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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森林是什麼樣子的,她無從描述起。
該拿什麼做基準呢?從葉間點落的星或僅開一夜的那一枝淡色花。
夜中的林子多種多樣,每一個都惹人憐愛,她無從談起。

木質的門輕敲三聲,門外的人拉整衣領,深呼吸,待著裡頭雅緻的提燈從縫隙間映出他所想念的面容。

「A?」

紅髮的女人從門縫中探出眼,朝外頭喚了聲。在月下的人多顯了幾分白,除此又更多了分優雅。
晚風吹著她的提燈搖曳,B望望天邊的月,把眼神移回對方的一身精心裝扮上。襯衫上的領結歪了些。

「晚安,B。」A低聲,在薄白的臉上輕捻起一抹笑容。「今晚妳有時間嗎。」
她微微一笑,伸手打正了胸上的結。


「你說我們要去哪裡?」

今天是個無雲的滿月,稍稍泛藍,多挾有一絲奇幻。A輕輕撥開身旁的鈴草,牽著她的手,彎著路,漫步在她再熟悉不過的林子裡。

「只是去一個稍遠的地方,妳可以當做是場小旅行。」

他的腳步略帶輕盈,不時抬起頭彷彿在確認些什麼。像是練著舞曲,在石上點著節拍。

「我會好好享受的。」

她光著腳,一步、兩步,感受著她的土地與他的腳步。


「我們到了。」

直到他不再抬頭張望,梅爾文鬆下手,在樹林間停了下來。

抬起頭,那兒滿是的藍不偏不倚地穿過林間,在她的頭頂上落下,灑在髮上,整個林子被月光敲得叮噹響,像是餐桌上碰著的杯,又或一束黑夜中依然耀眼的白髮。

「今晚的月色很美,對吧。」

在她身旁,A仰著頭,朝著那顆月亮呼出白霧。對於吸血鬼,月是值得憧憬的,在每個地方都能看見,每個地方,也都一模一樣。

「是,」B莞爾,「你選的地方真好。」

晚風又起,今夜的月色格外清晰。
樹林的寂靜是別有風味,葉帶著微微的摩挲,像是牽著手,緩緩地在呼吸,在唱一首搖籃曲。一切似是靜了,又好像沒靜。
他倆靜靜地坐在彼此身旁,脫下了鞋,月光灑得正好,能把那張臉映得清清楚楚。

「......B。」

A轉過頭去,面對著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他熄下了菸。那支菸多帶一股醉人的香氣,把現實藏了起來,把這片森林藏了起來。

「妳願意在這麼美的月下和我跳支舞嗎?」

那隻遞出的手正好在月光下,彷彿吶喊著注目,讓人不捨得移開目光。

「呵呵,當然,我很樂意。」

風兒吹過腳下的碧草,叫人心癢。

她搭上那隻染著菸草味的左手,那隻手也攬著她,像是接引,引到一場她從未見過的夢境。向前、向後,沒有音樂,但卻比什麼都適合他們的華爾滋。

「我去過了無數地方,但從未看過像這裡這般美的。」

他倏地轉身,葉的影子正好映在他的臉上。不見神色,但她能感覺那雙黃褐的眼不再看著頂上的月。

「可以說你有對非常好的眼光。」

拉著步調,一左一右,前腳後腳,她能感覺他的呼吸與她同調;他也能感受到兩雙手心下的脈動正一步步密合。
他們光著腳,合著拍,好似這個世界再無其他。

「我果然還是想帶妳來看看。」

月,在哪看都一樣,他看過數百遍的,她也看過。
與其說想帶著她來,不如說是想跟著她一起,依偎在這片月下,踮著步,感受脈動。

難怪,舞蹈是這世界生物用來表達情感的最好方式。

「下一次,妳還願意和我跳支舞嗎?B。」

望著他,B彎起了嘴角,低低地笑。踮起的腳尖在地上勾了個弧,整個舞曲告終,她已經開始懷念。
夜裡的森林是什麼樣的。她意識到自己無從說起。

「當然,A,無論幾次。」

那裡可有他們重疊的影子,是她一次一次都得珍惜的寶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