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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田海未生賀]千辛萬苦之後






雪融之後，泥土冒出新芽，枯枝長出綠葉又結出花苞。冬去春來，新的一年。
三月是櫻花的季節，園田海未走在路上，能看見蓊鬱轉成粉色的櫻紅，提醒她時間又到這個時候。

園田海未不喜歡三月。
當她的腦子剃除嚴謹的行事曆而單純只意識到日期時，通常已經逼近三月中，準備迎來少女們引頸期盼的白色情人節——究竟心上人會送什麼樣的回禮呢？
然而，園田海未不是那些興奮少女們的其中之一，相反地，她是頭很痛的眾人心上人。
從國中開始，弓道和劍道雙修又是舞蹈世家氣成人的少女會在情人節這天收到巧克力，一年比一年多，而緊接在白色情人節之後的三月十五日——她的生日，不知怎麼地在校內流傳，在這天就如同一個月前的情人節般，園田海未還能找個地方躲著，但在教室個課桌椅即使長了腳也跑不掉，就這樣被禮物攻佔。
當然，對一個不擅社交的害羞少女來說，收到巧克力和禮物是好事，但當這個量遠遠超過自己原有的好友數時就很不妙了。白色情人節的回禮還好辦，至少能買一大包巧克力分裝。但若要回送生日禮物還得打聽對方生日，這對她來說還挺尷尬，又得按照對方贈禮的大概市價挑選回禮，幾乎將國中少女一年勤儉存下來的零用錢全填進去。
收到最多禮物的國三那年，園田海未把那些東西暫時堆在房間一角，苦惱地坐在書桌前不知如何是好，再三猶豫之後還是撥了通長途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好久，幾乎要以為無人接聽而掛斷時才終於接通，但第一聲傳入耳裡的不是熟悉的嗓音，而是由許多不同人喊叫組成的吵雜背景。
她那時抿著唇，後悔撥出電話。

「……海未？」
突然地，溫柔的聲音喊出她的名字。

「姊姊。」她隨即放鬆。「我打擾到妳了嗎？」

「有個企劃案剛被主管打回票，客戶偏偏急著要，現在這裡可緊張了。」電話那頭的雜音越來越小，明顯某人正逃離工作。「海未打來剛好讓我鬆口氣。不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不然妳這孩子平時根本不打電話過來。」

「姊姊也很少打電話回來。」她忍不住反駁抱怨，有點藏不住委屈。「我怕打擾到妳。」

「海未的電話永遠不會打擾到我喔。」園田海未可以輕易想像出她姊姊說話時眼底跟著溢出的笑意，若她們在彼此身邊時自己的頭髮或許又會被揉得一團亂。「所以，怎麼了嗎？」

「也沒什麼……」

「那就好。」說是這樣說，年長者的語氣裡卻沒多少信任。「對了，海未，今天是十五號對吧？」

「嗯。」

「生日快樂。抱歉，今天實在趕不回去。」

「沒關係……」園田海未捏緊電話，努力揚起笑。「我今年收到很多禮物，比去年還多，說實話有點太多了……」

「嗯？」

園田海未本著自己和姊姊相同的出身和姊妹間應該相似的認知，告知姊姊自己的困擾，卻換得親人的大笑和我的海未還真受歡迎的揶揄，把她逼得又急又窘，想要乾脆鬧脾氣掛斷電話卻又怕姊姊就這樣回去工作。

「抱歉抱歉。」園田家長女為了顧全妹妹的薄臉皮而努力忍住笑。「我當時在音乃木坂也有不認識的女孩子送過我禮物，能退回去就盡量退回去吧，退不回去就直接收下了，那時也沒送回禮的打算，白色情人節也這樣處理。」

「但單純收禮物不送回禮也太沒有禮貌了！」
國中少女那時義正嚴詞糾正年紀輕輕就有糟糕傾向的大人，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怎麼對方就沒有這種認知？

「所以說妳這孩子真的太乖了。」繼續逃避工作只想和妹妹聊心事的女人又笑出聲。「不然這樣好了，以後再有生日禮物的話就說對方記錯了吧，挑個在暑假的日子當成是自己的生日。雖然這樣可能也沒辦法完全解決問題。」

「可是……這樣子是說謊……」

「但如果海未繼續全部收下的話，未來禮物只會越來越多喔？」

「嗚——」

最後這通電話在園田海未的糾結和自己姊姊被叫去工作的催促聲中結束，而國中生負擔不起的回禮費被園田家長女全部攬走，笑稱是生日禮物，儘管後來園田家還是收到遲來幾天的一組毛筆硯台。

