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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大家都變成大人了呢? 這時,他注意到屋簷之下隱密的某處,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圍在一塊,笑得不懷好意。被圍在中間的少年抱緊書包,縮頭縮尾。他有著一顆老土的鍋蓋頭,整齊的瀏海遮去少年的神情,但那瘦弱的身子被學長怒喝一聲就抖一下。 金髮少年眉頭一揪。他靈幻新隆最討厭仗勢欺人這檔子事,今天還給他當面碰上,不做點什麼可對不起他的正義感。 新隆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握在手中。 「我沒有帶錢……。」 「昨天不是叫你去爸媽的錢包偷拿嗎?少裝無辜了!」 「那、那種事,我怎麼能做……!」 「到此為止了!」 接著他輕拋起石子,腳尖用力一踢,小石塊劃出漂亮的弧線,也隔開鍋蓋頭少年與學長之間飄落的雨滴,剛好落入垃圾桶中。新隆撥開濕透的瀏海,一手插腰一手用食指指向對他投以目光的高年級生和鍋蓋頭少年。 「那邊的學長們,以多欺少,你們不覺得羞恥嗎!?」 「關你什麼事?你誰啊!」 「我是一年四班的靈幻新隆。像你們這種卑鄙小人,我實在看不下去,快讓那個鍋蓋頭離開!」 「啊哈哈,這傢伙搞什麼,跟個小學生一樣,還自以為正義使者啊。」 「你、你說什麼!連你們這種小混混也瞧不起我是怎樣——!」 「好了好了,新隆你冷靜點。」 正當新隆氣得臉紅脖子粗,另一個制服少年撐著傘出現在他身旁。那名少年留著一頭黑色短髮,臉頰上兩坨彷彿是畫上去的紅色胎記與耳上的傷口很是奇特。他也不等新隆說些什麼,拉著他就往後走。 「學長不好意思,這傢伙腦子被雨水浸壞了所以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還請各位不要計較。」 「喂,小酒窩你幹嘛啊!」 「你才是在幹嘛吧!朝會的時候不知道跑去哪裡,現在又在這裡逞英雄,是覺得國中生活太平淡了嗎?快點回去上課啦。」 「朝會就先不說,但這種情況不能放著他不管吧!喂,那邊的鍋蓋頭!」 眼看自己是掙脫不了,新隆乾脆回握住小酒窩的臂膀,拉著他就跑起來,濺起的水花倒映出鍋蓋頭少年微微睜大的雙眼。 「快跑!往反方向!」 新隆又朝學長丟了幾顆石子。打在衣料上的小石不足以傷人,但要支開他們的注意力已經綽綽有餘。鍋蓋頭少年愣了下,隨即推開擋住去路的手臂,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呼、呼、呼……終於甩開那些傢伙了。真不愧是本靈幻新隆,伸張正義之餘,要全身而退也一點問題也沒有。」 「還敢講!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該說,在你破壞本大爺的課堂全勤紀錄之後!」小酒窩雖然長得一臉不良樣,但意外地是個好學生。 「好啦好啦,你就別這麼在意了,就當作是做了件好事吧。」新隆安心地呼出一口氣,把瀏海往上甩了甩。 「真是……早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了,而且還是碰上那傢伙耶。」 「那傢伙?」 「剛才的那個鍋蓋頭啊。你大概沒注意到吧,他是我們的同班同學影山茂夫。」 影山茂夫?新隆試著回溯開學四周以來的記憶,好像、可能、大概,曾經在自我介紹時看過類似的鍋蓋……髮型。然而那名少年坐在教室的最後端,平時又不主動找人說話,最惹人注意的時候或許就是上課打瞌睡被老師叫起來抽問的時候了。 