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思いは言わずにいられない



收到繼子捎來的信時，柱合會議正好結束。
不。
煉獄看著大大方方蹲在自己肩上的鎹鴉心想：不是碰巧結束，而是松衛門早早就蹲守在這裡，就等著會議結束馬上把信交給我了。
「謝謝。」
他摸摸鎹鴉聰明的小腦袋，鎹鴉驕傲地挺起胸膛，發出響亮的叫聲後便拍拍翅膀飛走了。
炭治郎送來的信，即使不是他的鎹鴉帶來的，煉獄也能一眼認出。
為了避免信被鬼殺隊外部的人（甚至是鬼）攔截，隊員們通常不會直接在信封上署名。而炭治郎的信不知何時開始，信封上總是繫著一條細細的紅繩。
據少年所說，這是遊郭裡的姊姊們教他的。

「給喜歡的人的信要特別一點，不然會被厭倦的。」炭治郎小聲地說著，臉頰因為緊張和害羞染上緋紅，「不、不可以嗎？」

煉獄撫著那條紅繩忍不住微笑。
他那認真又注重禮數的繼子，每隔五天就會寫信向煉獄報告近況，儘管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面，煉獄也對炭治郎的任務與日常瞭若指掌。
上一封信裡，炭治郎告知煉獄他即將赴往下一個任務地點。

——聽前往探路的隱說，這次的鬼藏身於深山，晚上會到山腳下的村莊尋覓獵物。雖然已經是春末，但該處的雪尚未完全融化。從小在深山長大的我是最適合這個任務的人選了。順利的話，應該明天就能抵達任務地點，等完成任務後再向煉獄先生報平安。也祝您武運昌隆。

字裡行間雖然沒有太多情緒，煉獄也能輕鬆想像如果少年就在自己眼前，大力拍拍胸脯表示「雪山就交給我吧！」的可愛模樣。
煉獄當然知道自己訓練出來的繼子有多優秀，仍然有些憂慮。
在此之前的任務中炭治郎的腳踝不慎扭傷，算算間隔的時間也才剛復原，進到寒冷的雪山中後有復發的可能性。
但是他不願表現出過度保護，以免傷到少年的自尊心，於是左思右想，最後只回了句簡單的「保重」，然後一本正經對著炭治郎的鎹鴉說：「竈門少年和竈門少女就麻煩你多看照了！」
當時鎹鴉一臉「別裝了！我看破你的小心思了！」的模樣，煉獄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有些尷尬。

距離雪山任務五天後的今天，既然鎹鴉若無其事地送信來了，就表示繼子應該沒有出意外。
煉獄強忍住想要馬上拆開信閱讀的欲望，轉頭向還在寒暄的同僚們揮手。
「各位，恕我先失陪了！」
然後裝作沒注意到他們或調侃或無奈的眼神，流星大步離開主公的宅邸。

*

穿越大片的紫藤花海，再走過幾條羊腸小徑後，便能遠遠地看見一座朝氣蓬勃的小鎮。
這座距離產屋敷家最近的小鎮，自然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鎮上居住的人都是退役的鬼殺隊員或隱，有些人選擇經營旅店、餐館用來接待鬼殺隊員，是隊員們交換情報的重要落腳處。
煉獄熟門熟路走進他鍾愛的團子店，向老闆比了個手勢，便找了空位坐下來。
春末夏初的天氣十分晴朗，煉獄在大紅傘的遮蔭下將揣在懷裡的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解開紅繩。
信裡整齊的字跡當然是屬於炭治郎的。他詳細交代了任務始末，並雀躍地告訴煉獄接下來有三天的休息時間。
——難得的休假，不曉得有沒有機會和煉獄先生見面？
看到此處，煉獄琥珀色的雙眼一亮。
書信往來再密切，聽不見少年開朗清亮的聲音、看不見少年太陽般燦爛的笑容、感覺不到少年殷切地繞著他像隻可愛又忠心的小動物般團團轉，煉獄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缺了一角。

