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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酷拉皮卡睜開眼睛，他獨自一人在座位上，周遭安靜到可怕的地步，身旁完全沒有任何人。

雷歐力跟其他人都去哪裡了？難道是某種惡作劇？不，雷歐力只要一移動他就會醒來，其他人動作的聲音也應該不至於無法吵醒他。

那麼，是其他人被瞬間移動到其他空間了？還是自己才是在現實中消失的那一個？

酷拉皮卡判斷這可能是某種力量帶來的異狀，感覺不到念的使用，恐怕是更糟糕的東西。

他查看了列車所有的車廂，完全找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活物。於是他下車，看著周遭的景色，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不過他瞥見有一道炊煙，看起來有段距離但不至於太遙遠。酷拉皮卡決定過去看看。

火堆旁坐著的是一位披著斗篷的人。

酷拉皮卡沒有貿然接近，只是遠遠的站著觀望。

「不用拘謹，就過來吧。」伴隨著一聲嘆息，酷拉皮卡清清楚楚的聽見那個披著斗篷的人所說的話語。

「如果能清楚的對話，我想我還是站這裡就好。」酷拉皮卡淡淡的回答。

「這裡不是你所在的世界，你大可放下你原本的思考模式，我有很多時間跟你耗，但你沒有。鐘聲很快就要敲響了，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就過來吧。」

聽了斗篷男的警告，酷拉皮卡反而更加警戒。他想起在上個城鎮停留時，那裡流傳著一段歌謠，大意就是勸旅人不要趕夜路，否則可能會走上迷失的交叉路口。

火堆……歌謠裡有講到位於沙漠的篝火，還有鐘聲……鐘樓！由惡犬看守的鐘樓。

如果沒記錯的話，總共有兩條路，一條就是要從鐘樓頂端逃脫，另一條則是要熄滅篝火。

酷拉皮卡腦中飛快的回想，除了有提到在篝火旁要誠實，還有提到非人、非神的混沌之物。

他不禁開始懷疑起斗篷男的身份。

但斗篷男似乎無法容忍這份遲疑，他擺動手指，接著酷拉皮卡腳下一空，身體完全陷入了沙子裡，接著包裹著他的那團沙子快速的帶著他移動到火堆旁的石頭上。

「這樣好多了，不是嗎？」斗篷男又擺動手指，沙子瞬間散掉。

酷拉皮卡以沉默回應。他在想，以斗篷男的言語和行動看來，「這裡」是有時間限制的。

斗篷男說了「他有的是時間」但又表現出急躁的樣子。這個矛盾指向幾種可能性，第一種是斗篷男在某種程度上時間也是有限制的，但不是在「這裡」，也許跟鐘樓有關？他是不是得在鐘聲敲響前完成某件事情？

酷拉皮卡繼續思考，那麼就來到第二種可能性，鐘聲敲響前斗篷男勢必要完成一項事情，而這件事情無法獨自完成。

不，這樣要綜合第三種可能性來看才對。酷拉皮卡在內心默默的把前兩個可能性圈起來，畫了個箭頭指向第三個可能性。

前兩種可能性是建立在斗篷男是普通人，兩人要一起合作逃出去的前提之下。

但斗篷男很明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似乎沒有要離開這裡的打算，那麼，關鍵恐怕在自己身上。

「……要在鐘聲響起之前讓我做出某個行動，是嗎？」酷拉皮卡決定速戰速決，直接了當的開口問。

「準確的說是交換。我需要你向火堆獻上鮮血，你不但可以用血熄滅火焰，還可以，嗯，獲得我的小禮物。」

酷拉皮卡看著眼前的烈焰，他並不認為他身軀內那幾公升的血液可以熄滅這團火焰。

「我說過這裡和你的世界並不一樣，在這裡，我可以讓你的血無限制的流出來而不死亡。」斗篷男這時站起身，他的身形異常高大，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把銀色小刀。

「我並不需要別人的贈予，而且用沙子就可以掩蓋火堆了。」雖然知道斗篷男是在等著自己接過小刀，但酷拉皮卡並沒有伸手。

於是斗篷男將小刀拋到酷拉皮卡腳邊，並說：「你先聽完我能給的，再決定要不要收回你這句話。我能給你的，是改變過去的力量，你可以回到那個晚上，一網打盡幻影旅團，拯救你的族人……這樣窟盧塔族就從未被謀殺，你也從未失去你的家人、朋友……」

「閉嘴。」

「你不想嗎？還是說，我這個型態沒有說服力呢？」斗篷男的身形開始扭曲，然後拆解，再重新塑形，最後變成了——酷拉皮卡媽媽的樣子。

「……酷拉皮卡，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哦，我跟爸爸……」

然後變成了酷拉皮卡爸爸的樣子。

「我跟媽媽會支持你的，酷拉皮卡。」

派羅的樣子、長老的樣子、所有人的樣子……酷拉皮卡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這麼多年來，只出現在記憶裡的那些人，如今以這種形式出現在眼前，怎麼可能不激動？

他彎下身體撿起腳邊的小刀，語氣裡聽不出喜怒：「你到底是什麼？」

斗篷男又變回媽媽的樣子，歪著頭回答：「你或許無法理解，不過世界上有許多確實存在的神明。而我，是時間之神。讓你回到過去有什麼困難的？只是我彈個手指就能達到的事情。」

「……我不相信時間可以輕易被改變。」

「哎呀，但是你看起來動搖了？眼睛都變紅了呢酷拉皮卡。你只要給我一點鮮血，失去的東西就會回來，這樣不好嗎？還是說，你已經不想找回他們了？」

酷拉皮卡緊緊握著小刀，刀鋒貼著自己的肌膚。他當然想找回往日的時光啊！他怎麼可能不想！但是、但是……改變時間，改變過去，真的是可以的嗎？

這時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了鐘聲，明明應該是很小聲的，但在酷拉皮卡聽起來確是震耳欲聾，好像拿鐘在他旁邊敲一樣。

他被鐘聲震到站都站不穩，只能扶著石頭蹲下。

在鐘聲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悄聲低語，他試著專心的聽，聽到不斷重複的一句話：「記住時間的規則，不停止往前，也不會回頭。」

然後在最後一聲鐘響落下的同時，那些低語也立刻消失，周遭只剩下他的呼吸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還有他手中的小刀落在沙子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