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百鬼夜行】

　　屬於妖怪的夜晚開始了。

　　二郎坐在屋簷上，手指輕點著瓦片，往下俯瞰街道。眾妖怪排成一行整齊的隊伍，燈籠將被霧氣浸濕的街道染成鵝黃，那些過分歡騰的妖怪，將夜晚襯托的熱鬧。

　　雖然難得的夜行不去加入有些可惜，但或許是責任心作祟——那些身為兄長必須承擔起的義務——所以他自願留下來照顧三郎。

　　「笨蛋，那麼想參加的話就去啊。」看見二郎停留的目光，三郎別過頭去，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再融入那群妖怪一點，二郎就不會在這裡了。

　　照二郎的個性而言，與其和三郎並肩坐著看遊行，他會選擇主動加入熱鬧的氛圍，畢竟那就是他。

　　所以才會覺得愧疚。三郎心想，將臉埋進了膝蓋裡頭。

　　「不要，比起跟那些長得不三不四的怪物混在一起，還不如跟你窩在屋頂比較好。」

　　「你討厭鬼吧。」

　　靜默代替了回應。他知道，二郎總是第一個察覺到自己不對勁的人，他對待自己的方式很溫柔，儘管他是個笨蛋，他依然有自己一套照顧人的法則。其實他不討厭二郎，但當話語從口中傾吐出來時，對二郎每每都是嘲諷的話。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好熱——想吹風，要來嗎？」二郎站起身來，輕拂去身上一片塵土，向三郎伸出了手。

　　三郎愣了半晌，隨後將手搭上。「嗯。」

-

　　兩雙漆黑羽翼在夜空中翱翔，風拂平了二郎的頭髮，燕尾般翹起的髮梢隨之搖曳，風吹在臉上的感覺，稍稍溶解了夏日的悶熱。兩人在上空依循著遊行的隊伍前進，燈光一路延伸至了遠方的深山，彷彿霞彩般向前開展，落入耳中的除了悅耳的鈴鐺還有鍋碗瓢盆摔落的聲響。

　　二郎瞥了眼三郎蹙起的眉頭，他總是試圖隱藏起自己的情緒，畢竟是青春期，但還是難以將眼前的少年和記憶裡的孩童聯想在一起。二郎伸手輕撫他的頭髮，指間穿梭於那頭蓬鬆的頭髮，嘴角牽起柔和笑意。

　　「三郎，下次百鬼夜行時要不也這樣吧？」

　　兩人時常吵架，但二郎此時卻異常溫柔——不，應該說他從未察覺到二郎溫柔的一面，也有可能是他刻意不去理會——三郎扯了扯嘴角，對二郎感到熟悉卻也陌生，他知道對方只是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但還是無來由地、覺得心裡暖呼呼的。

　　夜空沉靜地包覆著兩人，對比底下熱鬧的情景，就好似身處在不同的空間一樣，卻只不過是天空與地面的距離。三郎聽見了自己心臟悸動的聲音，緩緩將胸口的罪惡感撫平，他垂眼，靜靜地凝望著二郎，任憑風將他的髮絲潑打在臉上。

　　「下次，我們一起加入遊行吧。」嘴角漾起微笑，羽翼將他纖瘦的身子襯得更加纖細。

　　二郎愣了愣，隨後呆呆地回道。「我以為你不喜歡遊行。」

　　三郎用手指拉了下眼瞼，吐舌。「笨蛋。」

　　在二郎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三郎已展翅往遊行的盡頭飛去，哥哥大概永遠也不會理解自己的意思。二郎很快就追上來了，恢復了以往的鬥嘴模式。平時若見到二郎那副總是想找架吵的模樣，他必定會滿臉怒容的罵回去。

　　此時卻覺得有趣得不行，三郎忍俊不禁地笑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要我置身人群，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