自從母親去世後，日日夜夜為了使命奔波，幾乎將寂寞拋到腦後的煉獄，在小了他五歲的少年身上找回遺忘多年的情緒。
走路時旁邊習慣有一個可以聊天的對象，吃飯時有人能夠一起大喊好吃，洗澡時趁著替少年搓背時偷偷揩油，還有睡前甜蜜的親吻和擁抱，全都令他眷戀不已。
煉獄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被少年寵壞了。
身為師父和前輩，居然反過來向戀人撒嬌——
「⋯⋯真是愧對炎柱之名！」
煉獄抬起雙手在臉上啪地用力一拍，臉頰立刻出現兩個紅通通的手印，接著拿起老闆剛才端來的熱茶用飲酒的氣勢一飲而盡。
「謝謝招待！」
「炎柱大人？」老闆發現煉獄沒有要加點，詫異地問：「您等下有任務嗎？」
「嗯——」煉獄雙手抱胸想了一下，露出笑容，「可以這麼說！」
老闆和煉獄是老相識了，聞言便識相地不再追問，而是將早就準備好的幾盒點心遞過去。
「嗯？這是？」
「和繼子見面，得帶伴手禮對吧？」
「唔！？」
「請替我向炭治郎問好。」
煉獄紅著耳根子，在老闆呵呵笑的注視下捧著點心離開了團子屋。

*

收到松衛門回傳的消息時，炭治郎已經將禰豆子安頓好，正打算陪同千壽郎出門採買今晚的食材。
「信已經送達了！」
「謝謝你，松衛門！今天是柱合會議對吧，煉獄先生看起來還好嗎？」
以往被這麼問的時候，松衛門會氣呼呼地在炭治郎頭上怒啄好幾下指責他「眼裡只有煉獄！不關心一下替你來回飛了這麽久的我嗎！」而炭治郎則會傻呼呼笑著向松衛門道歉，從懷裡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烤仙貝安撫他。
不過松衛門並不總是這麼愛找碴，他知道炭治郎連續幾個任務下來有多辛苦，也已經很久沒和他的師父見面了。
於是他平淡地告訴炭治郎，不久前打聽來的消息。
「炎柱很好，會議結束了，接下來有兩天的休息時間。」
「兩天！」
炭治郎的紅寶石眼睛立刻睜得又圓又大，喜悅全部寫在臉上。
站在一旁的千壽郎也跟著高興起來。
「炭治郎先生好久沒見到兄長了對吧？要不要去迎接他？」
「咦？可是採買⋯⋯」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千壽郎推推炭治郎的背，笑瞇瞇地說：「現在去的話也許能和兄長一起吃晚餐，明天早上再一起回來。」
言外之意，遲鈍如炭治郎也聽明白了。
他圓圓的臉蛋迅速變成一顆紅蘋果，一邊搖頭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們並不是每次都⋯⋯」
「您不是很想念兄長嗎？剛剛還在叨念著要不要做便當讓鎹鴉帶去給兄長。」
「⋯⋯我我我走了！禰豆子就麻煩你了！」
炭治郎將臉埋進雙手害羞大叫，低著頭咻地一下跑遠了。
被留下來的松衛門和千壽郎對視一眼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

炭治郎順利和煉獄成為戀人後，滿懷責任感的兩人自然是聚少離多。
分開的期間煉獄不吝嗇地給他滿滿的安全感，送信、寄小禮物都是家常便飯，炭治郎也經常從其他隊員口中聽到煉獄的活躍事蹟，所以儘管有些寂寞，炭治郎也從來不任性地吵著要見面。

某一次，炭治郎從熟識的隱那裡聽說了某個紫藤花之家的女孩向煉獄表達心意的事。
「是嗎？」
「⋯⋯你的反應太冷淡了吧。」
「那我應該有什麼反應？」
「嗯⋯⋯就是更激動一點？更驚訝一點？」
「煉獄先生這麼優秀的人，有其他人喜歡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是哪來的聖人君子！你的戀人要被搶走了耶！」隱急得直跳腳，彷彿他才是當事人。
炭治郎則好笑地反問他。
「煉獄先生答應那個女孩了嗎？」
「是沒有。」
「那就沒事了。」
「⋯⋯你心胸也太寬大了吧？」
隱碎碎唸著責備他眼罩子應該放亮一點，炎柱大人這麼受歡迎，就算大家都知道你們在交往，也是有厚臉皮想要趁虛而入的人。
炭治郎聽著聽著，思緒就飄遠了。
煉獄送來的信通常是分享任務內容，偶爾則會寫寫瑣碎的事，字裡行間透露出他成熟穩重的性格，但是炭治郎並沒有因此錯過他隱晦表達的思念之情——煉獄的思念和愛意沾染在薄薄信紙上，與墨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炭治郎只要輕輕嗅聞，就能聞到到煉獄對他的感情，所以他從來不曾感到不安。

