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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狂聰]思念成狂(09)
作者:冰瑚
衍生:去唱卡拉OK吧!
配對:狂聰
分級:目前PG-15
注意:融合電影與漫畫的劇情,含家庭餐廳的的最新一話11回進度~




吃得太撐太飽,不想走樓梯的成田狂兒拉著聰實從側門出去,搭乘電梯下樓。
食物在胃部膨脹、擠壓著脆弱的腸道,那股噁心的酸意偶爾也會攀升到咽喉,在他口腔裡翻滾,讓他隱隱作嘔。無意識地側著身體,靠著電梯的牆面,雙手環在不適的腹部,他一邊唸叨著好撐好撐、吃得太多,一邊仰起了頭,去看電梯面板上顯示的樓層數。
三樓,二樓,一樓。抵達了他將要墜落的地獄。

不久前的記憶已經在腦海中變得模糊,只依稀記著聰實說著那些話時的表情。是不想與黑道繼續糾纏,不想被捲入太過複雜的世界裡嗎?是啊、這樣也好,本來就該這麼做的。
或許他當初就不應該攔住少年,不該在機場出現,不該挽留那個即將走出他生命裡的孩子。他只是太過迫切、太過貪婪,還想要擁抱那道溫暖的光再久一點。是他錯了。

所以如今多得到的這一切,從他們再次相遇,約出去吃飯,間隔幾週、幾個月才見面一次這樣的日子,也可以安然結束了。他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的……能夠在孤寂又冷清的未來,獨自被他反覆咀嚼的回憶了,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了,是吧?

川流不息的人潮順著他們周身通過,成田狂兒在這短短幾分鐘裡,感覺像是經歷了漫長的一整個世紀。
車站就在前面不遠,於是他回過頭,沒有轉身,怕動得太明顯,會被聰實看出自己藏在口袋裡的手其實正隱隱顫抖。
他與少年道別,說自己要朝這個方向,就這麼直接返回大阪,說他們下個月再見──
恍惚中他驚覺,原來專程到東京見少年一面的時間,居然如此短暫,好像不久前他才搭上新幹線趕來,怎麼那麼快,又要搭上回程的列車了。

太快了,太……
於是他下意識放慢的腳步,被少年給追上。

腰部被有點重的力道緊緊箝住,後背抵上了明顯的觸感。成田狂兒呆滯了三秒鐘,之後回頭去看,卻只能望見將臉貼在自己外套裡的少年頭頂。
好半天,他才勉強找回自己聲音,乾巴巴地問少年在做什麼?

對方退開,將盤據在他身上,已經形成了相應的熱度、觸覺等等感知的雙手收回去,淡淡地回他沒什麼,確認。
之後不給他機會追問下去,少年轉身就走,只拋下一句會再聯繫他這樣的話。

什麼……什麼的,搞不懂。
他是還活著沒有錯吧?不是在作夢吧?但是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啊?真的是那樣嗎?不是他想像出來的?
掏出口袋的左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這樣子大概是拿不起菸,也點不起打火機的吧?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啊啊、想不明白。

他摸摸自己腹部,忽然大口地吸氣,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居然連呼吸都忘記了。
聰實的手又細又瘦,臉緊貼著他背部的位置,是在肩胛骨沒錯吧?又溫暖又燙人。所以對方到底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為什麼要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又為什麼要在提出了那樣的決定後,伸出手來擁抱他?
然而下一秒,下個瞬間,他忽然覺得這些問題都無關要緊了。

捏成拳頭的左手鬆了又緊,接著抬起來摀住臉,摀住太過複雜到甚至有點扭曲的神情。畢竟他可不想被周圍的人當成奇怪的傢伙,雖然,大概,已經離這樣的定義相距不遠。
伸出手抱住他,是為了要確認什麼?是與他類似的,令人糾結又痛苦的情感嗎?或者單純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還是原本的那個成田狂兒?

