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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義（上）〉


「北村先生，真的很謝謝你。」

李子瑄在北村的幫助下很快挑好了新車，而好人做到底的北村也在她開上路之前幫忙檢查了車子的系統，確定狀態良好才放心讓李子瑄坐上駕駛座。

「不會，畢竟是廠長交代的。」北村揚起友善微笑，李子瑄看他從帶自己來買車開始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還是不解地開口詢問：「剛才在修車廠的時候，好像有聽到你說你跟廠長檢查完我的車之後就決定帶我來買新車……我還是不太懂，你們為什麼要幫我這麼多？」

「廠長是說他有被妳載過幾次，而且妳最近也很常叫修車，算是給熟客的一點服務吧。」北村憨笑著解釋，「我就是聽廠長的吩咐去做而已。硬要說還有什麼原因的話，應該是最近聽剛到夜店工作的王小姐說，店裡沒什麼客人的時候妳會陪她聊天，所以也想稍微代替她謝謝妳。」

「代替她？」李子瑄沒有把心頭最先浮出的疑惑問出口，雖然有點好奇北村和那位王小姐的關係，但對不熟識的人貿然提出這樣的問題似乎有點失禮。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李子瑄停頓片刻後開口，「我之後到夜店等客人時會多跟王小姐聊天的。」

「哈哈，好啊。她說能交到女生朋友很開心。」北村揚起靦腆笑容回應，李子瑄則是對從他口中聽見的字眼感到有些訝異──

「朋友」嗎？

回想前幾天繞到夜店看有沒有客人時，意外發現吧檯內多了一名新員工，李子瑄看對方的談吐和打扮似乎與自己年紀相仿，便在店內沒什麼客人時上前搭話，聊著聊著覺得投緣，順勢交換了聯絡方式，之後見面也都會主動找彼此聊聊近況。

「原來這樣就算是朋友了啊……」

李子瑄淺勾起嘴角在心中喃喃自語，而在提及這個詞彙時腦中總是浮現出的人影又讓心頭一緊。

「對了，我想把這輛車也烤成計程車的顏色，不知道現在方便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憶起前陣子把葉小花硬是載去醫院的往事，李子瑄才突然想起自己是計程車司機，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北村提問，所幸對方看起來並沒有感到困擾的樣子，很果斷地回應：「好啊，我先幫妳問看看車廠裡現在方不方便。」

李子瑄看著北村接起無線電和同事們對話的樣子，回想起稍早葉小花在隧道和他們的互動，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掌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李小姐不好意思，廠長說有客人在廠裡改車，現在時間也很晚了，可能要請妳明天再到修車廠處理。」北村掛掉無線電後露出歉意微笑解釋情況，李子瑄看了也馬上表示理解：「好的，沒問題，那我明天再到廠裡光顧。真的很謝謝你。」

「不會，那我先回修車廠了。」

北村點頭回應後轉身就要跨上機車，李子瑄看對方即將離開，攥緊了手心猶豫半秒後下車叫住他，「那個，不好意思……」

「嗯？」

剛拿起安全帽的北村回頭看向李子瑄，「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個……這樣問可能很奇怪，但我想問你，葉小姐平常在修車廠是怎麼樣的人？」李子瑄感覺得到掌心異常燥熱，畢竟她自己也清楚這個問題有多不尋常，但情急之下實在也想不到該怎麼修飾措辭。

「小花嗎？」北村聞言微微蹙眉，李子瑄這下更確定自己被當成怪人了。

「她是怎樣的人……這妳可能要問廠長。」北村沉思片刻後給出回答，「平常在修車廠是覺得她滿好相處的，工作也很認真。但我也是來這個城鎮才認識她的，廠長好像已經跟她認識很久了，妳問他可能比較準。」

順利得到回應讓李子瑄安心不少，而且還獲得了比想像中有幫助的資訊，因放鬆而垂下的眉稍多了一分謝意，「好，謝謝你。不好意思還多耽誤你的時間，真的很感謝你。」

「不會，那我先走囉。」

北村微笑應聲後跨上機車，李子瑄在原地揮手目送他離開，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輕嘆口氣轉身上車，「像這樣從別人那裡打聽感覺對葉小姐不太好意思……但她又說想變成陌生人，好像還是只能先問看看廠長……」