「幹嘛,影山茂夫怎麼了?」 「你不知道啊,大家都在說他好像有超能力的樣子。」 「小酒窩你腦子壞了嗎,講什麼超能力,怎麼可能啊。」 「你明明就相信幽浮,為什麼就不相信超能力存在!」小酒窩永遠搞不懂新隆的思維。 「總之沒事別接近那個影山茂夫。我還聽說他會欺負低年級的學生,感覺是個麻煩的傢伙。」 「嗯哼。」 新隆將食指與中指併攏,貼在嘴唇上。欺負人?那傢伙怎麼看都是被欺負的那方吧,一副笨拙的樣子,而且……而且? 金髮少年想著偶然撇到的那雙黑眸,心底莫名地騷動起來。影山茂夫,他無聲地唸道,舌尖從青澀到熟稔這串讀音,最後轉換成一句,「龍套」。 「新隆你還在幹嘛,趕快回去教室了。」 「喔、喔,我這就來。」 新隆揉了揉胸口,表層的抓撓止不了底下的癢。他也沒辦法,便跟著小酒窩回班上。 雨停了,烏雲依舊密佈整片天。放學過後,新隆順著通學路往回家的方向前進。 回到居住的公寓。他拿鑰匙打開了家門。丟下書包、扯開立領的同時發覺餐桌上放著用保鮮膜包起的食物,以及一張便條紙。 他看也不看那張字條,也不管制服上衣的黃扣還沒完全扣上,把雙腳塞進布鞋裡就往門外跑。那張便條落到了地板上,沒有人去把它撿起來,家裡也沒有任何人。 星期一、星期一,討人厭的星期一。 因為再次發覺自己的思考與他人相異、因為周圍僅容得下灰黑白三色、因為這天晚上家裡不會有其他人在,因為不管在哪,自己都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沿著少有行人的道路一路向上,跑得氣喘吁吁也不在意,夜風吹得制服衣角飛得紛亂。他不知道要往哪裡去,最後順著熟悉的通學路而行。 學校建在半山腰上,前往的同時能將整個城鎮收進眼底。這是個小小的衛星市鎮,被低矮的民房與少少幾間便利超商填滿。細小的道路蜿蜒在房屋之間,宛如畫出了小小的圓圈,這個城鎮的告示牌、公園與生活圈都很小很小。 這個城鎮太小了,成年之後離開的人也不在少數。新隆停下腳步,想著被綁在立柱上的行道樹是否曾經嘗試伸出枝條,以及被束縛在黑色制服中,被迫表現得與其他人一樣的自己。 跑到校門口時他注意到裡頭似乎有東西在動,新隆想也沒想就爬過鐵欄,進入理當禁止出入的夜間校園。 天空放晴了,夜空果然清澈不已,又圓又亮的月亮倒映在地面水窪上,清輝一次一次被水波揉碎又撫平。 新隆跑到校園的庭院,頂著鍋蓋頭的少年蹲在花圃前東忙西忙,不知道在做什麼。新隆認得那顆鍋蓋頭,今天早上才見過的,他便喊出那個名字。 「影山茂夫。」 「……靈幻同學,晚上好。」 茂夫轉過身來,侷促地點了點頭。他還穿著跟自己一樣的制服,袖子是捲起來的,缺乏日照的白皙手掌沾滿了泥土,這時新隆注意到他身後是一片未開花的繡球花花苞。 「你是來照顧這些花的?」 「啊……是的。今天雨下了很久,我擔心要是讓種子泡太多水會爛掉,所以過來看看。」 「這樣啊,你還真熱心。」 「靈幻同學呢?這麼晚了,怎麼還會來學校?」 「不能來嗎?這種時候來學校很奇怪嗎?」 「有點奇怪沒錯,不過我也是在這種時候來的,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茂夫拍掉手上的泥土,卡進指甲內的就不予理會。他的聲音以男性而言有點柔,與正在變聲期的自己不同,講起話來又慢吞吞的,簡直像個女孩子。然而那些字句卻落進新隆的心裡,早上那股奇妙的感覺又蠢蠢欲動,彷彿就要重新湧現。 「靈幻同學,今天早上謝謝你。」茂夫又開口了,他還給了個九十度彎腰,標準的道謝。 「那沒什麼啦。倒是你,幹嘛不試著反抗一下,你是個男孩子吧?」是個男人就要用自己的力量抵抗惡霸啊!新隆裝模作樣地揮拳,天曉得他的力氣連小酒窩都比不過。 「用自己的力量反抗、嗎……?」聞言,茂夫的臉色黯淡了些。