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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哪個他媽的傻子提議要來遊樂園的？」

漢克邊說，邊扶著一旁的欄杆，面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不，他更該問的問題是，到底是誰答應要坐上三百六十度雲霄飛車的。

他媽的。他從來就不是喜歡追求失重感的那種人，但是在康納一臉期待的目光下，漢克覺得自己如果不陪他一起上車，就失去了今天「約會」的意義了。靠，他真是錯得離譜。

雲霄飛車雖然只有兩個三百六十度的彎道，但是他沒想到列車會行駛兩趟。第三次頭下腳上地懸掛在半空中時，漢克雖然死死咬著牙，一聲也沒哼，但他拼命在心中祈禱著，如果這世界真有上帝，祂最好保佑他別把剛吃完的大亨堡給吐出來。一旁的康納難得發出了興高采烈的歡呼，和以往平淡的態度大相徑庭，如果漢克不是太努力在維繫自己僅存的理智，他或許會覺得一旁的戀人特別可愛吧。

當他們終於回到地面上時，漢克只覺得自己的胃還吊掛在喉頭上。「媽的，不行。」他粗聲說道。「我得坐下來。」他一屁股跌坐在欄杆旁的草地上。一旁好奇的小孩對他投來打量的目光，他也顧不得孩子的父母就在前面，反射性地對孩子亮出了中指。

「突然坐下會導致大腦血糖不足，你的頭會更暈喔。」康納不著痕跡地在他身邊蹲下，順勢抓住他比著中指的手，巧妙地擋住了父母的目光。

漢克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對，就你最懂，小天才。」漢克試著站起身，但突如其來的暈眩感使他差點再度摔回地上。

康納的手勾住了他的手臂。「我們在這附近走走吧。」他輕撫了一下漢克的臉頰。「前面的攤位會賣剛才雲霄飛車的乘客照片。我們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吧。」

「鬼才要買那種照片。」漢克嘟囔著，但仍然半推半就地讓康納拉著他往前走了。

照片攤位的螢幕上顯示著剛才的遊客照片。漢克瞇著眼，吃力地辨認著乘客的面孔。每個人的臉都像是被膠帶黏著頭皮似的扭曲變形，有些人則看起來像是從孟克的經典畫作中跳出來的一樣。

「啊，看到了。」康納的雙眼突然一亮，舉起手指向螢幕。「是我們呢。」

照片中的漢克和康納在畫面正中間，上下顛倒著。漢克的頭髮就像克蘇魯神話中的魔神一樣從頭頂垂下，臉色漲得通紅，好像快中風似的。旁邊的康納則笑得瞇起了眼，雙手高舉，大大地咧著嘴。

「想買就買吧。」漢克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往康納的胸口一拍。「但我不想再看這張照片了。這讓我更想吐了。」

康納轉過頭看向他，眼神有些驚愕。「我以為你會嫌醜。或者覺得浪費錢。」他實事求是地說。

「少囉唆，在我改變心意之前，你最好快去結帳。」漢克扭過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閉上眼睛深呼吸。「我現在太不舒服，腦子不太正常。別太得意忘形了。」他警告道。

也許是因為自己頭暈目眩的關係，此時康納臉上的笑容，似乎比他記得的還要甜美了無數倍。

孩子果然還是孩子，他暗自哼了一聲，看著康納走向櫃檯，告知服務人員照片的編號，然後付款結帳。

當康納拿著裱匡好的照片回到漢克身邊時，他終於有辦法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了。康納牽起他的手，兩人一起往美食餐廳的方向走去。

「回去之後，要把這兩張照片放在床頭櫃上。」康納的話並不是問句。漢克瞪了他一眼。

「誰讓你決定了？」

「因為我想你也不會拒絕我。」康納轉頭看著他，像小鹿般無辜的雙眼瞪得大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漢克總覺得他在康納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絲惡作劇的神色。

「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小魔鬼。」漢克咕噥著。他張開手臂，一把勾住康納的肩膀，將他拉到身側，然後在他的頭頂印下一吻。「剛才倒吊過來，讓我肚子快餓死了。」

「我聽不出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康納誠實地說。

「閉嘴啦。」

漢克大步往餐廳的大門走去，康納則快步跟上他的步伐。「那我們等一下還要玩什麼呢？」他的眼神閃閃發光。「咖啡杯？海盜船？還是闔家歡樂的旋轉木馬？」

「你不要得寸進尺。」漢克警告道。「否則回家你就有得瞧了。」

「等不及了。」

康納墊起腳尖，快速在漢克臉頰上啄了一口，然後露出了淺淺的微笑。