葉小花在隧道說出自白的神情浮現腦海，李子瑄握緊方向盤，任由當時和對方交談的畫面在腦中重播，葉小花那副毅然決然的模樣更是無比清晰地被回憶起來──「因為妳太特別了。妳的單純跟善良讓我很困擾，我沒有資格再接受妳的好意，所以拜託妳，以後就算真的巧遇，也把我當成陌生人吧。」

越是這樣說，好像越沒辦法不去在意她……難道是當老師的職業病嗎？

心頭蹦出的疑問讓李子瑄苦笑著踩下油門。

從硬是把葉小花帶去醫院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五天，這期間李子瑄只要車子有狀況就毫不猶豫地發簡訊請技工修車，明明之前才決定開車要更小心、能不叫修車工就不叫，但在看見葉小花那副迴避自己的態度後，李子瑄簡直像在賭氣似的想用這樣的方式見到她。

──而結果很顯然的，並沒有用。

直到今天在隧道遇見她之前，李子瑄這五天連葉小花的影子都沒見到。就連到夜店載酒客，也不像往常那樣都是葉小花搭訕到的女伴叫的車，不知道是她最近都不去夜店了，還是之前的叫車真的都是葉小花刻意為之，導致現在能這麼輕易地被單方面切割關係。

不過，雖然五天來都沒見到葉小花，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這段時間幫李子瑄修車的人剛好就是高廠長。一天叫一次修車的頻率，就算原先不熟識也足以留下印象了，加上廠長似乎也是夜店常客，李子瑄因此載過他不少次，雖然廠長沉默寡言，李子瑄也不擅長聊天，但昨天廠長主動說了之後修她的車會算熟客優惠價，這讓她近期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不少。

──不只是因為錢包的壓力能得到緩解，更是對自己沒有留下太糟糕的印象而感到安心。

而到了今天，李子瑄更慶幸當時感受到的友善不是錯覺──甚至受到了超越友善的尊榮對待──也慶幸著如果是這樣的自己，去問廠長關於葉小花的事情或許能夠得到解答。

「不用問太私人的事情，只要稍微知道她在修車廠時的樣子就好。」酒紅色眉梢輕輕下垂，李子瑄回憶著葉小花與同事交談的神情，以及她伸手掐住自己脖子的樣子，那個對比讓李子瑄心中的疑惑不斷加深，她好奇著葉小花所言的那些晦暗過去，卻也明白那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領域，所以感到猶豫。

「好像真的只能從修車廠開始了解她……」最後得出的結論讓李子瑄不自覺嘆氣，「雖然到最後可能還是會被推開……」

但看到她痛苦成那個樣子，好像不能坐視不管。

「李小姐，妳該不會暈船了吧？」黑蘭嬌在那次飯局上的質問再次浮現腦海，李子瑄只能苦笑，「應該……不會吧？」

像是在試探自己內心真正的答案似的，在下一個路口前，熟悉的刺繡棒球外套和重型機車出現在李子瑄的視線中。

「葉小姐？」李子瑄看著對方跨坐在機車上的背影，抬頭確認了燈號已經轉綠，但葉小花仍低頭停在原地，甚至能隱約看見她的身體在發抖。李子瑄立刻察覺情況不對勁，把車子停到路肩後下車跑向葉小花，「葉小姐！」

「妳還好嗎？怎麼停在路中間，身體不舒服嗎？」

李子瑄跑到葉小花身側，隔著全罩式安全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見她轉頭面向自己，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妳可以……載我去醫院嗎……」

葉小花的語調在顫抖，即便看不到臉，李子瑄還是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的神態和隧道那時候大相逕庭──畢竟她看起來連主動裝作陌生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然。妳還能走嗎？」

李子瑄毫不遲疑地接受了葉小花的請求，看對方自行下車時的艱難模樣，趕緊上前幫忙把機車牽到路邊，並請她到自己的車子旁等候。李子瑄停妥機車後拔下鑰匙還給葉小花，看她仍戴著安全帽虛弱地靠在自己剛買的轎車旁，心頭的擔憂牽著手心不自覺收緊。