＊

上了高中，換了新環境，園田海未乾脆禁止友人們隨意洩漏她的生日，高一那年的白色情人節隔日便清淨許多，起碼沒有人像一個月前在她們班教室或弓道部外探頭探腦。
而高二這年的三月，園田海未遭到學園偶像和學生會種種事務纏身，在三月十五日開始時的風平浪靜下幾乎忘記這是什麼日子。
直到她因為到處找不到μ's的成員們而困惑不已，才覺得這天有什麼不對。

「嘿，園田！」
還在走廊茫然時，就突然被拍了肩膀，三年級的弓道部前部長對被學園偶像和學生會挖腳的大將露出爽朗笑容。

「和佐前輩。」向來很有禮貌的後輩打了招呼。「是來找高橋同學的嗎？」
三個年級的教室都在不同樓層，除非特意來找，否則難以在走廊上看見不同領結的學生，所以園田海未下意識認為這位前輩是來找班上接替弓道部部長一職的高橋。

「這麼急著把我推走嗎？」和佐很愛演地摀住眼睛。「園田妳叛逃到學生會之後都不想見過去親愛的前輩了嗎？」

「前輩，我們昨天才一起指導後輩。」習慣眼前人做派的園田海未冷靜戳破謊言。

「園田妳怎麼變得一點都不可愛了。」和佐嘖出聲。「虧我還是來替可愛的後輩傳話的。」

疑惑浮上園田海未的臉。

「生日快樂。」比她高一點的和佐伸手摸摸海藍色的腦袋。「去找妳的禮物吧。」

※

和佐一句話也沒多說就離開，留園田海未一個人愣在原地。不過也沒楞著多久，就往弓道場走去，畢竟自己與和佐前輩最常相處的地方只有那裡。
園田海未的嘴角洩漏一點無奈的笑意，她那些總愛鬧騰的朋友們恐怕又是秘密謀劃著什麼。

弓道場很安靜，似乎沒有半個人在。她檢查了練習場地和放弓箭的小倉庫，都沒有半點動過手腳的痕跡，就只剩部員們換上弓道服時使用的更衣室還沒看。
她深呼吸，推開門。

一件衣服靜靜地掛在那裡，在這地方看見讓人容易錯以為是誰忘記收走的弓道服，仔細看卻發現袖子寬度和長度都被縮緊，深藍色的袴被改成短得讓她害羞的裙，若再伸手摸一摸，肯定會注意到弓道服原先較厚較硬的布料被換成柔軟的布料，更適合平時換穿，而白色的布面上綴著細細的花紋，精緻得不適合武道。
園田海未取下貼在衣服旁寫著「請換上」的紙條，拿起那件衣服走進更衣室隔間。



喀擦。

園田海未走出隔間的第一秒就被相機捕捉，南小鳥笑得無辜甜美，要今日壽星擺好姿勢。
她捏捏裙角，喃喃抱怨好友總是刻意忽略她對裙長的要求，對方只是又按下快門說可是海未很可愛。

「海未，生日快樂。」南小鳥笑得半瞇起眼睛，海未真的很可愛。

「謝謝……可是小鳥，我能先換回原本的衣服嗎？妳也知道學校規定得穿著制服。」園田海未大概永遠也習慣不了近距離閃不停的閃光燈，只能婉轉地發出抗議。

南小鳥可惜地放人回更衣室隔間，等園田海未換好衣服後替她折起收進紙袋。
「我先替海未收著。」南小鳥推開更衣室通往外頭的門，讓園田海未先一步出去。「海未，接下來請前往樂聲悠揚之地。」

「什、什麼？」

南小鳥微笑著關上門。

園田海未與自己的好友隔著一道門，努力驅散自己想乾脆一直站在這裡堵著的想法，也努力不繼續嘆氣。
「所以我現在得去找真姬嗎？」
她還以為這位後輩和自己一樣是比較正經的人，沒想到會湊合著玩起尋寶遊戲。

＊

第二道謎題簡單得過分，光是樂聲兩個字就足夠讓人明白地點是在音樂教室。
而隨著一步步接近目的地，隔音功效很不好的水泥牆也洩漏出琴聲，雖是加入許多變奏，但園田海未能輕易認出這首曲子的原型是弦律簡單的生日快樂歌。

她站在音樂教室門外，猶豫幾秒後慢慢推開門。
西木野真姬背對著她坐在鋼琴前，彈奏的速度緩了下來，樂曲進到尾聲。
當最後一個音落下，園田海未毫不吝惜地獻上掌聲，輕聲讚揚真姬彈得真好。

西木野真姬站起來的速度有點急，轉過頭面向園田海未時眼神飄忽，似乎因為大小姐這輩子第一次給人特別的生日而格外緊張。
她拿起擺在旁邊的書本，遞給朝她走來的園田海未。
「喏，生日快樂。」

