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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在哪裡看到,總之聽說吧,Ian會給Patrick做餅乾
也許是Charles給Erik做,或是反過來
或者根本沒有聽說過
那只是夢裡的一幕
但我決定寫
⚠️非常我流ooc預警

Summary:黑鳳凰結局後頭幾年,巴黎公寓同居pa,一個日常的、有餅乾香味和一對普通戀人的下午,5k+

  風開始降溫了,聞上去像是午夜時分的香水味混雜落葉的味道,橙黃色的光波被吹動,在窗前蕩漾,如同瀲灩的海水,將夕光晃進房裡,吞沒了沙發上相擁而眠的兩個身影。房裡的無聲就像深海,只有尖銳的電流聲從來縈繞不去,像擴散的黑暗。窗簾依舊在翻覆著,把光線剖析成半透明狀,帶著陰影折起又鬆開,極似撲刷著鱗翅的飛蛾。
  外頭的巴黎街道塗抹著淡金色,像吐司上的奶油,安靜地反射微光。塗抹淡金色,像烤吐司上的奶油,反射稀微的淺淡的光。
  率先被光線喚醒的人是沙發內側的Charles,他輕輕睜開眼,只讓一絲玻璃藍色溢出眼簾,金光在他的臉上、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風一樣的薄膜,全身上下每一根絨毛尖端都閃著碎鑽似的光。他慢慢習慣了光亮,在他的夢裡遍尋不著的光亮,終於完整打開了雙眼,那樣清澈的藍色就像是正準備逃出眼眶的淚。如果Erik此刻睜眼,他會看見一雙比晴空還要蔚藍、比大海更要深邃,盈著無底的溫柔和笑意的眼,實際上Erik並沒有任何事先的預想,但他確實睜開了眼,讓己身灰綠的眼眸像是苔蘚一樣墜入那汪粼粼秋水中。Erik還未完全清醒,他只是受到眼前人的目光灼燒而醒了過來,明明是湛藍色的眼,發出的熱燙卻與太陽相當,彷彿那是生命力在燃燒的火光。可要是這麼燒著,是不是遲早會燒成灰燼?是自己、他人,或是任何人?變種人得不到安穩,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抓住夢的尾巴淺嚐一口安寧。世界上永遠會有人被傷害、有人傷害人。這是定律。
  Charles見他睜眼,微微笑了。像糖,也像冰,冷風讓他摸上去十分涼,Erik把些微粗糙的手掌貼在他的臉頰上,指尖下意識地摩挲。Charles沒有動,很是安靜地躺在他懷裡;他並沒有在Erik的腦內說話,也沒有進入他的腦袋,看看夢醒時分的萬磁王在想些什麼,只是像個普通的戀人,在他手底下看著他。
  可是萬磁王知道,這樣的目光僅僅會在他身上停留一小會。更多時候,X教授看的是變種人、看的是人類,又或是所有人;可是任何一個分類裡都不包括Charles Xavier,也不包括Erik Lehnsherr。他的目光必須要更大、更遠,可是這不公平,Erik想,可是沒有什麼是公平的,一向如此,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運作的。
  「午安,老朋友。」Charles說,他眨了眨眼,泛著淡淡血色的嘴唇抿了一下。
  「午安,」Erik盯著他。「Charles。」Charles同樣看著他,Erik知道他想做什麼——就算擁有讀心能力的不是他——,因為他們總是如此,早晨、下午,在同一個地方醒來,而後Charles就會把自己挪上輪椅,操控輪椅到廚房喝水。他似乎總是很渴,Erik想。
  Erik翻身下了沙發,瞥了Charles裹在睡褲布料下看不出異常的腿一眼,Charles又在光下瞇起了眼,像曬太陽的貓,任由Erik把自己打橫抱到輪椅上。Charles失去了頭髮掩護的漂亮腦袋隨著輪椅移動離開Erik,他裝了水,咕嘟咕嘟喝了起來,玻璃杯的影子印在他的五官上,流動的水像是時間的倒影般流過他的臉龐,Erik還在盯著他瞧。
  「Erik?怎麼了?」Erik搖了搖頭,Charles放下水杯,手指控制著輪椅的操縱桿在廚房裡兜了一圈,又移動到客廳,抬頭望著Erik。
  「真的?」
  「你明明可以直接看,何必問我?」
  「我答應過不再隨便進你的腦袋,」Charles嘆了口氣。「而且我想……沒有必要。如果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那一對藍寶石雙眼定定看著他,Erik輕輕笑了笑,道:「真的沒事,Charles。」他頓了頓,又問:「餓了嗎?我要去做點吃的。」
  「你要做什麼?」
  「不知道,我待會再看看冰箱。如果有東西吃的話,你要嗎?」
  「好,謝謝。」Erik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涼意透過皮膚的接觸傳達到他的掌中,他皺起眉頭,從衣帽架上勾起一件連帽外套的拉鍊,丟到Charles腿上。他的表情看上去掩藏著幾分歉意,也許是為了那件外套不夠溫柔,或者是為別件事情——任何事情。
  「穿上。」他說。這是一句多餘的話,因為在他開口時,Charles已經開始慢條斯理地穿,還對他笑了一下,像是在表示自己不介意Erik拋棄的外套。
  「其實……這天氣不是很冷,你知道嗎?我想你知道。噢,我去書房待一會好了,我想看看上次你帶回來的那本書。」
  「好,去吧。」Erik一邊走向冰箱,一邊說道。「有事情就喊我。」Charles沒有應聲,但Erik聽見電動輪椅移動的聲響。原先落在Charles身上的陽光得了閒,從輪椅上溜下,鋪張地潑在地毯上。
Erik打開冰箱,裡頭的東西少得可憐,他忽然想起這星期他倆還沒出去採買,希望明天別忘記了,他想,不然餓肚子的Charles可能會把他腦成六歲小女孩。他又去櫥櫃翻箱倒櫃一會,噢,天,能吃的東西真他媽少。
  他忽然瞥見身側低矮的鐵架上有一包未開封的麵粉——很好,還沒有過期。他想不起來那包麵粉的由來,但他知道他能做些什麼來吃了。