他舉起自己的手掌,細細詳端:「我不喜歡爭執,也不喜歡有強烈的情緒起伏,很危險的。」 什麼很危險,這傢伙腦袋有問題吧?新隆不禁這麼想,卻仍追問下去。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怕做死。 「……因為我有超能力,但不是控制得很好。要是情緒起伏太強烈的話可能會暴走,可能會傷害到別人,所以很危險。」言至此,茂夫握起手掌,黑眸低垂。在他的指間已經有微弱的電流流竄,然而他們兩人都尚未發覺。 「光說你是個超能力者很難讓人相信啊,施展一點讓我見識見識吧。」還真的來了,跟小酒窩說的一樣。這是習慣性說謊嗎?但看他又一副認真的樣子,或許是妄想吧。 大概就是個幻想世界的居民。不過,我倒要看看這傢伙到底腦袋不對勁到什麼程度。新隆挑眉,輕佻的眼神上下打量鍋蓋頭少年。 茂夫不說什麼,僅僅是閉上眼。見他一點動靜也沒有,新隆也以為這傢伙被拆穿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怎知忽然一陣強風吹來,把鍋蓋頭少年過長的瀏海吹得掀起,露出微微皺起的細眉。他舉起手,周身纏繞極彩色的薄霧,有如夢境的延伸,透明卻耀眼。原本溼答答的地面瞬間乾涸,水窪轉為一粒一粒圓形水珠,圍繞著兩人漂浮,彷彿是運行星球軌道的衛星了。水珠晶瑩剔透,反射著茂夫指尖光芒,與天上月色。 「……這樣的話,靈幻同學能相信我嗎?」茂夫睜眼,一滴涼水落在手上,沿著掌心的紋路滑下,最終滴落地面。新隆發現他沒有笑,也沒有生氣,嘴角不翹也不垂,情感好似抽離。 「與其說相信,不如說,這很厲害啊!」新隆拉高了音量,眼睛閃閃發光,只差沒有跳上去握住茂夫充滿驚奇的雙手了。 沒想到真的有超能力!這可是與幽浮出沒同等的大消息啊! 「很厲害嗎?」茂夫的眼睛亮了些,彷彿那些話語在裡頭點燃了一盞明燈。新隆想這傢伙雖然欠缺表情,雙眼倒是誠實得很,許多沒說出來的話,都用眼神的明暗代表了。 「當然啦!你看,有這種超能力,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幹嘛害怕這股力量呢?對那些小混混使用一下,也可以被歸在正當防衛的範疇裡吧。」 「正當防衛……因為,這很危險啊。」 哪有多危險,不過就是讓東西浮起來而已嗎——新隆本想這麼說,下一秒卻把話硬生生吞回肚子裡。 環繞的水珠越轉越快,直到成為肉眼可見的氣流。除了水滴外,土壤分成小塊,鏟土的鏟子、連接著根莖的花苞、乃至於花圃的磚瓦,全都跟著浮起,連新隆本人的雙腳也稍稍離地。茂夫腳下的地面裂開,啪嘰啪嘰的碎裂聲不絕於耳,紫白色的電流拉扯出鋸齒狀的線條。 「只要我的情緒奔騰,這股力量就會不聽使喚、甚至傷害到其他人。」 與周圍撕扯空氣的風暴截然不同,站在中心的茂夫輕輕地說。他的情緒彷彿與眼淚一齊剝落,眼底翻攪的海面卻深不見底。 飄起的東西逐漸增加,風流中所含物品的密度也增高,好似要把中間的鍋蓋頭少年團團包圍住,再也不必與外界接觸。 「這種力量,我根本就不想要啊。」 連自己的動作也難以控制時,新隆才幽幽想起:或許這傢伙真如小酒窩所說,是個不該接近的燙手山芋。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新隆也感覺他倆有相互輝映之處。是不被接納的孤獨、是無法屬於任何一處的痛苦,是無人理解自己最重視的事情的不甘。那些相似的地方是看不見的引力,吸引著他,是對著鏡子伸出手會碰到自己般自然。 新隆還太年輕,只知曉戀愛、友愛或親情之愛。新隆明白向著黑髮少年的不是上述三種,他們才同班幾周,真正講上話的時間還不到一小時,說什麼愛。 可是,即便不是愛,新隆依然用力蹬了一步,伸出了手,抓住那被瓦礫、土塊、花苞與雨滴包圍,還微微顫抖的手掌,大喊道:「我來教你怎麼使用超能力!」 