不管如何,這麼做都太危險了,由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對一個卑鄙又骯髒的大人做起來,真的太過危險。
在這裡沒有能夠束縛他自由的鐵欄杆或者鐐銬,他只要更衝動一點,便能拉著搖擺猶豫的少年一同墜入深淵。所以,不應該這麼做的呀,聰實。不該給予他希冀和奢望,不該讓他知道,原來他是擁有機會的,那會讓他化身為可怕的惡魔,猙獰恐怖到連他自己也開始畏懼。

真是,太過醜陋了。
被戀慕和喜愛給深深驅使的他,內心裡膨脹的慾望原來早就發展成了如此岌岌可危的模樣,直到被天使溫柔地碰觸了,才讓他陡然驚覺,自慚形穢。

所以……
走得再快一點吧,聰實,趕快逃回家,遠離他。
就如同他們約定的那樣,等下一次見面,等他收下少年的餞別禮,等少年確認了迷惘的心,他就能夠安心地退到一邊,躲在少年看不見的陰暗角落裡,繼續悄悄守候著對方的成長,就足夠了。

這樣就夠了吧?
所以啊、成田狂兒,該死的你的這隻手,就別再繼續抖下去了,再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可是會連末班車也一起錯過的。


*


雖然沒錯過末班車,但卻坐過了站。
恍惚回過神來已經抵達福山附近,因為是末班車,還不能立刻趕回去大阪。

在不遠處的廉價旅館度過一夜,隔天起床,他想起組長家養的那一窩貓咪。既然都要準備伴手禮,這附近似乎有座貓咪之城,他可以順道買些小動物喜歡的乾糧回去。
就這麼耗了半天,等真正搭車回到大阪,天空又變得漆黑一片。

提著大包小包恍恍惚惚回到租屋處,他開始整理東西,脫去穿了兩天,沾染著烤肉風味的便服,把從東京和福田帶回來的伴手禮放到一邊。讓自己忙碌,讓自己忙得不會記起要去查看手機。
附近不遠有個澡堂,兄弟們經常會去光顧,是大阪剩下為數不多允許刺青者進入的澡堂了。偶爾他也會去,泡在溫暖的池子裡,洗去滿身疲倦,和不知道哪裡來的中年老頭子聊起章魚燒和大阪燒的不同。

看看時間,澡堂已經關門,只能等到天亮。
又抽了一晚的菸,看了一夜的星星。

作為開門後的第一位顧客,澡堂難得地被他一個人給獨享,於是他慢悠悠泡到皮膚都皺了才起身,還順帶體驗了下三溫暖。
堆積在胃中沉甸甸的那餐燒肉在這期間似乎消化不少,現在總算能夠吃得下,或許搭配一罐傳統風味牛奶當成早餐剛剛好。

泡得舒舒服服出來後,路上已經能看到趕著上學的高中生,令他回憶起青春,也想起他錯過的西裝制服。偶爾來刑務所裡見他的大哥們會閒聊起當初的那個少年,所以他其實知道對方去了哪所高中,也該在哪時畢業。只是始終離得相當遙遠。
勉強記得今天還說了要與誰見面,他特意去了趟祭林組的事務所,雖然時間太早,只有他一個人在。啊、真是麻煩,黑心企業的業務其實也沒有想像中如此簡單。

想著想著,眼睛緩緩閉上,放任遲來的睏意與疲倦將他包圍。或許是短短幾日內他走過了相當漫長的一段路,讓他一下子又老了四、五歲。

大哥來的時候,將不知何時倒在沙發上沉睡的他用刺著凱蒂貓的那隻手拍醒,要他開始工作,說等等交接的人會特地過來一趟。
換上眼鏡,在電腦裡仔細輸入剛視察完東京那些產業的數字報表,進行整理和報告,最後將後續作業丟給對方,說自己還得去組長家露個臉,實則是不想在煙霧繚繞的小房間裡進行勞心勞累的針鋒相對。現在的他大概並不具備足夠的精神和腦袋,光是能坐在這裡不往天上飄去大概就已經是極限。

伴手禮的保存期限不長,他回家拿好,直接拎著前往組長家。
和往常一樣被貓貓們包圍的組長對他的到來不屑一顧,兩人閒話家常。對方直接撕開一包剛收到的伴手禮蛋糕咀嚼,將想嚐一口的貓咪抱起,換成他一併攜來的肉泥特產投餵。
難以想像,眼前這個被貓咪包圍的普通老頭子在二十年前還是個在道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卻只在意著哪隻貓咪沒有好好地吃飯。