  Charles坐在書桌前,他並沒有拿起書來看,雖然他剛才告訴Erik時,他確實是準備這麼做。他百無聊賴地摸了摸袖口,布料很軟,沒有起毛球也不刮手。他的書桌前是窗,窗外看得見巴黎的天空。夕陽還沒來得及變成橘色的,天空仍然藍,他感到又有點口渴了,可是他不想管;他偶爾也不想管。有時他感到好笑,關於自己,關於曾經墮落於酒精和藥物之間的自己、關於曾經外表光鮮亮麗的自己,或者有時是關於Raven、Hank,那些忠心於和平的變種人——老天啊,現在的學院一定非常和平且安全,不需要他擔心。他想起來和平,想起來死去的同袍,想起來午睡時他夢見Erik很多次。
  儘管現在兩人的關係近在咫尺,甚至可說是密不可分,但他夢裡的Erik還是離他很遙遠,遙不可及。有時候夢裡的Erik會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他明白現在的Erik不會對他露出那種表情,可是夢裡的Erik會。夢裡的Erik總是對他很失望,或者對他生氣,或者丟棄他。兩人離別過很多次,可是Erik一直沒有真正離開他,可是夢裡的Erik從來都不在乎他,彷彿只剩下萬磁王殼子,那個真正的Erik不見了。
  但是Charles不知道、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這個現實的Erik會不會有一天只剩下萬磁王,而他的Erik消失在大業之中。就像他自己,Charles Xavier,興許也有一天會為了變種人、人類,為了和平、為了任何事情,而消失。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變成X教授,且只是X教授。
  每個人都有逼不得已,可是他們兩的逼不得已八成是為了別人。不是為自己,也不是為彼此。

  他又見到了夢裡的Erik,站在他的書桌旁,神情冷肅。
  他喊他的名字,可是萬磁王只是繼續冷冷看著他。
  「你不在意我嗎?你又要拋棄我?又要對我失望?又?」Charles忍不住了,縱使他個性是好,也禁不住一次次在夢裡被傷害。
  「這次你想怎樣?動手,動手啊。想殺了我?想為誰報仇?想毀了人類?隨你吧,隨便你吧。」Charles的眼眶越來越紅,升高的音量壓不住淚水,他重重敲了一下桌子。「除非你要動手的對象是我,否則我會阻止你,直到最後一刻。」
可是萬磁王依然不為所動,Charles胡亂抬手擦掉了眼淚,往輪椅扶手上一敲。
  「我已經癱了,你想要我怎樣?像琴一樣強迫我站起來嗎?然後呢?殺了你嗎?」他忽然笑了出來。「你知道我不可能這麼做的,老朋友。絕不可能。」他沉默了一會。
  「很疼,Erik,很疼。」他說,隨後把手覆上控制桿。
  萬磁王並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Charles操控輪椅去了廚房,他喝了水,接著把還剩半杯水的玻璃杯摔在萬磁王身上。
  那些透明的固體與液體折射出窗外的光,那是他無論如何都想追逐的太陽,碎成了千片。