話雖如此，在不知第幾次聽到某個隊員向炎柱告白失敗的傳聞後，炭治郎也忍不住動了點小心思。
炭治郎想起跟著宇髓去遊郭進行任務時，遊郭裡的姊姊們教他的一個小魔法。
「據說給愛人的信封上綁著紅線，就會讓你們的愛情永遠不散。」
——為什麼綁著紅線愛情就不會散？煉獄先生拆信的時候將紅線拆開，愛情不會散掉嗎？
這點不解風情的疑惑炭治郎決定放在心裡就好。
再後來，某次炭治郎在替煉獄整理房間時，意外發現煉獄都會將紅線整整齊齊地綁回信封上後，他就再也不曾懷疑這個小魔法了。

當然，施再多小魔法、寫再多的信，都比不上實際見到對方一面。
這一個多月裡，炭治郎有意無意之間追尋著煉獄的影子。眼角瞥到紅色就會忍不住回頭、在雪山裡升營火時直盯著跳動的火焰、任務的空檔時間總是一再翻看煉獄寄來的每一封信。
自從父親去世後，炭治郎成為弟弟妹妹們的心靈支柱。家人們不幸遭難後，炭治郎必須背著僅存的妹妹一步一步向前走，沒有時間讓他停留喊苦或撒嬌。
現在呢？
在得知能夠見面後，炭治郎忍不住雀躍的心情，想要馬上觸碰到煉獄的體溫、想要嗅聞到他太陽般的味道、想要緊緊地抱住煉獄並告訴他自己的思念。

「我真是——身為長男也太不中用了！」
炭治郎啪地一聲用力拍打臉頰，試圖讓鼓噪的心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呼吸逐漸恢復平靜後，一個熟悉的金色身影出現在視野裡。

*

終於要許久不見的繼子重逢，煉獄當然不能只拿著團子店主送的禮物就這麼回去。
他花了點時間在小鎮上繞了一圈，把能買的糖果餅乾甚至衣服全都買了一輪，正要招呼鎹鴉傳遞自己馬上要回家的消息時，他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屬於少年輕盈又穩健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煉獄的方向跑來。
煉獄幾乎屏住呼吸，雙手下意識地捏緊了大包小包的伴手禮，緩緩轉過身，果然看見炭治郎大大的笑容。
「煉獄先生！」
「竈門少年！」他壓抑著想要衝上去抱住少年的衝動，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少年晶亮的大眼睛在午後陽光的照映下，顯得更加靈動。也可能是因為兩人太久沒有見面，讓少年的一舉一動在煉獄眼中都格外地可愛又吸引人。
只見炭治郎紅著臉，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靠近，仰頭看向煉獄，用軟糯的聲音說道：「好久不見，我很想念煉獄先生。」
「⋯⋯———我也很想你。」
炭治郎高興地露出甜甜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往邊上看了一下後，臉頰越來越紅。
「那個，有件事⋯⋯」
直來直往的少年很少這樣扭扭捏捏，煉獄在感到奇怪的同時，耐心地低聲說道：「怎麼了？說來聽聽。」
「我，我跟千壽郎說好了，晚上⋯⋯」炭治郎的聲音越來越小聲，但是眼神堅定地看著煉獄，「我們可以明天早上再一起回去。」
「⋯⋯什麼？」
「就是、就是⋯⋯那個！」
也許是以為煉獄沒聽懂，炭治郎又急又羞恥地撲了上來，煉獄急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俐落地接住突然投送懷抱的少年。
「晚上，要不要在這裡過夜？」炭治郎抱住煉獄的脖子，用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我很想念您的味道。」然後噘起小嘴在煉獄髮鬢間露出的脖子上親了一口。
「⋯⋯⋯⋯⋯⋯」
完全沒料到他會這麼主動的煉獄，臉頰、脖子和耳根子也跟著迅速泛紅。
「這可是你說的。」
「⋯⋯煉獄先生？」
——呼。
煉獄深吸一口氣，轉頭朝開在旁邊的旅店，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大聲說道：「請幫我準備一間房間！！！感激不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