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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路⋯⋯」女孩呼喚著他的名,伴隨著抽抽噎噎的哭聲。

聽見外頭微弱的聲響,正路拉開紙門,將因哭泣而把秀麗小臉都哭皺了的女孩給拉了進來。

「噓⋯⋯」他將手指覆上唇邊,示意女孩放低音量。

夜已深,可難保不會被松光屋夜間的巡邏給聽見,若是被發現肯定少不了老闆娘一頓責罵。他自己是不打緊,但並不願意讓清月冒這樣的風險。

「怕打雷嗎?」正路輕輕地探詢,並非想尋求解答,更趨近一種安撫。

清月怯怯地點頭,將身子往正路的方向更靠近了一些,白皙的小手緊抓住正路那質地略顯粗糙的衣襬,好似透過這樣的方式,便能汲取更多安全感。

窗外雷鳴大作,夜空因為暴雨漆黑一片;正路的房間亦同,大抵是方才就寢時就把燈給熄了的關係。

「沒事的,別怕。」他讓女孩靠向自己懷裡,「我在。」

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安撫,就讓清月忐忑不安的心鎮定了下來。

剛被賣進松光屋時的清月受到正路百般照顧,在這樣陌生又複雜的地方,正路是第一個真心待她好的人。起初她並不知道正路天生的眼疾,還曾因為正路沒注意到她而胡亂對他發脾氣,直到某天無意間從其他遊女口中得知正路的身世,才發覺自己對他有多虧欠。

「正路,你不怕黑嗎?」

「沒事,習慣了。」就算不願意,也得習慣。

房內是如此黑暗,清月看不清正路的臉龐,當然也辨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如果正路怕黑的話,換我陪你。」拉起他的手,或許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正路做的事。

這些年來,他們總是瞞著松光屋的眾人。

每逢雷雨天,清月必定會出現在正路的房裡,即使年復一年,她早已從原先膽小的女孩蛻變成孤傲的麗人,這個習慣依舊沒有改變。

遺憾的是,正路的視力也隨著時光不留情地一同流逝而去,原先還能辨別出些許模糊光影的他,幾乎可說是真正地活在了僅有黑暗的世界中。

眼疾急速惡化的正路為了不讓清月擔心,始終盡力維持著平時的樣子。直到後來清月察覺正路的不對勁時,切切實實地對他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

「這樣的我沒什麼能為妳做的⋯⋯但不讓妳擔心這種事,我想我還可以做到。」

清月清楚地記得當時正路給她的回答,倒不是刻意自貶,而是因為認清楚己身的極限,出於內心深刻的想法──這反而讓她無從責備起,但也親手斷了他們之間的可能。

如今回頭細想,他們兩人或許是從此時起拉開了距離,互相依偎著的溫暖曾幾何時已不復存在。正路或許從沒弄明白,即使是這樣的他,仍舊是清月心裡那盞最依戀的燈火。

只是他們彼此都清楚再也回不去從前,這段關係更是從清月被提拔為振袖新造栽培的那一天起硬生生地碎裂。

即使兩人認識時正路就已難視物,還是勉強能從模糊的光影中得知清月的天生麗質,也知道這樣的容貌總會有迎來這結局的一天。

他以為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阿正先生,我們正準備去清月小姐那給她祝賀。」

「⋯⋯好的,請代我轉達一聲恭喜。」

「是。」幾位若者微微示意後便離開了。

正路不為所動地繼續著手上的工作,就如同他的日常。

然而,那一貫的微笑下,卻是因為隱忍著而咬出的滿口血腥。

文手:bison725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