園田海未接過她的第三份生日禮物，棕色的書本印著藍色的花紋，書背上印著谷川俊太郎的名字，日本當代詩人的一本詩集。

「我記得妳挺喜歡文學的，所以想說就送本書……對了我爸爸好像認識這個人，是初版簽名書。」

園田海未立刻翻開，看見墨色的率性簽名是驚呼出聲。「這個……真姬、謝謝！真的謝謝！」

「沒什麼了啦……」西木野真姬不安地捲著髮尾。「海未，書先讓我收著，之後再給妳。」

「好的。」
園田海未遞回詩集，西木野真姬想要接過，使了使力書本卻不動分毫。「……海未！」

「先讓我讀一首？真姬，好歹我是壽星啊。」難得這樣仗勢，園田海未爭著琥珀眼眸看著友人的樣子卻是可憐兮兮。

「不行。」西木野真姬撇開頭。「妳一看肯定沒完沒了。」

兩人僵持幾秒，園田海未還是放開手，讓送禮人好好替他保護禮物，卻難免少了點飛揚神采。「我接下來要去哪裡？」

「生命誕生之地。」西木野真姬報出被交代的地名，低聲吐槽這堆名字都取得太像故作厲害的無聊網遊，想把今天就是要到處跑的壽星趕出自己的音樂教室，卻發現園田海未還是眼巴巴地看著那本詩集。

「……海未，如果妳現在快點去找那個鬼地方，我就問父親能不能讓妳跟谷川先生見面。」

「真的嗎？謝謝真姬。」
園田海未一步向前，用力拉住西木野真姬的手，嚇得後者差點放開手裡的書——幸好沒有，否則或許會被記恨一輩子。

看著園田海未幾乎是蹦蹦跳跳地離開音樂教室，嘴裡還哼著START: DASH!，西木野真姬有點複雜地看著自己手裡的詩集。
……好歹是願意特地慶生的朋友，她怎麼覺得自己完全輸給一個陌生人？

＊

生命誕生之地，從文字面上解讀就是小嬰兒誕生的地方，在日本城市裡通常指的是醫院。
根據μ's成員的活動範圍，若要找小嬰兒的話該不會必須跑到西木野綜合病院吧？
園田海未咬咬唇，明白這答案絕對不對，畢竟她剛剛才見過病院的大小姐，即使自己的朋友們臉皮夠厚，應該也不會強佔著給人看病的地方來辦慶生宴會。
她還在哪裡看過小寶寶誕生？

好像、有那麼一次。
不是人類的孩子，是音乃木坂學園飼養的動物，μ's其中一名成員還是飼育委員。
她們最盛大的Live就在小羊駝出生之前，九個人——包括怕羊駝怕得要命的絢瀨繪里——圍在小屋旁，看著開通婦產科技能的西木野真姬緊張不已。

園田海未穿過校園，走到羊駝的小屋。
小泉花陽就在那兒，一手拿著飯糰，一手給誕生沒多久的小羊駝餵食草料。
像是心電感應似地，小泉花陽側過頭看見她。
「海未。」小泉花陽讓小羊駝吃盡最後一點草料，直起身子擦擦手，靦腆地笑著。「生日快樂。」

「謝謝。」園田海未慢慢接近羊駝一家人。「牠們都吃飽了嗎？」

「都餵過了，再吃太多的話沒有人會趕牠們去減肥。」小泉花陽有點俏皮地笑笑，到遠一點的乾淨桌子上提來紙袋。「這個是禮物，希望海未能夠喜歡。」

小泉花臉色暈紅，將紙袋推到園田海未面前，讓她接過。
裡頭裝著一張單曲CD，封面上一個穿著藍綠色禮服，燙捲的頭髮也挑染成相似顏色的女人捧著乘載山林的玻璃球淺淺微笑。
園田海未吃驚地睜大眼睛，自從為了μ's寫詞後她就開始關注一些歌曲，這正是她喜歡的歌手的一張單曲。
儘管她沒有主動告訴好友們自己迷上哪個歌手，但彼此互相借手機電腦分享音樂似乎洩漏了一切。
「謝謝！」她又說了一次，想要抱緊這個紙袋，卻又怕壓到裡頭珍貴的CD。「這個……花陽也要幫我收著嗎？」

「我幫海未收著就好。」小泉花陽拿起一個飯糰遞出，笑得滿足。「很好吃喔，吃一個吧？」
「之後請去守護與傳承之地。」

＊

守護與、傳承……之地？
園田海未的興奮勁兒在踏出音樂教室之後終於稍減，卻第一次被謎題難住。
守護什麼又是傳承什麼？
她倚著音樂教室的牆，掰著手指開始數可能的地點，現在為她慶生的不只是青梅竹馬，而是在音乃木坂學園相識相知的八個夥伴，而μ's是為了守護音乃木坂學園而集結，讓音乃木坂學園不致廢校，她們的青春和回憶會一直留在這兒，而這個地方也會記著後輩與後輩的後輩的回憶。
為了音乃木坂學園，這是μ's的初衷。
所以是指部室嗎？

