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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汽水海與夢與倒過來的兔子洞
  眼前少年融化成液態的瞬間葉夜深終於承認自己該用積累的特休好好休個假了——畢竟都出現了自己撿回來的大橘可以變成人還會變成一攤液體的幻覺,他堅信這是因為自己太久沒好好睡覺才產生的神奇妄想或奇妙夢境,直到那攤液體再次變回不論外貌還是氣質都是他菜的少年,赤身裸體。
  「……你到底是——?」
  「嗯,總之不是貓也不是人喔,那些人叫我修什麼斯的,那個發音太難唸了。」少年躺倒在床上,一點也不客氣地搶過整床被子轉身側躺看向明顯還在呆愣中的男人。其實從他的眼神或多或少能看出點端倪,那雙純黑的眸彷彿沒有星月的夜亦如光線無法抵達的深海,了無生氣僅僅是倒映望向他的人的模樣,如深淵,如童話中小女孩跌落的深不見底的兔子洞。
  那瞬間葉夜深感覺到自己摔了進去。

  他將沒有身分的少年取名做修斯,讓他穿自己的衣服、睡一半的床,白天裡修斯會用貓的型態出去,回去那間看上去就岌岌可危的鐵皮屋,照料據說照顧過他一星期的孤寡老人,下午葉夜深公司前的公園草地上會躺著一隻大胖橘貓,攤開肚皮曬太陽,享受放學回家的小學生的摸摸與零食。
  帶著倒刺的貓舌一捲,牛奶風味巧克力糖咕溜地滾進喉嚨裡,貓眼滿足的瞇起,第一次看見修斯用貓的狀態大吃垃圾食品的葉夜深慌的去掰貓嘴。
  飛機耳和炸開的尾巴,插進不知名液態球體裡的手有些刺痛,透明的球狀物裡已經看不到剛才被吃進去的那些食物。
  少年嘖嘴,一雙黑瞳難得有些情緒。
  「嘛,忘了你不是普通的貓了。」狼狽的找藉口,碧綠的眼難得有些飄忽,自出社會以來在杯盞之間談笑風生慣了,可回到家裡面對吃白食的這個男孩他總是沒有底氣。
  「你晚上可沒有把我當成貓過喔。」少年淺笑,微彎的唇過於曖昧。

  他是個太過荒誕的夢。

  今晚男人做得格外賣力,結束後少年難得的癱倒在床上,身體顫抖,儘管如此那具漂亮的身體依然白晢,不過幾秒的時間男性器官給予的快感消逝無蹤,修斯又是一副神色冷淡的樣子翻身,拉過一半的被子入睡,身後的男人撫摸自己的動作被當成永無止盡的海流,將他跩進夢鄉裡。
  另一邊身體尚未冷卻的男人卻只是靜靜看著閉眼沉睡的少年,掌心移動到修斯背心,感受不到脈動。
  這是自然的,少年又不需要呼吸。

  修斯的變形僅有外表,除了發生所需的構造特殊的聲道外,他的身體內部僅是如本體一般透明而成分未知的膠狀體,既沒有心、也沒有血,有時候葉夜深覺得他比起貓更該變成一隻變色龍,若不曬曬太陽那具身體便觸手冰涼。
  不知來處的奇妙生物,也不需要足以在社會上立足的身分,只消變成橘貓的模樣便可浪跡天涯。
  哪天離開這間公寓一點也不奇怪。

  冬天,修斯為壽終正寢的孤寡老人辦了後事,像知道自己壽命將置一般,塔位和火葬的服務老人自己準備好了,那天下午他難得在院子裡擺上一張籐製搖椅,坐在上頭,膝上趴伏一隻過於肥美蓬鬆的橘貓,永遠的閉上眼睛。
  將後續的一些麻煩事處理完畢,葉夜深不知道為什麼那位老人的子女沒有找修斯這個冒出來的人麻煩,他們的模樣可不像厚道人家,但修斯僅僅是看著他們,隨後正準備大吵大鬧的男女安靜下來,乖順的將裝有老人的骨灰罈帶上離開。
  葉夜深沒有問,他猜那是少年又一個奇怪的能力,男人只是牽著修斯冰涼的手,在寒冷的夜裡散步回家。
  日子仍在繼續,春天下起梅雨時修斯就不樂意出門了,他說那些雨有股酸味,葉夜深便給他在落地窗前擺了一個貓爬架,讓胖橘貓可以趴在上面隔著窗戶曬太陽。
  那是葉夜深回到家時修斯還睡著,長長的尾巴垂在毛絨墊子外,軟綿橘貓活像一灘橘子醬,男人突然有股衝動,將口鼻埋進毛絨的、曬了一天太陽光甚至有點溫暖的橘貓肚子,他聞到修斯常用的汽水味沐浴乳的味道,像海般將他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