「那……妳的安全帽要先拿下來嗎？」

葉小花聞言抬頭，李子瑄不太肯定她是不是正在直視著自己，只能盡力望著大概是眼睛的位置，希望對方能接收到自己發自內心的關心。

「我先這樣就好了……」葉小花回應的語調仍舊孱弱，儘管李子瑄想詢問她的詳細狀況，但目前還是留給她適合的距離和空間大概才是最理想的。基於這些考量，李子瑄忍住了想探究這一面的葉小花的心情，對她目前一切行動的理由都不打算過問。

──但在替葉小花開車門時，這個決定似乎產生了一點動搖。

「那個……我可以不要坐後座嗎？」

當李子瑄準備打開後座車門時，葉小花顫抖著提問，語氣中更是帶著以往不曾聽過的懇求：「拜託……」

在李子瑄的記憶裡，葉小花每次搭車都是自己上後座的，因此也先入為主地認為她習慣坐後座，但從她現在的樣子來看，顯然並不是這樣。李子瑄能推敲到有某個原因讓葉小花變成現在的狀態，甚至會不敢坐進汽車後座，而這個原因，說不定和她會武裝自己到這個程度有關。

「噢，可以啊！」雖然腦袋瘋狂運轉著，李子瑄還是二話不說就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幫助葉小花坐進車內，並向對方再三確認了是否需要叫救護車，而葉小花只有婉拒後癱坐在副駕駛座上，李子瑄看了更擔心她的狀況，但實在不覺得現在能對她提出任何更深入的問題。

「還是先把她送去醫院要緊……」這麼暗忖的李子瑄幫葉小花扣好安全帶後馬上回到駕駛座，在ＧＰＳ上迅速定位到醫院的位置，副駕駛座卻冷不防地傳來了一句道歉：「對不起。」

「蛤？為什麼？」李子瑄這次的疑惑沒有被藏在心裡，語調也無比直接地傳達出了困惑之情。

「有很多事情，我都欠妳一個道歉。」葉小花沒有轉頭過來，只是直直望著前方的擋風玻璃，「所以趁我現在沒有力氣假裝不認識妳，我想至少跟妳說一聲對不起。」

李子瑄聽著葉小花的話語，聽她因為將自己拖進私人恩怨裡道歉，聽她為了之前沒道歉而道歉，除了替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說這些話感到疼惜，心頭還湧起了另一股放心的感受──感覺到自己被在乎的那種安心感。

似乎也因為那股安心感，讓原先還因擔憂葉小花而緊繃的精神跟著放鬆了下來，也讓李子瑄能夠更冷靜思考對方事到如今說這些話的用意。

身為一位曾經的國小老師，李子瑄聽過的對不起早已不計其數，什麼樣的語氣是真心請求原諒，什麼樣的語氣是被逼著敷衍了事，對她來說是能夠輕易分辨出來的，而葉小花的這幾句對不起顯然不能放在這樣的二分法裡。回想在隧道時的對話，李子瑄仍清晰地記得對方說過自己沒資格活著，從這個出發點來理解現在的道歉，她很快得出結論──

這個人道歉不是希望被原諒，只是在懲罰自己。

「……比起我，妳更需要的好像是妳自己的原諒。」

大概是受到那股安心感的影響，使得李子瑄在對話中忘了讓自己跟對方保持距離，直言不諱的程度就連她自己都感到訝異，而對此感到吃驚的顯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妳跟我也只講過幾次話而已吧……為什麼有辦法講得像認識我很久一樣……」

雖然看不見葉小花的表情，但李子瑄聽得出來她的語氣有多難以置信。

說真的，如果是平常的李子瑄大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現在的李子瑄似乎忘了「謹慎」這兩個字怎麼寫，在深入思考之前就已經依循著腦中最直覺的答案做出回應：「嗯──可能是因為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妳的事情？」

李子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說法容易被誤會，葉小花從那不以為然的語調也感覺得出來她並沒有多想，但也正是因為那樣的不以為然，讓葉小花更加困惑。而李子瑄並沒有從葉小花的沉默中感受到她的困惑，只有繼續像個老師一般，講述著自己過去面對叛逆學生的經驗和想法。

葉小花看著開始侃侃而談的李子瑄，儘管內容幾乎都只是推測而來的，那平穩的語調聽起來卻不會令人反感，甚至還讓她感到安心，就像她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李子瑄帶她去看風景時那樣。

