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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族。
  聽說自己體內有一半這個種族的血統。但是至今符默言依然沒什麼真實感。
  神應該是高高在上、眾生仰望、頃聽著凡人的願望、震怒之下會降下水旱災弄得民不聊生,偶爾抽風會轉世下來做個皇帝還是永遠不能見面的情侶然後還不小心被寫成話本什麼的。
  咳、被那小子影響了。
  總之就是不該自己船上這隻這樣子。
  斜睨了一眼腳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白色物體,明明他這船的客座就是在船艙前方卻硬要擠到後面,明明說自己怕水卻非得坐船,明明自稱神族卻連河水濺到他身上都不會施展任何法力弄乾還要跟他重新買件衣裳。
  不過他倒是賺外快賺得挺歡快就是,符默言暗自點了點頭,決定晚上加菜,再順便找疆言訣喝一杯好了。
  上次說要他等他都等了這麼久,明明生前不管走那裡都會遇到,怎麼死後反而都見不到影?
  「船、船船船船伕──」
  「是。客官──」
  「我叫小莫。」
  要求他使用奇怪的名字稱呼也是令人百思不解的一點,不過做為一個優秀的船伕,他當然會完成客人所有任性的要求,只要他錢付得夠多。
  「小莫有什麼需要?」
  「我我我我我想划船。」
  「好的請稍等……你說什麼?」剛剛在走神的符默言覺得,一定是自己拉回思緒的方式不對才會產生幻聽。
  「我說、我想划划看船。」雖然還是瑟瑟發抖,眼角甚至掛著可疑的水光,但是那名神族金色的雙眼裡卻寫滿堅定不移。「不是說好的服務生可以完成顧客所有任性的要求嗎?」
  知道任性你還敢提?
  挑了挑眉,不過最終符默言還是沒有將那句話說出口。
  「小的只是擔心客官──」
  「小莫。」
  「小的只是擔心小莫沒試過撐船這種粗活,小的一旦照顧不周會害你落水。」
  聽見落水,自稱小莫的神族瑟縮了一下,不過看了眼符默言的背後,還是一咬牙。
  「沒關係,我不怕。」
  回過頭,符默言只看見萬里長河。
  疑惑的看了看眼前的神族。整天下來的包船行程中,他總是時不時地盯著自己的臉或著是背後看得出神,不是沒有詢問過,但是得到的回答不是敷衍地看山看水看鳥,就是一臉慌張的沒事。
  幾次得不到答案,符默言也乾脆懶得再問,只是撐船……他又想做什麼?
  看出符默言眼中的不願,小莫再次咬了咬牙。
  「我、我船資出兩、兩倍!」
  「客官、我是說,小莫,你知道槳怎麼用嗎?」
  看著眼前雖然仍是一副波瀾不驚表情,眼睛卻彷彿變成錢符號的符默言,小莫忽然一點也不想確認眼前這人的身分了。
  「沒有……沒用過。」
  「來,你來這邊,站穩,雙手抓住船槳。」示意對方站到自己身前,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船身平穩。
  「這樣,可以嗎?」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用力握住船槳。
  「手要再往上一點。」左手橫過兩人身子,抓住對方的左手調整抓握的位置。
  「這樣?」順從的調整了手部的位置,但是卻因為緊張而繃緊手臂肌肉。
  「對……唔、不要太用力。」試了幾下發現移動不了,符默言皺起了眉。
  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符默言猛然轉頭一看。
  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夜色連最後一點河景都遮擋的嚴嚴實實。
  可是剛剛……
  還來不及細想剛剛的感覺,卻先聽見耳邊傳來一聲驚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色下的河中央,一艘船停泊在中央,夜深人靜彷彿遺世而獨立。
  船上,金髮少年─小莫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船頭,眼含委屈的淚水時不時偷覷一眼對面,無辜的模樣簡直就是被惡婆婆欺壓的小媳婦。
  而對面的惡婆婆、不是,是少年,正將身上溼透的黑色長袍脫下,同樣濕漉漉的髮絲垂下來貼著臉龐,水珠沿著黑白的面具滾落、滑下臉龐,竟給人一種在哭的錯覺。符默言伸手,解開長及後腰的髮辮,要不是暗紅色的衣衫盡濕緊貼著精瘦的胸膛,髮絲散落的那一瞬件小莫還以為自己是找回了妹妹而不是弟弟。
  對,弟弟。
  符默言繼承的一半神族血統來自小莫的父親,當年兩人父親外出遊歷時不慎墜落凡間,雖是暫時失去了記憶和神力,但是比起凡人過於強盛的命格還是讓他輕易當上了皇帝,某次微服出訪的時候,邂逅了一名江南女子,知曉了愛人身分後,經歷了被欺瞞的憤怒、身分差異的自卑、不被祝福的傷心、后宮嬪妃的妒忌、朝上大臣的猜疑後,女子終是在產下男嬰的那天被皇帝接回皇宮中,然而,路上馬車遭到刺客埋伏,女子當場身亡,男嬰不知所蹤。
  聽著話本般狗血的自己身世,符默言也只能沉默。
  手不自覺的撫上後頸,那裏一直有一塊形狀怪異的胎記,還曾經被那傢伙笑過,現在,他才知道那個叫做六芒星,是洋人的東西。
  「弟、弟弟?」
  伸手制止對方想說的話,符默言揉了揉眉心,聽起來荒誕不經的話,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懷疑不起來。
  「你自己也說其實你不能確定我們的年紀,那就別叫我弟弟,我沒興趣突然多個哥哥;然後,你希望我跟你離開,回到神界?」
  「對……雖然說死人照理來說除了轉世沒有其他方法離開,但是我可以去問問看爸爸,說不定他會有辦法,弟……」噎了一下,小莫又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符默言,顯然是想起對方"不要喊他弟弟"的交代,卻又不知道要喊對方什麼。
  「你可以喊我小言。」
  「小言,跟我回去吧,爸爸也會想念你的,何況,你在這邊的生活並不好。」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亂七八糟的船艙。
  跟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船艙內有著火爐、茶几、各式各樣的商品、一人睡的毛毯、摺疊好的黑袍、剛換下的濕衣,還有剛剛經過水仙園時買的酒菜。
  「不了,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可是──」
  「我不覺得換了個地方會有所改變,小莫,我很感謝你,也歡迎你以後再來找我玩,但是我不會跟你走。」
  「既然換個地方也不會差太多,那為什麼不跟我走!」
  符默言突然覺的,幸好這時候夜深人靜的,要是有誰經過的話,總部隔天搞不好就會開始瘋傳他對人始亂終棄的傳言。
  明明被始亂終棄的就是他……呸呸呸,只是沒來找他而已才沒有棄,就算山不就我,難道他不會自己去就山嗎?
  「因為這裡,有個人叫我等他。」
  看著符默言漫不經心的擦乾黑髮、編回長長一條辮子,散漫的模樣卻能從面具後的眼看出他的認真。這次,換小莫沉默了。
  「而且,我酒菜還沒拿給他,等等壞掉就要糟了。」
  ……怎麼原來他認真的是在想酒菜嗎?
  將人送回地方,正準備開口報價的時候,袖子卻被人一把跩住。
  「莫語,爸爸給我取的中國名字叫莫語。」
  「我知道了,莫語。」笑了笑,一手拍拍對方的頭,另外一手卻伸到對方面前。「下次記得再來玩。」
  「嗯。」點點頭,卻無法理解符默言伸出手的意義。
  「說好的,兩倍船資,謝謝你的惠顧。」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魔鬼嗎你連自己哥哥的錢都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