超脫重力的小型風暴中,茂夫眨了眨眼,落出的淚滴順著風流,飄進新隆眼中。茂夫疑惑地問:「靈幻同學嗎?」 「沒錯!不瞞你說我是個靈能力者,雖然跟超能力的系統不太一樣,但要教你還不成問題!就讓我來教你使用力量的方法吧。」 茂夫看來還是戰兢兢地,於是新隆扯開那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說:「別只看負面的部分,你的超能力一定有可以派上用場的地方。你想想,就像刀子啊!刀子只要不對著人,能用的方式就有百百種!而且就算是這麼不受控的超能力,也是你的一部份啊,別扼殺自己了!」 茂夫還是很猶豫,強風吹起的瀏海之下,細軟的眉頭皺成一團彷彿解不開來的線團。然而他纖弱又無比強大的指尖緩緩攀上了新隆的,與之相握。 「如果你還沒辦法完全信賴自己,就相信我吧,你沒問題的。」 剎那間,風暴停止、電流消逝,所有違背重力漂浮的物品再次回歸地心引力的懷抱,摔落地面。至於新隆與茂夫,則是從腳尖至腳背都穩穩地踏回大地之上。 「靈幻同學好厲害呢,能夠阻止我的,靈幻同學還是第一個。」 你只是需要有個人來告訴你自己的能力並不可怕吧,不用是我,是誰都可以。 雖說他們相似,但還是有不同的地方啊。就像這裡,這傢伙太單純了,新隆想。 「畢、畢竟我可是要成為你師父的人啊!」靈幻新隆13歲,心虛100%。 「竟然可以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這麼多大道理。」影山茂夫13歲,惡意0%。 「……等等,我怎麼覺得被虧了?」 「嘿嘿,失禮了。」 茂夫終於笑了,唇角彎起的弧度很淺很淺,不仔細看的話難以察覺。可他那麼真誠,即便表情並無明顯表示出來,眼睛早就訴說了一切。 這時新隆終於明白早上那股微妙的、搔刮著心臟的感覺從何而來。那必定是因為,影山茂夫的這雙眼,這雙黑溜溜的眼裡,閃爍著跳脫灰色白色與黑色的千萬虹彩的關係吧。 「不過,說要教導我使用力量的方法,具體來說該怎麼進行呢?」 「為了起到更大的作用,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以後每個星期一的晚上,我們就在學校這邊訓練吧。」 「星期一晚上?」 「星期一晚上,約好了喔。」 「嗯。」 新隆這麼說,然後決定明天要去書店買幾本超能力相關的書籍,他最好先做點功課,在這個毫無知識的超能力世界面前。 然後他發現周遭是一片狼藉,馬上決定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咳咳、龍套啊!我們現在馬上就來個課前暖身吧,來跟我一起把這裡整理一下!」 「啊,好……!不好意思,師父,都是因為我……。」 「沒什麼好道歉的,沒有好好教導你我也有責任。」 「是……說起來,師父為什麼知道我的綽號?」 「你才是吧,怎麼師父叫得這麼順口?」 正在撿拾土塊與瓦礫的少年們互看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說:「沒有為什麼。」 星期一就要過去。如同黎明後會有黑夜,星期一的過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在這之後,星期一會再到來,金髮與鍋蓋頭勾住彼此的小指,結下約定。這是個只屬於兩人的祕密,對朋友、對師長、對雙親、對手足皆是。這是個只屬於兩人的祕密,將討人厭的星期一,轉為永不忘懷的回憶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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