  刺耳的破裂聲讓他醒來了。

  Charles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眨著眼睛看著臥房的天花板,不用想也知道,是Erik把他抱到床上來了。
  Erik打破東西了嗎?他分不清那聲音是夢還是現實,因為他醒了。他原先想喊Erik的名字,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無理取鬧了。於是他無聲地張了張嘴,又繼續任由身體陷在床墊中。
  Erik出現了——在Charles正看著天花板,眨著漂亮雙眼思考晚餐吃什麼的時候。Charles轉過頭,他聽見了Erik的腳步聲出現在身旁,他沒有去聽他的心,他還是很睏。
  「別睡了,Charles,晚上要是睡不著,你又要吵我了。」Erik說。
  「我才沒有吵你,是你自己要陪我的。」
  「好了好了,出來吃東西。」Erik抱起他,Charles看似乖巧地趴在他身上——實際上他正用鬢邊的鬈髮去騷Erik的頸子,Erik知道他在做什麼,也縱容他。
  真實的世界裡他們都不能被縱容,可是在此處,在此刻,他們可以縱容彼此當一回普通人。儘管Erik Lehnsherr走出家門仍然是萬磁王,Charles Xavier仍然是X教授,這一輩子沒有人也不會有人願意拋棄變種身份。也許給Charles機會,他會選擇拋棄,Erik猜想,但是他卻不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有這個機會,他會選擇放棄嗎?
  不會,Charles說。
  「你又偷聽了?」Erik笑他,沒有生氣。他習慣了Charles時不時出現的能力,有時候甚至強大到連Charles自己都無法控制。
  「沒有,」Charles嘟囔著。「是你想得太久太用力了。我要是真的想聽也會敲個門,因為你總是會知道我在不在。」他把臉埋進Erik的脖頸,悶悶地說:「好甜。你做了什麼?蛋糕?派?」
  「不。」Erik把Charles放在茶几前的沙發上,Charles自覺地整理了一下蹭得皺巴巴的褲子,而Erik走進了廚房。
  廚房比起客廳有些熱,像是一個巨大的烤箱被慢慢加溫,此時真正的烤箱還殘留著能灼人的餘熱,食物的香氣在關著的門裡竄動。Erik伸手招來流理台上的烤盤,摸了摸食物溫度就倒進空盤子裡,又操縱不鏽鋼水壺煮上了一壺水。

  「餅乾?」Charles有些驚訝。Erik很會做飯,也很會做甜點,但他沒有做過餅乾,純粹只有雞蛋、麵粉和牛奶的平凡點心。
  「你不喜歡嗎?」Erik在他對面坐下,自己拿了一塊咬著吃。
  「不,不,我只是……這是你第一次做餅乾,對吧?」Erik點點頭。「它看起來好完美。」Erik笑了出來,他說:「我還以為你要嫌棄它。」
  「我才不會。」Charles咬了一口,脆硬的餅乾還是溫熱的,但已經不燙了,適中的溫度與口腔的內部融合在一起。「而且,你的手藝真的很好。以後沒事做了,可以去賣手工點心。」Charles口齒不清地說,他雖然吃得優雅,但架不住他一口口塞進嘴裡,餅乾填充了他的雙頰,他的雙眼亮晶晶的,像是承載了星辰和月光,無數的繁星,倒沒有太陽那般刺眼。
水燒好了,Erik在它發出尖銳鳴聲的前一分鐘就走到廚房去了,Charles一手撐著臉,專心致志地吃餅乾。
  「你要喝什麼?伯爵茶?紅茶?」Erik問。他還站在廚房,熱水壺懸在空中。
  「嗯……你確定還有茶葉嗎?」Erik聞言翻了翻架子,只找到一個空了的金屬罐子和不多的紅茶茶葉。
  「剩下四分之一罐紅茶了,就這個吧。」Erik泡了茶又走回客廳,這回他用手拿著陶瓷杯子和茶壺,把不鏽鋼水壺孤伶伶地留在廚房的溫熱裡。
  「其實餅乾可以沾果醬,但是家裡什麼都沒有了。」Erik說,Charles聳聳肩,喝了一口茶,Erik沒有加糖,他們都不喜歡過於甜膩的東西,也或許是習慣多少帶點苦澀的東西。
  「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順帶一提,這是不是代表我們要出去吃晚餐?」
  「如果你想要。或者我也可以買回來。」
  「我不太餓,隨便吃點就好。」Charles對他眨了眨眼睛,Erik於是說:「那我們出去買點?」
  「我們?」
  「是的,你,和我。因為我不確定你有多麼『不餓』。」
  「就一點餓。」他把最後一個音拉長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他指了指盤子,漾起一個笑,落葉橘色的夕陽落在白瓷和Erik立體的五官上,Charles坐在陰影裡,但他的藍眼睛裡滿是Erik和溫柔的斜陽色,多像傍晚的天空啊,Erik心想。

  「回家之後要來一盤嗎?」穿戴整齊的Charles坐在門口問。
  「好。」Erik俯身下來,輕輕吻了他一下,Charles仰著頭,用柔軟的唇瓣接住他,這只是輕輕一碰,而不是同榻而眠時那樣繾綣的,更非生離死別前夕那般的和狠的,可是不管是哪一種吻,任何人都無法否認其中飽含的情感——不只有愛、有情——,只是沒有人會刻意承認。Erik起身時順勢把黑色帽子扣到他頭上;Erik也戴著帽子,如出一轍的黑帽吞噬了橘陽,但沒有什麼能阻止Charles Xavier在此刻用那一雙明媚的藍注滿戀人的灰綠色瞳眸,包括天空、大海,包括秋日,包括西下的日頭。

  包括不停追逐爭鬥的現實與理想、包括夢裡的不安全和粉碎;包括生命、包括光明。
  包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