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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踏出一步

「騰騰教練也開始用交友軟體找學生了？」

正在做核心運動的女學生瑀玟，在休息時間時聽到小龐和阿諾聊天的對話。看到女生來，兩個男教練很慷慨地分享八卦，小龐對瑀玟說：「對啊，而且你猜阿奇哥幫他下載什麼交友軟體？是男同志交友APP，笑死。」

「而且這個恐同直男意外在交友軟體上行情還不錯。」阿諾說。

「真的假的？」喝水的瑀玟想了一下藤毅騰教練的模樣，肌肉和身材是很有料沒錯啦，但一頭看起來就像是百元理髮店推高的頭髮、跟褲子顏色搭不起來的運動服、沒刮乾淨的鬍渣、小腿濃密的腳毛，想越多越扣分。最後好奇地問：「同志真的喜歡這種嗎？」

小龐和阿諾聽到問題，互看一眼，茫然地再看回瑀玟，一臉我怎麼知道的表情。應該說，他們從來就覺得騰騰長得好不好看，關我屁事。

「所以有沒有什麼進展？」發現自己好像問錯人的瑀玟，換了問題。

「不知道耶，總該有吧？」阿諾說：「我剛剛偷看他手機，跳滿多訊息的。」

「嘿，那是新手的禮遇啦。我一開始用也是這樣很多人敲你，過個幾天就會開始大量減少，而且到後來你還得主動敲人，花時間陪他們聊天，還不能表現的太直接想認識他，他們會發現你的企圖，要先看看他的簡介還有IG裡的興趣，然後再不經意地跟他聊……」

小龐說著說著，就看到瑀玟和阿諾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才發現自己講太多趕緊閉嘴。但來不及了，阿諾那眼神已經有點輕蔑說：「難怪每次來找你的學生都是女的，我還想說為什麼每個來的女生都說我要找小龐教練。」

「原來你那時候敲我就這麼有心機，渣男。」瑀玟看著自己的教練說，轉身過去跟阿諾拋下愛找女生來上教練課的小龐，不管他的解釋，跑去看坐在沙發椅上騰騰教練的狀況。

三人從沙發後面，慢慢接近騰騰，就看到騰騰手機還開著交友軟體的界面。

什麼啊，結果還是有認真再找學生。三人想了想，果然比起恐同，沒有工作果然還是更可怕一點，至少找不到學生的藤毅騰開始像個正常人一樣會緊張了。抱著有在做事就好的同事阿諾和小龐，正要轉身離開，就被學生瑀玟拉回來，瑀玟說：「欸欸，你們去哪？看仔細一點啊，騰騰這樣下去……不行吧？」

「不行？不就再看嗎？」

阿諾和小龐不解瑀玟的意思，兩人又更靠近，貼到騰騰的背後，兩個大男人一下擠過來，騰騰教練就算不想感覺到都難，立刻身子離開沙發，轉頭看向阿諾和小龐兩個人說：「你們幹麼？」

「來關心你啊，學長。」

「關心騰騰教練有沒有看到喜歡的男人。」

「幹，北七喔。」不管兩個一臉看戲的健身房學弟，藤毅騰繼續屁股坐回沙發，繼續滑手機。阿諾和小龐兩人就這樣靠在他的兩側，看他用同志交友軟體，就看見一個穿西裝、四十多歲的上班族大叔，人看起來很壯。

不喜歡。藤毅騰迅速地滑到叉掉的方向。

接著出現的是一個穿著掉嘎，和衝浪板一起拍照的二十幾歲陽光男孩。

不喜歡。藤毅騰迅速地滑掉。

阿諾和小龐看了看，起初還沒有什麼感覺，但越往後看，就越覺得龐龐的行為不對勁。有喜歡登山的男孩，去小琉球浮淺的男性，到國外去學滑雪的男生，還有穿著傳統服飾、眼神深邃的原住民等等，各種不同風格的男性出現，但騰騰永遠不會花超過一秒的時間，就馬上把手指滑過「不喜歡」。

就在他又要滑過一個男生時，阿諾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小龐直接搶過他的手機，查看了騰騰教練的歷史紀錄，發現裡面幾乎全部都是叉叉，沒有一個配對成功，也就是從註冊到現在沒有一個成功的聊天紀錄。

「學長，你這樣說不要找人上課了……」

「你根本還沒開始呢！」

兩個學弟很驚訝，騰騰現在竟然還沒有成功配對過，後面早看穿一切的瑀玟說：「所以我才說問題大了吧，騰騰教練你真的有打算找學生嗎？」
「當然啊，但你們看看這個……」騰騰奪回自己的手機，轉向他的交友畫面。畫面上是一個長得像最近知名偶像藝人，露出陽光微笑抱著大狗的男生。