園田海未穿過走過無數次的熟悉走廊，學園偶像的部室沒有平時μ's在時的吵鬧，安靜的不可思議。
她推開門，部室與上一次進去時沒有太多差異，就像弓道部一樣似乎沒有人。她踏進部室的步伐有點遲疑，這地方太小，不像弓道部一樣有的是地方藏人。
「那個、我來了喔？」園田海未輕聲說，像害怕打破部室難得的寧靜。

然而沒有回應。
部室就像看起來的一樣，除了闖進來的她以外沒有半個人在。

園田海未坐進部室裡自己習慣的位置，就在白板旁邊，想不通怎麼不是這裡。
她慢慢地拿著小泉花陽送的飯糰吃著，一邊細數自己在音乃木坂學園中重要的地方，一年級的弓道部，二年級開始的偶像活動……另外因為高坂穗乃果接替絢瀨繪里的位置，她還得再處理學生會事務，這讓和佐前輩抱怨大將不見了抱怨得特別大聲。

下一個地方是守護與傳承之地。
那個時候她們都想要保護學校，絢瀨繪里卻格外頑固，擋了活動擋了好一陣子，但她們都是為了學校。
後來絢瀨繪里終於認可了她們，μ's終於真正成立。在一段時間的相處後，金髮的學生會長堅定地讓她一根筋但努力又堅定的好友成為下一個學生會長。
守護音乃木坂，並將這份珍惜的心情傳承下去。
……是那個正牌的學生會長老是說要出去巡查而不在，她這個富學生會長要和南小鳥一起埋頭處理公文的學生會室。



園田海未穿過教室樓到行政區，這些日子下來，學生會辦公室幾乎是她另一個閉著眼睛也能到達的地方。
但這一次在她推開門之前卻收回手，改用指節敲了兩下門板。

「請進。」
進到學生會室，就看見絢瀨繪里坐在學生會長的椅子上，埋頭看著一疊文件。
「啊，是海未。」前學生會長抬頭，揮揮手示意要海未自己找地方坐下。「室有什麼事要來找我嗎？」

太熟悉的場景，園田海未忍不住揚起笑容。
自從她接管這間學生會室後，這個畫面就被留在記憶一角，剛接下新的責任的她不願該專注於升學的前輩們再多操勞，固執地不肯讓前學生會長與前學生副會長關心繁雜的校務。
誰知道現在地盤又被搶了回去，她重新變回客人。
「繪里，妳知道這些是我、穗乃果和小鳥的工作，妳不必做。」她說，卻也知道單單只有這句話的話，眼前的前輩才不會管她，就像她在學期開始那時一樣堅持。

「但海未是今天的壽星，本來就不該來處理這些。」絢瀨繪里狡猾地笑，用高坂穗乃果的名義繼續批閱各社團的申請。「就當作是我送妳生日禮物吧，我的工作能力可不適想要花錢請就一定請的到的喔。」

「可是繪里，妳繼續用穗乃果的印章的話，那是偽造文書喔？」

前學生會長準備蓋下一個章的動作硬生生停頓在空中。
「……這種事不要說出去就沒人知道的。」

「鋤惡揚善是大家從小學習的美德。」
現任學生會副會長大氣凜然，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絢瀨繪里放下高坂穗乃果的印章，雙手一攤，好笑地看著明明坐姿端正卻因為勝利而滿臉得意表情的園田海未。
「海未怎麼不多依賴前輩一點？偶爾多讓人幫點忙才比較可愛喔？」

「我也很開心繪里想要幫我們處理這些事情，但是總不能一直依靠前輩們啊，很快就輪到我們當前輩了。」園田海未垂下目光，又很快再次對上天藍色的眼眸，琥珀的眼睛裡是慣常的堅定。「人該學會自己負責，再說今天我也大了一歲。」

「好吧，那就獎勵認真負責的乖海未。」絢瀨繪里拿起放在一邊剛剛被暫時當成紙鎮使用的木盒。「生日快樂。」

「謝謝。」園田海未接過她的禮物，在絢瀨繪里的注視下掀開蓋子，裏頭裝著一個圓柱形的娃娃，藍色的西裝外套與紅色領結看上去相當熟悉，若是搭上那頭深藍色的頭髮很琥珀色的眼睛來看，顯然就是正捧著木盒子的這人。
她拿起木娃娃端詳，此時底部滑出另一件制服外套，拿開最大的木頭海未，下一個娃娃是舉起雙拳好像正在說Fightだよ！的木頭穗乃果。
「這是俄羅斯套娃嗎？」園田海未把木頭鳥放到木頭海和木頭果旁邊，拿起木頭真姬後是木頭花陽，九個木頭娃娃按照大小整齊擺在桌上，最小的是木頭繪里。