而李子瑄似乎也真的回到當時進入老師模式的樣子，忘了去顧慮現在的自己和對方之間的微妙關係，回過神來，在到達醫院時，好像已經對葉小花掏心掏肺講了一整路。

「謝謝妳，李小姐。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小花已經不再顫抖，語調聽起來也好了很多，李子瑄看她自己解開了安全帶下車，雖然很想相信她真的沒事，最後還是不放心地跟上腳步，「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不知道醫院還有沒有人……」李子瑄邊說邊小跑到葉小花身側，看著她蹣跚的步伐，遲疑了片刻才伸出手，「還是我先扶妳進去吧……」

葉小花聞言停在原地，撐在牆壁上的手掌因遲疑而收緊，半晌後才嘆氣回應：「那就麻煩妳了。」

李子瑄確認對方同意後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攙扶著葉小花慢慢走向醫院門口，等到踏進醫院大廳，裡面正如李子瑄擔心的那樣，櫃台一個人也沒有。

「都下班了嗎……」葉小花有氣無力地輕聲低喃，李子瑄則環視了周遭一圈，雖然大廳沒人，但燈還是亮著的，這讓她仍保有一絲希望，「我先扶妳到旁邊坐著好了，然後用簡訊問看看醫院有沒有人上班。」

「好……」葉小花在李子瑄的幫助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李子瑄拿出手機專心打字的樣子，終於空出雙手的葉小花默默摘下安全帽，「謝謝妳。」

「沒什麼，今天的事情是我要謝謝妳才對。」李子瑄傳完簡訊收起手機，轉頭和葉小花對視，「謝謝你們修車廠幫我這麼多，也謝謝妳願意信任我、向我求助。」

翠綠雙瞳中的柔和光芒讓葉小花收緊手心，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收到對方的道謝，更不知道在現在的狀況下該如何回應。蒼藍的眼眸閃過了詫異，但更多的是從剛才殘存下來的無助，李子瑄凝視著那雙本該熟悉卻無比陌生的眼睛，好像直到現在才真正地見到了不一樣的葉小花。

「……那妳有辦法回去嗎？」

走廊的方向突然傳出了交談聲，李子瑄認得出是院長的聲音，正想邁步上前請院長來看看葉小花的情況，接著又聽見了不陌生的嗓音：「我先問看看子瑄姐姐能不能來載我好了……不然在這裡等嬌嬌也可以……」

「西洛？」李子瑄望向聲音源頭，看見院長和西洛正並肩朝櫃台走來，而西洛聞聲也馬上轉頭看過來，「子瑄姐姐？」

「李小姐，妳是來看診的嗎？」院長緩步到李子瑄跟前，看她身上沒有外傷便好奇問道：「我們醫院的門診時間已經過了，但如果是緊急症狀的話還是可以幫忙處理。妳是要看診還是有什麼急症需要救治嗎？」

「那個，不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的李子瑄顯得有些慌張，只能側過身指向旁邊的座位區，「我剛才在路上遇到葉小姐，她看起來很不舒服，請我載她來醫院……」

「好，我去看看。」院長理解情況後先看向身旁的西洛，「西洛小姐，妳今天的療程結束了，收費的部分妳能夠自行支付嗎？」

「可、可以，我有信用卡……」西洛抿起雙唇點點頭，隨後準備從隨身背包中拿出皮夾，而院長依舊維持著平穩語調回應：「好。不然這樣，葉小姐那邊聽起來滿緊急的，我先去看看她的情況，妳等我這段時間先跟李小姐確認一下她方不方便載妳回去，好嗎？」

「好……」西洛再次點頭回應，而聽見兩人交談內容的李子瑄上前詢問：「那個，現在是西洛剛好需要我載她回家嗎？」

「呃，李小姐，這讓西洛小姐親自跟妳說明好了，我先去看看葉小姐的情況，她坐在那邊嗎？」

「噢，對，她坐在柱子後面那個位置。」李子瑄指向隱約能看見人影的角落，「麻煩您了。」

院長點頭表示理解後快步朝座位區走去，李子瑄看著那倉促的背影，深刻感受到她身為醫師的責任感和熱忱，嘴角不自覺揚起安心弧度，「院長果然是個好醫生。」

「嗯、嗯！院長姐姐是很棒的醫生！」握緊皮夾的西洛猛點頭，李子瑄看她一如既往像個單純的孩子，嘴角又更上揚了一些，「我聽人家說過，看醫生也有醫生緣，能在這裡遇到院長這麼好的醫生，是我們的福氣耶！」