貓咪都會好好吃飯嗎?
瑟縮在沙發旁,用眼睛瞪著他的那隻黑貓也是嗎?有點兇巴巴的可愛,和岡聰實好像。

不知為何就是這麼想了,將手機掏出來的成田狂兒恍恍惚惚,眼前飄過的全是少年和他吃飯時的那張臉。本來是想幫黑貓拍張照的,點開訊息對話框,才想起這個人在用餐時間都對他說了什麼。
不要再聯絡了。是這樣講的嗎?還是不想再看到他的臉。但是他的臉又不難看,至少與他見過面的人都會稱讚臉是他的唯一優點。或者說的其實是這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在點了好吃的肉之後這麼講的。
啊……都不對,應該是,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面。

那樣就是對聰實來說的最好嗎?遠離黑道,也遠離他。那麼聰實還會好好吃飯嗎?或者還會悄悄躲起來生氣,像貓一樣。
想著想著,忘記要拍的那隻黑貓不知又溜去哪裡,他覺得不該打擾鼓起勇氣說出那句話的少年,便悻悻將手機收回口袋。

輕微的震動打斷了他的動作,點開的新訊息來自正被他思念著的對象。
沒有前言後語,沒有多餘的問候。直截了當地請他下次來的時候買二十個豬肉包子,是大阪知名的肉包老店。
思緒空白。

手指先於腦袋反應,打字輸入,說著他明天就去吧,還順便問要不要買老爺爺起司蛋糕。畢竟也是名產,就連酒吧裡的大姊姊們也喜歡。
等了兩分鐘,也彷彿等了一輩子,對方的回應在下面冒出來。
說不要那麼快就下次,還說要兩塊蛋糕。

那麼後天?大後天?下週?他繼續盯著手機看,開始規劃起行程,想著是否該先將車票也買起來。
抱著貓的老爹在這時忽然來了句,打斷他的思緒紛亂,不知是真是假地提議,這個月的卡拉OK大賽就去東京的石榴辦吧。
……十一月的卡拉OK大賽嗎?
似乎也不錯,大概也挺好的,他該邀請聰實參加嗎?但少年又會嫌棄吧,說不想和一群可怕的黑道待在一起。所以三年前,還那麼小一個的國中生聰實,到底為什麼會有勇氣闖入滿是黑道的酒吧裡,闖入他的世界;為什麼會有勇氣對他發怒大吼,又平靜對他說出最好以後不要再見。

不懂啊,完全不能夠理解。
但這兩天始終恍恍惚惚和漫不經心飄遠的神魂,似乎降落了一點,回到他宛如行屍走肉的軀殼之中,填塞進滿是空茫的腦袋。


*


下一次與少年的見面,在十一月底,卡拉OK大賽結束的後兩天。
最終他還是沒有邀請對方來,怕被聰實發現自己又差點奪得爛歌王,差點就真的要將對方的臉刺在身上。
石榴被包場的那日,由他面試的女侍應生也在。

對方端著托盤送上飲料時笑容意味深長,視線停留在他手腕過久,讓他慢吞吞擼平捲起的袖子,問對方有什麼事?
將長髮盤得整齊,穿著也乾淨的女人搖搖頭,說沒什麼,只是覺得他左手好像空了一點。
畢竟他的手錶還在聰實那裡,等少年想起了,他也才會想起。
笑了笑,轉移話題,和對方閒聊。說起黑道們的歌聲多麼淒厲難聽,說起附近偶爾會有大學生來聚會,說著還沒到年紀就不喝酒的大學生很是乖巧,說著新上市的哪款腕錶也挺好看。

那種若有似無的試探,成田狂兒並沒有錯過,只是不懂對方好奇什麼,想知道什麼,也其實並不在乎。
終於輪到下一首,換他清清喉嚨,放開嗓音嘶吼,從來都沒有選擇另一首歌的打算。幸好,這次組長盯上另一位唱了北島三郎歌曲的新進小弟,他勉強逃過一劫,理所當然沒將組長虎著臉要他換首歌的建議聽進去。

兩天後,他們約在蒲田,這次是下午茶。

前來應約的聰實將頭髮梳理整齊,鏡片也擦得乾乾淨淨,只是低下頭來喝熱茶時依舊會染上霧氣。聲音是略略低沉的清澈,隨便誰來看都是個好乖巧好可愛的大學生。
他把伴手禮交給對方,說下次再多帶一點,要少年好好吃飽,快快長大。少年接過好幾袋的禮物,抿著唇,神色彆扭解釋,有些是要和同學分享的。他並不在意,就算少年全部都自己吃掉了也沒關係,畢竟伴手禮只要再買就有了,冰箱裡的食物也總會有吃完的那一天。