「對，九個人都是我和亞里莎畫的。」絢瀨繪里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拿起領頭的木頭海未獻寶似地等到園田海未面前。「亞里莎堅持要畫妳呢！」

「請幫跟亞里莎說謝謝。」園田海未柔柔笑著，在木頭繪里上套上木頭希，然後是木頭妮可，還有凜和花陽，最後用自己的娃娃把她們護在裡頭，輕輕放回木盒子。

「妳喜歡她就夠高興的了。」絢瀨繪里從園田海未手中拿過禮物盒。「接下來請去仰望天空的地方。」

＊

上一次是在哪看見天空？不是當作背景板一般地任由視線滑過，而是眼裡只有天空，是在哪裡又是什麼時候？
園田海未認真地想了想，天空實在太平常，若要仰望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星空，但東京都的夜晚太過明亮，害得群星黯淡。若不是夜空，那麼什麼時候才會特別想看著藍天白雲？

她決定往天台走去，往μ's最常練習的地方。
她是九個人中體力最好的一個，幾個小時下來的練習雖然疲倦，但也不至於會癱倒在地。但其他人可不一樣，練習結束後都只想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更不拘小節的會直接躺在地下，比如明明運動細胞也很好但好像更偏向爆發力的星空凜。

園田海未打開通往天台那扇厚重的門，看見星空凜就在那兒拉筋。

「終於來了喵！」星空凜三蹦兩跳地從牆邊的大袋子裡抱了個大玩偶到她面前。「生日快樂！」

「謝謝。」園田海未懷裡被塞進玩偶，幾乎和人一樣高的一隻大貓咪，細細的毛很柔恨順，蹭起來非常舒服，聞起來也有清洗過的清爽香味。

「有喵喵抱著睡的話晚上就不會孤單了喵！」星空凜蹭上貓咪玩偶的另一面，像是也想撲進園田海未的懷裡。
「海未又大了一歲，好不容易同歲的，現在跟凜的年紀差距又變大了。」

「我本來就是前輩啊。」園田海未的手越過藍色大貓，揉上橘色小貓的頭。「凜是個相當可愛的後輩喔，比呃、喵喵可愛。」

「凜知道！」掙脫出大喵喵的柔軟懷抱，短短的頭髮翹得亂七八糟，讓園田海未一手抱著娃娃，另一手稍稍替她順過瀏海。
向來陽光開朗的星空凜笑得像是晚回家但仍有姊姊牽著手帶去餐桌享受親手煮的大餐的得意孩子。「之後也請海未多多指教。」

「也請凜多多指教。」園田海未笑笑地將大喵喵暫時交還星空凜，看她蹦著把貓咪玩偶放回袋子，又很快回到自己面前。

「海未，接下來是承載夢想之處喵！」

＊

這一次，園田海未不帶猶豫地走向部室。
如果說μ's是為了守護學校而組成，那在廢校危機解除之後仍以LoveLive!大賽優勝為目標，就是為了她們九人共同的夢想，想要九個人一起閃閃發光。
這間部室是這一年來，她們九個人一起努力、一起緊張、一起期待的地方，所謂承載夢想之地。
尤其是她們的部長，在小小的部室裡守了兩年，才等到餘下八人。

「We are μ's!」
隔著門板，傳來Super LOVE=Super LIVE!快節奏的熱情歌聲，很累的一首歌，卻也是表演時最開心的一首歌。

等歌曲進入尾聲，園田海未進入部室，矢澤妮可坐在長桌一角，翻著簡稱傳傳傳的學園偶像珍寶。
部長百無聊賴地朝門的方向瞥來一眼，關掉音樂播放器。
「太慢了。」她撇撇嘴。

「抱歉。」園田海未充滿歉意地笑笑，沒說她在外頭逗留多久，聽同一首歌重複播放。

「海未。」矢澤妮可移開視線，盯著空中的某一點，手不自覺地敲著桌面。「妳未來是要繼承家裡嗎？」

「沒有意外的話就是吧，畢竟家姊無意繼承，父親和母親應該也不會再有第三個孩子。」園田海未輕聲說，想起幾年前為了這個問題和家裡大吵一架從此鮮少回來的長姊。
她已經是繼承人了，但姊姊還是很少回家。

「繪里確定會念大學了，希說她還在猶豫。」矢澤妮可深吸一口氣。「妮可我啊，要繼續當偶像，真正成為宇宙第一的偶像。」
三年級生就要畢業，園田海未的生日落在三月中，該是歡慶的時候，但日曆上被紅筆圈起的畢業典禮卻提醒她時間只剩多少時間。
矢澤妮可一直都對日期沒有特別的好惡，最近卻突然討厭三月。