「也有不好的醫生嗎……？」西洛眨兩下眼睛，靛色雙瞳閃著純真的疑惑，李子瑄輕笑回應：「嗯──我不太清楚要到什麼程度算是不好的醫生，不過有些醫生可能個性沒那麼隨和，或是看診的時候比較粗魯，但院長就很細心又有耐心，所以我才會說她是很好的醫生。」

「細心跟耐心……」西洛輕聲複誦，開始回憶自己過去看醫生的經歷，而這個發展顯然不是庫洛希望發生的：「等等，Shiro……」

意識空間裡的庫洛望著開了一條縫的門扉，雖然自己只讓西洛回想起小時候被綁架的那段記憶，但實在不能肯定在這樣的狀態下，會不會連帶著讓西洛能夠更容易挖掘出那些被隱藏的記憶。

「西洛小姐，不好意思……」

正當西洛開始回想過去在家裡看醫生的情景，熟悉的沉著語調馬上打斷了她的思考，轉頭只見院長攙扶著葉小花站到了兩人身旁，「我需要先扶葉小姐到急診室，等一下才能來跟妳收費，方便在這裡等我一下嗎？」

西洛轉頭時瞥見被院長扶著的葉小花，因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而微微揚起眉梢，但並不熟識便沒有多問，只有怯怯地點頭，「好，沒關係……」

院長點頭後扛著葉小花離開，西洛站在原地目送那兩人走遠，李子瑄也擔憂地望著葉小花的身影，雖然在意她的情況、想留下來確定她沒事了再走，但也不確定西洛有沒有辦法回去，畢竟方才確實聽到了西洛需要人載她。一思考到這裡，李子瑄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問西洛的回家方式才會走過來搭話，「啊對，西洛，我剛才好像有聽到妳需要我載妳回家是嗎？」

「呃，嗯！因為嬌嬌說她載完客人回來的路上出了小車禍，對方一直推卸責任，現在還在警局裡……」西洛苦笑著拿出手機，點開了黑蘭嬌傳來的訊息給李子瑄看，「所以我想說問問看子瑄姐姐妳能不能載我回去……」

「這樣……好啊，當然沒問題。」李子瑄看那簡訊內容中流露出的滿滿無奈，揚起理解的微笑點頭，「那等妳的事情處理完我就直接載妳回家吧，需要陪妳等到黑小姐回來嗎？我記得妳們現在好像住一起對不對？」

「對……」西洛聽了李子瑄的建議後抿兩下唇，「所以子瑄姐姐可以陪我嗎……？」

「如果妳需要的話。」酒紅色眉梢輕輕下垂，李子瑄的神情添上了一分關切，「而且我也滿擔心黑小姐的，能看到她沒事回家的話也比較放心。」

「好、好啊，那我傳訊息跟嬌嬌說……」西洛揚起笑容點頭，隨後馬上著手打字，李子瑄看著她專心撰寫簡訊的樣子，原先因擔心而收攏的眉頭不自覺鬆開，「應該沒問題吧……」

「西洛小姐，現在方便跟妳收費嗎？」

院長的聲音從走廊的方向傳來，西洛送出訊息後轉頭看向對方，「嗯、嗯！」

「那這邊……」院長領著西洛到櫃檯前詳細說明收費事宜和離院後的注意事項，李子瑄隔著一段距離旁觀交談中的兩人，又不時將視線移往急診室的方向，「葉小姐的狀況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樣就可以了，之後如果有任何問題再跟我約診吧，當然，不需要再來是最好的。」櫃台內的院長揚起輕淺微笑，西洛收好皮夾後也笑著點頭，「嗯！謝謝院長姐姐！」

「那我先去處理葉小姐的傷，妳們回家小心。」院長收拾好櫃台桌面後朝著急診室邁步，李子瑄望著院長的背影，又看向正在等待自己的西洛，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鐘，最後還是走到西洛身旁開口：「那我們走吧？」

撇開我有沒有立場去問葉小姐的傷勢，以院長的專業大概也什麼都不會告訴我吧。

這麼暗忖的李子瑄用不被西洛察覺的音量輕嘆口氣，在踏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還是將視線移往了急診室的方向，停留了兩秒鐘才朝停車場踏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