哇！好帥。瑀玟的心飛走了一秒，但又趕快拉回自己的思緒。然後看著皺眉頭的騰騰說：「怎麼了，他只是很正常的帥哥啊？有什麼問題？」

「這個按鈕。」騰騰指了指那個在叉叉旁邊大大的愛心按鈕，還有滑過去喜歡充滿滿滿愛的小動畫，騰騰很認真地說：「我生理上無法接受讓我的手指滑過去那邊。」

「你不滑過去愛心那邊就沒辦法跟他開始聊天好嘛。」瑀玟說。

「只是按鈕而已，又不是按下去就要交往。」

「對啊，你是怕什麼的啦！」

旁邊的學弟阿諾和小龐跟著起鬨，讓騰騰整個不爽地指著旁邊的史密斯重訓機說：「吵屁啊，去準備你們晚上學生上課的菜單啦，少管我怎麼用交友軟體。」

「學長。」

這時，前國家運動員退役的小龐靠了過來，坐在他健身房學長藤毅騰旁邊，眼睛凝視著騰騰學長，那認真的表情吸引住騰騰教練的目光，然後他輕輕拉住騰騰的手說：「滑過去真的沒那麼難。你知道我第一次也很猶豫要不要這樣做？畢竟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這滑過去就有意義。」

出現了！最會在健身房用歌詞說一些意義不明的幹話小龐。

看見小龐的舉動，局外人的阿諾和學生瑀玟立刻看穿小龐的伎倆。靠自己那雙濃眉大眼假真誠的眼神，騙無數無知的大學女生簽下會籍、買好買滿他瘦身課程的小龐，竟然將這招數用在同樣是男性的騰騰學長上！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小龐繼續用他的歌詞，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煽動眼前的騰騰學長。

騰騰學長正被小龐的眼神和歌詞弄得思緒混亂的時候，他的手就這樣被小龐牽著順勢滑過去愛心的方向，成功後，手機出現了可愛的音效。

「啊啊啊啊幹！你做了什麼好事！」聽到愛心音效，發現自己被牽著鼻子走的騰騰教練，看見他第一個表達愛心的男人，驚恐萬分的看著畫面，想要把人滑掉，但是給過愛心的人就這樣消失在他視線，完全不給騰騰反悔的機會。

「我這小忙就幫到這裡了，學長，你放心去吧。」

小龐比出大拇指，模仿阿奇哥的招牌動作，卻突然被一條毛巾狠狠地打在臉上。毛巾濕了，且傳來一股酸臭的味道。小龐拿下毛巾，嚷嚷著猛然向後一丟，不料毛巾飛到了阿諾身上。阿諾看到這不是騰騰不久前用來擦汗的毛巾嗎，頓時把毛巾扔到一旁牆上，嘀咕說：「靠腰喔！自己什麼都沒做，就被臭彈波及到。」

「我這是在幫你啊。」

小龐說著，靠過去想要取走騰騰的手機，繼續查看是否有任何訊息。

「你又想幹麼，走開！」騰騰防備著小龐，但卻又聽到一旁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我也要看！」阿諾也感興趣地湊了過來。

三個大男人擠在一個沙發上扭動著身體，這景象讓後面的女學生瑀玟看了看，她意識到完全沒人在意的健身工作室。感覺這群大男生老闆娘琇姐不在的時候，就會開始偷懶。這也難怪琇姐每天都在吼人。畢竟，就連老闆阿奇哥對任何事情也是採取毫不在意的態度。但是，現在……

瑀玟看了看騰騰教練的手機，也慢慢地湊了過去。

其實，她也很好奇恐同的騰騰教練，到底要怎麼跟同志聊天呢？

一群人盯著騰騰的同志交友平台看，但過了好幾分鐘，完全沒有動靜。只有不斷地滑掉不喜歡的騰騰的手指。這時小龐先發難地說：「靠！怎麼那麼久都沒動靜？」

「對啊，怎麼這麼慢動作？還是不在線上？」阿諾也說。

「哪有，你看這邊有顯示『本人在線』，一定還不知道要回我們這群大帥哥什麼話。」小龐剛說完，肚子就被騰騰垂了一拳。

「你們就沒有想過……」後面站在看三個人鬧來鬧去的瑀玟說：「也許對方根本不喜歡騰騰嗎？」

三個直男聽了瑀玟的話，定格三秒鐘，然後才喔的點頭。看到這一幕，瑀玟不僅為這群教練的智商擔憂，嘆了一口氣，說：「總之，如果對方沒有回應，換下一個會比較快。」

「聽到沒？騰騰學長快滑下一個。」小龐說，作勢要幫他滑。但這次騰騰反應很快，立刻彈起身子，跟他那兩個學弟拉開距離說：「少來，我才不會讓你們弄到我。」

「嘖，你這樣我們不就沒有笑話……啊不，你這樣固執下去會找不到學生的，騰騰學長。」小龐差點把心裡的話說溜嘴，走過去要搶手機，兩個人就像大狗一樣在暖身的地墊區那邊身子扭打成一團。