「是妮可的話，一定會成功的，我能想像出大家看見妮可表演時歡呼的情況喔。」園田海未笑著，想起μ's的Live中矢澤妮可出場時全場揮舞粉紅色螢光棒的情景。「等以後妮可要舉辦Live的時候，請務必給我貴賓席，不然搶不到票就不好了。」

「到時候妳們來拜託妮可的話，妮可會寬容一點給票的。」矢澤妮可配合地抬高下巴，驕傲自信。「在這之前，要把妮可的歌聽過很多很多次，不准不會打call。」
她把擺在音樂播放器旁的塑膠盒子推到園田海未面前。
「所以，妮可送妳耳機，以後要好好聽妮可的歌，知道嗎？」

「一定會的。」

「那就好。」嬌小的前輩像是稍稍放下心，瞄了一眼寫在手上的小抄。「海未，妳等等要去……單純享受的時光？什麼啊這根本不是地名啊。」
她看本日壽星蹙起眉的不解模樣，嘆口氣。「別說我對妳不好，友情提示一下，那在校外喔。」

＊

單純享受的時光……園田海未放棄從這幾個字推敲地點，轉而從自己還沒見到哪個μ's的成員下手。
小鳥——大概有私下請教和佐前輩弓道服的問題——在弓道場送她衣服，真姬在音樂教室送了她詩集，花陽在羊駝小屋給她CD，繪里在學生會室送她和亞里莎一起繪製的俄羅斯娃娃，凜在天台上給她貓咪玩偶，妮可剛剛在部室送了耳機。
剩下穗乃果和希。
她猜在下一個地點等著的人是高坂穗乃果——無意冒犯，不過總能把她整著玩的東條希怎麼也稱不上單純吧？
反而是她的青梅竹馬，思考向來簡單好懂。

園田海未決定直接前往穗村碰碰運氣。



「歡迎光臨！啊……是海未姊。」
踏進饅頭店裡，看店的是高坂雪穗，沉穩可靠的孩子匆匆向她道了生日快樂，就喊著自己的姐姐快些出來。
「姊姊剛剛急急地回來說，還很怕海未姊早到了呢。」

「穗乃果不是一直都在這裡等著的嗎？」園田海未困惑，她原本還以為這些人都是早早埋伏在等她……仔細想想應該也不是，誤把學生會室解讀成部室時那裡可沒有矢澤妮可等著。

「早一點的時候有回來一次，後來走了，剛剛又匆匆跑回來，好像在忙什麼的樣子。」
高坂雪穗聳聳肩，而她姊姊乒乒乓乓地從自宅來到店面，沒有機會繼續洩漏敵情。

「海未！」高坂穗乃果一看見今日壽星，就歡樂地撲過去，一把抱住。「生日快樂！」

差點重心不穩的弓道部大將穩住身體，習慣性地拍拍好友的背。「謝謝……穗乃果，妳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什麼？我什麼都沒有聽懂喔海未。」高坂穗乃果毫無說服力地裝傻，從櫃檯拿出穗村的紙盒，上頭用藍色的畫了好多個園田海未，有頭上長著角的、氣鼓鼓的、拿著弓射箭的、拿著木劍大義凜然的，當然還有拿著麥克風唱歌的園田海未。
「我想了很久要送海未什麼，一直沒有特別好的靈感，又不像小鳥一樣會做衣服，可是我家會做好吃的點心，雖然海未從小到大吃過很多很多次了，但還是希望海未可以繼續喜歡我的點心。」
高坂穗乃果摸摸後腦杓嘿嘿笑著，把沒那麼特別卻一直很特別的禮物交給多年好友。

園田海未接過紙盒，掀開就是一陣撲鼻香味，似乎是剛出爐沒多久，裡面細心地各種口味的饅頭都放了一個。
從小開始，園田海未最喜歡的幫奶奶來穗村跑腿買饅頭，奶奶給她的前總會比定價要高，剛好夠一個孩子偷偷吃點甜食，那時她會捧著熱呼呼的饅頭，和穗乃果一起坐在台階上，邊吃邊閒聊。
那個時候她們從沒想過校園偶像，只是單純天天玩在一起，叫上小鳥，兩個人跟在四處亂跑的高坂穗乃果身後，來一番大人連想都沒想過的冒險，中途還是個小小孩得園田海未常被嚇得哭著回家找姊姊，卻被前頭的那人拉著前往更美好的風景。
最簡單最幸福，不必多想的童年時光。
「穗乃果，妳知道我一直最喜歡妳家的饅頭。」園田海未一時不想去管禮節，拿了一個就吃了起來。「真的非常美味。」

