姐才意識到，母親的干涉並非全然為她好，而是深陷於過去的陰影。

露娜小姐不願母親困在陰影裡，也希望母親能接受她的喜好，於是決定用行動來證明針織的價值。她為母親編織毛衣和圍巾，並把母親喜愛的圖案織上去。起初，那些的針織品一直被毫不留情地丟掉，但她總會趁母親不注意時悄悄撿回藏好。此外，她還會幫鄰居做針織品來幫補家計，鄰居們也常常在她母親面前誇讚露娜小姐手藝精湛。漸漸地，母親的態度才開始軟化。

雖然母親偶爾會嘀咕：「又在織這些沒用的東西。」但已經不再干涉露娜小姐的打扮和興趣。後來露娜小姐為了追逐針織匠的夢想而搬來文學之都，母親竟然沒有反對，只是叮囑她要多注意身體。

——故事結束後，毛衣上的大洞早已修補好。露娜小姐將毛衣交給我後，她握著我的雙手，鼓勵我繼續追逐夢想。聽著她的往事，我不禁敬佩起來。即使面對母親的強烈反對，她依然憑著自己的堅持贏得朋友和鄰居的支持。對我來說，比起陌生人的反對，被至親否定更是十分難受。



「小時候我還能堅持畫畫，全靠當時奶奶和……伊薩克的支持。假如連他們也否定我，我可能……早就放棄了……」英格莉德說畢後，桌上的餐點已經幾乎吃完了。

「伊薩克是誰？」塞菈好奇地歪頭詢問。「原來英格莉德小姐還有男性朋友？來說說他的事情嘛！」米莉安雙眼一亮，忍不住把頭湊向英格莉德，像是想挖掘更多細節。英格莉德因她的好奇局促不安，連忙用兔耳掩著自己的臉。「米莉安——！」塞菈哭笑不得地輕扯著米莉安的袖子，知道她總是對這種曖昧色彩的話題興致勃勃。

「那是她小時候的玩伴，不過他搬走了，所以記憶也有些模糊。」克拉拉馬上插話，以輕鬆的語氣幫英格莉德解圍。隨後她對英格莉德貶了貶眼：「對吧，英格莉德？」

「嗯……」英格莉德鬆一口氣地挪開兔耳，用力地點了點頭。

「抱歉啦，英格莉德小姐，是人家太冒失了。」米莉安意識到自己的過份熱情後，連忙擺了擺手，語氣帶著歉意，「差不多該請服務生端上餐後甜品了。聽說這裡的焦糖烤布丁十分美味，就用這道甜品作為今晚寫上完美的句號吧！」

「別急著結束嘛。」克拉拉笑著打斷米莉安，眼神帶著玩味，她的視線移向左方——原來相隔一桌的距離，還有一位隱藏聽眾。克拉拉輕輕從座位起身，從容地走向那人的背影，對方似乎毫無迴避之意，安靜地待在座位裡。

「晚安，凡赫萊先生。偷聽女士們的談心可不禮貌。」克拉拉以揶揄的語氣問候，像是早已察覺他的存在，「作為『將功補過』，不如你也分享一件往事給我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