「阿諾教練，你不拉開他們嗎？」瑀玟問。

「會被打我才不要，放心他們兩個都練過綜合格鬥，地上纏鬥沒問題的。」

「不、我不是指這個……啊！手機。」

騰騰的手機在兩人地上扭打時滑了出來，正巧滑到了瑀玟的腳前。瑀玟拿起來跟阿諾兩人看了手機畫面，原本黑色的畫面瞬間顯示出螢幕，是剛剛的同志交友軟體頁面。然後就看到一個大大的愛心與彩帶噴發的小動畫，率先跳出來的是恭喜二字。

「恭喜你們互相喜歡，配對成功……可以開始聊天。」

瑀玟唸出螢幕上的文字，讓原本還跟學弟小龐扭打在地上的騰騰一瞬間將這個學弟踹開，爬起來快步走過去，看見愛心符號在他跟剛剛那個男生頭像上，臉色立刻蒼白。接著趕緊關掉畫面，將手機塞進自己的運動短褲裡，但隨後就聽到幾聲系統提示音。

「你在幹嗎，快回訊息啊？」

「等等，我再回。」騰騰說。但瑀玟已經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教練的尿性，伸出手來說：「把手機給我。」

騰騰看著瑀玟，搖搖頭。瑀玟再次說道：「把手機給我。我只是想回個招呼給對方而已，就算你不想聊天，至少也要回個招呼比較禮貌吧？快點，把手機給我。」

聽到瑀玟的話，騰騰教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給瑀玟。瑀玟滑開螢幕要藤毅騰幫他解開機密碼，之後進到交友軟體裡，看了對方的回覆就說：「你看吧，對方只是跟你打招呼而已。」

軟體上面，那個男生跟騰騰說了聲：「嗨，你好。」然後瑀玟就在藤毅騰眼皮下回了簡單的一句：「你好啊。」然後兩人等了幾分鐘，這男生都沒有再回訊息。

看著沒有動靜的螢幕，騰騰也有點疑惑出聲問了一句：「怎麼沒有反應？」瑀玟看著螢幕說：「這很正常，你剛剛沒有即時回人家，人家就覺得你對他沒有興趣，找下一個想聊的。你看，就算是同志交友軟體也沒那麼可怕吧？騰騰教練，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同志？」

「我不是討厭，只是沒有那麼喜歡。」騰騰反駁。

這跟討厭有什麼不一樣嗎？瑀玟心理吐槽，但有些直男就是這樣，明明心裡討厭，還要裝得很大方和無所謂，就是這點才讓人想翻白眼。瑀玟把手機塞還給騰騰說：「反正，這個男生大概不會再理你了。還有騰騰教練......」

你若繼續這樣蠢下去，最後可是沒有人會幫你喔。

「…………」藤毅騰迴避了瑀玟的表情，將眼神移開，直到瑀玟離開健身工作坊。

「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小龐走過來對著阿諾小聲說，阿諾用手肘頂了一下他的腹肌說：「你剛剛有點過頭了。」

「說我，你自己剛開始還不是也只是想看騰騰教練的笑話。」小龐說，阿諾無法反駁，兩人其實都有點抱著玩笑性質看這件事，但現在看眼前的騰騰教練好像也不知道要搭什麼話，只得摸著鼻子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騰騰將系統提示音關掉，看著手機同志交友軟體那彩虹色的圖示，還有女學生瑀玟問他的話：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同志？

「就不是討厭的問題……」

少根筋的藤毅騰難得沉下臉，正要把手機塞回口袋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嚇了他一跳，差點弄掉手機。他抓好手機，看見螢幕上頭顯示交友軟體顯示有兩則給他的訊息。騰騰點了進去，就看見是剛剛那位被小龐設計，自己滑去喜歡的那男生，竟然沒有如瑀玟所說的那樣不理他，反而繼續回他訊息。

抱歉剛剛有事情在忙，哈哈。

藤毅騰看了第一句，似乎可以理解對方的意思。現在是正常上班時間，如果不是他這個教練沒有學生，大概也不會在這使用交友軟體。現在這時間能使用這種軟體的人一定是在上班中偷偷使用。因此，第一句話騰騰完全沒問題。

然而，第二句話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從未使用過交友軟體，甚至沒有太多在網路上和人聊過天的經驗，他不懂對方的意思。

這個男生問了他：

你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