「啊！海未妳吃了！」高坂穗乃果原因不明地急躁，一把搶走整個紙盒，園田海未挑起眉，像是質問幹嘛搶她的禮物。「只准吃一個喔，就只有一個，剩下的我會幫妳送回家。」

「不能吃太多嗎？所以妳們還有準備派對？」

「對……不是啦海未別問了！說好了要保密的！」

園田海未悶笑，又咬了一口饅頭，甜味在口腔中擴散，一併浸到心底。

「總、總之，海未妳現在要去靈力澎湃之處！」

＊

這也是個簡單的謎題，尤其是搭配上還沒現身的人只剩東條希來判斷，地點只會是神社。
她們練習時要跑上好像永無止盡的漫長的階梯，才能到達的那個神社。

東條希就在階梯頂端等著，穿著傳統的巫女服打掃庭院。
當園田海未走到她面前時，巫女像是平時招待他人時一樣輕鬆自然。
「海未，既然都上來了，想要順便祈求一下好運嗎？」東條希歪頭笑問。

園田海未跟在東條希後頭，把零錢獻給神靈，合掌輕聲說了謝謝。
謝謝這群好朋友，費盡心思只為了她的生日。
謝謝一路走來她們都在自己的身邊。
可以的話，能不能讓她們九個人在未來也一直相伴？
從園田海未的十六歲和即將開始的十七歲，一直一直到九十九歲，都想要和這八個人在一起。

許願完畢後，園田海未走向在遠處等著的東條希。
「會實現的喔。」東條希突然說，一臉篤定地說著歪理。「不管剛剛海未許了什麼願望，都一定會實現的，因為神明大人不可能捨得讓這麼可愛的海未失望的。」

園田海未噗哧笑出來。
「如果這樣就會幫助我的話，神明大人也太不公平了，如果只看臉的話就要世界大亂了吧？」

「神明大人不幫海未的話，咱會幫的喔。咱的靈力很強，算的塔羅牌從來沒有出錯過，結果非常好喔。」東條希不給對方吐槽自己神社和塔羅牌格格不入的機會，逕自說著：「就算會遇到困難，咱也會一直在這裡的，大家都會在。」

「希，謝謝……」園田海未眨眨眼睛，努力不要現在就任由眼淚潰堤。「很謝謝妳們，我從來沒想過……」

東條希豎起手指，止住園田海未可能比階梯更無止盡的道謝。「因為海未值得咱們付出嘛，就像海未也會為了咱們努力一樣，咱們會當一輩子的朋友。」
「可以在音乃木坂遇見妳們，真的是咱最幸運的事。」

「對我來說也是喔，希。」

「對大家來說都是。」東條希捏捏園田海未的臉頰，抹掉眼角一點溢出的眼淚。「海未是壽星，要開開心心的喔……另外，這是咱加持過的禮物。」

園田海未接過東條希遞給她的小小布袋，真的很輕很小，甚至可能放進口袋就此遺忘的大小。

「這是櫻花種子，咱記得海未家很大的吧……？咱想應該能找地方種，趁著三月結束前快點栽下，長大之後大家就能去海未家賞櫻了。」

「當然，隨時歡迎。」園田海未小心翼翼地捧著那袋種子。「希妳們只要想來就請務必過來。」

「一定會的啦。」東條希看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半舉起手揮了揮，準備送客。「海未，接下來麻煩回到妳來的地方吧。」

＊

園田海未今天在音乃木坂時被和佐前被攔下，走過大半個校園後到了穗村，又前往神社。
然後，要回到前來的地方。

最後的謎語指的應該不會是穗村，若是以音乃木坂學園而言的話，即使符合回去的條件，空間也太大，難以確定確切地點。
以物理性推想，在她前往音乃木坂學園前，得從家裡出發。



園田海未回到以東京而言占地甚大的老宅子，推開木製的大門，穿過庭院，能聽見家裡的歡聲笑語。
不像平時一樣寧靜，現在的園田老宅滿是年輕女孩們的笑語。

「我回來了。」她在玄關輕聲開口。

「歡迎回來。」「歡迎回來！」
往客廳方向的那邊很快就有兩個腦袋一前一後冒出來，熟悉木頭宅子構造的高坂穗乃果和南小鳥率先拉著園田海未進到客廳。

日式擺設變得一點都不日式，掛在天花板上的彩帶五顏六色，牆上貼了一堆她的照片，不管是Live途中或日常的照片都有——這讓人有點難為情——而客廳中間被清出空間，只擺著一張大桌子。
μ's的成員們就圍著那張大桌子，喝茶等屋子的主人回來……正灌著茶的主要是矢澤妮可，她不知怎麼地看上去特別疲倦。