安靜地品嘗著鬆餅和聖代,在分別前,猶猶豫豫的少年從背包裡掏出東西,將包好在禮品袋裡的手錶還給他。
拆開精美的蝴蝶結,他還心驚膽跳地猜測著裡頭會是什麼,幸好只是手錶,並不是少年之前約定過會交給他的禮物,並不是遲早要於他頭頂落下的斷頭刀。
暗自鬆了口氣,他將手錶戴回左腕,冰冰冷冷,並未沾染到少年的半點體溫,還真可惜。

時間尚早,但少年晚上要打工,他便勸對方回去睡個午覺,再提起精神去上班。雖然開口時更想勸少年別那麼累,大夜班很傷身體,想把手比在少年額前,說著看吧,似乎和從前相比並沒有長高多少。
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想少年長得快一點,又或者慢一點,他覺得現在彼此的身高差就剛剛好,對方將頭低垂時他能隱隱約約看見那雙藏著各種情緒的眼。像隻貓,怯生生又會鬧脾氣的黑貓。

聰實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嗎?他忍不住問,沒頭沒腦地。
對方朝他瞪了眼,問他要做什麼。
於是他將手肘撐在清空的桌面,笑嘻嘻道,下次想買衣服當伴手禮,黑色的就挺不錯。

分別前,彼此匆匆約定了下一次的見面。到時就是十二月,他囑咐對方天氣會慢慢變冷,記得穿厚的外套,蓋厚的棉被。轉身離開前的少年乖乖地應和,卻始終沒回頭再看他一眼。
來回而反覆的態度,真的就和貓一樣,弄不清楚到底是被喜歡著還是被討厭著,偶爾的撒嬌和伸爪撩的那一下,都令他渾身發麻,比坐上雲霄飛車的感覺還要刺激百倍。
最終他只能嘆氣,放下煩惱糾結的一切,徒步前往車站。


*


拚命思考著某件事,是否就注定能迎來解答?
若拿這個問題去問岡聰實,他會搖頭否定。因為感情的這種事,就算想破了腦袋也依舊無法得到滿分的答案。

因此他在渾渾噩噩兩天後,勉強傳了訊息給男人,要這個人下次來的時候,幫他帶些大阪知名伴手禮,要對方別把他上次吃燒肉時講的話太放在心上。他還沒準備好斷絕關係和徹底的別離,他還沒把手錶還回去,也還沒將存錢筒給完整填滿。
女同學會在午餐時問他那個朋友的事情解決了嗎?是否明白了擁抱人的心情。他會囁嚅帶過話題,說不知道,對方沒再和他講。怕視線裡透露出過多的真相,他牢牢盯著餐盤裡的咖哩飯,沒敢對上那雙認真望向他的眼睛。

十一月末,他們又見了一次面,時間經過夠久,讓他覺得怦怦亂跳的心幾乎已經沉澱。於是找出被他塞在櫥櫃後方的手錶,確認了指針還在走,並沒有因為泡水而損壞,才挑了個禮品袋包裝起來。
有點可笑,把毫無價值的東西偽裝成禮物送出去,卻沒辦法給予對方更多,始終都在白吃白喝,接受另一個人的饋贈。有時候會因為這麼做而感到沉重,異樣感隨著食物一起滑入喉腔,落在胃裡,需要很長一段日子才能漸漸被消化。

歸還手錶以後,接著就是存錢筒了嗎?按照時序的話似乎應該這樣。
快要一年的時間,他覺得這樣的分量已經夠多,屬於岡聰實和成田狂兒的回憶,還能在往後被他儲存,偶爾翻出來惦念與欣賞。

鬆餅上的楓糖很甜,但他覺得男人點的加滿鮮奶油的聖代糖分要比這更可怕。
朝不同方向離別前,他送出手錶,也從繃緊的窒息中獲得了一絲喘息的空間。對方若無其事將手錶重新戴起來的模樣,似乎是沒察覺到他在這中間對無辜物品所做的壞事。

他並不是一個乖巧又乾淨的人。他不只一次想對男人這麼說。
他也會發脾氣、想耍賴,想不顧一切大吼大叫,想拿刀架在這個人脖子上惡狠狠說著請放過他,還有很多很多的……
所以,不要總是將他放在這一邊,自己好好站著,就只是微笑地遠遠看過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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