「海未回來了喵！」
星空凜從位置上蹦起，拉過園田海未的手做到桌邊。

「伯父伯母說我們可以借用海未家開個派對。」絢瀨繪里拿過茶壺替園田海未倒上一杯熱茶。「只要我們之後好好收時就行了。」

「得擦到沒有半點灰塵才行喔。」園田海未故作嚴肅，卻意外輕鬆得到友人們的保證。「……那還真是謝謝了。不過、妮可怎麼了嗎？」
躲在角落看起來喘得要命的矢澤妮可，讓人不想去介意也難。

「去問……東、條、希。」
罪魁禍首的名字從矢澤妮可的齒間迸出，顯然怒氣滿點。

東條希無辜地眨眨眼睛。「咱什麼都沒做啊，是妮可親體力太差了吧？」

「希妳明明可以自己騎腳踏車來海未家！」怒氣加成下，矢澤妮可顯然把疲倦拋到腦後，跳起來指責糟糕的友人。

「唉唷，妮可親別這麼介意嘛，咱也是想多點時間跟妮可親相處喔？」

西木野真姬湊過來，以打鬧到一塊的東條希和矢澤妮可為背景低聲向園田海未解釋：「希怕沒辦法從神社回來的時間沒辦法比妳回家快，所以叫妮可騎腳踏車去載她，兩個人趕速度，妮可累得要命。」

「真是的，跟我一起回來也行啊。」園田海未無奈地笑笑。

「這樣就沒有驚喜了啊。」西木野真姬一臉理所當然。「我們可不想功虧一簣。」

園田海未還想再說些什麼，耳朵卻敏感地捕捉到細微的腳步聲，但μ's的成員們都在自己的眼前……是父親和母親覺得太吵所以來看看情況嗎？

「可以開飯囉！」客廳通往餐聽那側，走來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女性。「不過妳們都先去洗過手再來。」
藍黑色的長髮為了方便做事而高高紮起馬尾，端正白皙的臉，琥珀色的沉靜眼眸。
是與園田海未相似的容貌，更成熟、更幹練。

「姊姊！」
園田海未樹地站起身，差點打翻面前的茶杯。
「妳怎麼突然回來了？」

「回來給我可愛的妹妹慶祝一生一次的十七歲生日啊。」年長的女性在圍巾上抹了抹手，走到不知所措的妹妹面前。「海未是不是又長高了？總覺得上次看到妳的時候才小小一隻，怎麼突然就快要跟我一樣高了？我好像真的太久沒有回家了。」
園田家的長女悠悠嘆口氣，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髮，把一團亂的妹妹摟進自己懷裡。
「海未這些日子很努力呢，辛苦了。既然都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

園田海未的手揪緊對方染上油煙味的上衣，就算這些年來已經學會一個人入睡，但從小就習慣溫度總令自己忍不住想要依靠。
「嗯，姊姊也、歡迎回來。」

「對，我回來了。」她又拍了拍妹妹的頭。「先去洗洗手，準備和妳的朋友們一起吃飯吧。」

＊

這一頓飯是由難得回到東京的園田家長女掌廚，μ's的成員們輪流幫忙而成，他們一起弄了十人份的晚餐、客廳擺飾，也一起烤了蛋糕，並在蛋糕上用鮮奶油與藍色的巧克力碎片寫上海未生日快樂的字樣。

晚餐用畢，她們圍在客廳中央的桌邊閒話家常。
而園田家的大姊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喊了喊妹妹的名字。
「海未，今天我在信箱裡發現一個東西，我想是給妳的。」

園田海未拿過深藍色的IPod，在μ's的起鬨下按了播放鍵。

「引いたり満ちたり
心の波が　私をさらうの
こんなに何かを求める力が
私のなか激しくなる Reason
不思議、熱くなる
踏みだしたらもう走らなきゃ
みんなこうなっちゃうの？
高まってく　ああとまらない
……」

「勇気のReason？」園田海未困惑地想起歌名，不太明白怎麼聽到這一首歌。
況且，這還無疑是她自己的聲音。但她從來沒有看過這個IPod更別提錄音，會是誰從網路上下載的嗎？

然而IPod裡的東西顯然不只這些，在勇気のReason播畢後，響起一個和園田海未相似，但沒有那麼低沉，更甜美一些的好聽聲音。
「海未，生日快樂。」
「和妳相處的這六年來，我們一起做到了很多事呢。」
「能夠遇到海未，是我很驕傲的一件事，真的非常感謝海未。」
「希望今後，我們也能一直在一起。」
「對了，我有拜託人替我寫一首給海未的歌，唱給妳聽聽看吧？」

IPod的音檔陷入短暫的沉默，接著很快地奏起令人振奮的前奏。
「WONDER FLIGHT, I wish！
WONDER FLIGHT, You wish！
WONDER FLIGHT, I wish！
毎日いそがしいって知ってるけど
たまには聞かせて　最近のこと
あれから私は自分の夢を
探してみようと決めた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